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長信侯抿唇表情冷淡。
他可以允許姐妹不和,但絕不會允許她們拿侯府名聲來爭輸贏,那是有多少人拿命換來的。
早知兩人這般的不和,當初就不該帶夏云喬回來了的,
第一次長信侯有些后悔,可后悔并未持續(xù)很久,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最后只能拂袖帶怒離去。
看著長信侯帶著怒氣離去的身影,姜蓁蓁有些茫然,
她都準備好了說辭解釋,
這次竟然沒有計較?
收回疑惑的視線,
想起剛才莫名其妙被夏云喬看的那一眼,她忍不住蹙起眉頭。
看她作甚?又不是她當時在寺廟和人鬧的笑話。
長信侯這次竟然雖然看似很生氣,但并未糾結(jié)這事,外面愈傳愈烈的留言都是他親自著手在處理。
姜蓁蓁也忙著找能解蠱的人,沒有空去搭理她,自然沒有想到夏云喬做事竟然這樣狠厲。
京都謠傳的風(fēng)向轉(zhuǎn)得很快,謠言的主人由庶女很快變成了侯府嫡女。
嫡女欺壓庶女是常聞,但是嫡女在寺廟幽會男人,還將這件事讓庶女頂替,可謂不是一般的惡毒了。
這事真假難辨,相對于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被傳流言,哪有出身名門的嫡女遭殃更能讓眾人沸騰。
即便是假的被瘋狂傳謠,假的也能讓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相信是真的,權(quán)當看一件笑話來對待。
有的時候謠言只需要一張嘴,那些人并需要為自己不明真相時傳的謠付出任何的代價。
更加讓大家感到好奇的是姜蓁蓁到底是在幽會誰?也怪不得當時將軍府要來退婚,原來是早就知曉了,她端莊的外表下有一顆不安分的心。
此等隱晦私密的事情,大家都抱著極大的興趣,嘗試去刨根究底。
有的時候就有些巧合無縫銜接上了,很快大家就找的了蛛絲馬跡,當時謝亦可不莫名其妙的不就也在那里嘛。
謝府早些年上門求親的事,當年可謂是鬧得挺大,沒有想到原來這兩人早就暗度成倉了。
放著好好的親事不珍惜,偏偏要和人暗自媾和,實在是想不通這些貴女心中的想法。
看似自持清高的京都貴女,實則在私底下□□不堪,這樣的傳言給皇城腳下讓說書人,不少的故事編排以此混口飯吃。
盡管鬧得滿城風(fēng)雨,眾人一直等個后續(xù),結(jié)果謝府那邊什么動靜都沒有,便又轉(zhuǎn)蹲長信侯的反應(yīng)。
其實早在之前謝亦就先一步比姜蓁蓁回來,因為她的那些話著實傷得他不淺。
謝亦回來的當天就進宮,然后自請前往晉州赴任。
在京都到處都是姜蓁蓁,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纏著她,只有暫且離開才能抑制這樣的沖動。
謝亦得了去晉州的機會,眾人都眾說紛紜的猜測是否是謝右相動了告老的心,不然謝亦怎么這么急著要往上爬。
晉州魚龍混雜風(fēng)險萬分,亦是當今陛下心頭的一塊病肉,再怎樣也掩蓋不了晉州可是一塊大肥肉��!
