第46章
秦鹿不明白,她回頭朝那小孩兒看去,卻見小孩兒的身影慢慢蒸騰出一股青煙,纏繞在了紅線周圍,小孩兒的臉虛晃成了好幾張,越來越模糊。
梁妄道:“虧你還答應(yīng)本王,一定會把《道者陰陽》看完,結(jié)果還是沒背下,這小鬼是什么東西也沒認出來�!�
秦鹿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才看出來了,這的確不是一個人,是由意念幻化成人形的鬼,而且……的的確確是一個小鬼,死了七年。
梁妄道:“他是債童子,也可稱之為信之臣,總得來說……算是個半妖半鬼,父親為人,母親為妖,人妖結(jié)合不可生子,否則會損傷妖的靈力,所以人與妖的夫妻中,多半是不會有孩子的。若遇真愛的,也有妖愿意放棄一生道行為人生子,所產(chǎn)之子為內(nèi)丹化成,債童子出生的過程中會逐漸破壞母親的身體,導(dǎo)致難產(chǎn)。”
梁妄繼續(xù)道:“順利生產(chǎn)成活的債童子天賦異稟,或能成大事,不能順利生產(chǎn)成活的債童子也有,但成為信之臣的很少,除非……他娘在生他的途中死了�!�
秦鹿聽著覺得古怪,于是道:“因為他娘死了,所以他也死了。”
這般想來,小鬼倒是有些可憐的。
第93章
將軍之信:四
梁妄似乎看出了秦鹿眼中同情,
于是道:“你可千萬別應(yīng)他喊你。”
秦鹿動了動嘴,心想自己差點兒就要說,
假裝一下對方的娘,哄他高興算了。
梁妄說:“我活這么久,還是頭一次碰見信之臣,因為他沒能出生,也損了母親的性命,所以身體里的罪債比起其他債童子來說要更多,
得以鬼魂之軀,親自送達三封信,他才能轉(zhuǎn)世投胎再為人�!�
秦鹿問:“哪三封?”
梁妄道:“一為身懷不孕求子若渴之人,
二為年老無依膝下無子之人,三為身份懸殊無力產(chǎn)子之人,
為這三種人送上一封信,信懷珠胎,
能還人愿�!�
“替人送子��?!”秦鹿算是聽懂了,便是有病不能生的,
年齡大不能生的,和身體結(jié)構(gòu)差距有問題不能生的,
這小鬼要找到這三類人,替他們還了生子的愿,才算是解了自己身上背負的罪債,然后高高興興地去投胎。
“那他叫我娘是怎么回事兒?”秦鹿指著那還在痛苦掙扎的小鬼問梁妄。
梁妄道:“畢竟是妖之子,有些能力,
他是沒有娘親的鬼,所以找到個女子便能認娘,如若他喊你娘,你答應(yīng)了,那你就得當(dāng)他一百日的娘,不離不棄,應(yīng)他所求,否則這期限會一直拖延到他投胎轉(zhuǎn)世為止�!�
秦鹿聽見這話,頓時覺得頭皮發(fā)麻,心想還好她方才沒有應(yīng)下,否則若見這小孩兒哭得可憐,一個不忍先應(yīng)下話了,那她的麻煩也就大了。
聽梁妄已經(jīng)說穿了自己的身份,那小鬼連忙求饒,高聲喊道:“道仙饒命!道仙繞我一命吧!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梁妄沒想到這小鬼居然認得自己,于是收了他身上的紅線,那紅線泡過符水,將小鬼身上燒出了許多痕跡,白白嫩嫩的手臂上還有一條條燒傷,正冒著煙,沒流血。
小鬼坐著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與腿,一雙眼委屈巴巴地朝秦鹿與梁妄看去,抿著嘴,嘀咕了一句到:“我才七歲……你們就不能讓著點兒小孩兒嗎?”
“誰家小孩兒如你這般聰明,居然還能騙得銀兩。”梁妄單手撐著額頭,初見信之臣,也覺得有趣,于是勾起嘴角問他:“你如何認得本王?”
