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什么?”江華容耳邊一陣嗡鳴。
“我說,姐.夫已經(jīng)知道是晚上的人是我了�!苯硪鲾n著衣襟,眼尾微微抬起。
江華容不相信:“我知道你恨我,自從上回我把你推出去之后你便一直懷恨在心,你是故意勾引郎君的,就是想報(bào)復(fù)我對不對?可你舅舅還在我手里,你不管你舅舅的性命了嗎!”
“阿姐現(xiàn)在還想威脅我么?可是,我舅舅已經(jīng)回來了呢。”江晚吟輕輕看她一眼。
“你說什么?”江華容一驚,“林啟明竟然是你接走的?”
“沒錯。”江晚吟此刻已經(jīng)完全不必遮掩了。
“難怪,你敢做出這樣的事�!苯A容腦中很亂,忽然間,她又看到了江晚吟微隆的小腹,心口一跳,“多久了?你籌謀這件事�!�
江晚吟手指微微搭上微隆的小腹,發(fā)覺江華容是誤會了。
其實(shí),她并未有孕,這是凈空的藥的副作用,腹脹發(fā)熱,加之剛剛又陸縉在一起。
但只要能刺激江華容,她也不介意將錯就錯,手指又往后,微微扶著腰:“很久,大約有兩月了吧�!�
竟然這么久。
竟早在這么久之前她便開始算計(jì)她了!
江華容此刻再回想往日的一幕幕,回想她故意露給她看滿身的痕跡,回想她故意當(dāng)著她的面接近陸縉,頓時覺得自己當(dāng)真蠢極。
江晚吟如此正大光明的搶她丈夫,她不但沒發(fā)現(xiàn),反而幫著她。
“原來你真的是故意的!”
江華容怒極,高高揚(yáng)起了巴掌,面容因憤怒已經(jīng)近乎扭曲。
然她的手剛剛抬起,便被另一只手牢牢攥住。
“夠了�!�
是陸縉,面沉如水。
江華容看向陸縉一副護(hù)著江晚吟的樣子,目光錯愕:“郎君你為什么攔著我,你當(dāng)真被她蠱惑了么,我才是你的妻�!�
“你早已不是。”
陸縉放開她的手,將手中的大氅替江晚吟披上,替她系好的帶子。
江華容看著他們?nèi)绱耸祜臉幼印?br />
突然明白陸縉可能不是今晚才知道的。
她聲音發(fā)澀,卻還是帶了一絲希冀:“……郎君,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們姐妹的事的?”
“很早�!�
陸縉替江晚吟披好衣服,將她擋在了身后,聲音淡漠到無情。
這一聲戳破了江華容的最后一絲希冀。
很早,原來他早就知道,他是故意和江晚吟一起蒙騙她的……
原來她竟然被妹妹和夫君聯(lián)手騙了。
枉她自以為把江晚吟當(dāng)做一顆棋子,沒想到,原來她其實(shí)在引狼入室!
江華容顫著手,指著江晚吟,又往后退了幾步:“你們竟一直在騙我,聯(lián)手騙我?”
江晚吟看著江華容已經(jīng)癲狂的樣子,手指蜷了蜷,可再想到母親和哥哥,臉上已經(jīng)淡漠到?jīng)]有一絲情緒:“阿姐總是習(xí)慣把過錯全推到旁人身上,可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你而起嗎?明明是你耐不住寂寞與人私通,又小產(chǎn)傷了身,為了保住身份用母親和舅舅逼著我替你圓房,明明是你治好了身子之后就想害了我,明明是你在危險關(guān)頭把我推出去擋命,你如今反而來怪我了,你竟也,說得出口?”
她一字一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抖了出來,江華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恰在這個時候,長公主派來的女使也剛好到了書房,當(dāng)聽到姐妹倆的對峙時,兩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廊下,皆是一臉震驚。
江華容見立雪堂的人也知道了,頓時更加崩潰,碎步上前想解釋:“不是的,你聽我說……”
“我什么都不知……”
胡媽媽卻嚇得往后退了幾步,也不敢看江晚吟,見陸縉沒攔,趕緊又折返朝立雪堂去。
春桃卻無處可去,只好愣在了原地。
江晚吟如今已經(jīng)不在乎這些人了,陸縉眉頭一皺,則吩咐康平圍上了書房。
江華容見大勢已去,扶著廊柱站了站也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她目光狠厲,又看向江晚吟,朝陸縉道:“我固然有錯,但郎君,我是真的在意你,可她呢,明明知道了一切,卻并不對你坦白,你以為她對你就是真心嗎,她分明是故意攀附你,故意報(bào)復(fù)我的!”
