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女孩每天除了學習編織花結(jié)，便是站在山坡上，眺望山道，期盼看到那背著貨箱的熟悉身影，然后她就可以笑著跑下去，撲進他的懷里。
然而，老人卻始終沒有回來。
小女孩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韓伯伯，為什么，爺爺還沒有回來？爺爺是不是跟爸爸媽媽一樣，不要小柳兒了？”
“當然不會，你爺爺不可能拋下你的，他或許只是在璃月港遇到了什么麻煩，耽誤了行程，你放心吧，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小柳兒會等爺爺回來！”
小女孩對至親沒日沒夜的思念，就像雜草一般在內(nèi)心瘋長。
她手中的平安結(jié)，也在不知不覺間，被她編好了。
大功告成的那一天，女孩興奮地站在山坡上，雙手將花結(jié)攥在胸口，大聲地朝山下呼喊。
“爺爺，小柳兒等你回來！”
“你要平安回來！”
伴著連綿不絕的陰雨，老人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回應女孩的呼喚。
那個夜晚，雨下得極大，女孩因思念而難以入眠的睡夢中，隱約聽到激烈的敲門聲。
“小柳兒！小柳兒，快跑！山禍！山禍要來了！”
女孩猛然驚醒，她推開門跑了出去，看到滿村的村民們像是發(fā)了瘋似的到處亂跑，腳下的大地在隱隱震顫。
“山禍？山禍是什么？”
突如其來的恐懼瞬間充滿了女孩的內(nèi)心。
慌亂間，她跟著村民朝村外逃去，但等到了村口，她才猛然回想起來，自己的平安結(jié)，還被落在枕邊。
“爺爺！平安結(jié)！”
女孩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她咬緊牙關(guān)，拼了命地往家跑。
直到掌心攥緊了那枚花結(jié)，溫暖的感覺才隱約驅(qū)散了內(nèi)心的寒冷。
她沖出屋外，遠處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卻已經(jīng)近在咫尺。
席卷著泥水與碎石的奔流在暴雨中陡然襲來。
小女孩拼命地奔跑，模糊至極的雨中，她早已看不清前路，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倒，整個人滾下山坡，雙腿上傳來的劇痛瞬間席卷腦海。
直到最后一刻，她的手心，仍舊死死攥著那枚平安結(jié)。
第113章
前往生死邊界，縱身躍深淵
“胡桃？胡桃？！”
“你怎么了？”
慕北的呼喚聲，將胡桃從恍惚失神的狀態(tài)里叫醒，她收起法訣，下意識攥緊了手心里的平安結(jié)。
“沒……沒什么�！�
胡桃笑了笑，回頭看了眼有些疑惑的慕北，沖她點了點頭，旋即望向老人。
“老爺爺，你的孫女小柳，我大概已經(jīng)知道她在哪里了，跟我來吧，我這就帶你去找她。”
“大人？！您說得是真的嗎大人？！您真的帶老朽去見小柳兒嗎？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那老人神情顯得激動不已，拜倒在地，不斷叩首。
胡桃深吸了一口氣，任由他朝自己拜了幾拜，方才轉(zhuǎn)身走出破屋。
“跟我來吧。”
“胡桃……”
梅花瞳少女走在最前面，慕北緊追著她的腳步，來到她的身側(cè)。
“你真的……能找到那個名叫小柳兒的女孩嗎？這荒村都破敗了這么久，那女孩真的還尚存人世嗎？”
胡桃微微側(cè)眸，看著身旁的黑發(fā)少女，沉默了片刻。
“她還在這個世上。”
“她還沒有走。”
“她也跟那位老人一樣，在守候著。”
“守候著奇跡的降臨，守候著……心中最后的一絲奢求�！�
慕北怔怔地聽著她的低語，胡桃此時的神情，這是慕北自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到，她臉上略帶淺笑，但那笑容中卻難以覓得一絲喜悅，只有淡淡的傷感和遺憾。
“胡桃，如果覺得難受，其實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笑著。”慕北輕聲說道。
“什么嘛，哈哈哈，慕北呀慕北，你未免也太小瞧本堂主了，諸如此類的事情，經(jīng)本堂主之手，除卻執(zhí)念，前去往生的孤魂，從我成為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的那天起，這些年早已不知其數(shù)�！�
胡桃用手壓低額前帽檐，忍不住噗嗤一笑。
“笑著面對這種事情，早就已經(jīng)是習慣了。”
“陰陽有序，命運無常，區(qū)區(qū)生離死別，我才不會難受�！�
“送那位老人往生，幫他完成執(zhí)念，是我與他定下的契約，我只是為了完成契約而已，我絕不會辜負任何一個承諾過的契約�！泵坊ㄍ倥哉Z。
“就像那天，我對著……”
“立下我人生之中的第一個契約那樣�！�
她的手指不知不覺，在帽檐上留下深深的褶皺。
“我會做到……做得很好。”
“胡桃……”
“哈哈哈，一不小心就又開始自言自語啦�！焙液鋈惶痤^，揚起笑臉。
“對了慕北，接下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處非常神秘的所在哦，那里是生死陰陽的交界，尋常人無法抵達的彼端�！�
胡桃的眸子微微泛著光亮，再也看不見一絲落寞，仿佛恢復了往日的狡黠。
“生死邊界”
“老人的那位孫女，應該就在那里�！�
“生死邊界么……”慕北低語著。
果然，那位老人的孫女，終究還是失去了脆弱的生命。
傳說之中的生死邊界，由往生堂歷代堂主所掌管的秘密，那些對塵世仍有留念的亡魂會駐留于此間。
“接下來要跟緊我喲，要是在這里走丟的話，可是很危險的。”
胡桃?guī)е奖迸c那老人的魂靈，步入無妄坡的深處，陰冷幽邃到看不見月色的密林里，有一處古老的殘破遺跡。
“這里……光禿禿的，好像并沒有入口�！�
慕北對生死邊界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或者說關(guān)于曾經(jīng)游戲的內(nèi)容，如今鮮活在她腦海內(nèi)的，大概只有那些角色本身了。
“哼哼，要是能被輕易找到入口，那還了得？”
“跟緊我啊�！�
胡桃步伐輕快，一蹦一跳，走到某堆碎石旁，看著碎石上鐫刻的殘破紋路，將其與遠處遺跡內(nèi)的某處殘缺紋路，在她的視角內(nèi)逐漸重合拼湊出一個奇異的圖案。
“喏，只有站在這里，朝著那個方向看，入口才會出現(xiàn)，哪怕多一步都不行哦�！�
“慕北，你來試試�！�
學著胡桃的樣子，慕北站在那處，旋即便看到了不遠處由淡淡白霧構(gòu)建出的門扉。
“真是神奇�！�
慕北走進那門扉之中，周圍的環(huán)境頓時發(fā)生了變化，就好像是邁入了某個古老的石窟殿堂一般，到處是青石板鋪陳而出的通道。
胡桃緊跟著走進來，隨意地招了招手，嘿嘿一笑：“走啦。”
狹窄漆黑的通道內(nèi)，風聲四起，宛若鬼嚎，陰影晃動，鬼魅重重，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甚至連慕北都有些心悸，但胡桃卻仿佛視若無睹，還笑道：“怎么樣？是不是被嚇到了？”
“嚇到就對了。”
“這些都是給僭越者的警告，沒有堅定的意志，是不允許繼續(xù)前進下去的�！�
沒過片刻，眼前的通道變得開闊起來，一扇塵封的石門映入慕北眼簾，門前有兩盞怪異的石燈，而石燈前的石臺上，有一朵飄浮著的幽藍色鬼火，而側(cè)面的墻壁上，則有另外一條缺口出路。
見狀，胡桃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淺笑。
“慕北，這里布置的機關(guān)，名叫鬼打墻，給你個提示，一朵鬼火只能點燃一盞燈，但門卻要兩盞燈才能亮起，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慕北微微一怔。
“鬼打墻？”
“意思是我們離開這里，沿著那邊的路走下去，最后還會回到這里嗎？”
“不錯。”
“那可以先點燃一盞燈，下次回來再點燃第二盞？”
“恭喜你……答錯了哦~”
胡桃滿意地笑了，她微微招手，將鬼火攝入掌心。
“等下一次回來之時，這里的一切都會恢復原狀，包括點燃的石燈哦。”
“所以，只有沿著火光照亮的道路，一直向前走，再次抵達這里的時候，才能去往真正的邊界�！�
沿著缺口出去，經(jīng)過一段漫長的通道后，果真又從另一個方向回到了石門之前，而此刻的石門前，那處石臺上，果然又多出了一朵鬼火。
慕北跟胡桃一人將一朵鬼火送入石燈之中，地面微微顫動，塵封的石門轟然洞開。
“大人……我孫女她……真的在這里嗎？”
這時，老人的魂魄突然出聲道，語氣似乎有些遲疑。
“別擔心，我答應讓你見到她，就一定會履行契約。”胡桃擺了擺手。
“跟我來便是�！�
穿過石門，道路愈發(fā)狹窄，氣氛也愈發(fā)詭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但當?shù)诌_有光的地方時，慕北卻赫然看到，出現(xiàn)在眼前的，竟是一片深淵。
“這是……接下來不會是要……”
只是朝下方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幽邃，令慕北忍不住皺了皺眉。
“哈哈哈，猜得沒錯�！�
“跳下去。”胡桃笑了笑。
“就算萬一有人碰巧闖進了入口，解開了機關(guān)，來到這里，恐怕也只有望而卻步了吧�！�
“就算真有人知道這才是正確的道路，有勇氣嘗試的，又有幾個人呢？”
胡桃搖了搖頭，旋即看了面前的深淵一眼，毫不猶豫便縱身一躍。
“胡桃！”
慕北下意識伸手，抓了個空，喊道。
反應過來后，她著實咽了口唾沫。
“這位大人，老朽先行一步。”跟在她身后的老人魂靈，也跟著胡桃的身影沒入黑暗。
慕北深吸了口氣。
沒有英桀之力，此時的她，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此刻死掉，那或許就是真正的死掉。
胡桃方才說過的話，還回蕩在她的耳畔未曾消散。
“勇氣……么？”
慕北依稀想起了一件關(guān)于胡桃的事情，那是她當上往生堂后，為那位故去的老堂主，親自主理了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往生儀式后，曾獨自一人來到生死邊界，希望見到那位老堂主的最后一面。
那個時候的她，也是像此刻一般，毫不猶豫地跳進未知的深淵嗎？
是何等的決心，才能支持起那稚齡的少女，鼓起這種勇氣？
看著眼前深不見底的黑暗。
慕北閉上雙眼，邁出一步。
又一步。
她低喝一聲，睜開眼，陡然朝下躍去。
耳邊凜冽的風聲獵獵作響，劇烈的失重感讓她渾身不適，而少女的心中，此刻卻異常平靜。
畏懼死亡。
怯懦害怕。
從她腦海情緒之中如潮水般褪去的那一刻，感知內(nèi)，只剩下了那片平靜無比的心湖，蕩起的漣漪逐漸凝聚，片片冰晶將那澄凈的湖面徹底覆蓋。
咔嚓。
心湖凝冰，代表著她的煉心之路，再次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噗通！
不知墜落了多久，慕北重重跌入水泊，她游出水面，便看到那梅花瞳少女雙手叉腰站在岸邊，嘴角帶笑，眸光微閃。
“有勇氣邁出那一步，便已經(jīng)勝過世間碌碌之輩無數(shù)。”
她俯身伸手，慕北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笑顏，用力握住她的手掌。
“你說跳就跳，也不給我些心理準備的時間�！�
“你這不是跟上來了嘛�！焙液俸僖恍�，將她拽上岸來，凝聚微弱的火元素力，祛除慕北身上的水汽。
“記得第一次見你時，我就說過，咱們一定會很合拍的，我胡桃的眼力，果真還是一如既往�！�
“那么，準備好，隨我一同踏進真正的生死邊界了嗎？”
第114章
生死界起禍亂，蝶引往生路
真正的生死邊界，與慕北想象之中的截然不同。
她本以為會是如同鬼門關(guān)那般陰森恐怖之地，但當在胡桃的帶領(lǐng)下，步入這里后，眼前天光大亮，竟宛若一片云霧繚繞的清幽山谷。
“這里，就是生死邊界？”慕北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嗯，沒錯，是不是很意外？當初我第一次來到這里時，也跟你差不多，生死之間，竟有如此絢爛的光景�！�
胡桃笑著伸出手，她掌心里攥著那枚殘破的平安結(jié)，這一刻，竟微微燃起火焰，化作一只振翅而飛的赤火蝴蝶，拍打著流火的雙翼，從少女的掌心掠起。
“跟著這引魂蝶，就能找到你孫女的下落了�！�
老人的魂靈頓時激動起來。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然而跟隨著引魂蝶漸漸深入，胡桃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梅花瞳少女微微皺眉。
“不對啊，怎么回事？按理說，這一路上，我們應該會遇到不少徘徊流連在這里的亡魂才對，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一個鬼影也沒有看到？”
“總不可能他們突然執(zhí)念全消，都去往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