“就算沒見過,我還不會聽嗎?”小鬼站了起來,咬著下唇道:“前兩年我碰見過一個男人,他說這世上有道仙,道仙身邊還有個穿綠衣服的女子,他說你的手上有一只引魂鳥,可以超度世間一切亡魂,所以我就……”
“說這話的人是誰?”秦鹿問他。
小鬼道:“我不能告訴你們他的名字,反正他是在燕京里當(dāng)官的,我認了他夫人當(dāng)了百日娘親,他夫人人很好,見我也不怕,他人也好,讓我到卓城歡意茶樓來找道仙�!�
聽這小鬼交代,秦鹿倒是想起來一個人,燕京有人家中原先是做糕點鋪子的,賣過非常好吃的核桃云片糕,那當(dāng)官的男子,且知道梁妄手上有引魂鳥的,恐怕就只有江旦了。
沒想到這小鬼居然一路從燕京真的找到卓城歡意茶樓來了,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他會剛好出現(xiàn)在這兒,只是湊巧,秦鹿與梁妄也是今天到的。
小鬼完全沒顧秦鹿看他的目光,繼續(xù)說:“我在這兒已經(jīng)等了五個月了,去年冬天,我瞧見了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上樓頂掃雪,我還以為是道仙呢,就略施小計提醒一下他,誰知道他卻從樓頂上滾下去了……”
秦鹿:“……”
梁妄朝謝盡歡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原來去年冬天謝盡歡從樓頂上摔下來之事,有這小鬼從中作梗,才害得謝盡歡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房間里鋪滿了被褥。
“他是惡鬼嗎?”秦鹿皺眉,問梁妄一句。
這般做壞事的,一定不是個善良的鬼,不過凡是惡鬼的身上都會有印記,眉心處會長一條紅線,眼白更多,指甲青黑,這小鬼看上去干干凈凈的,卻不像。
梁妄道:“非但不是惡鬼,反而身上積了點兒福德,便是因為如此,本王方才才沒阻止他靠近,卻沒想到他居然對你我耍了個心機。”
梁妄挑眉問他:“怎么?你打算讓秦鹿應(yīng)做你的娘,然后以此脅迫本王用天音送你投胎嗎?”
小鬼伸手抓了抓頭發(fā),‘正中下懷’四個字都寫在臉上了,他原先就是這樣想的,今日在歡意茶樓見到秦鹿時,他當(dāng)真是又驚又喜,等了五個多月才將人盼來,他著實有些等不及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秦鹿對小鬼說:“方才我家主人話已經(jīng)說清楚了,只要你送完三封信便可以投胎轉(zhuǎn)世,何必此多此一舉呢,損人利己之事不可為�!�
秦鹿說的,是將謝盡歡從屋頂上嚇摔下來的那次,小鬼卻以為她說的是自己險些認了秦鹿做娘的這次。
他道:“我原先也是如此想的,我已經(jīng)送完兩封信了!就差最后一封……可最后一封卻是最難的,我找了三年的時間都沒找到符合條件之人。你以為身份懸殊這四個字,是貧富之分嗎?實則身份指的是人、妖、鬼、靈、仙之分,我上哪兒找與我爹娘一樣,即便身份有別,還能真心相愛之人?”
梁妄從小鬼身上看出的那一點兒福德,便是因為他已經(jīng)送了兩次信,替前面那兩種人完成了心中所愿,他們都已經(jīng)有了孩子,可人與妖、妖與靈、靈與鬼相戀本就有違天意,所以才會有不能生子這么一說。
便是可以生子,又有誰愿意用自己的內(nèi)丹結(jié)成孩子,還要再體會一遍生死之痛?
秦鹿聽他說原來第三封信的條件是如此,也有些理解他想找梁妄的理由了,畢竟只是個小孩兒,生來這個世上非他所愿,入了妖的腹中也非他所想,最后自己與親娘一起身亡更非他所能控制。
便是如此背上了罪債,還得一一去還,說起來,也是有些可憐了。
就是這小鬼的性子差了些!