多少人對著晉州既是饞又是懼,那里是慶朝的軍事重地,即便是只貓去了,等回來時也得撐成一只雄獅。
謝亦前腳前往晉州,后腳便傳出來長信侯嫡女被拋棄,已然不潔。
各種版本層出不窮,就連尚佳公主都信了,可見這些流言有根有據(jù),就是帶著針對性的有備而來。
完全不知是從何處傳來,帶著極大的攻擊性,姜蓁蓁分出心思派人去查,最后才知道源頭來自哪里。
是某一日,夏云喬和好友交談時,她身邊的丫鬟‘不經(jīng)意’的說漏了嘴,那丫鬟開出口就被夏云喬慌忙轉(zhuǎn)移話題,裝作什么也沒有聽見的樣子。
都已經(jīng)聽得這么清楚了,夏云喬還在半遮半掩,這樣的態(tài)度引得人發(fā)問,見事情瞞不住了,她才‘不得已’的對著好友訴苦。
講話是要又技巧的,不能讓人聽出來是她故意泄密,著重要用表情和語言遮掩著。
讓她們自己往那個方向想去,這樣事情鬧大后,她摘除才能講自己摘得干凈。
畢竟自己也并未說什么,只是稍加暗示了幾句,她的言語可都是維護,眾人皆見。
是這些人本就是看不慣她那自持清高的嫡姐,故意惡意的揣測傳謠罷了,和她無關(guān)。
自那天之后便傳出來了,關(guān)于姜蓁蓁為人□□的各種版本,一直到現(xiàn)在就算是她實話實講,都沒有人愿意去信的地步了。
下完課之后,夏云喬美滋滋的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表情過分的天真爛漫。
這樣的姜蓁蓁才符合原本的故事發(fā)展,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偏離的本體,她這是在撥亂反正,她什么錯也沒有。
嘻嘻,大家都在可憐自己有這樣一個嫡姐呢。
這樣的喜悅也并未持續(xù)太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夏云喬片刻又有些失落的垂下眼,蕩了蕩秋千。
裴君玉好像不見她了,自大從神殿回來之后就再也沒有找過自己了,好像就快要忘了自己一樣。
這讓她十分的惶恐,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她本意并非是要傷害姜蓁蓁的,其實她也很喜歡姜蓁蓁。
可只要想到明明姜蓁蓁找他,他就迫不及待的去過,而自己去請他想要見面,卻被拒絕了。
還有他之前在白荼坑說的要娶她,回來之后卻再也沒有講過了,雖然她是去了神殿學(xué)習(xí)并不著急,可她還是有些難過。
這樣的難過并非是因為喜歡而生的,而是一種隱蔽的得意繁衍生成的。
哪怕她不喜歡也要將人攥在手里,她應(yīng)該是握線的人,而非被放飛的風(fēng)箏。
裴君玉這樣的態(tài)度,讓她不禁懷疑是否因為姜蓁蓁才這樣的,那么知道姜蓁蓁是這樣的人之后,他們還會喜歡她嗎?
不,不對,裴君玉不會喜歡姜蓁蓁的,哪怕此刻的謝亦還喜歡著姜蓁蓁,等到了以后也不會再喜歡的,她有這個自信。
姜蓁蓁搶她一樣?xùn)|西,她便搶了她的所有,要姜蓁蓁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感覺。
搖著秋千的女子,抬頭露出天真憨厚的笑意,若是哥哥在也會為她高興的吧,畢竟她才是最后的贏家。
這是姜蓁蓁第二次踏足西廂院,一樣的位置,一樣天真爛漫的女子,蕩這腳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此刻笑瞇瞇。
誰能想到她這般無害的女子,實際在暗地里面已經(jīng)爛透了。
本來是笑吟吟的夏云喬,不期而遇的對視到門口的人,倏然腳尖點地強制停下晃蕩的秋千,表情一收有些畏縮的站起來,神情尷尬。
“你有事找我嗎?”語氣無辜,十分小聲的問著,半掀眼在偷偷打量門口立著冷面女子。
夏云喬在心底暗諷,不愧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名聲都自己三次搞爛了,還能穩(wěn)如泰山。
姜蓁蓁本就生得明艷,笑的時候還有同夏云喬如出一轍的天真爛漫,不笑時卻是給人一種十分具有攻擊性的壓迫感。
這樣的氣度是夏云喬又羨慕又嫉妒,她是長在落后貧苦的鄉(xiāng)村,后來又代替哥哥去了白荼坑,受了不少苦。
后來搭上裴君玉,有了他的保駕護航才好過一點,也僅僅是好過一點。
這些哪能和姜蓁蓁這樣相比,這人自小就錦衣玉食養(yǎng)著,她是草芥,而姜蓁蓁是高峰上的雪蓮。
可她并非嫉妒的是這些身世,她想要的不過也是‘他’唯一的寵愛而已,而不是將她作為一種寄托,看她的時候想的是旁人。
‘他’那樣的眼神讓她升起羨慕的心思,還有酸脹在發(fā)酵的嫉妒,她一定要告訴‘他’,她比姜蓁蓁好千倍萬倍。
藏起自己最深處的心思,夏云喬掛著毫無心機的笑上前,禮儀這些她已經(jīng)學(xué)得很好了,半分不差姜蓁蓁,她有這個自信。
還有姜蓁蓁不讓自己叫她姐姐,這也沒有關(guān)系啦,她本來就沒有姐姐的。
“你怎么有空來我這里啦~”
語氣跟灌蜜糖一樣的甜滋滋的,但僅是浮于表面的糖漬,實際內(nèi)里已經(jīng)腐爛透底了。
看著眼前妖艷模仿的夏云喬,姜蓁蓁有瞬間反胃的惡心感,伸手將她阻止在院子里,不讓她靠近過來,實在是太惡心了。
“別靠近我!”
