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理直氣壯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像是在說不能幫，就不要管一樣。
現(xiàn)在的姜蓁蓁像是完全褪去了初見時的矜持，像是小時候一樣，脫了侯府嫡女的那層皮，實際就是一個嬌氣任性又固執(zhí)的少女。
兇不得，忽視不得。
“你不能幫我就不要管我�！狈凑疑砩系膫膊簧倭�，留疤就留疤。
姜蓁蓁無所謂的說著，實際她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諷刺，完全是不加掩飾的表露出來。
裴君玉居高臨下將她所有的表情都納入眼底，到底還是半蹲下去，拿過她放在旁邊的托盤。
熟練的打開藥，然后灑在紗布上面，半掀眼皮的看著姜蓁蓁的腿，冷漠道：“腳，伸出來�！�
看樣子真的是想要給她上藥，裴君玉白荼坑這些年，是真的將男女之防忘在腦后了，還是于她，他一點也不在意。
她也知道自己嬌氣，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委屈出聲，她突然起了反心。
憑什么你說什么我都得聽，白荼坑說去就去，讓她等他回來說等就等，退婚你說退就退，憑什么。
“不勞煩你了�！睅е瓪猓栎枭焓窒胍眠^他手中的東西。
裴君玉抬起頭，就這樣的靜靜的看著她，眼中似乎帶著火焰。
躲開姜蓁蓁伸過來的手，一把將她的手禁錮住往后壓，她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囚徒被困。
“你干嘛！”姜蓁蓁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發(fā)現(xiàn)裴君玉的手攥得緊緊的，她的力道根本就撼動不了。
“玩夠了嗎？姜蓁蓁！”裴君玉的語氣異常的冷漠，一雙清明的眼看破了她。
姜蓁蓁呼吸一滯，手下的力道都緩慢了下來，心慌只是一瞬間，再次抬起頭，她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還有……放開我�！贝蛩啦怀姓J(rèn)就對了。
聽著姜蓁蓁的話，裴君玉扯了一個帶有冷意的笑，松開她的手，去抓她的腿。
姜蓁蓁大驚，直接抬起腳，一腳踢到他的臉上。
這下裴君玉真的生氣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氣的到底是姜蓁蓁給的他一腳，還是剛才的事情。
伸手將她的手腳按住，裴君玉低眼眸看著她，胸口的起伏明顯，好似帶著咬牙切齒：
“你到底要干嘛，姜蓁蓁，尋死？還是故意要看我救不救你？還是你早就發(fā)現(xiàn)謝亦了，想要謝亦來救你？”
?
44、晉江首發(fā)
“你的命就這樣不值錢嗎？”
果然她做什么都逃不過裴君玉的眼神，
姜蓁蓁仰了一下頭，將眼角要掉落下來的淚憋回去。
“本就是不值錢的�！币菬o法打破她原本的結(jié)局，她的命本就不值錢，
誰都可以傷害她。
不過是來試一下，看能不能觸碰到注定要成為書中主角的人，
然后將結(jié)局改變。
但她就像是被看破了一般，
命運就在剛才想要擊垮她的意志，
想要她就這樣死在湖底。
姜蓁蓁語氣中包含的委屈太突如其來了，
懟得他啞口無言，裴君玉索性閉口不言，將她的腿放出來。
當(dāng)看見上面的血痕眼底閃過訝然，
她腿上的傷痕竟然比他手上的還要深，
幾乎都可以看見翻出來的白骨。
在底下安插軟刀片將自己割成這樣？他是不信的，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水底有這件事兒，
不然絕對不會跳下去。
裴君玉壓下翻涌的情緒，埋頭在想從什么地方處理，
這個傷痕太深了，在雪白的小腿上猶為明顯，看著很刺眼。
好在姜蓁蓁雖然嬌氣卻也不矯情，仰著頭半闔著眼，
眼角濕潤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樣，有點頹喪。
看吧，
同樣是想要打破劇情，
第一次沒有成功，而現(xiàn)在她的傷比裴君玉這些人都要重得多。
如果是警告的話，
那可能沒有起到警告的作用，
因為她此刻渾身逆骨，
越是不讓她去，她偏要去。
當(dāng)藥酒灑在傷口邊緣的時候，姜蓁蓁呼痛了一下想要收腳，卻被裴君玉按著。
語氣聽不出是怎樣的，十分嚴(yán)肅：“別動，會進(jìn)傷口，會更疼�！�
果然姜蓁蓁不動了，側(cè)著頭咬著自己的手臂，濃密的睫毛微顫，垂著眼簾看不出此刻的表情。
裴君玉看一眼收回視線，下手卻輕了不少，因為他有種和她同樣疼痛的感覺。
清理了傷口，才小心翼翼的的展開紗布給她包扎起來。
“記住不要沾水，回去之后找大夫看看�！�
