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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既如此,今日只能作罷。

    陸驥看著兩個兒子,折中道:“婚姻大事,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長公主心緒亦是復雜。

    吟丫頭的確是被逼,可此事她也有私心,且她的未婚夫還是裴絮的兒子。

    更別提她的出身,只是一個庶女。

    經(jīng)過了江華容,長公主其實并不愿再低娶。

    但吟丫頭之前也因救了陸宛傷了身,本心還是好的。

    糾結之下,她也不知該不該要這個兒媳。

    長公主難得同陸驥說了一樣的話:“今日實在不早了,吟丫頭不是還病著?我看今日還是讓她先留在水云間休息吧�!�

    忠勇伯本是想將江晚吟帶回去,但江晚吟如今身子不好,他便聽了長公主的意思,將人留在了府里,獨自回去。

    今晚的一切畢竟是因為裴時序而起,如今國公府一團亂,他自然也不合適留下來,陸驥便仍是讓人安排他暫時住在當年的院子里,又面帶愧色,添了一眾仆婦和守衛(wèi)。

    裴時序目的已達成大半,如今,他想要的只有江晚吟。

    且他還需與紅蓮教的人聯(lián)系,本來也沒打算住在府里。

    于是他答應下來,連仆婦也沒要,只淡淡地道:“不必了�!�

    陸驥聞言愈發(fā)愧疚。

    裴時序卻只扯了下唇角。

    等所有人散盡,已經(jīng)是深夜。

    陸驥見平陽剛剛同他說了一樣的話,以為她是回心轉意了。

    然回了立雪堂時,嬤嬤卻很客氣的說長公主已經(jīng)歇下了,陸驥又生生停了步。

    從前,他每每同平陽吵架時,她便會這樣趕他去偏房。

    但這回,陸驥看著那黑漆漆的屋子,卻明白,這回恐怕不止是簡單的吵架了。

    只要二郎的事了,她恐怕,是當真要同他和離。

    這一晚,陸驥難眠。

    一墻之隔,長公主亦是睜眼到天明。

    ***

    水云間

    江晚吟昏過去后,便被陸縉送到了水云間休息。

    然送完人后,陸縉卻沒走,只是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什么。

    如今他們的關系已然暴露,晴翠也不敢攔,只當做沒看見。

    只是端著水來來去去的時候,偶爾看見窗邊的陸縉,她眼神趕緊低下去,莫名覺得這位世子氣息有些冷。

    天本就不早了,陸縉這一站,便到了平明。

    這一晚,江晚吟睡的亦是不安穩(wěn)。

    昏昏沉沉的一覺,江晚吟再睜眼時,忽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見窗邊有道黑影。

    身影沉沉的。

    江晚吟揉了揉眉心,遲疑地看過去:“你……”

    “是我�!逼毯�,陸縉緩緩轉頭,“看見是我,你很失望?”

    他聲音平靜,但相比從前,多了分冷漠。

    江晚吟搖頭:“不是�!�

    陸縉辨別了一下她的神情,眼神淡漠,似乎也覺得無所謂了,直接轉了身。

    “我?guī)湍憬写蠓颉!?br />
    “你不生氣嗎?”江晚吟忽然問。

    “氣什么?”陸縉淡聲,近乎冷淡。

    “對不住,哥哥的事,是我瞞了你�!苯硪鞲狼浮�

    陸縉淡淡嗯了一聲,沒什么多余的情緒,反問:“渴嗎?我讓人幫你倒水�!�

    “什么?”江晚吟抬頭。

    “君山銀針,還是顧渚紫筍?”陸縉問道。

    江晚吟一頓,滿腹的話忽然說不出口。

    她預想過很多次和陸縉坦白之后的場景,唯獨沒料到他會這么平靜,平靜的好似成了陌生人。

    甚至她對他道歉,好似還不如喝什么茶重要。

    那些耳鬢廝磨,抵|死糾纏仿佛都成了一場夢。

    那些哄著她,抱著她的溫存完全不復存在。

    但這才是陸縉。

    這才該是陸縉。

    她剛進府時,他對她就是這樣的態(tài)度。

    客氣,卻疏離。

    仿佛一切都只出于他的教養(yǎng),一切都放下了,再沒半分私情。

    江晚吟不知為何,忽然心口一澀。

    可若是如此,他昨晚又為何要留下她?

    “沒想好?”陸縉看她一眼,“那就君山銀針�!�

    “等等�!痹谒磳⑥D身的那一刻,江晚吟還是出聲:“你昨晚,為何要留我?”

    陸縉腳步頓住,聲音簡略:“我說過,我不納妾。”

    “……什么?”

