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指輕輕顫動了下,接著五指收緊,冉青莊強硬地抽開手,扯過一邊被子將我蓋住,嚴嚴實實,連頭也沒露。
“亂發(fā)什么瘋�!彼粝乱痪渚蜎]再管我。
我在黑暗里待了會兒,覺得實在氣悶,只得扯下被子露出鼻子呼吸。
冉青莊坐在床腳,低著頭擺弄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fā)信息。
房內(nèi)燈光昏暗,屏幕螢藍的光映照在他深邃的五官上,顯得他側(cè)臉尤為冷峻。
我一直一直看著他,也不出聲,只是看著他。
過了幾分鐘,他可能被我看煩了,抬頭看了我一眼,換了個方向,用背對著我。
哦,現(xiàn)在只是看看也不行了嗎?
我將被子又扯下來一點,小聲道:“……小貓怎么樣了?”
冉青莊的背影動也不動,好像壓根沒聽到我說話。
“就是那只貍花貓,它后來……后來傷好了嗎?”
冉青莊還是沒有動,要不是能看到他手臂小幅度地在動,我都要以為他是不是睡著了。
“你給它取名字了嗎?它叫什么?”
“你有給它拍過照片嗎?能不能……能不能給我看看?”
“它還活著嗎?”
冉青莊停下動作,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極力忍耐。
“沒照片,不知道有沒有活著。它不喜歡被人關(guān)著,領(lǐng)回家后逃了好幾次,也不肯吃東西。最后一次逃跑的時候,我去找它,它只是遠遠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就走了。”
竟然是這樣的�?磥肀绕饻仫枱o憂,它更想要無拘無束。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永遠不知道這些小貓咪心里想著什么。但其實也正常,人心都不一定能參透,更何況這些不會說話的動物呢。
“它不愿意被人馴養(yǎng)……”我說話特別吃力,好像舌頭根本不受控制,要很費力才能正確表達自己的意思,“說不定它還活著,聽說貓……最,最長可以活二十多年呢。”
小梨花十歲都不到,還只是個中年貓,感覺可以再浪個幾年。
等我快不行了,我就回老家,去以前的學(xué)�?匆豢�,逛一逛那些小巷,那些街道。希望到時候,能看到它趴在學(xué)校的草叢里,一如當(dāng)年那樣,懶洋洋的曬太陽。
“也許吧�!比角嗲f沉默半晌,低聲道。
酒意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清醒了片刻,我又感覺困倦。眼皮支撐不住,一點點落下,我強撐著,視野里最后的畫面,是冉青莊不知為何看著格外孤獨的背影。
第二天我獨自在酒店大床上醒來,房間里已經(jīng)不見冉青莊,但是按照另一邊床凌亂的程度,他昨晚應(yīng)該也是有睡在這兒的。
宿醉讓我有些頭疼,我扶著額起身,走進浴室,看到鏡子里自己糟糕的臉色,不由嚇了一跳。一時也分不清是酒精造成的,還是腦子里的腫瘤造成的。
我不會連五個月都活不到吧?
