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眼看著江晚吟被攥的臉色紅漲,陸縉眉間戾氣陡然增長,卻怕當真?zhèn)剿坏貌粫簳r應(yīng)下:“好,我不動,你別傷她�!�
這一且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巡檢司的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拔了劍。
黃四亦是不裝了,一邊退后一邊吩咐人抄家伙。
很快,后院的花圃便被掀翻,一幫漢子手執(zhí)兵器沖了進來。
原來他們才是真正的教徒。
局勢瞬間劍拔弩張。
裴時序不在,但每每行事之前都會給他們留下好幾條退路。
眼下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這是最壞的結(jié)果,幸好他們還有人質(zhì)。
黃四快速判斷了一下局勢,當機立斷,拔出一把長劍抵在江晚吟脖子上:“陸大人,咱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夫人在我們手上,你要是想她活命,就放我們走,等我們出了城,自然會把你夫人完好無損的放回去!”
鄭巡檢一見這幫人張狂的樣子,怒火不打一處來,下意識想解釋他們綁錯了人。
他們綁的只是一個無足掛齒的伯府庶女,壓根不值得用這么多人命來交換。
“這不是陸……”鄭巡檢剛想開口。
陸縉卻直接打斷他,幾乎毫不遲疑地對黃四道:“好,我答應(yīng)你�!�
“可大人,這位明明只是……”
“住口。”陸縉眉眼凌厲,“按我說的做�!�
鄭巡檢脖子一縮,只得揮退了手下人:“撤后!”
黃四隱約意識到些許不對,但陸縉既然答應(yīng)了,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害處。
黃四也吩咐道:“備馬車,走!”
于是賀老三便挾持著江晚吟,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大門去。
江晚吟被捏著脖子,在聽到陸縉制止身邊人的那一瞬間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他為了保全她的名聲,對外仍是宣稱被擄走的是她長姐。
即便到了此刻,面對到手的功績,他仍是選擇了保住她的命。
江晚吟鼻尖一酸,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個字都吐不出,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陸縉此刻想屠了這幫人的心都有了,面對江晚吟時,聲音卻放的格外輕:“沒事的,我很快就會接你回去。”
江晚吟吸了吸鼻子,輕輕嗯了一聲。
“不要害怕,也不要同他們爭執(zhí),一切交給我�!标懣N又低低地道。
“好�!�
江晚吟鼻尖更酸了,帶著濃重的鼻音。
交代完江晚吟,陸縉又掃視了一眼賀老三等人,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道:“我雖答應(yīng)了你們,但從現(xiàn)在起你們不許動她一根手指,若是她回來后我發(fā)現(xiàn)她流了一絲血,我必會放干你們的血。她有一道傷痕,我必會讓你們身上有千道萬道�!�
壞人威脅起人來往往司空見慣,但這些話從一個百年門楣,家世教養(yǎng)優(yōu)渥的人口中吐出,反倒比壞人更加更加驚心動魄。
因為這必然是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正人君子一旦失控,往往更難以讓人承受。
賀老三面對裴時序那樣冷血無情的人覺得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
但眼下,陸縉的威壓有過之而無不及,那種被人攥著喉嚨幾乎快無法呼吸的感覺又來了。
賀老三被他的冷眼一看,心底發(fā)憷,臉上卻仍是強裝鎮(zhèn)定:“大人放心,只要您不違諾,我們也是講信用的人�!�
說罷,他便抓著江晚吟一同塞上了馬車。
一行人便分乘了五輛馬車,朝著城門外飛奔而去。
陸縉亦是帶了人,跟在后面追。
等裴時序趕到的時候,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迎春樓已經(jīng)人去樓空。
看到黃四給他留下的訊息之后,他知道他們是換了一個計劃轉(zhuǎn)移了,立馬吩咐人備了馬車,要從小路追上去。
“教首,他們已經(jīng)走了,這個時候您留在城里才是最安全的�!鄙磉叺娜藙竦�。
裴時序何嘗不知。
但昨晚他險些親手害了阿吟,現(xiàn)在她又被挾持,他必須親自去放了她,確保她安然無恙。
幾乎并未考慮,他仍是動了身。
“走!”
