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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他朝黑夫回敬道:“若無縣尉在郡中查出了鄖滿的大罪,吾等那些雞毛蒜皮的小罪,可扳不倒他。如今亭長歸來,并得縣尉之位,吾等這半年的謀劃便沒有白費。”

    “不錯。”

    東門豹亦道:“從今以后,安陸縣尉官署,便是縣尉說了算了,吾等的好日子也終于要到了!我今后不必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怕被鄖氏抓住把柄了罷?”

    季嬰亦鼓動道:“縣尉何時去行縣?正好帶上吾等,好好擺擺威風!”

    “我來安陸任縣尉,可不是為了休憩和炫耀的�!�

    黑夫放下了杯盞,嚴肅地說道:“此番赴任,是要將安陸千余子弟,訓練成一支勁旅!二三子恐怕還不知曉罷,待到秋收之后,秦國和楚國,便又要開戰(zhàn)了!”

    除了利咸之外,其他人都有些驚訝,而后面面相覷。

    “又要打仗了?”

    他們隨后才反應過來,參差不齊地拱手道:“吾等一定盡力協(xié)助縣尉練兵!”

    一片應和聲中,黑夫卻敏感地察覺到一絲異樣,那就是眾人言談舉止中,對戰(zhàn)爭似乎沒有過去的積極性了,反而透露著一股得志和滿足感……

    “離開軍隊才半年,這些家伙就開始懈怠了?”

    黑夫有些不豫,但隨即又反應過來。

    “安于現(xiàn)狀,這才是正常的吧!”

    畢竟只是一群縣鄉(xiāng)之人,沒有受過好的教育,也沒有太高的見識,和兩年前離開安陸時,大伙一窮二白,大多數(shù)人沒有爵位不同,大家都在戰(zhàn)爭里升官發(fā)財。如今鄖滿這個宿怨仇人也被干掉,他們便陷入一種失去了目標的狀態(tài),甚至會有“這輩子已經(jīng)足夠”的感覺,只想著在家鄉(xiāng)作威作福,變成另一個鄖氏集團了。

    對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眾人更談不上多高的積極性,也對啊,既然什么都有了,為什么還要去豁出命廝殺呢?他們縱然不是燕雀,也頂多是縣鄉(xiāng)里的青首野鴨,黑夫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有鴻鵠之志!

    自己的親信心腹都如此,還談什么練出一支精兵勁旅來?

    于是黑夫思索片刻后,忽然笑道:“真是許久未與二三子暢談了,難得相聚于此,今日便要說個盡興!”

    “當年吾等出身微末,常受凍餓之苦,或為生計奔忙,或求免死于溝壑,如今吾等都是秦吏,得到了爵位,家財雖然不多,卻也夠妻子富足,既然沒了那些生計之擾,我想聽聽看,汝等接下來的打算和志向。”

    言罷,他赫然起身,用當年在軍隊里的命令語氣道:“眾人,皆在此各言己志!”

    第0248章

    言志

    “言志?”

    眾人面面相覷,都你推我我推你,卻沒有誰冒頭先說。

    黑夫索性直接點名,朝坐在自己一旁的驚道:“吾弟,你先來說說自己的志向!”

    “我?”

    驚還以為今天自己看熱鬧就行,豈料黑夫卻點了他,被眾人目光看著,18歲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我的志向……就是從學室出師,然后,然后與閻氏淑女完婚!”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了一陣笑聲。

    黑夫亦無奈地搖頭,但也不怪弟弟,驚本是個普通的沒有什么才干的里閭少年,從進入學室,到與閻諍家聯(lián)姻,這幾年里一切都是黑夫安排好的。驚應付陌生的環(huán)境和學識已經(jīng)殫精竭慮,很難產(chǎn)生其他的追求。

    “這不叫志向�!�

    黑夫糾正道:“而是你一兩年內(nèi)便輕易得到的,你且想想,在這之后,你有何想做的事?”

    驚冥思苦想后,朝黑夫拱手道:“弟沒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求今后能追隨兄長,用自己這幾年的所學,為兄長出力!”

    黑夫對自己弟弟要求也不高,這便足夠了,他又指向驚下首東門豹:“阿豹,你呢!”

    “我的志向……”

    東門豹酒喝的有點多,被黑夫一問,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生子!”

    “哈哈哈哈!”