這臉色,簡直有種馬上就要去世的既視感。
昨夜的煙酒味加上不小心蹭上的香水味,發(fā)酵一夜,混合成了一種難言的惡心味道。我嫌棄蹙眉,脫掉襯衫,進淋浴房仔仔細細將全身上下都洗了遍。
然而身上洗干凈了,衣服卻只有一套。我只能朝空氣中用力抖了抖自己衣服,將上面氣味盡量抖去一些,忍著不適重新穿上。
再看鏡子里,可能是洗了澡精神回來的關(guān)系,臉色也沒那么差了。
檢查手機,發(fā)現(xiàn)陳橋給我發(fā)了信息,說冉青莊有事先走一步,要我醒了聯(lián)系他一道回島上。
我打電話給他,他正好與其他人在酒店餐廳吃飯,我就也找過去吃了一些。
“昨天大家都喝得有點多,有幾個還發(fā)了酒瘋,幺哥怕這么晚坐船回去有風(fēng)險,就讓我們在會所樓上開了幾間房一起住�!标悩蚴炀毜貨_好一杯醒酒湯推到我手邊,“檸哥,你喝這個,我們喝了這個都覺得好多了�!�
我謝過他,將那杯味道上頭的醒酒湯一飲而盡,瞬間感覺人都清醒了一些。
“昨晚我沒發(fā)酒瘋吧?”我記憶很模糊,只記得自己摔到了冉青莊身上,然后……然后就到酒店了,問了冉青莊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問他小貓怎么樣了,問他有沒有給小貓拍照片,還問他……疼不疼。
我問他疼不疼,還給他吹傷口……
我喝了口水,以掩飾自己受到的巨大沖擊。
下次誰再灌我酒,我可要吐他身上了。
“沒有沒有,檸哥你沒發(fā)酒瘋,就是……嘿嘿,就是一直黏在幺哥身上,誰動你你就打誰,還說幺哥是你的,誰都不能搶�!标悩蛐Φ�。
這個我有點印象,但喝醉酒的人本來就沒有什么正常邏輯可言,我那也許只是被那兩座高山給整的ptsd,拿冉青莊當(dāng)救星了吧。
回到島上已經(jīng)是下午,還好是周六,不需要給小少爺上課。
我一回紅樓就忍不住又洗了個澡,把身上衣服都丟進了洗衣機。
晚飯后,馮管家突然來電話,說今日島上來了貴客,對古典音樂十分鐘愛,大公子問我能否來一趟城堡,為貴客演奏幾曲。
金家付我高額薪酬,而我每周工作時長可能都不到12小時,別說現(xiàn)在讓我過去演湊幾曲,就是以后每晚讓我過去演奏幾曲,也是合情合理的。
“好,知道了,我馬上到。”掛了電話,我趕忙聯(lián)系陳橋,讓他送我過去。
陳橋也聽說了島上來貴客的消息,還說對方是坐直升機來的,由大公子親自迎接。
上回那個落馬的城市建設(shè)管理局局長都只是馮管家出門接而已,這次竟然驚動了大公子,看來對方的確來頭不小。
大概十五分鐘后,我背著琴在城堡門口下車。
門外安保都已經(jīng)打好招呼,只是做了簡單搜查便放我進去。
馮管家派了名女傭,將我領(lǐng)到了金辰嶼他們正在用餐的餐廳。
比起宴會廳,它小了很多,更像是家庭聚餐的場所,但奢華程度卻一點不輸前者。胡桃木的裝修充滿復(fù)古韻味,墻上掛滿說不上名字的各色藝術(shù)品,長桌精心擺放著嬌艷的鮮花,沒有一朵花瓣擁有瑕疵,酒杯相互碰撞發(fā)出的聲音,都好像錢幣被彈響時放在耳邊的輕鳴。
餐桌上只有四個人,一邊是金斐盛與金辰嶼父子,還有一邊坐著一男一女,雖然是東方面孔,開口說的卻是英語。
口音聽起來,像是東洋人。
我默默充當(dāng)著背景音,本也無心聽他們說話,但總免不了一兩句要進到耳朵里。
東洋人好像在和金家做生意,他們將貨稱為“櫻花”,說櫻花在全球各國都頗受好評,簡直是供不應(yīng)求,如果金家想繼續(xù)拿貨的話,要提價20%。
一聽20%,金辰嶼就有些忍不住了,表示不能接受,最多10%。餐桌一下陷入僵局,雙方都不肯讓步。金斐盛姜還是老的辣,在眼看不好收場時,給了兒子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親自出馬扯皮,最后扯到16%。
但16%已是最低,對方說了,再低就沒法做了。實在扯不動了,金斐盛換了策略,讓金辰嶼帶兩人先在島上游玩兩日,好好休息一下,等兩日后再談。
生意談完了,幾人開始聊些風(fēng)花雪月的話題。