若他好好說出難處,認真懇求,再擠兩滴眼淚下來,秦鹿說不定就一個心軟,幫著他給梁妄求情,讓梁妄幫忙了。
小鬼的視線落在梁妄身上,他自然瞧見了掛在窗戶一旁鉤子上的金籠,籠內(nèi)天音正低頭吃著鳥食,長長的尾羽拖下,根本沒將小鬼放在眼里。
梁妄把空了的茶杯放在秦鹿跟前,秦鹿將里面泡過了一道的桃花取出,再放了幾朵新鮮的進去,重新浸泡后,聽到梁妄說:“本來也不是不可以,只需你將你最美好的記憶送給天音為食物,它就可以送你去投胎,不過你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送信這一條路,且完成了兩封信,定然是得送完三封信才能轉(zhuǎn)世的�!�
那小鬼聽見梁妄這般說,頓時如受了打擊一般,方才與人說話時還有些精彩表情,現(xiàn)如今便一片死灰,仿佛望不見希望,耷拉著雙肩,半垂眼眸問:“真的沒有其他方法了嗎?我……我找不到第三封可送信之人�!�
“那是你自己的事�!绷和f完,收回了視線。
街道外忽而刮來了一陣風(fēng),對面那家窗戶上的梔子花在風(fēng)中搖晃,像是隨時都能落下來一般。
涼風(fēng)與熱茶里桃花的香味兒融合在了一起,秦鹿泡完茶,再朝方才小鬼站著的地方看去,小鬼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了,悄無聲息的,恐怕是知曉梁妄這里行不通,所以抓緊時間去找下一個可送信之人了。
秦鹿坐下后,單手撐著下巴看向?qū)γ娴黄凡璧牧和�,清風(fēng)吹起了他的銀發(fā),額前幾縷落在了眉心處,帥得秦鹿心跳加速。
等梁妄又喝了一口,她才問:“王爺你想要個孩子嗎?”
梁妄一口茶才入口,便像是被燙了似的吐回了杯子里,他有些詫異地朝秦鹿看去,顯然是分外驚訝她居然會問出這種話,一雙丹鳳眼滿是震驚之色,遲遲未能消散。
秦鹿一瞬有些啞言,這算是她這么多年來,在梁妄的臉上見過的最‘豐富’的表情了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王爺,居然也會有如此無措慌亂的眼神。
秦鹿連忙一笑,揮了揮手道:“我瞎說的�!�
梁妄聽她這四個字,頓時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想到秦鹿接下來又狀似無意地問了他一句:“王爺你說,我能懷上孩子嗎?”
梁妄將杯中的茶水倒去,不打算再喝了,免得就算換了一杯清茶,也有隨時被嗆到的可能。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皺了皺眉后,不知在想什么,等秦鹿已經(jīng)不在意方才隨口問的問題,正收拾桌上的茶杯打算撤下,給梁妄換上書本與香爐時,梁妄突然道:“我……我無法給你一個孩子�!�
秦鹿手上端著茶杯,一愣,定在原地看向梁妄,她有些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轉(zhuǎn)念一想,突然又像是想通了,于是睜大了雙眼,往后退了一步后啊了一聲,滿眼皆是驚詫,與梁妄面面相覷。
梁妄瞧她這眼神,覺得她可能是誤會了什么……
果然,秦鹿擺出了一副比他方才更為難的樣子,恍然道:“原來是因為這個,王爺才一直都沒與我……王爺放心,我、我不會介意的,我對床幃之事也不是很感興趣……”
“……”梁妄一點兒也不高興秦鹿的‘體貼之言’,而是皺眉,帶著些許惱羞成怒道:“本王無疾!”
