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如今不過是角色互換而已，顧清可以心狠，她作為女兒又何嘗做不到。
顧清聽后，那雙眼睛里透著絕望和無助，她抓著顧知許的手無法控制的顫抖著。
女兒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是她的救贖，可現(xiàn)在全部變成一場空。
顧知許蹲下來抽出一張紙巾，把顧清臉上的淚水一點點擦干凈。
“我走了，祝您身體健康。”
顧清頹坐在地上，她緩緩閉上眼睛，發(fā)出痛苦的嘆息。
離開后，顧知許慢慢想明白了，顧清愛她嗎？應該是愛的，只是她愛的是她幻想出來的女兒，是對自己人生遺憾強行捏出來的那個女兒。
顧清因為早孕輟學，沒有完成自己的夢想，所以她把一切期望加注在孩子身上，幻想著女兒可以替她報仇，可以拯救她。
在看到江彥詞出現(xiàn)的時候，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曾經自己和余清徐熱戀的時候，她片面的以為江彥詞和余清徐是一種人。
她怕女兒走自己的老路，所以用盡一切辦法斬斷他們之間的關系，最后斬斷的確是那岌岌可危的母女關系。
登機后，可能是近鄉(xiāng)情怯，當飛機駛入中國上空時，她忽然有些害怕。
幾年前她也回去過一次，并不是很好的回憶。
在回酒店的路上，顧知許發(fā)現(xiàn)路邊張燈結彩，滿眼都是紅色。
她才反應過來，今天是春節(jié)。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萬家燈火明明滅滅，看著人聲鼎沸的街道，整個迦南都是喜悅的氣氛。
而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個人在欣賞天空中的煙花。
她八年前也曾看過一場盛大的煙花，她已經記不清是什么樣的了，只知道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什么煙花可以驚艷到她。
在這個團圓的日子里，她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天亮。
-
合同簽完的后續(xù)工作已經處理好，工作室也新招了些人，顧知許和蘇念終于踏上了去蘇陵的路。
顧知許回國還為了一件事情，就是推廣中式傳統(tǒng)制香。
中國是最早用香的國家，其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香在中國歷史上，具有無可比擬的地位。
隨著時代不斷發(fā)展，年輕一代人變得越發(fā)浮躁，靜不下心來品香用香，所以傳統(tǒng)制香逐漸沒落。
甚至提到香這一字，大家第一反應都是國際上那些大牌。
在國外時，顧知許切身處地的感受到了別國的香文化自信。
可明明，經過千年傳承，中式制香其底蘊是國外那些香無法比擬的。
她創(chuàng)立春意初心就是發(fā)揚制香文化，將上一朝代所落下的香文化更好的傳承發(fā)揚，并把這個推向國際，讓所有人都知道中國人是最會用香的。
顧知許在國外學的是西式調香，對于中式的只是略懂一二。
她一直想研制一款具有中式線香香氣的香水，但卻總是差強人意。
所以他們找到了蘇陵的凌老爺子，他作為制香非遺傳承人，守住了祖輩流傳下來的文化瑰寶，對于這項手藝是如火純青的。
起初凌老爺子是很樂意的，但在得知要和香水融合后，他便拒絕了。
他說，“都說是焚香，我制的香是用來焚的，線香只有這樣才可以完全散發(fā)出它的香氣，如果說要加入精油和純露混合，那這就不是我的香了，所以，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之前顧知許有事脫不開身是叫蘇念去的蘇陵，她業(yè)務能力出眾，但對制香方面并不擅長。
所以顧知許覺得很有必要再來一趟。
迦南離蘇陵并不遠，不過半小時，沿路上的風景從高樓大廈變成江南水鄉(xiāng)。
“上次在蘇陵待了幾天，真的太適合我這種被工作荼毒的社畜了，要不是怕你一個人在迦南累到，真想待在那里一輩子不走了�！�
顧知許沒去過蘇陵，只是聽說過那里很美很美，她破天荒的拍了張窗外的景色，發(fā)了條朋友圈并配文。
她放下手機說，“念念，這幾個月真的辛苦你了，等到了蘇陵，你放開了玩，就當休假�！�
顧知許這次要求她來表面是讓她引薦帶路，其實還是心疼她這些天為了趕進度，班加的太多了，她想讓蘇念借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
顧知許和蘇念是大學同學，即便后面她轉了專業(yè)她們倆也一直在聯(lián)系。
她因為生病加上性格孤僻，不善交際，蘇念是她在國外認識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
大學期間是她焦慮癥最嚴重的時候，而蘇念總能很快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甚至還處處歉讓。