東洋人中地位看著比較高的那個,是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方才也主要是他在與金家兩父子周旋,那名年輕的東洋女性幾乎不說話。
“說起來,我還有個愛好,想必你們也有所耳聞�!蹦腥伺e起紅酒杯,先前嚴肅清癯的面容浮現(xiàn)出一抹微笑。
金斐盛道:“聽說過,坂間先生還是位大師級的紋身愛好者,甚至有人開價七位數(shù)邀您給自己紋身,但您并沒有接受。好的紋身作品可以成為活的藝術(shù)品,擁有不可估量的價值。坂間先生的作品想必就是如此�!�
坂間先生被捧得十分高興,笑容擴大了些,道:“不是誰都能讓我產(chǎn)生創(chuàng)作欲的。首先要年輕,因為年輕人才能擁有完美的皮;其次要優(yōu)雅,只有優(yōu)雅的人格,才能承托出優(yōu)雅的作品;最后,要耐得住疼痛,我不喜歡聒噪的‘畫布’,如果對方哭泣慘叫的話,會影響我的創(chuàng)作�!�
他似乎嫌說得不夠具體,沖身旁女性說了句日語,片刻后,那個留著齊耳波波頭,長得清麗淡雅的女孩站起來,開始在眾人面前脫衣服。
扣子一粒粒解開,露出被絲質(zhì)白襯衫包裹的美麗胴體。女孩沒有穿內(nèi)衣,里面是赤裸的。
手一抖,琴弓落在了錯誤的音域,好在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連金辰嶼都微微出神,好似被眼前一幕震得說不出話來了。
衣服落地,女孩面無表情地背過身,向眾人展示自己的滿背紋身。
從肩膀一直延續(xù)到臀,穿著白無垢的骷髏被鮮花簇擁著,嘴里咬著刀,眼里落下兩行血淚。
我可以愛你,但需得交出你鼓動的心;我可以嫁你,彩禮就用你的命來替;你若反悔,我會將你埋在花下,裝點我蓬勃的花園。
美麗又驚悚,危險四伏,色氣橫流。結(jié)合女孩這塊完美的畫布,成就了驚人的藝術(shù)性。
坂本先生不無驕傲地道:“《致命的新娘》,這是我最新完成的作品�!�。
“碰!”
琴弦崩斷,刺耳的聲音在餐廳內(nèi)突兀地響起,叫幾人不約而同看向了我。
第25章
我喜歡男的,男的就很好
琴弦斷了,演奏注定無法繼續(xù)。
雖然在場幾人并沒有誰在認真聽我演奏,但我還是立刻起身對眾人表示了歉意。
金辰嶼抬起胳膊,朝我隨意地擺了擺,道:“算了,你先回去吧。”
我松了口氣,彎腰開始收拾琴盒。期間一直能感到有股視線在盯著我,讓我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那我先告退了,諸位用餐愉快�!�
我轉(zhuǎn)過身時,女孩已經(jīng)穿上衣服重新回到餐桌,那道打量的視線也消失了。
回去路上,陳橋問我客人怎么樣。
腦海里閃過那副穿著白無垢的骷髏紋身,極致的恐怖美學(xué),讓人膽戰(zhàn)心驚,又印象深刻。
“希望不會再見到了�!蔽艺f。
然而事與愿違,翌日給小少爺上完課后,金辰嶼再次召見了我。
他坐在紅絲絨的寶座上,支著下巴,唇邊勾著另我毛骨悚然的親和淺笑。
“昨天的演奏,坂本先生十分滿意。”他使了個眼色,馮管家上前遞給我一張支票,“這是酬謝,希望季老師你能收下�!�
我看了眼上面的金額,有些被嚇到了,連忙推拒道:“您不用再給我錢,這些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
金辰嶼似乎早有料到,又無聲遞了個眼神,馮管家收回那張支票,呈上了另一張。我一看,金額竟然更大,足有六位數(shù)。
我有些被嚇到了,不明白金辰嶼這是何意。
“大公子,你……”
“實不相瞞,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通過昨天的演奏,坂本先生很欣賞季老師你,認為你是可以承載他作品的完美人選。”金辰嶼直白地說出匪夷所思的請求,“合聯(lián)集團與坂本先生之間此前有生意往來,這兩天正在交涉,如果季老師你同意成為坂本先生作品的載體,不僅這筆錢是你的,坂本先生也答應(yīng)同合聯(lián)集團的新合作只加價13%。不知季老師意下如何?”