裴君玉低著頭吩咐著，久久沒有聽見回應(yīng)聲音，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姜蓁蓁睡過去了。
他手中一頓，確實處理的時間有一點久，猶記得姜蓁蓁很怕疼。
小時候一點小小的傷口都能哭半天，所以剛才下手就十分的小心，光是處理傷口就用了快一炷香的時辰。
如今這樣深可見骨的傷疤，除了最開始的呼痛一聲之后，便沒有再出過聲了，她到底還是變了。
裴君玉只知道姜蓁蓁變了，卻不知道當(dāng)年在白荼坑的時候，后背那一刀幾乎占據(jù)了她整個后背。
沒有藥的時候她傷口發(fā)炎，清醒的時間都是疼的，后來便再也沒有傷口比當(dāng)時還要疼了。
姜蓁蓁側(cè)躺在軟榻上枕著手，明明是睡著了的狀態(tài)，眼角的淚卻打濕了她的睫毛，還在不停的往下掉。
要不是她呼吸的頻率確實是睡著的樣子，裴君玉幾乎就要以為是她在裝睡。
鬼使神差的裴君玉彎下要，伸出手擦拭了她眼角的淚，溫溫?zé)釤岬臏I水根本就擦不完。
是夢到了什么？還是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她太疼了，所以導(dǎo)致她現(xiàn)在睡覺都覺得疼？
裴君玉還在想著到底是什么原因?qū)е碌�，竟然讓她在夢中就哭得這樣難受，忽的聽見她的一聲夢囈。
“……我會救你的，不要怕�！�
這句話讓裴君玉伸出的手一頓，視線落在姜蓁蓁的臉上，久久無法收回來。
他好像聽過這句話，是當(dāng)年他做的一場夢，哪怕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忘記。
當(dāng)年在前往南山府引敵軍的時候，他帶的人本就不多，還沒有到南山府，親隨便死得差不多了。
他被敵軍圍住身受重傷，當(dāng)時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當(dāng)時他最想的是姜蓁蓁，所以他當(dāng)時好像聽見她的聲音，清麗帶著一種嬌氣與喋血的戰(zhàn)場格格不入。
“我會救你的裴哥哥，不要怕�！�
可惜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再次睜開眼的時南山府的援軍已經(jīng)來了，而守在他身邊的是還女扮男裝的夏云喬。
所有人都說是夏云喬去南山府，求得了南山府主派來援軍救了他。
其實他心里面一直清楚的，南山府出兵是因為長信侯求來的，為了救他女兒。
當(dāng)時他歡喜以為姜蓁蓁真的來了，后來才知道，夏云喬是長信侯的私生女。
旁人在他耳邊念叨多了，所以同所有人一樣，裴君玉才覺得是夏云喬救了他，救命之恩以身相報，夏云喬說喜歡他要嫁他，他便應(yīng)了會娶她。
可剛才從姜蓁蓁口中聽見這句話，他有些遲疑了，當(dāng)時長信侯不知道夏云喬是他女兒的，還是他透露給長信侯的。
所以姜蓁蓁真的會為了他上戰(zhàn)場嗎？念頭不過才剛剛冒起來，就有無數(shù)的聲音告訴他。
不是的，姜蓁蓁這樣嬌氣，手開個小口子都會哭半天，怎么會敢上戰(zhàn)場救他，那就是一場夢，是他的幻想。
慌亂的站起身，裴君玉伸手按住心口的位置，眼中閃過迷茫，心跳快要跳出胸口了。
他此刻不敢看姜蓁蓁一眼，過快的頻率讓他轉(zhuǎn)身離開想要出去透氣。
“我會救你的，裴哥哥�！�
那句被風(fēng)吹過無痕的話，無人聽見消失不見。
漫天的血海，濺血的殘肢。
最開始的時候都是那些從白荼坑逃亡過來的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那是姜蓁蓁第一次看見戰(zhàn)場，給一直活在繁華之中的她當(dāng)頭一棒。
當(dāng)年她才十五、六歲，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戰(zhàn)場初端，本來是懷著要救裴君玉的想法，最后她想要救的是白荼坑的所有人。
所以她求得南山府主發(fā)兵支援白荼坑，前去接應(yīng)裴君玉的時候，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被敵軍圍困生死不知。
敵軍的刀劍落下來的時候，她生生替他接了那一劍。
她是侯府女，只身一人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是離經(jīng)叛道了，所以后面便被長信侯抹去了一切她來過的證明。
但是當(dāng)時的疼她至今都還記得。
姜蓁蓁做了夢，夢見以前，以前裴君玉尚未去白荼坑，他們的感情甚好，說有人都說他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青梅煮酒繞東床。
那年七夕的他們前去寺廟掛姻緣，冬季去賞梅看雪、種荷采蓮、做兔子燈、雕刻小動物，樁樁件件都很美好。