    “你已是我的人了�!标懣N聲音仍是淡淡的。

    江晚吟一怔,將這兩句話仔細品了品。

    她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她必須進府。

    但因為裴絮的緣故,陸縉又不愿納妾。

    所以,盡管她身份不夠,盡管她騙了他,他還是會娶她。

    兩句話,將私情撇的干干凈凈。

    江晚吟明白了,他的原意應當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配做他的妻,他娶她只是出于責任和教養(yǎng)罷了。

    難怪,他今日對她如此關心,又如此冷淡。

    相敬如賓,大抵便是這個意思。

    若是她嫁與他,往后余生都應當是這樣。

    可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騙了他,利用他。

    應當?shù)摹?br />
    他如此對待她,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

    江晚吟閉了閉眼,又躺下去,背過了身:“不用了,我不渴�!�

    “大夫說你缺水�!�

    陸縉不疾不徐替她倒了一杯,遞了過去。

    江晚吟卻不接,只說:“我困了�!�

    “喝完再睡�!�

    陸縉沉聲,抬著一只手,大有她不拿便不收的意思。

    江晚吟不動,他便當真不撤。

    僵持了三息,江晚吟忽然很煩躁。

    “我說了,我不渴!”

    江晚吟終于還是翻了身

    她原本是想將杯子推開的。

    一不留神卻扯到了陸縉腕上的手串。

    本就不結實的手串線一斷,嘩啦一聲,碧璽和硨磲滾了滿地。

    又像他們的這三月,不結實的像場夢,終究還是斷了。

    杯子里的水也濺了出去,潑了一地。

    “對不住,我不是有意……”江晚吟看著滿地的珠子,下意識想去撿。

    陸縉語氣卻很尋常,看也未多看一眼:“不用撿。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拂了拂被茶水濺濕的衣擺,轉身出去。

    “我換身衣服,你好好休息。”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江晚吟看著一地的狼藉,仿佛看到了自己亂七八糟的人生。

    她想開口叫住他,又不知該說什么,于是只是垂著頭坐著。

    怔忡了一會兒,江晚吟還是起了身,去撿地上的珠子。

    這手串上的珠子原本一共十顆,榻邊,桌角……她俯身一粒一粒的去撿,撿到最后,卻仍是差了一顆。

    晴翠端著水進來的時候,看見江晚吟一身單衣,正跪在榻邊找東西,趕緊湊上去:“娘子,我來找,天這般冷,您別下地了!”

    “不用,我自己來�!苯硪鞣鏖_她的手,蹙著眉心,“怎么會沒有?不應當?shù)摹?br />
    “娘子,不過一個手串而已,不值得。”晴翠按住了她的肩。

    “不是的�!苯硪鲄s推開了晴翠,想解釋,又覺得無人能懂。

    這何止是手串,這分明是她。

    其實,她并沒有完全利用陸縉的意思。

    她昨日是真的想將一切都放下了。

    她是真的想和他從頭開始

    。

    所以不想瞞他。

    可她沒料到哥哥會活著回來。

    更沒料到哥哥和他的關系。

    她不知會傷他至深。

    江晚吟抱著膝,忽然感覺深深的無力,又說不住的悶沉。

    不管如何,她該跟他解釋的。

    可他還愿見她么?

    江晚吟看了眼窗外,又收回了眼神,埋著頭繼續(xù)找:“你不用管�!�

    晴翠勸不動她,只好也跟著找起來。

    無論如何找,還是差了一顆。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人,手中恰好握著一個滾落的珠子,晴翠趕緊提醒江晚吟。

    “找到了娘子,您快起來!”

    江晚吟緩緩抬頭,正看見一片玄色衣裾。

    大約是陸縉更完衣回來了。

    江晚吟眼神一怔,沒去拿那珠子,反倒扯住了他的衣角,埋在心里的話終于開了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是真的想將他放下了,也是真的想跟你重新開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會弄成這樣……”

    她一張口,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然被她攥住的人仿佛無動于衷,只一動不動。

    他大約還是怪她吧。

    江晚吟莫名哭的更兇。

    許久之后,頭頂上終于有了反應,聲音卻是啞的。

    “阿吟,是我�!�

    江晚吟猛然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這回進來的人不是陸縉,而是裴時序。

    竟然是他。

    江晚吟渾身僵住。

    裴時序目光亦是停在了她微濕的眼睫上。

    他握著手中的那顆珠子,手心一點點收緊,緊的幾乎要那顆碧璽攥成齏粉。

    他可以不在乎清白,也不在意陸縉的挑釁,因為他知道阿吟一定會等他。

    往后余生,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

    只要她還像從前一樣,這三月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可如今,她一句話,讓他一敗涂地。

    ===心機(完全沒法拒絕他...)===

    短短三月,

    竟能逾越他們在一起的十年?

    不對,阿吟年紀太小,

    她什么都不懂。

    陸縉又如此老謀深算,她一定是被蒙騙了。

    只要離開上京,回到青州,

    他們就會像從前一樣。

    于是他將錯就錯,只當她說的是陸縉,伸手揉了揉江晚吟發(fā)頂,嗓音溫沉。

    “放下也好,等回了青州,

    我們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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