載體……也就是說,讓我像昨晚那個女孩一樣成為“畫布”,供坂本在上頭紋身?
六位數(shù),買我一張皮。后脖頸汗毛直立,說不出的古怪。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可一對上金辰嶼似乎看穿一切,萬事穩(wěn)操勝券的雙眸,又全數(shù)咽了回去。
我怎么會以為自己可以拒絕呢?
這明顯是先禮后兵。我收了支票當(dāng)然皆大歡喜,但如若我不收,他也多得是法子讓我乖乖同意貢獻出自己的皮。
威逼利誘算什么?島上悄無聲息的弄死一個人,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想到死在地牢里的阿咪,我舌頭僵直,面對笑面虎一樣的金辰嶼,愈加沒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我知道這個要求實在有點過分,季老師沒法一下子做決定我也能理解�!苯鸪綆Z端起面前紅茶杯,一幅通情達理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他們這生意做得多大,但昨晚金斐盛參與談判也只談下4個點,想來也不可能是幾百萬這么簡單。如今對面只要我點頭獻身,就輕輕松松自降3個點,金辰嶼嘴上說著“理解”,卻完全沒有給我拒絕的選項。
“這的確……有點突然�!蔽易焐细砂桶偷氐�,心里已經(jīng)有預(yù)感,這事我是推不了了。
“坂本先生只待四天,希望季老師在我喝完這杯茶后,就能作出決定�!�
金辰嶼表面好商好量,實則威逼脅迫,惺惺作態(tài)。
垂下眼,手指在膝蓋上收緊,握成拳頭。
現(xiàn)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和冉青莊都在金辰嶼手里攥著,輕易得罪不起,再者我還有媽媽和小妹,我若拒絕,金辰嶼遷怒我就算了,萬一連累家人,那我……那我死都不會瞑目。
“此前與坂本先生的買賣,我一直交予孔檀負責(zé)。這樣,如果季老師你今天答應(yīng)下來,我就將今后的買賣交給老幺打理,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待你也會不同。你看如何?”
可能是看我遲遲不出聲,金辰嶼再出一招,正中我死穴。
我閉了閉眼,預(yù)感“禮”的部分已經(jīng)結(jié)束,再不點頭,對方就要上“兵”了,到時縱使再答應(yīng),也總有不識好歹的觀感。
思慮再三,抽走馮管家手里的支票收進懷里,我妥協(xié)下來,道:“聽?wèi){大公子吩咐。”
金辰嶼滿意地放下茶杯,笑道:“多謝季老師沒有讓我為難,我這就讓人通知坂本先生�!�
隨后,他囑咐馮管家,讓對方帶我下去沐浴更衣,靜待坂本先生到來。
在可容納四五人的泡池里洗了澡,再由專人替我吹好頭發(fā),剪完指甲,一切做完后,所有人退出房間,獨留我一人穿著輕柔的蠶絲睡袍,坐在床邊等待。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接客呢。
抬起袖子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剛才池子里放了好多玫瑰花,我還是第一次在除了電視劇以外的地方看到有用玫瑰洗澡的。沒什么鮮花的芬芳,只有股很淡很淡的,屬于植物的清香。
房間足有一百來平,同樣是與城堡整體一致的復(fù)古歐式風(fēng)格,除了擁有超大的浴室,床也是超大尺寸,四個成人并排躺在上頭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等了大半小時,門外仍然沒有動靜,我漸漸覺得累了,便在床上躺下,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不覺睡著過去,聽到開門響動再醒來時,我側(cè)臥著,背對著門的方向,腦袋還有些迷糊,甚至有一瞬間忘了自己在哪兒,也忘了白天黑夜。
身后傳來不加掩飾的腳步聲,我正要轉(zhuǎn)身去看,手腕便被人從后頭一把攥住,用力拉扯著拎起來。