一個斯坦福商學院的高材生，屈尊給她工作室當執(zhí)行總監(jiān)，顧知許說不感動是假的。
蘇念搖搖頭，“那可不行，說好的出差就是出差，等你那邊結束了我們再出去好好玩玩�！�
“好�！�
下高鐵后，她們乘坐班車駛入婺丘古鎮(zhèn)。
天空斑斕清澈，云霧來回繚繞，顧知許打開車窗，感覺連吹過來的風都是柔和的。
最近天氣漸漸回溫，冬天的痕跡漸漸消失，是真的入春了。
下車后已經臨近傍晚，四月的蘇陵是煙雨時節(jié)，來之前下過一場小雨，顧知許和蘇念走在石板路上，滿樹杏花被雨水打落，沾上水珠芳香異常。
群山錯落，碧水環(huán)繞，微風搖蕩，顧知許也是真的明白了古詩中“路入桃源九曲環(huán)，早春放桌碧云間。”是何意思。
這里離迦南不過幾百里，但風土人情和生活節(jié)奏卻全然不同，習慣了快節(jié)奏的生活，一下子放慢，那種全身心但舒適感令人著迷。
“念念，我們別回去了吧�！鳖欀S躺在客棧但床上，她難得開玩笑，因為是真的感受到了愜意。
蘇念點頭，“我覺得可以，等我們有錢了就收購這里，搞個旅游區(qū)躺著賺錢還能賴在這里不走了。”
“等我努努力。”顧知許覺得這個可行。
再仔細想了想，她真的覺得這個可行。
蘇念也發(fā)現(xiàn)自己這無意間的話好像有什么商機，兩人坐了起來開始分析。
“比起蘇陵其他地方，這片區(qū)域其實還沒被完全開發(fā)出來，但這風景是不輸那些有名景區(qū)的，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好，不過應該有開發(fā)商在談了吧�！�
聞言，蘇念繼續(xù)躺了下去，“夢想破滅了，那還是睡覺吧�！�
翌日一早，雨過天晴，蘇念就帶著顧知許去了凌老先生家。
凌家在蘇陵一直都是名門望族，住的房子也是極其氣派。
管家認識蘇念，見她來了上前迎接，“蘇小姐是來找老爺?shù)�？�?br />
“是的，還請和凌老爺子說下�！�
庭院深深，曲折通幽，園內杏花正開的嬌艷，湖內養(yǎng)著幾條錦鯉，整座庭院皆是蟲鳴鳥叫聲。
亭內，凌老爺子正在下棋，眼見黑子將他白子逼壓，再無轉圜余地。
他爽朗的笑著，“你小子棋藝是進步了許多啊，本以為你在這商海浮沉了幾年，會被那名利場弄的心浮氣躁�！�
“老師過譽了�！�
顧知許和蘇念在不遠處等著，遠看亭子內坐著的二人，蘇念問，“我沒帶隱形眼鏡，你幫我看看那個年輕男子是誰？”
“可能是他孫子吧�！彪x的太遠，還有柱子擋著，只能朦朧看到半點身影。
管家和凌老爺子交代后又回來，“老爺子請。”
“多謝。”
顧知許和蘇念一前一后走近亭臺內，那年輕男子也適時抬頭看過來。
作者有話說：
江彥詞：別傷心，老板當不成，可以試試當老板娘
這幾章應該都會甜甜
上一章有好多寶說看不懂，那是一個伏筆，emmm你們也可以去搜搜《形容》這首歌是寫給誰的
為了增加曝光，本文參加了奮斗樂章的征文活動，寶們手頭如果有富余的液液可以灌溉下～謝謝寶們～
歡迎大家多多評論，謝謝支持正版，么么么～
第58章
合作
“凌爺爺，
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過的顧知許�！碧K念介紹道。
蘇念家中家輩和凌老爺子年輕時有些往來，算是世家，只不過到了她們年輕一輩便生疏了許多。
顧知許壓下心底對江彥詞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訝異。
她禮貌的向凌老爺子問好，
“凌老先生你好，我是春意的調香師顧知許�！�
見狀，
江彥詞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老師，既然您還有事，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行，
有空再來找我對弈�！绷杼碓泼嫔蠂烂C的神情有些緩和。
他對這位學生是極其滿意的，
江彥詞從最開始在他這邊學制香的時候，
凌添云就發(fā)現(xiàn)了他對這方面的天賦。
因為這些手法技藝向來都是只傳給自家人的，所以江彥詞所學到的都不算精髓，
但他卻能利用那些細枝末節(jié)的知識制出很好的香。
那時凌添云好幾次都想勸他來做自己的關門弟子，
可每次都被以學業(yè)為重給拒絕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快高考結束了，結果又出了些意外。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或許現(xiàn)在江彥詞會成為一位很優(yōu)秀的調香師，他也就不用再擔心自己的技藝失傳了。
“好�！苯瓘┰~起身離開。
顧知許站在亭子的臺階口，江彥詞經過時，伸手勾了下她的尾指，
微微側身壓低聲音說，
“外面等你。”
勾手指的動作，壓低的聲線，
忽然的靠近，這些都太過于曖昧，
顧知許耳尖微微泛紅。
等江彥詞走后，