***
城外,黃四同賀老三一行直奔城東的山地而去,那里地勢崎嶇,千溝萬壑,方便隱藏。
一旦進了山,沒本地人引導,莫說找人,便是連方向也辨識不清。
到了一處名喚九里亭的坡地時,陸縉勒了馬,派人通知可以放人了。
再拖下去也不是事,賀老三罵罵咧咧地放了簾子:“老四,教首不在,你拿句話,當真要放了這娘們嗎?”
“放�!秉S四睜開了眼。
“可就這么放了人,咱們怎么跟郡主交代?”
“剛剛那姓陸的說的你也聽見了,若是不放,他恐會一直追下去。”黃四道。
“這個姓陸的,當真是個煞神!”賀老三罵了一句,“還有這小娘們,竟敢騙我!”
他揚手便要朝江晚吟打下去,黃四一把攥住他。
“你做什么,你難不成真的怕了那姓陸的了?”賀老三豎著眉。
“我會怕他?”
黃四冷笑,拉過他耳語幾句。
賀老三聞言一驚,須臾又笑道:“你這小子,不愧是教首教出來的,便按你說的辦吧。”
江晚吟被捆住手腳丟在了車廂里,從他們的對話中隱約聽出了他們似乎不是真心想放她,扭著頭質(zhì)問道:“你們想做什么?”
“自然是放了你�!辟R老三眉眼一挑,伸手便要去捏她的臉。
江晚吟連忙抿著唇躲開:“你們會這么好心?”
“……這你就不用管了!”
賀老三頗為可惜地咂咂嘴,隨即起了身,對身邊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很快,馬車便都停下,兩邊離了大約五十丈的距離。
江晚吟一個人被單獨丟在了一輛馬車里,手腳皆被綁在了車窗上不得動彈。
緊接著,賀老三他們上了另一輛馬車,對陸縉吼道:“姓陸的,你夫人在馬車里,想救她,你就別追上來。”
說罷,他們一揮鞭,便大笑著往前去。
巡檢司一行見這群人放了人,打馬便要追殺上去。
陸縉卻敏銳些:“先別驅(qū)馬,你細看,他們應(yīng)當在路上灑了釘子,山路崎嶇,一旦踩到很容易便會墜下山崖。”
“……�。俊�
鄭巡檢被陸縉一警告,瞇著眼又仔細瞧了眼那群人的動作,果然發(fā)現(xiàn)他們好似在灑什么東西。
那東西亮晶晶的,在日頭底下閃著光。
鄭巡檢忽然想到了昨晚那群人在地上灑的東西,登時便確信了幾分。
“這群潑皮,手段如此狠辣,遲早有一日我要剝了他們的皮!”鄭巡檢罵道。
“日后有的是機會�!标懣N眉眼一凜,“眼下要緊的是救人�!�
“對,您那位妻妹還在馬車上,我替您去!”鄭巡檢說著便要在他面前出風頭。
陸縉卻直覺不對,按住了他:“小心些,那馬車也未必周全�!�
陸縉猜的沒錯,黃四一行人的確在馬車上動了手腳。
他們在馬車附近撒了幾把馬兒常吃的豆子,又灑了一把釘子。
那馬低頭想去吃豆子,腳步一動,卻又踩到了釘子,一疼痛便愈發(fā)亂動,一亂動,踩到的釘子便越多。
周而復(fù)始,那馬長長嘶鳴了一聲,疼的發(fā)了狂,忽然在山路上失了控的狂奔起來。
江晚吟被猛地往前一帶,瞬間晃的東倒西歪。
眼看著馬車失控,朝不遠處的懸崖奔去,她才終于明白那群人的險惡用心。
那馬車一失控,陸縉立馬便打馬追了上去,朝著她叫道:“你別慌,試著去勒韁繩!”