秦鹿一瞬無話,抿著嘴帶著幾分犯錯后認錯的示弱,微微頷首道:“對不起�!�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本王早死了。”梁妄朝秦鹿瞥了一眼,道:“你也早死了,死人是不會有孩子的�!�
他雖然是道仙,卻也是被人砍下頭之后,經(jīng)歷了死亡才重新活成了道仙,秦鹿即便現(xiàn)如今看上去活蹦亂跳的,可依舊是附身于死尸上的一縷魂魄,便是能行魚水之歡,能體會男歡女愛,也不會有孩子。
這些話梁妄不知如何解釋,只能說罷揮手,嫌棄般地讓秦鹿快些離開,別總在他面前晃,叫他滿腦子都是些旖旎之想。
好好的,提什么孩子?
沒孩子才好。
如方才那小鬼般不學(xué)好,還累人。
秦鹿匆匆離開了二樓,下了樓后臉便燒紅,她方才居然以為梁妄是‘不能人事’所以才只對自己親親抱抱的,不過他既解釋,便是他其實也可以行那事,怎么像是從來不想,不喜,無所謂的樣子?
秦鹿放下杯盞,去院后停著的馬車內(nèi)取了小香爐與書出來,嘴里嘀咕了一句:“我有時都會想著的,他卻無欲無求了�!�
才嘀咕完,秦鹿又覺得不好意思,于是搖了搖頭,心想我一個女子得懂矜持,想什么呢?不許想!
“娘,這是你丟的手帕嗎?”一道聲音在秦鹿身后響起。
她一摸后腰手帕果然掉了,正準備回頭應(yīng)話,聲音于喉嚨處卡住,見了站在她身后的孩子時,秦鹿才皺眉,就說誰會無緣無故叫人‘娘’呢!
小鬼手上晃著一條淺綠的手帕,嘆了口氣,見秦鹿沒立刻條件反射地應(yīng)自己,便知曉這一招也不行。
手帕是他方才在樓上裝哭躲在秦鹿身后偷來的,本想著有備無患。
他見過秦鹿是如何對付那青樓女人的,于是畢恭畢敬,將手帕還給秦鹿后道:“對不住,姐姐,我再也不亂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梁王爺:本王無疾!
秦匪頭:試試就知道有沒有了,來嘛,試試嘛!
梁王爺:滾,不試,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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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將軍之信:五
秦鹿取回了手帕,
再看向那小孩兒,認錯倒是很快,
低著頭仿佛真的知曉自己做錯了事兒,不過心里的彎彎繞繞還沒開,否則怎么會想著再以秦鹿威脅梁妄一次?
“我家主人說了,你送完第三封信才能離開,別想著在我這兒能討到什么便宜�!鼻芈褂檬掷锏臅昧艘幌滦」淼念^,嗤地一聲笑出來道:“你別看我長得斯斯文的,
實際上老人小孩兒不聽話的一樣照打不誤,沒有區(qū)別,你可別叫我真的動手揍你啊�!�
小鬼往后退了兩步,
訕笑道:“我見過你的本事,知曉的�!�
秦鹿將手帕重新塞在了自己的腰后,
轉(zhuǎn)身便要朝樓上走,卻沒想到那小鬼沒有離開,
反而跟在了她的身后。
秦鹿想不明白,他方才分明已經(jīng)走了,
也知道梁妄沒有第二種方式可以幫他,為何不趕緊去找下一個能送信的人,
反而留下來耽誤時間?
想起來梁妄對付這小孩兒比自己還要不留情面,秦鹿便停下了腳步,說到底,她也是個熱心腸的,免得小鬼跟著自己上去見了梁妄討嫌,
又被罰了,干脆有什么話與他在樓下說完算了。
秦鹿將書與香爐交給了伙計,自己提著小孩兒的領(lǐng)子,拽著他一路走回了茶樓后院。
茶樓后院的幾棵桃花樹下有個長板凳,邊角有些腐朽了,不過上頭干凈,長年被人用著,所以還算牢固。
秦鹿將小孩兒丟在了板凳邊,小孩兒不敢與她離得太近,于是坐在了板凳的另一頭,結(jié)果板凳翹起來,秦鹿抬腳踩在了這頭小孩兒才坐穩(wěn),他睜大雙眼有些無辜地看向秦鹿,實則也有些戒備她。
秦鹿伸手捋了一下后腦勺上長長的馬尾辮,而后單手叉腰,歪著頭對小孩兒笑,單單看這張臉,當(dāng)真有種能叫人安心于她的奇異之感。
小孩兒吞了口口水,一張精致的臉謹慎地不露出心中懼怕,問:“姐姐你要做什么?”