    這志向真是言簡意賅,眾人憋不住了,爆發(fā)出一陣哄笑,他們又想起東門豹之前念叨了一整年,還給兒子取好名,回家卻發(fā)現(xiàn)生了一雙女兒的表情了。

    東門豹憋紅了臉,罵道:“笑什么笑!我父死的早,家里就我一個獨子,在戰(zhàn)場上拼命才掙到的爵位,若是無子繼承,那豈不一代人就沒了?”

    眾人也不笑話他了,因為東門豹的擔憂是正常的。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在秦國,有子無子不但關乎養(yǎng)老,還關系到爵位傳承。

    秦國專門有一個《置后律》,相當于這時代的“繼承法”,規(guī)定爵位、財產(chǎn)繼承。

    在財產(chǎn)上,成年男性死了,第一順序繼承人是兒子,如有數(shù)個兒子則嫡長子優(yōu)先。當沒有兒子時,才輪到死者的父母,妻室也可作為繼承人,順序排在丈夫的父母之后,最后才能排到死者之女……

    但爵位,就僅限于兒子或者同母同居的兄弟了。

    這種嚴格的規(guī)定,還導致了一些奇異的案件。因為爵位繼承事務,也是歸郡尉、縣尉官署管的,所以黑夫做兵曹左史時,經(jīng)手過一起案子:

    江陵城內(nèi),有位不更是先天性功能障礙,“不能行人倫”。當然也就沒有兒子,于是他便想了個主意,讓其妻與遠方叔伯生子,冒充成自己的兒子,結果這件事被鄰居告發(fā),于是參與者都受到嚴懲,爵位也削了……

    除此之外,為了保住爵位,抱養(yǎng)親戚孩子冒充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官府在界定繼承人身份時特別嚴格,必須經(jīng)過里典、伍老、同伍五人以上擔保,方可成立,還規(guī)定,曾犯過“耐”以上罪者,及自殺者的后代無資格繼承爵位……

    如此一來,楚國的自殺率高居七國之首,秦的自殺率卻位列末尾。

    東門豹現(xiàn)已二十六七,年紀也不小了,當然不想落到無后的地步,把這說成是“志向”,也未嘗不可。

    至于仕途上,東門豹對如今擔任的鄉(xiāng)游徼十分滿意,帶著亭卒們舞刀弄劍,又能擺威風,俸祿也不低,黑夫聽罷也沒說什么,敬酒讓他繼續(xù)努力耕耘……

    接下來,就輪到了小陶。

    當年,小陶的家境是眾人里面最差了,真?zhèn)家徒四壁,一點余糧都沒有,差點淪為傭耕者,還有個半殘廢的父親�,F(xiàn)如今,他已是不更,擔任屯長,手下五十把弓弩,受人尊敬。家也從偏僻的小里閭搬到了縣城,對這個能吃飽飯就滿足的少年而言,這種生活已經(jīng)是過去難以企及的了。

    “陶……陶能有今日,已……已對縣尉感激涕零,只求全力輔佐縣尉練兵,不敢,不敢再有更多奢望!”

    他天生口吃,在仕途上會受到很大限制,兢兢業(yè)業(yè)做好眼前的工作便已滿足,亦無太大志向。

    黑夫點了點頭,看向了季嬰,這廝竟然沒有嬉皮笑臉,而是難得正經(jīng)了一回。

    他想了想道:“還記得當年與縣尉初識時,是在云夢澤畔的一家客舍,當時喜君也在那。客舍舍人帶著女兒,以梁肉供應喜君,吾等卻僅有溫湯。我當時就十分艷羨,不過也只是想吃上一口肉,還期盼有女子侍奉而已……”

    “但現(xiàn)如今!”

    季嬰自豪地說道:“我掌管一鄉(xiāng)郵傳,每天都能吃上肉食,還娶了新婦,爵位已到簪裊,距離大夫爵也不遠了!我的志向,就是到喜君年紀時,能得到大夫爵!讓人尊崇我一聲季嬰大夫!”

    沒想到,眾人里才干最少的季嬰,卻是志向較大的,黑夫不由為他擊節(jié)而贊!