江晚吟何嘗不知。
可她手腳皆被拴在了車窗上,無法動彈,只能先盡力掙著束縛。
陸縉正打馬飛奔過去的時候,從對面又竄出了一匹馬,也朝著江晚吟駛?cè)ァ?br />
離得太遠,日光下,陸縉只看到了一面銀色的面具。
在日光下極為刺眼。
那人比他離得更近,搶先一步飛身登上了江晚吟的馬車。
馬車上登時便傳來一聲驚叫。
“別動她!”
陸縉立刻揚了鞭,疾馳過去。
馬車跌跌撞撞,江晚吟正慌張至極,車廂里忽然又上來一個陌生人,她自然害怕,連忙貼緊了車窗:“你是誰?你想做什么?”
那人一言不發(fā),只利落地從腰間抽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
江晚吟雙目模糊不清,只能看出那人身形瘦削,戴一面銀狐面具。
這裝扮,好似與傳說中的那位教首相似。
他握著刀是要做什么,趕盡殺絕嗎?
傳聞中,他似乎是個極其冷血無情的人。
“你別過來,也別碰我!”
江晚吟警惕地縮到了角落里。
裴時序原是想割斷捆住她的繩索,可她太過害怕,他怕傷到她便暫未近身。
又不能開口解釋。
此時,外面的馬愈發(fā)失控,眼看著離懸崖已經(jīng)不遠了,裴時序當機立斷,擱了匕首,一把掀開了簾子,上前扯住了韁繩,又一用力,猛地往后一拉。
飛奔的馬長長嘶鳴了一聲,高高揚起了前蹄。
此時,馬車距離陡峭的山崖邊緣只剩不到半丈的距離。
他總算救了她。
化解了危機,裴時序正欲問問江晚吟怎么樣。
一回頭,迎面卻被一柄匕首直直插進心口。
噗嗤一聲,鮮血噴濺。
——是江晚吟。
裴時序緩緩抬頭,發(fā)覺她應(yīng)當是在他剛剛勒馬時撿起了他的匕首,趁著他回身一刀刺穿了他。
“你……你別怪我,我也是為了自保。”
江晚吟被他一看,立馬松了手。
她聽聞,眼前這個人最是心狠手辣,可此刻,他看向她的目光卻好似極為哀傷,仿佛有許多話想說。
這是為什么?
不可能,他是惡人,不久前他差點害得她被污被殺,差點毀了她,在他手上,更是有數(shù)不清的人命。
這樣的人不可能會有這種情緒。
江晚吟雙目模糊不清,試圖去辨認,卻看不明白。
大約是她看錯了吧……
她蜷著身子往后退,退著退著,又仿佛看到他似乎在笑。
這種時候,他笑什么呢,又有什么值得開心的呢?
明明他胸口還在不停的流血。
這個人可真是怪啊……
不知為何,她看著他這副模樣卻又覺得極不舒服,沾了血的雙手更是發(fā)燙。
裴時序卻是真心在笑。
他一手養(yǎng)大的,膽小的,從前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小姑娘,如今已經(jīng)學會拿起刀來保護自己了。
她長大了這么多,他怎么能不開心?
即便她捅的人是他——
他也甘之如飴。
只是她似乎被嚇到了,看來膽子還是不夠大啊。
位置也有些偏,深度也不夠,還是失了準頭。
裴時序頗為惋惜,試圖像從前一樣笑著安撫她,唇一彎,一口血卻噴了出來,不得不單手往前一撐。
他猛然吐血,江晚吟裙擺沾了血,被嚇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正好這時,陸縉打馬趕到。
江晚吟一見他,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在身后人的目眥欲裂中提著裙擺撲進了陸縉懷里。
“你終于來了!”
===105、番外一(婚后日常)===
江晚吟同江華容雖不是孿生,
但七分像的樣貌,加之聲線相似,若是不熟悉的人,
其實很難分得清。
便是連老太太都有認錯的時候,
更別提只見過一次面的凈空。
是以當江晚吟開口的時候,凈空絲毫未曾懷疑。
此時,更讓凈空疑心的,反而是眼前人平靜的語氣,太過平靜,好似這段時日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
一個紅杏出墻的女子,竟沒被休,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里,實在令人稱奇。
凈空打量著眼前人,
思緒千回百轉(zhuǎn)。
要么,是當初的那個男子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