陸縉沉著眉眼,一言不發(fā)。
江晚吟被江華容戳中了心思,看了眼一直護(hù)著她的陸縉,也不想再瞞下去了。
“是�!彼劢尬⑽⑻穑拔业拇_有私心。我只問你一句,我阿娘,當(dāng)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華容瞳孔一縮:“原來你知道了,難怪,你費(fèi)盡心機(jī),暗暗對付了我這么久。沒錯,她就是被我母親下毒逼瘋的,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她已經(jīng)死了,你們母女都一樣,低賤的商戶女,死了也活該!”
江晚吟雖然知道了,但這話親耳聽見,還是覺得無比刺耳。
她攥了攥手心:“那裴時序呢,他又犯了什么錯,就因?yàn)橐粡埬槅�,被你害得粉身碎骨!�?br />
“裴時序?”江華容愣住,“你怎么會知道這個人?”
“我如何能不知道,天底下沒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了�!苯硪鬟中模丝�,也顧不得陸縉,將一切都合盤托了出來,“阿姐,他本就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
若說之前的一切還有跡可循,江華容自食其果,也就罷了,但是這一層關(guān)系,她是萬萬沒想到。
“今日本該是我們的婚期,可就是因?yàn)槟愕囊粫r私欲,他在上京求娶我的時候喪了命。若不是因?yàn)槟悖覀兇丝虘?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成了婚,你也本不該淪落到這種境地!可你,你竟然還敢讓我?guī)湍闳フ宜?br />
江晚吟回想當(dāng)時,聲音已經(jīng)帶了血?dú)�,“你知不知道我發(fā)現(xiàn)他是被你所害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恨。這兩個月來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想揭穿這一切替他報(bào)仇。但……我還有舅舅,我不能。如今,這一天終于到了,你也該付出代價了�!�
江晚吟忍了忍,還是將藏了這么久的心事說出來了。
不管她和陸縉如何,她起碼,對得起哥哥,也不負(fù)他這么多年的情意了。
江華容聽著她字字泣血的話,先是一怔,須臾,突然大笑起來:“為了裴時序?你竟然是為了裴時序才故意勾引的陸縉?”
她面容扭曲,發(fā)髻已經(jīng)完全松開了,劈頭蓋面。
江晚吟忽然覺著她這副模樣有些可怖,又隱隱有些不安。
雖然她不知是因何而起。
江華容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指著她道:“你搶走了陸縉,我的確輸了�?赡阋詾槟憔挖A了嗎?你比我輸?shù)母鼞K!一切都是報(bào)應(yīng),報(bào)應(yīng)�。 �
“你什么意思?”
江晚吟看著她瘋癲的樣子,那股不安更甚。
陸縉腦中快速的整理這幾天父親的異常,再加上江華容的話,先前的不解突然被打通。
他明白了。
父親不處置江華容,也不去找裴時序的尸骨,分明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
他尚未說出口,江華容搶先了一步,脫口而出:“可裴時序沒死啊!他根本沒死!我是有罪,你私通自己的姐.夫,你也有罪。你才是最可憐的人��!”
什么……
江晚吟耳畔轟然,已經(jīng)完全聽不清眼前人在說什么。
只有腦中不停的回響著,哥哥沒死。
可若是如此,她這些日子,究竟是為了誰?
她同陸縉,又算什么?
身體也在發(fā)軟,江晚吟正站不住的時候,身邊的春桃扶了她一把。
旁聽了一切,春桃已經(jīng)面色慘白,她囁嚅著,悄悄看了江晚吟一眼:“娘子,立雪堂那個來與您相看的人,好像,就是叫裴時序……”
是哥哥。
竟然是他!
江晚吟側(cè)目。
春桃更是連頭也不敢抬。
她頓時更覺得荒唐,接二連三的打擊襲來,渾身的血似乎都在逆流。
陸縉聽到這一聲時,垂在身側(cè)的手亦是攥的極緊,終于明白了一切。
什么相看,父親分明是要裴時序認(rèn)親,才把他帶進(jìn)府里。
“康平,帶人去立雪堂!”