    這時候,就只剩下利咸。

    利咸可以說是前途最光明的一個,他如今是簪裊,擔任尉史,隨著利氏族長死去,許多為吏的族人被黜免,他便搖身一變,成了利氏里任職最高的人。加上有“挽救”利平妻兒之實,所以利氏族人非但不恨他,竟?jié)u漸以他為首,再過些年,或可成為利氏的新族長……

    黑夫亦有些好奇,這個有能力的人,又會有怎樣的志向呢?

    換了平日,利咸肯定會三緘其口,但今日眾人重聚,飲至酒酣,又聽方才幾人言志,這會也有些躍躍欲試,便朝黑夫拱手道:“我若說了,還望縣尉勿怪,亦望二三子勿要笑話!”

    “眾人彼此相知,閑談而已,何罪之有?但言無妨!”黑夫讓他大著膽子說出來!

    “那我便說了�!�

    利咸朝黑夫作揖,抬起頭時目光炯炯。

    “在死之前,我希望能得到縣尉如今的地位!”

    ……

    眾人一陣緘默,而后都笑了起來,東門豹還拍著利咸,打趣道:“利咸,覬覦縣尉的位置,你好大的膽子��!”

    利咸正欲解釋,黑夫卻不怒反喜:“利咸這志向不錯,以你的才干,假以時日,一縣之尉完全不在話下!”

    利咸大受鼓舞:“借縣尉吉言!”

    聽了大伙的志向,黑夫算是摸透他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了,像驚、小陶,沒有什么明確的目標,就想跟著黑夫,做他助力。像東門豹,這個過去最熱衷立功的人,在殘酷的廝殺過后,比較滿足于現(xiàn)狀,只求老婆孩子熱炕頭,想必不太想像過去那樣拼命了。

    季嬰和利咸倒是有各自的目標,一個是做到大夫爵,一個則是想能成為縣尉,尚有繼續(xù)奮斗的理由。

    不過,除利咸稍有野心外,總體而言,眾人皆是黔首之志。歸納起來,依然脫不出三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我記得前世學過一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講的是孔子問眾弟子志向。”

    “子路說自己想要治理千乘之國,使其免受饑饉,讓百姓有保護國家的勇氣。冉有愿治理一個方數(shù)十里的邦邑,讓百姓富足。公西華欲主持祭祀和會盟的禮儀工作,這算是儒者的老本行�!�

    黑夫初讀這篇文章時還沒什么感覺,如今才發(fā)現(xiàn),孔子的弟子們志向雖不盡相同,卻都到了“修身齊家治國”的層面,志向里包含了個人追求,也有出世立功的期盼。

    這就是黔首之志與士之志的差距,不過稍微想想就釋然了。光武帝劉秀在世道沒亂時,也只想著“仕宦當作執(zhí)金吾,娶妻當?shù)藐廂惾A”,還被其兄長笑話呢!

    黑夫在那思索,眾人卻繼續(xù)道:“若是共敖在此,他又會有怎樣的志向?”

    共敖雖是鄢縣人,但也是黑夫這個小團體中的一員,眾人做了一年袍澤,許久不見,還有些想念。

    “那廝若在……”

    季嬰猜測道:“他肯定會鼻孔朝天,說自己看不起任何官職!”

    大伙都笑了,這時候,一旁聽了許久的驚突然問黑夫道:“兄長,吾等皆已言志,你的志向又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止住了話語,目光齊齊看向黑夫,他們也很想知道。

    利咸想起來一件事:“我記得去年吾等北上服役時,卜乘給縣尉算了一卦,當時說,縣尉他日定為郡守,縣尉也說,做一郡守是自己的志向……”

    “江河以形勢而偏移,人的志向也會隨眼界和見識而變的。”

    黑夫飲了一口酒,笑道:“經(jīng)歷了滅魏攻楚之戰(zhàn),在中原淮北走了一遭,又入郡城半載,我的志向,已大為不同了!”

    眾人精神一振,都想聽黑夫說說看。

    瞧著他們期盼好奇的眼神,黑夫知道氣氛營造得差不多了,他今日讓眾人言志,除了要摸清手下們目前的狀態(tài)外,還想重新激發(fā)起他們立功逐利的念頭!

    孤身一人在這時代是走不遠的,黑夫的身側,需要有人一直追隨!

    是時候吹個牛了,不管是真是假,先把他們從溫柔鄉(xiāng)里嚇醒再說!

