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巴忠再作揖道:“可否派工匠去蜀中開設工坊?蜀郡內(nèi)江卑熱,亦有不少野柘,我家可派僰僮燒荒種植,每年產(chǎn)量,當遠勝安陸。再使馬隊將紅糖賣到巴蜀及五溪之地,獲利何止百萬!所得錢帛巨利,巴氏愿與中郎戶令共分,何如?”
又是來送錢的?黑夫聞言一愣,這不亞于烏氏批發(fā)紅糖西售的利潤,如同甘甜的醴酒,吸引著貪婪的蚊蠅……
第0336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從黑夫宅邸告辭而出后,巴忠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不曾想,以百萬巨利誘之,還是未能成�!�
就在剛剛,巴忠提議黑夫?qū)⒓t糖的制法同巴氏分享,在蜀中大種甘蔗,榨糖銷售四方,所得之利對半分之。
這是一般人絕對無法拒絕的誘惑,千乘之王,萬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人們對金錢的渴望從沒有夠的時候。
但黑夫卻思索片刻后,親自倒了兩杯水,一杯是寡淡的白開水,一杯是甜膩的蜜糖水,都送到了巴忠案前。
“不知巴兄可曾發(fā)現(xiàn)了,蜜糖入水,的確甘甜可口,但喝多了,也容易厭倦。”
“白水卻不然,雖然寡淡,卻能天天飲用,喝到死都不覺得乏味。”
“故古人云,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lǐ);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朋友之間若是單純以利益相合,遇上窮禍患害,就會相互拋棄。以天性交游的,遇上窮禍患害亦能相互包容。”
“三年前,我與巴兄同船而渡,吃過同一份土罐里的鹽,共困于夷道孤城,冒險去過武落鐘離山,是一起患難過的。故黑夫希望,你我之間,能多些真情實意,少些利益糾葛!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
黑夫態(tài)度決絕,巴忠有些失望,還以為黑夫吝嗇,不舍得分享,頓時有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恥辱感,卻不料黑夫又道:
“但話又說回來,天下之大,生靈之多,一人豈能盡攬其利?”
“制紅糖之法,既然君母欲得,我豈會藏私?我現(xiàn)在就寫信回去,讓安陸榨糖工坊派一名工匠入巴郡,將此法傳與巴氏�!�
“巴氏可在蜀中合適的地方種植甘蔗,熬糖售賣,所獲之利,也不必分我,全當是我贈君母的壽禮了!”
轉(zhuǎn)折來的太快,巴忠怎么也沒有料到,不由愣在了原地。
他經(jīng)商十年來,但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世人為了各自利益而奔波。
但像黑夫這樣,將到嘴邊的肥肉推開,還揚言要毫不藏私地將商業(yè)機密分享的,卻絕無僅有!
真如他所說,錢財乃身外之物,只看重情誼么?
他只提了一個唯一的要求。
“巴蜀之糖,不得出巴蜀,洞庭三郡!”
回想方才的事,巴忠嗟嘆不已,搖頭嘆息。
“黑夫啊黑夫,我不曾想到,你竟如此大方,又如此小心翼翼!”
雖然看上去,他們家未付出任何代價,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但其中甘苦,只有巴忠自己明白。
他飲下的是甜蜜的糖水,口中卻苦澀無比,因為真正想要的,并沒有得到。
巴氏雖然看似尊榮,可實際上,在皇帝重農(nóng)抑商的大背景下,仍然是被鄙夷的商賈,被關中人歧視的蠻夷。在巴郡稱雄是一回事,到了咸陽,卻必須縮著腦袋做人。
再加上那件火燒眉毛的事,巴氏急需和天子近臣成為朋友,能在危難之際為自家說句話。
可黑夫卻推了巨利,反讓巴氏先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也罷也罷�!�
巴忠只能無奈地自言自語道:“反正不論如何掙扎,那件事,都無從更改,既然無法達成小人之交,那我就只能竭力維持這份‘淡如水’的情誼了!”
……
“左庶長,為何要白白將制糖之法教予巴人啊!”
彥早就醒了,但黑夫令他不要露面,只在室內(nèi)待著,也聽了個大概。巴忠剛走,彥就出來了,想到黑夫推掉的利潤,這個驟然暴富的安陸小商販就心疼得直跺腳。
“按照他的說法,每年所得之利,不下百萬,這可比左庶長令人去南昌種甘蔗,開工坊劃算多了!”
黑夫卻摸著下巴在思考問題,反問他道:“堂弟,我且問你,巴氏一年能從丹砂、井鹽、僰僮里掙多少錢?”
彥一愣,想了想后道:“世人常有猜測,都以為每年得利不下數(shù)千萬。”
“然也,既然如此,紅糖的利潤,只是九牛一毛,巴寡婦清又怎會看得上眼?”