姜蓁蓁喜歡那個眼神真摯的裴君玉，一輩子都難忘。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灑下了黃暈。
姜蓁蓁眼睛疼得厲害，像是哭了一宿一樣，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樣睡著了，她抬手想要揉一下眼睛。
愣愣的看著被包起來的手，手上沒有受傷，只有當(dāng)年去白荼坑的時候留下的結(jié)痂痕跡。
當(dāng)時沒有及時包扎涂藥所以留下了，現(xiàn)在遲到了這些年，今日竟然被涂藥包扎了。
扯了一下不明的笑，姜蓁蓁將受傷的紗布扯掉，抬了抬腳想要下床，結(jié)果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被包成了一個粽子。
一直坐在外面的裴君玉，聽見里面的悶哼聲，猛地起身推開門，看著姜蓁蓁倒在地上。
來不及斥責(zé)，已經(jīng)上前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軟榻上。
“我是想要回去�！苯栎鑼擂蔚慕忉�。
她剛才是想要下去找找有什么東西可以支撐的，之前沒有感覺很疼，睡一覺起來之后，那哪兒都疼。
“不用了，我已經(jīng)派人去告知你爹了�！迸峋竦馈�
“……”
“呵，我爹可真放心�！苯栎栊α诵�，沒有想到裴君玉的話這樣有用，隨便通知她爹就不管她了。
確實裴君玉如今掌管兩江府，即便是在朝堂上誰都要讓他幾分，不過才二十幾歲出頭的年紀(jì)，已經(jīng)位極高位又有軍功，難怪她爹這樣放心。
所以她爹這是打算的，兩個女兒至少得嫁去將軍府一個，不是她就是夏云喬。
這樣想著她將目光放在裴君玉的身上，還是白天的那件衣裳，現(xiàn)在已經(jīng)干了。
“我不會留在這里，一會兒等你的侍女來了，我便回去。”
裴君玉抬頭就看著姜蓁蓁目光直直的看著自己，手指微卷，以為是她誤會了解釋著。
“哦�！苯栎椟c點頭，動了一下手。
裴君玉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底的疑惑問出來：“你手上的傷，怎么留下的？”
看傷疤當(dāng)時應(yīng)該傷得挺重的，一個養(yǎng)在繁華京都的溫室里面的大小姐，哪來這樣的傷。
姜蓁蓁沒有想到裴君玉竟然會問她的傷，她還以為他什么也不會在意呢。
“嗯，當(dāng)年救了一條狗，然后不小心留下了�！苯栎杩戳丝醋约旱氖�，平靜的說著。
可不就是一條狗，沒有良心。
“下次救它們，記得要在能保護(hù)自己前提下救�！迸峋駴]有想到她竟然會因救狗，而在身上留疤，下意識的囑咐。
傻子。
姜蓁蓁看著裴君玉很認(rèn)真的神情，也很認(rèn)真的點點頭道：“下次不會了，救狗反被狗咬了，得不常失�！�
看著姜蓁蓁難得乖巧的表情，倒是有幾分小時候的樣子，裴君玉不由得柔和了眼神，剛想要開口講話被打斷了。
姜蓁蓁挑眉看著裴君玉，突然道：“你不是喜歡夏云喬嗎？怎么今天會來，還救我，甚至還關(guān)心我？”
這些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裴君玉想要解釋，她卻突然探起身，伸出手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衣領(lǐng)。
他一個踉蹌往前撲了一下，好在兩手撐著軟榻才沒有壓到她。
“你干嘛？”裴君玉忍不住皺了下眉，目光如晦看著她。
?
45、晉江首發(fā)
他不喜這樣被壓的姿態(tài)，
想要掙脫束縛，但目光觸及到她的手上，上面的傷疤明明已經(jīng)好了，
偏偏還是覺得她應(yīng)該疼。
“裴哥哥，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嗯？”姜蓁蓁問著注意他呆滯的表情，
他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得這樣直白。
裴君玉很快反應(yīng)過來皺著眉頭，
雖然沒有講話也沒有反駁，
明顯是不贊同的表情。
姜蓁蓁往上抬一點，他便往后偏移一寸，皺著眉一本正經(jīng)，
還很嚴(yán)肅說著讓她手松的話。
欲迎還拒，
瞬間姜蓁蓁好像感受到了一種怪異的錯覺，她此刻像是個地痞流氓一般，
她在調(diào)戲良家女子。
裴君玉沒有遇見過她如此大膽的模樣，在他的記憶里面她頂多會像小時候那樣牽手，
甚至連擁抱都很少有。
今日她卻像是故意的一樣，拉著他的衣領(lǐng)往下，再往下，呼吸都快交織到了一起，
暈染成溫濕的氣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