    于是黑夫便道:“我在郡府時,因為自己沒有姓氏,沒少受豪長官宦子弟的笑話�!�

    “有人建議我隨便編一個,有人則慫恿我在南郡這片土地上建立過的諸侯、卿大夫里,找一個虛假的祖先,用其姓氏裝裱自己,掩蓋我家八代都是野人、庶民的過往�!�

    黑夫遇到的事,驚、季嬰、豹、小陶都經(jīng)歷過,他們和黑夫一樣,是連無姓無氏的黔首出身,做吏后沒少受笑話。

    “我也曾猶豫,直到有一天,一位小女子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猛然醒悟!”

    上巳節(jié)發(fā)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黑夫道:“她說,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氏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古代的諸侯、卿、大夫立功受封后,便以封地為氏,比如這安陸曾是古鄖國,這才有了鄖氏……”

    “現(xiàn)如今,早就不是封邦建國的年代了,秦國也非親親尊尊之國,不再看祖輩出身,而是究軍功授爵。功大者身尊,見功而行賞,因能而授官。所以,我當以自己親手立下的功勛為榮,不必以無氏為恥!”

    “說得好!”

    此言一出,眾人都聽得激動萬分,真是說出了他們這些起于微末者的心聲了,時代不同了,自己用血汗掙來的功爵,難道就比不上生下來就繼承的姓氏?哪怕是身為利氏旁支的利咸,也深以為然。

    黑夫等眾人歡呼完了,才又道:“不過,我還是想為自己掙一個氏,畢竟總是黑夫公大夫、黑夫縣尉的喊也不好聽。正好在秦國,依然有這樣的機會!”

    眾人皆一臉茫然,唯獨利咸面色微變,已經(jīng)猜到了黑夫的意思。

    “沒錯�!�

    黑夫又飲一盅,擲杯大笑道:“我已不想只做什么郡守了,我如今的志向,是有朝一日,能立功封侯!且不是關內(nèi)侯,而是徹侯!由此得到一個食邑封地,到那時,我會以所封之地,來給自己命氏!不攀附任何人,靠我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一個氏!”

    “我不做別人的孫兒,我要做皇考祖宗!”

    如果說方才黑夫引用郡守之女的話,讓眾人振奮的話,那他吐露的封侯之志,則著實讓在場眾人震驚無言了。

    “封侯!”

    小陶結巴了半天沒有說出話,崇拜地看著黑夫,只差跪倒在地。

    只想著生個兒子就滿足的東門豹張大了嘴,三觀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這輩子得到大夫爵就心滿意足的季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真的是與他在云夢澤畔相遇的“黑夫兄弟”么?

    而一心想做到縣尉的利咸,頓時覺得,自己的追求與黑夫的志向相比,恍如云泥!

    “封侯……”

    驚也久久無言,黑夫說的事,已經(jīng)遠超他想象,那可是徹侯啊,二十等爵里最高的存在,武安君這樣的人才能享有的尊榮。

    黑夫眼下是公大夫,也不過是第七級……

    黑夫的上司李由身為郡尉,也不過是左庶長,第十級……

    他半晌后才喃喃自語道:“這……真能做得到么?”

    “能做到!”

    黑夫掃視在場眾人,拍著自己的胸膛道:“無姓無氏,出身黔首士伍的黑夫,會以封侯之賞,向天下人,證明一件事!”

    他心里暗暗道:“陳勝,對不住了”,而后便大聲說出了,本就該屬于這個事功逐利的大時代,每一個男兒都該有的豪言壯語!

    “公侯將相,寧有種乎?”

    ……

    遙遠的楚國淮北,某個不知名的窮困里閭,一個與黑夫弟弟驚差不多大的楚人青年穿著破爛的褐衣,正頂著火辣辣的日頭,在地里鋤草,勞動辛苦,汗流浹背。

    彎腰干了許久后,他突然放下了農(nóng)具,露出了一絲苦悶之色。

    “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俊�

    農(nóng)事辛苦,更何況,這田地還不是陳勝自己的,去年因陽城淪為戰(zhàn)場,陳勝不得已遷出了故鄉(xiāng),在淮北輾轉求食。

    他與宗族走散,只能淪落到為人傭耕賣力的地步,好歹在這兒安頓了下來,但不論寒暑,雞鳴剛過就被喊起來干活,每頓飯只有點稀粥和臭醬。

    屈辱,不甘,縈繞在這個自命不凡,卻失去了一切的青年心頭。

    當與一起傭耕的農(nóng)夫們在壟上休憩時,大伙兒喝著渾濁的水,也在談論秋收后的打算,他們在這片地的活就要干完了,來年也不知會不會被雇傭。不過眾人所說,大多都是混吃等死,過一日算一日,并沒有半點提氣的志向。

    陳勝聽在耳中,想著這么多天來一起干活的經(jīng)歷,未來卻遙遙無期,突然間悵然若失,便對眾人說道:“茍富貴,無相忘!”