凌老爺子也不打算在這多待，
他對顧知許說，“如果你們還是為了之前那么目的來這里的話，那我還是勸你們早點回去�！�
“老先生，上次念念回去之后，我們就對于您拒絕的理由分析了很久，并且也找好了解決方法，您看您有時間聽我們說說嗎？”顧知許嗓音輕緩卻不失力量。
凌添云抬眼看了眼顧知許，而后又坐了下來，他慢條斯理的整理著桌子上的棋盤，“你說�！�
見此，顧知許便知道這是讓她在他整理好棋盤之前說服他意思。
顧知許自蘇念回來起就知道了他的顧慮，因為線香添加精油純露制作香水后，香味是不如直接焚香那樣可以完美體現(xiàn)香料的味道。
不懂行的人便會覺得凌添云的香不似傳聞中那樣厲害，一旦香水發(fā)行后，這會對凌添云甚至他們整個制香家族的名譽有損。
雖然制香沒落，但也只是在年輕一代中沒落，那些底蘊深的豪門世家以及一些中老年人依舊會使用線香。
凌家單單只靠這些顧客也依舊可以保證全家的榮華富貴，自然是沒必要跟著顧知許冒這個險。
見凌添云給了她機會，顧知許心里的石頭瞬間落下。
“我學習的是西式調香，對中式了解不如您深，我知道傳統(tǒng)手藝人是很在意名聲的，尤其是和技藝相關的，之前是我們考慮不周，先說句抱歉�！�
管家端上茶盤，“顧小姐，請�！�
顧知許說了句謝謝，輕抿了一口潤潤嗓子又繼續(xù)說道。
“我們之所以想融合線香是為了讓更多年輕人甚至國外的人了解中式的香文化，相較于線香，這用線香稀釋過的香水只是一個‘試用品’，所以在之后的宣傳當中，會重點介紹線香。”
凌添云刻意放緩了速度，雖然眼睛在棋盤上，但心思卻在顧知許的那些話上。
怕凌添云收好棋子便要走，顧知許語速適當?shù)募涌炝诵?br />
“當下的年輕人因為適應了快節(jié)奏的生活，做什么事情都講究效率，而線香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夠方便，大多數(shù)人做不到靜心品香，所以香水這類能及時獲得香味的品類更適合來打頭陣�！�
“之后我們再推出比香水更濃郁的線香，甚至還有香丸香膏香囊等一些系列產品，首發(fā)的香水大獲成功后，后續(xù)的那些才會持續(xù)熱賣�！�
“之后配合營銷宣傳，這樣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中式制香，只要有人關注到了，那么您的手藝就永遠不會沒落，雖然不能像唐代那般鼎盛，但一定會比現(xiàn)在好�！�
雖然顧知許不喜歡金融專業(yè)，此刻顧知許無比慶幸在學校的那些日子里有在認真學，不然今天她真的說不出這些。
“凌老先生，我們的初心都是為了發(fā)揚中國的香道�！鳖欀S說完，朝他微微鞠了一躬，算是對這些非遺傳承人的敬佩和尊重。
聽完顧知許的話后，凌添云坐在位置上沉默了很久。
就在顧知許以為這趟白跑的時候，凌添云才開口，“你跟我來�！�
凌添云吩咐管家將棋盤撤下，先一步離開亭子往主院走去。
蘇念見狀也知道事情到了可以商量的地步，她松了口氣對著顧知許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顧知許跟著凌添云走進書房，他坐在住位上問道，“之前聽蘇丫頭說過你本來不是學調香的，是因為什么才想你有了轉業(yè)的想法？”
本以為是聊日后具體發(fā)展，沒想到是問這個，顧知許不清楚他意欲何為，但也如實回答。
“從高中起就一直都對香感興趣，后面選擇是因為我想留住一個味道。”
“霧江？”
“凌老慧眼如炬�！�
顧知許也是今天看到江彥詞和他一起下棋，才知道為什么在外面都買不到的霧江會出現(xiàn)在他這里。
“我和蘇家是世交，就沒見過蘇念對香感興趣，當時我就在猜，是不是你喜歡，今天看到小詞和你的小動作，我便知道我猜對了�！绷杼碓泼蛄丝诓瑁谅曊f道。
顧知許本以為江彥詞做的隱蔽沒人看到，現(xiàn)在被長輩用這么嚴肅且認真的語氣說出來，顧知許臉上臊得慌。
“想好名字了嗎？”凌添云問。
意外他會問這個，顧知許知道這件事情可能是穩(wěn)了，她眉眼間有笑意，“我想叫它黃粱一夢�！�
凌添云揚眉，“你說的那些我會好好考慮的，明天給你答復，你先回去吧�！�
“好的，凌老先生麻煩了。”
顧知許出來關好門，一顆懸著的心徹底放下，她站在檐下緩緩吐出一口氣，而后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提起裙子就往大門處跑去。
越過庭院越過小橋越過石階，顧知許步子越來越快，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明顯。
園中柔風吹來，吹的滿樹杏花搖曳生姿，吹的顧知許裙衫飛舞。
江彥詞站在杏花樹下，看見顧知許滿臉雀躍的一路跑過來，他眼角也有了絲絲笑意。
顧知許跑到離他幾米的距離就沒再繼續(xù)往前了，她立足輕笑，身姿清雅，雙目好似一泓清泉，笑吟吟的看著江彥詞。
江彥詞走近，低聲問，“這么高興？”
“嗯！”顧知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