彥不解:“左庶長不是說,紅糖將來或能與鹽、鐵、糧食等相提并論,成為大宗貿(mào)易么?”
“那是許久以后的事,縱使是巴寡婦清母子目光長遠,想要提前占住紅糖市場一角,慢慢與我接洽即可,何必如此急躁?巴忠的提議,根本就不是想賣紅糖,而是變著法子給我送錢行賄!”
巴忠似乎在隱瞞著什么,且舉止焦躁,從彥惹上官司開始,一直想出手幫忙,讓黑夫欠他家人情,似乎另有所圖。
黑夫?qū)幙刹灰@份專利錢,也不愿卷入自己無法掌握的事情里。
彥還是想不通:“那左庶長不是還與烏氏延談妥,明年要賣他兩千斤紅糖么?烏氏與巴氏,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了,烏氏處于關中,一舉一動都在官府控制下,是秦始皇特許的官商,黑夫批發(fā)紅糖給他們,賣到境外換取牲畜,相當于是為國家做貢獻了。
巴氏則不然,依然是給自家掙錢,不歸朝廷管轄,且勢力越來越大。按照黑夫?qū)实鄣牧私�,他是不會容忍這種富可敵國的大工商業(yè)主長期處于邊郡的,巴氏的好日子,也許很快就要到頭了。
“再說了,一個人,能將天下之利都占完么?千萬不要太貪心,做生意要考慮長遠�!�
黑夫一點不覺得自己吃虧:“看起來得利的事,說不準明天就要我付出代價。而我看似吃虧,但幾年、十年之后,卻穩(wěn)賺不賠!”
種甘蔗一載,制紅糖一載,等巴氏完成這些,真正開始盈利時,說不定黑夫連白糖冰糖都做出來。到那時,蜀郡生產(chǎn)的甘蔗和紅糖,非但構不成競爭,反而成了黑夫優(yōu)化產(chǎn)品源源不斷的材料,并且能培養(yǎng)巴蜀人吃糖的習慣,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里,黑夫不由打了個哈欠,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他讓彥速速回到南市,又讓桑木將戶門合上……
他們不知道的是,從下午烏氏延帶著麥、石二氏登門拜訪,到巴忠滿臉遺憾地離開此地,再到彥趕赴南市,整個過程,一直有人在暗中窺探黑夫的門戶!
……
次日清晨,章臺宮內(nèi),早起辦公的皇帝靜靜地聽完典客下屬“行人”所匯報巴寡婦清之子巴忠近況舉止后,只淡淡地說了三個字。
“朕知之。”
接下來,皇帝讓恭候在外,也在側耳細聽皇帝態(tài)度的中車府令趙高入內(nèi),讓他代為草擬詔書。
“孝公時,商君有《徠民》之法,昭王時,范雎有‘攻人’之術。此皆移民入秦,強固關中也�!�
“今天下已定于一,然關中、巴蜀地眾人乏,上林之苑,廣袤百里,然田畝不足十二,田數(shù)不滿十萬。巴蜀之地,藪澤、名山、大川之材物貨寶,又不能盡為所用�!�
“而山東諸郡,土狹而民眾,富者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商賈恃奸務末業(yè),此其土之不足以生其民也!”
“今寡人欲損其有余而繼其不足,使山東豪富十二萬戶,徙于咸陽、關中、巴蜀!如此,則山東黔首得耕作之田,亦能充填關中巴蜀,強本干而弱枝葉,尊卑明,而萬事各得其所矣!”
這是皇帝心中籌劃已久的大遷徙,誠如詔書所言,將六國故地的富戶遷到都城,與秦人雜處監(jiān)視,不僅能減少六國的反抗力量,還能開發(fā)地廣人稀的巴蜀,是強干弱枝的妙招!
十二萬戶被選定富裕人家,60萬六國遺民,即將在皇帝詔書下達后,背井離鄉(xiāng),來到陌生的土地,失去過去十代幾十代人的財富和社會關系,一切重新開始……
但被強遷的,并不止六國之人。
趙高注意到了,在長長名單上,赫然出現(xiàn)了巴郡巴氏的名號。
“巴郡寡婦清母子,遷至咸陽居住!”
盡管皇帝對寡婦清大加褒揚,封她為貞婦,寡婦清也投桃報李,貢獻了許多錢帛,助皇帝完成統(tǒng)一之業(yè),但并不妨礙他對這一家子動手。
此一時彼一時,皇帝已不再需要依靠巴氏穩(wěn)定巴中。在他看來,沒有寡婦清的巴郡,比有寡婦清的巴郡,更方便朝廷統(tǒng)治!
“真是可惜!”