勉強整理好情緒姜蓁蓁,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這件事,是否是你傳出去的?”
姜蓁蓁忍著惡心反胃,沒有錯過她臉上任意一個細微的表情。
得意,暗爽,虛偽,以前隱藏的表情都在此刻因為沒有任何外人情況下,表現(xiàn)得淋淋盡致,卻偏還裝做天真惡心人。
“啊,怎么會懷疑是我?我不會干這樣的事情的哦。”夏云喬無辜的看著姜蓁蓁,對于她的指認完全不認。
“你可能誤會我了,你幫過我,我感謝還來不及呢,怎么會這樣害你呢?”
眼中卻逐漸浮現(xiàn)出得意,自以為藏得很好,卻不知早就被人納入眼底。
作者有話說:
接下來虐待一下裴狗和喬吧。
?
58、晉江首發(fā)
“這里沒有其他人,
沒有必要裝了,你累我看著也挺惡心的。”姜蓁蓁臉上掛著冷漠,第一次明言將夏云喬本性拆穿。
姜蓁蓁是來和她處于平等立場來談判,
本來高高在上讓所有人都喜愛的人,有一天會和自己同等的姿態(tài)講話,
夏云喬極大的滿足了。
她在眾人眼中若是卑微,
那姜蓁蓁此刻理應(yīng)是和她處在同一階梯,
一樣也是卑微的。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爽,
這段時間來最讓她值得高興的就是這一刻。
夏云喬眼睛環(huán)顧四周,偷偷打量是否真的沒有帶人,同姜蓁蓁講的一樣,
裝得太久是累的,
都快忘記自己原本的樣子了。
她的西廂院本也沒有多少人,因為在她的努力下,
西廂院的人都怕姜蓁蓁,只要看見有姜蓁蓁在,
絕對不會上前來的觸霉頭。
可再是沒有旁人在場,她也不會讓自己落于下風(fēng)的表情落下來。
柔弱是一個人最好的保護傘,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表情柔弱,
語氣也柔柔弱弱的,講出來的話微低卻帶著惡意。
“確實挺累的,
但看是看見你名聲敗壞,
我就覺得值得了呢�!毕脑茊痰恼Z氣依舊天真無害。
“這只是最開始而已,后面這樣的日子還多這呢,
先別急著哭啊,
我的好姐姐�!焙竺鎺讉字是一字一頓,
似從牙縫里面擠出來。
夏云喬能講出這樣的話,也并沒有引起姜蓁蓁任何的詫異,她一直都認為夏云喬這人絕對非眼見的那樣。
特別是最一開始的時候,她明明已經(jīng)來了京都,卻沒有同長信侯一起回來,反而躲在將軍府要長信侯去親自接。
甚至她現(xiàn)在都能合理的懷疑,最開始的那一場退婚也是夏云喬有意設(shè)計的。
裴君玉并非是不講禮數(shù)之人,能讓他做出這樣的事,要么確實對夏云喬太愛了,要不然就是被人故意誘導(dǎo)的。
可最開始她根本就不認識夏云喬,一個人會平白對沒有見過的人,懷著這樣滿滿的惡意嗎?
不由得覺得夏云喬從某些地方展示的心機,真的……很像烏谷牲?