陸縉吩咐了一聲,康平立馬帶著人便往立雪堂去。
然為時已晚,一切都晚了。
他們尚未動步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有人快步推開了院門。
沖進(jìn)來的人震驚之色比他們亦是不減。
——事情倒推到半刻鐘前
立雪堂
胡媽媽聽到江晚吟揭穿的一切后便趕回立雪堂告訴了長公主。
長公主聽聞差點(diǎn)暈過去。
但比長公主還要震驚的,是裴時序。
“……你剛剛說,江華容是找了誰來替她圓房?”裴時序失手摔碎了杯子,一起身,死死攥住了胡媽媽的手臂
。
“是江小娘子,江晚吟�!�
胡媽媽被他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顫。
竟然是阿吟,竟然是她……這一切都是因他的報(bào)復(fù)而起。
裴時序幾乎是在一瞬想明白了全部關(guān)節(jié)——
陰差陽錯,他竟然親手把最愛的人推進(jìn)了仇人懷里。
喉間涌出一口腥甜,裴時序抹了下唇角的血漬,剛剛的平靜已經(jīng)完全繃不住:“帶我去找她!”
陸驥聽聞這一切,頓時也如五雷轟頂,同長公主一起追了出去。
于是便有了一刻鐘后,六個人聚在書房退思堂廊下的一幕。
“……阿吟?”
裴時序推開院門,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聲音都沾了血?dú)狻?br />
此刻,江晚吟站在廊下,身上裹著陸縉的披風(fēng)。
她看著不遠(yuǎn)處的人,五臟六腑俱在震顫。
許久之后,她才艱難的吐出一聲:“是我,哥哥�!�
他們之間所隔不過三步。
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數(shù)重山海。
再難逾越。
裴時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好似在穿過火海,將要走近的時候,他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吐不出,想要觸碰,又怕嚇到她。
只是不停的重復(fù)著:
“阿吟,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知你會被江華容逼來做替身。我不知會把你親手推進(jìn)別人懷里。
我本意,是想保護(hù)你,真的,阿吟……
他面容是病態(tài)的白,看向她的眼神也不減半分。
江晚吟想張口,眼淚卻掉了下來。
“可是哥哥,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
你知道,我為了替你復(fù)仇,付出了什么嗎?
為什么總是晚了一步,為什么偏偏是今天,今天本該是他們的新婚夜啊……
“阿吟,我真的不知道�!迸釙r序抓著江晚吟的衣袖,想將她擁入懷里,“對不起,阿吟……”
然他的手擦身而過的時候,陸縉卻先他一步,拉開了江晚吟。
將她拉近自己。
聲音淡漠,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別碰她。”
陸縉單手握緊了江晚吟的肩。
裴時序幾乎也是在瞬間收斂了神情,恢復(fù)一貫的冷淡。
兩人身高相仿,身材亦是相仿,又是兄弟。
四目相碰,針鋒相對。
暗夜里仿佛能聽見刀劍相碰的清越聲。
此時,大雪紛飛,萬籟俱寂。
院中卻滿是泥濘,仿佛盛宴過后的殘羹冷炙。
江晚吟夾在他們中間,整個人也好似要被撕裂。
一旁,江華容此刻已經(jīng)幾近瘋癲,她坐在廊下,指著那寸步不讓的兩兄弟和夾在中間的江晚吟,忽然笑的更加癲狂,笑中又帶著絕望:“報(bào)應(yīng),都是報(bào)應(yīng),兄弟反目,愛人成仇,都是你們應(yīng)得的!”
長公主這一晚本就極為震驚,忽然聽到了“兄弟反目”,從內(nèi)心深處涌上一股寒意,將她也一起拖入了這萬丈深淵。
她目光在陸縉和裴時序臉上停了停,再聯(lián)想剛剛的談話,頓時明白了一切。
果然,一個逃不過么……
長公主閉了閉眼,再睜開,目眥欲裂。
伸出一指指向裴時序,目光卻看著她身側(cè)的陸驥。
“陸驥,你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陸驥單手撫著心口,明白這一樁橫跨二十年的悲劇終究還是瞞不住了。
一切,竟然是因他而起。
他沉默許久,終于還是開了口:“平陽,是我對不起你。”
裴時序,果然是他的兒子。
長公主聞言眼前猛地一黑。
須臾,卻是撕心裂肺,一雙眼眼底皆是絕望。
“陸驥,你竟然一直在騙我,騙了我……整整二十年��!”
===和離(“陸驥我們和離吧”...)===
此時,
陸宛也冒著風(fēng)雪趕了過來,一進(jìn)門,看見的卻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