秦鹿反問:“我才要問你,你想做什么?跟在我身后作甚?你不怕樓上那位再用紅線捆著你了?”
“怕�!毙『豪蠈嵳f:“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
其實是偷偷聽墻腳,聽見了秦鹿與梁妄的對話,所以他才會選擇留下的。
小孩兒擺出了一副單純的樣子,笑起來時左邊的臉上還有一個酒窩,他道:“我想起來姐姐你不是人�!�
秦鹿嘶了一聲,揚起巴掌就要抽他,小孩兒立刻道:“不不不,不是罵您的意思,你不是人,道仙也不是人,你倆其實是夫妻吧?你們有沒有考慮過……要個小孩兒?如果你們想要,我就能將第三封信送出去了!”
秦鹿聽見他這番說話,不可謂不吃驚,下巴都快拖不住掉在地上了。
她睜大雙眼眨了眨,轉(zhuǎn)而又想這小孩兒說得似乎也沒錯,她與梁妄,的確是不同類的,她算起來是鬼,梁妄……是個半仙!
小孩兒倒是聰明,知曉威脅梁妄不成,也無第二條路可走,緊接著就想到了新的辦法,不過主意還是打在了梁妄與秦鹿的身上,畢竟眼下,也就只有他們倆不是凡人。
秦鹿收腿,小孩兒直接歪倒在了地上,哎喲一聲撞在了一旁的小桃樹的樹干上,晃了滿枝丫的桃花下來,紛紛落在身上,顯得他萬分楚楚可憐。
秦鹿搖頭,心想果然是能騙人家?guī)装賰摄y子的臉,這小孩兒若是長大了,指不定得把梁妄給比下去。
只可惜……他死了,從胚胎時死,能長到這么大已經(jīng)不容易了,還替人送了兩封信,可見想要投胎轉(zhuǎn)世之心有多堅定。
秦鹿道:“誰說我想與王爺生孩子了?我才不想生!”
小孩兒揉著屁股站起來,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想生,還是不想與他生?其實既然他的引魂鳥不能幫我,那有沒有他都不要緊,我有你就夠了,姐姐�!�
秦鹿古怪地縮了一下肩,小孩兒道:“你不是人,但是你是個女人啊,你可以與任何人生小孩兒的,只要你想,我就能幫你,我懷中最后一封信里還有一顆珠胎,我可以把珠胎送到你的肚子里,讓你快快懷子!”
小孩兒的想法簡單,他覺得秦鹿比梁妄好說話多了,要梁妄去找個普通女人生小孩兒,再讓那個女人懷孕的幾率,遠遠小過讓秦鹿去找一個普通男人,與那個男人生小孩兒的幾率。
按照可能性來說,秦鹿是最方便完成他第三封信任務(wù)的人。
“姐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你覺得這家茶樓的老板怎么樣?”小孩兒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般,皺著眉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雖然老了點兒,不過年輕時應(yīng)當(dāng)還挺帥的,而且他身子骨還算硬朗,想生小孩兒不成問……”
‘題’字還沒說出來,秦鹿就順手將旁邊水缸上搭著的抹布塞進了小孩兒的嘴里,嘖嘖直搖頭,越聽越聽不下去了。
小孩兒嘴被堵住,剛想將臟兮兮的抹布扯出來,結(jié)果后腦勺又被秦鹿打了一巴掌,腳下踉蹌,他差點兒就摔了。
小孩兒委屈地扶著一旁的水缸,一雙大眼睛從下朝上看著秦鹿,仿佛秦鹿在欺負他。
秦鹿算是知道了,先前鬧到茶樓里來的女人,恐怕也被這小鬼的一張嘴給氣得不輕,便是這樣一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壞小孩兒,誰會喜歡?