奉命草擬完詔書,走出皇帝寢宮后,趙高背著手,看著對此事尚一無所知,在殿外站得筆直的中郎戶令黑夫,暗暗道:
“只差一步,你就要忤逆帝心了!”
第0337章
梟子
采光極好的靜謐廳堂內(nèi),上好杏木制成的棋盤上,有十二棋道,12枚棋子分黑白兩組,分列左右,一枚梟子大,而五枚散子小。
這便是天下盛行的六博之戲,六白六黑十二棋,雙方相爭博一局。只緣獲籌心歡悅,廢寢忘食仍嗜迷。
咸陽縣佐吏閻樂拿起功能與篩子類似的博籌,輕輕擲出,根據(jù)博籌的正反不同,便出現(xiàn)不同數(shù)目的籌碼,又根據(jù)這數(shù)字,開始行棋。
黑方梟子在散子的簇擁下,向前移動,進逼至白方棋道的“魚”附近,只要吃掉“魚”,白方便能得到一根博籌,當積滿六根,便算獲勝,這就是“更勝一籌”的由來。
然而,看著閻樂的行棋,坐在他對面的中車府令趙高卻笑了起來。
他反手拋出了博籌,也拿起了白色梟子,卻不去救“魚”,而是殺向黑梟周圍的散子,不多時將將其吃了個精光……
勝負已分,趙高一邊收拾著博籌,一邊說道:“吾婿,為人做事,看到有利可圖時,切記要思慮一番,你方才的行棋,就像是看到了香餌的死魚!”
將吃掉的黑梟捏在手中,趙高瞇起眼,意味深長地說道:“這一點,你還真得跟那黑夫好好學學,他可是魚餌遞到嘴邊,都不肯吞下的狡猾泥鰍!”
閻樂連忙低下頭:“小婿謹記!”
趙高的是閻樂的“外舅”,也就是岳父,一年前,趙高的女兒及笄,他放著蜂擁來提親的庶長、王孫不理,卻將女兒嫁給了咸陽斗食佐吏閻樂,著實讓人震驚。
閻樂也被驚得目瞪口呆,這場婚事是他人生的轉(zhuǎn)折點,一年來,不但官職升了兩級,咸陽縣寺里,也無人敢不敬于他。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家外舅蔭護,不由感恩戴德,趙高稱自己年近四旬都還無子,只將閻樂當做半子,閻樂也待之如親父,鐵了心為趙高效勞。
趙高最近交給他的一個任務,就是通過一個同僚,去慫恿同在咸陽縣寺為官的左庶長麥輝,對南市新出現(xiàn)的紅糖店肆下手!
一系列的事端,由此而始。
趙高本來只打算讓黑夫卷入這場官司,與麥輝爭利,等到事情鬧大,定會讓皇帝失望。
官員暗地里讓家眷經(jīng)商沒什么,皇帝也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有時候,貪財?shù)某甲�,比起沒有任何癖好的臣子更好把握,所以王翦才在征楚時拼命為自家請求房宅池沼,好讓皇帝安心。
但公然爭利,就是罔顧律令的短視之人了,必將遭到摒棄。
不曾想,當時黑夫正好在巴忠府上飲宴,這倒是意外之喜。
趙高善于揣測帝心,又因為寫一手好字,熟悉法令,常起草詔書,對帝國即將推行的政策十分了解。他知道巴寡婦清或?qū)⑹O而衰,遭到強遷,而巴忠亦如驚弓之鳥,想在咸陽廣樹朋友,縱然不能讓自家留在巴郡,至少也能在本地立足。
黑夫這位近來炙手可熱的天子近臣,便成了巴氏重點投資的對象。
趙高在暗處默默看著這一切,若是黑夫依靠巴氏力量解決此事,雙方有了利益糾葛,甚至糊里糊涂地為巴氏向皇帝求情,那真是妙不可言……
可惜,黑夫很善于使用自己的“勢”,只靠一封寫給司馬欣的信,便完美解決了此事,且沒留下什么把柄。
趙高只能寄希望于黑夫因出身卑賤,禁不住巨利誘惑,收受巴氏或明或暗的賄賂了。
九卿之一的典客負責管理蠻夷邦交和邊陲部族事務,巴氏也在其管轄之內(nèi)�;实蹖Π凸褘D清一家優(yōu)寵卻又提防,典客手下的行人們,無時無刻不在暗中監(jiān)視巴忠的一舉一動,隨時向皇帝匯報。
所以趙高知道,這件事遲早會傳入皇帝耳中,到時候且看黑夫如何辯白。
皇帝最討厭近臣結交豪貴!試想,自己身邊的郎衛(wèi),被人用金錢輕易腐蝕,為其所用,代其獻言說項,那和趙國郭開、齊國后勝這種內(nèi)間有何區(qū)別?