“如今你也是侯府的人,敗壞了我的名聲,不見得于你也有什么好處,這樣虧本的買賣,不知道你能得到什么。”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絕非上策,一直知曉你蠢,倒是又讓我見識了,原來蠢是沒有下線的”
姜蓁蓁語氣帶諷依舊不急不慢,沒有想象中的氣急敗壞,甚至是連怨懟都沒有,對夏云喬是輕視和不屑。
夏云喬這樣的人,都不夠格讓她用正眼看待,只是真的蠢得她忍不住,真當在寺廟的事沒有人會知曉嗎?
還有就算沒有人去刨根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嫡女都這樣了,庶女能好到那里去?
家族都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并非是一個單獨的個體。
姜蓁蓁很失望,本以為夏云喬只是喜歡耍些小心機,沒有想到如此不顧大局,既然這樣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客氣了。
她的底線就是侯府,侯府受到任何的傷害,那是比要她都命都難受。
這些都是哥哥們用命換來的,她能做的就是不容一點錯的將侯府護好。
可現(xiàn)在有人為了一己之私欲,將侯府推上了眾人以唇舌為刃的風(fēng)口浪尖,她愧疚于此,自此夜夜難寐。
姜蓁蓁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外露,頂多是眼含輕視,表情帶著明顯的嘲弄,沒有夏云喬想象的失控,她依舊維持該有的體面。
這樣的對比之下,便顯得自己猶如是陰溝里,還在隱隱發(fā)臭的鼠蟲一樣,卑微、自私、陰暗,以及見不得光。
夏云喬想要的可不是這樣對比,心里不由得升起怨懟,本就暗藏于心的多年的嫉妒,差點讓她險些控制不住。
“確實于我也沒有什么好處,但是啊,對你有壞處就行�!�
夏云喬努力維持自己的天真無辜,可又控制不住言語之中的惡毒,結(jié)合起來有種不倫不類的扭曲。
壓低嗓音,似帶著得意:“我有謝亦和裴君玉兩種選擇,可你什么也沒有啊�!�
講完之后瞇著眼得意,果然如愿的看見眼前原本端莊持重的人,她的臉上表情驟變,心中劃過了然。
最初只是有種猜測而已,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確認了,果然姜蓁蓁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怪不得前段時間姜蓁蓁先是約裴君玉相會,然后又和謝亦私交過密,甚至讓自己很害怕的烏谷牲都在不自覺的和她這般親密了。
當時看見烏谷牲的時候,她從五分懷疑升至九分,才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讓這一切,都回歸按照原來的走向發(fā)展。
她一向信奉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這是哥哥交她的每句話都記得很清楚。
“你也看見過?”姜蓁蓁警惕的凌厲著雙眼,語氣帶著嚴肅。
雖然沒有明確說是見過什么,但是這樣的問話已經(jīng)很明顯了,姜蓁蓁猜出來夏云喬也看過那本書了。
怪不得夏云喬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看來是已經(jīng)猜出自己在嘗試沖破,所以想要從讓她身敗名裂這里扳回來,身敗名裂這是她原本要必經(jīng)的路。
看來兩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這一點倒是她沒提前預(yù)知到。
熱衷于眼前人臉上露出來的驚訝,夏云喬似扳回來一局,有些得意忘形也不否認,笑瞇瞇的點點頭,依舊是天真無害的樣子。
“是呢,總擔(dān)心被你打破,害怕我得夜夜難寐,不過也沒有關(guān)系,我發(fā)現(xiàn)一件很有趣的事�!�
夏云喬語氣上揚帶著肯定:“看你的樣子是已經(jīng)被種蠱了吧�!�
目光環(huán)伺在姜蓁蓁的身上,表現(xiàn)出已經(jīng)知道的篤定樣。
其實夏云喬也沒有譜,不過是想要詐一下姜蓁蓁而已。
自從猜出來姜蓁蓁在嘗試打破結(jié)局,她才注意到發(fā)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這些原本根本沒有發(fā)生過。
比如裴君玉好像沒有以前那樣喜愛她了,都不愿意見她了,也從見到姜蓁蓁之后就開始變了。
還比如謝亦竟然不喜歡自己,反而還一直喜歡著姜蓁蓁,為了她竟然還想要殺了自己。
上面這些都還好,最感到害怕的是,連烏谷牲好像在姜蓁蓁的身邊圍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