“我本見你可憐,想與你說說話,開解開解你的。”秦鹿皺眉,有些可惜道:“誰知道你滿腦子都是損人利己的主意,且不論我能不能要小孩兒,便是能要,你又憑什么為我做主?你前頭那兩封信是如何送出去的,我不知曉,但你別再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家主人的身上就更不行!”
秦鹿的手輕輕拍著小孩兒的臉道:“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就連我都懂的道理,你也當(dāng)要學(xué)學(xué),你還小,尚可改之,如若真叫你以鬼魂之軀長成我如今這個歲數(shù),你還不得成精害人呢?”
小孩兒瞪圓了一雙眼,不知有無將秦鹿的話聽進去,秦鹿轉(zhuǎn)身時道:“唯有以真誠待人,真心為他人著想,你的好運才會降臨,以投機取巧得來的福德,往往并不屬于你�!�
小孩兒這回沒有跟上去,而是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梁妄說他身上有福德,實則福德很淺,因為這幾年他為了尋找下一個能送信之人,不知做過多少偷懶�;氖聝海砩系母5驴傆幸惶鞎幌墓獾摹�
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等到他的福德消散的那一天,他再一樁樁,一件件坑蒙拐騙的壞事做出來,積攢在他身上的就是他還不完的罪債,好鬼,惡鬼,往往就是一念之間。
這些事兒,他分不太清,或許是因為他太小了,又或者是因為……他真的太急了,一時一刻也不愿再以鬼魂的形態(tài),替別人完成懷子的愿望。
分明……在他成為信之臣之前,什么壞事都沒做過,便因為未能來到這個世上,母親還難產(chǎn)而死,便要成為信之臣,三封信送完之前,得長久地留在世間體會孤獨與苦惡。
秦鹿上樓時,險些與茶樓的伙計撞了個正著,秦鹿側(cè)身躲過,才未與那人面對面碰上。
“慢些!”秦鹿剛開口,伙計便抓著她的手腕道:“秦姑娘!我家掌柜的他出事兒了!”
秦鹿一愣,皺眉連忙朝樓上去,上了二樓她先是朝梁妄先前坐著的地方看過去,他已經(jīng)不在了,恐怕是去了謝盡歡的房中。
秦鹿匆匆趕到謝盡歡的房前,他的房門大開,里頭清逸香的氣味飄出,濃濃的白煙散了大半,謝盡歡則躺在地面的軟被上,衣衫不整,七竅流血。
秦鹿一腳跨進去,只見謝盡歡呈‘大’字張開雙臂,衣領(lǐng)翻開,大片的胸膛露在外頭,腹部正因為呼吸起伏著,他的腰帶都松了,里褲掛了一半下來,整片胸腹的顏色都成了蒼白,呼吸越來越淺。
原先放在軟被上的桌子翻倒在一旁,茶水染濕了半邊,秦鹿正打算湊近去看,站在桌旁的梁妄便一手拉著她,另一只手從后繞過秦鹿的耳畔,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她的雙眼。
“怎么了?”秦鹿不解,抓著梁妄的手腕問道:“謝盡歡他怎么了?”
梁妄瞥了一眼躺在軟被上,面色緋紅,鼻下還在流血的謝盡歡,微微瞇起雙眼,手指勾過,叫地面的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后,才松開了秦鹿的眼道:“中了媚術(shù),消受不住,暈過去了。”
“什么媚術(shù)?”秦鹿能瞧見了,才蹲在謝盡歡身邊仔細地看著他。
謝盡歡兩鬢發(fā)白,頭發(fā)凌亂,從臉上到脖子都是紅的,脖子上還有青筋在跳動,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似乎呼吸困難,眉心輕皺,那表情不知是歡愉還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