    若是有一天大伙兒里誰富貴了,可別忘了今日一起干活的兄弟們�。�

    然,眾人默然良久,而后爆發(fā)了一陣輕蔑的哄笑。

    “陳勝,你說什么呢?我皆為傭耕之人,不餓死便算好了,何談富貴也?”

    富貴?這兩個字距離眾人太遠了。

    陳勝受辱,漲紅了臉,他別過身,在傭耕者們的嘲弄中,走到了田地中央,看向了西方天空上飛過的鴻雁,只感覺無比的孤獨,長太息道:

    “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第0249章

    有種無種

    是夜,眾人告退后,看著筵席上的杯盤狼藉,黑夫露出了笑。

    “眾人離開時的模樣,應是被我這通豪言震到了吧……”

    “兄長,不止是他們,我也還沉浸在兄長的話里,這會還未緩過神來�!币慌缘捏@說道。

    他抬頭看向黑夫,眼睛里有一絲不安:“仲兄,公侯將相,當真不是天生就注定的么?為何從小到大,總有人跟我說,天生貴胄?”

    驚依然有些遲疑,因為在被楚國統(tǒng)治了數(shù)百年的南郡,血統(tǒng)論是很流行的。

    歷代楚王都號稱祝融血脈,其氏的金文寫法,并不是后世的“熊”,而是“酓”(yǎn),其象形含義是以苞茅縮酒祭天,一股子天命神授的意味。自從楚武王后,五百年間,非王族出身的令尹只有兩個,其中之一的吳起,還因為想廢止楚國的封君世襲制度,打壓世卿,遭到了群起而攻之,未得善終。

    于是,這種“天生貴胄”的想法,在南郡民間仍很流行。

    面對弟弟的疑慮,黑夫反問他了一句:“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些故事,傅說舉于版筑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這些人,難道天生就是賢相?還不是出身低微!”

    “此外,鄖氏也出身高貴,是古鄖國的后代,可如今鄖滿何在?我出身卑微,與你同母所生,一度也是黔首士伍,不名一文,我如今又坐在什么位置上?”

    這么一想,黑夫只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勵志的典型啊,光論出身的話,竟比劉邦、陳勝還要屌絲!

    幸甚,他沒有落到商周,也沒有落到春秋,而是來到了戰(zhàn)國之末。

    中國的歷史,可以分為“有種”的世卿世祿時代,與“無種”的帝國官僚時代。前者出身優(yōu)于能力,后者能力優(yōu)于出身。這兩個時代,正好以戰(zhàn)國、秦、漢作為分界點,黑夫他們就站在變動的世勢里。

    戰(zhàn)國的兵戈戰(zhàn)火,已經(jīng)撕裂了春秋時世卿世祿的高墻,公族落,士人起,出身低微的文士、武士、策士們,出入各國朝堂,位列卿相,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將必發(fā)于卒伍的口號,也被堂而皇之地喊出來。

    與繼續(xù)走世襲老路的楚不同,秦國的軍功爵制度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這就是說凡立有軍功者,不問出身、階層,都可以享受爵祿,軍功是接受爵祿賞賜的最必要條件。

    此外,“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這是取消宗室貴族所享有的世襲特權,他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僅憑血緣關系,就可以獲得高官厚祿和爵位封邑。據(jù)說,就連秦王政的弟弟成蹻,最初都沒有封爵,靠了出使韓國,為秦得到了不少土地城邑,才成為封從有種到無種,經(jīng)歷了漫長的鋪墊,絕不是陳勝一句話才喊出來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最大的功績,是把萬世一系的帝王也掀下了神壇。

    黑夫現(xiàn)在可不敢這么喊,那可是造反哩,巧妙地改一下,讓它和軍功爵制度結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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