我驚懼地回身,就見冉青莊一張盛怒的臉。眉峰凜冽,眼瞳黑冷。
我重遇他以來,他就總是在生氣,見到我也沒什么笑臉,但這次的怒火卻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前他只是燃燒自己,讓人不敢靠近,怕被他灼傷,這次他卻像是要將火也燒到我身上,連我一同燒成灰燼。
“去和金辰嶼說,你不干了。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么,我的事我自己能處理,你別多管閑事。”他扯著我的手腕,語調(diào)切齒,顯然已明明白白得到消息,知道我要“獻身”替他謀富貴了。
我用另一只手手肘撐在床上,仰視著他,想抽手,反倒被他捏得更緊。
疼痛從他握著的地方蔓延開來,我不敢再掙,道:“答應(yīng)都答應(yīng)了,再改口大公子會生氣的�!�
“我會去和他交涉,其它你不用管�!比角嗲f一幅拿定了注意不肯受我恩惠的樣子。
然而,如今再去拒絕,不僅是我,冉青莊恐怕都會狠狠得罪金辰嶼。
金辰嶼那人本就行事陰毒,對冉青莊也不夠信任,要是現(xiàn)在得罪他,他或許不會立馬發(fā)作,但以后是不是會逮住機會借題發(fā)揮可就不好說了。
總而言之,拒絕已是不可能的了。
從坂本看上我這塊“布”開始,我就注定沒法拒絕了。
“也……不光是為了你,大公子還給了我好多錢。”我低聲道。
疼痛驟然加重,骨頭都好像要被捏斷。
我痛苦地皺起眉心,痛呼出聲:“疼……”
“疼?你這點就疼了?”冉青莊將手狠狠丟還給我,冷臉道,“你知不知道坂本信袁是誰?做他的畫布,從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太多人因為無法忍受長達十幾個小時的疼痛半路叫停,結(jié)果被他燙爛了背弄得半死不活的。他寧可重新再找人選,也不會要不完美的作品。季檸,你這么愛錢,總也要看自己有沒有命留著花這些錢吧?”
冉青莊的話讓我心驚不已,我之前對紋身沒什么研究,總以為兩三小時就能完成,皮膚表面也會敷上麻藥,疼就疼最后那幾下。但看來……是我天真了。
“很疼嗎?”我略微忐忑地問。
冉青莊都要被我氣笑了:“怎么?你眼里除了錢,其它一概不聞不問是嗎?”
我被他刺得心很酸楚,垂下眼,掩飾性地整理了下被扯得有些凌亂的睡袍,將帶子重新系好。
“反正,現(xiàn)在說這些也晚了,怎么樣我都會撐過去的�!蔽艺f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冉青莊不再說話,在我面前站了半晌,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聽到開門聲的一瞬間我抬起頭,只來得及目睹他的一角衣擺自逐漸合攏的門縫間消失。
我長長嘆一口氣,也睡不著了,就坐在床沿發(fā)呆。大概又過了十五分鐘,外頭總算來人領(lǐng)我去見坂本。
也不知城堡內(nèi)本來就有一間東洋風(fēng)的臥室,還是金家為了討好坂本特意重新搞了裝修。女傭帶我進到的房間,竟然是間鋪著榻榻米的和室。
室內(nèi)只有一張黑漆矮幾,幾上整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器械和顏料。坂本換上一襲黑色和服,襯得瘦削的臉龐越發(fā)嚴肅冷酷,波波頭女孩則仍是常服打扮,站在他右側(cè)靠后的位置。
令我意外的是,冉青莊也在場。
他立在坂本面前,和對方小聲交談著,不住點頭應(yīng)是。聽到動靜,短暫地回頭看了我一眼,又若無其事轉(zhuǎn)回目光,繼續(xù)和坂本溝通。
“去吧�!臂啾疽娢襾砹�,沖冉青莊一抬下巴,指了個方向。
冉青莊目不斜視地從我面前走過,在黑幾旁坐下,一條腿屈起膝蓋,一條腿隨意地彎曲橫放,頗有大馬金刀的氣勢。
“很高興你肯做我的畫布,承載我美麗的作品。一旦落針我就不會停下,所以要辛苦你忍耐十個小時左右�!臂啾緛淼轿颐媲�,伸手解我的睡袍帶子。
我下意識地拽住,看了眼背對著我的冉青莊,最后一點點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