但讓趙高詫異的是,次日一早,在典客行人向皇帝匯報此事時,皇帝卻只淡淡地答了三個字。
“朕知之!”
……
趙高為皇帝駕了二十年車,對他的口頭習慣了如指掌,這三個字的意思就是,一切如常,暫不處理。
這下趙高明白皇帝的打算了,黑夫沒有為巴氏說情,順利過關。
這才有了趙高當著女婿的面,對黑夫的贊不絕口。
“黑夫雖出身黔首,卻聰明穩(wěn)重,知道如何用勢,又明白香餌之下必有死魚的道理,換了我,也不一定做得比他強!”
趙高贊嘆不已,閻樂卻聽得脊背發(fā)涼,趙高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他越是夸一個人,就說明忌憚恨意越深。
而眼下,黑夫受趙高推崇夸贊的程度,僅次于曾判趙高死罪的蒙毅了!
為何會如此呢?趙高回想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對黑夫的警惕,源于陳縣王帳外,那莫名其妙的殺意……
他能夠確定,那一刻,黑夫眼中閃過的光,忽然急促的呼吸,輕握的拳掌,是動了殺心的!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卻被敏感的趙高察覺了。
當時趙高還以為這是一場巧合,這黑夫與他初次見面,無冤無仇,緣何會有殺意?
直到上個月,皇帝令群臣議尊號,本以為自己能獨占鰲頭,卻不料,半路卻殺出來個黑夫!與他的進言幾乎一模一樣!
接到皇帝升爵詔書的時候,趙高感到的不是榮幸與得意,而是沒來由的憤怒。
以及深深的危機感!
“那奏疏,若是廷尉李斯所進也就罷了,一介南蠻豎子,竟也能揣測到陛下的心思�。俊�
于是,趙高便開始給黑夫使絆子,倒不指望一次就讓其失去帝心,至少要試探出此人深淺……
博局上的十二曲道中就有不利行棋的“惡道”,可黑夫卻或出于直覺,或出于本能,不偏不倚走了“善道”。
趙高的試探,落空了。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緊攢的黑白二梟子,陷入了沉思。
六博栻盤上,還有關于生門、死門、相生、相克的說法,對博局也產(chǎn)生了影響。
趙高自認為,自己是一枚從散子慢慢蛻變而成的白梟,受刑受苦的母親,低賤卑微的隱官出身,他咬緊牙關,立軍功恢復自由,又經(jīng)過自強不息的文武修習,從目不識丁的匹夫,成為天下前三的書法大家,進入陛下的視野。
二十年仕途,八千個日夜的勤勉兢業(yè),他沒有一天松懈,甚至在結親選婿的細節(jié)上,也刻意選了閻樂這個有能力但身份低的小吏,給皇帝一種:趙高從不結黨自固的印象。
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報,若說李斯是皇帝最重用的大臣,那么,趙高就是皇帝最信任的近臣。
可如今,面對黑夫,趙高心里卻只剩四個字。
“后生可畏!”
閻樂見趙高默然不言,便小心翼翼地說道:“外舅,那黑夫只剩僥幸免除受咎,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不如讓我……”
“不必了!”
趙高卻斷然道:“這件事到此為止,此子智謀雙全,若貿(mào)然動作,讓他生出警惕,反倒不美�!�
輕輕一招,沒有奏效?無妨無妨,趙高并不著急,高明的獵殺者,總是在等待最佳的機會。
“我雖對此子心生忌憚,但卻也不擔心他能超過我!近臣的親疏遠近,豈是一朝一夕就能分出勝負的?”
一邊無所謂地說著這番話,趙高一邊走到靜靜燃燒的炭盆邊,將手中被捏得破皮的黑色梟子,投入了火中!
當火苗蠶食黑子,光芒在眼中閃爍時,趙高露出了一絲獰笑。
“你在明!我在暗!”
第0338章
叛徒!
葉子衿臥于帷幕內(nèi),面色有些蒼白,陽春三月卻還蓋著厚厚的被褥,女帶下醫(yī)則在榻側為她把脈。
所謂“帶下”,指帶脈以下的部位,婦女多帶下病,所以稱專門治療婦產(chǎn)科疾病的醫(yī)生為帶下醫(yī)。
世間醫(yī)者雖然以男子偏多,很多派別還講究傳男不傳女,尤其是戰(zhàn)場上活躍的瘍醫(yī),幾乎百分百都是男人,但也有例外,為了方便給貴婦看病,帶下醫(yī)以女醫(yī)為主……
一番望聞問切后,帶下醫(yī)松開了手,對葉子衿道:“淑女現(xiàn)下感覺如何?”
少女有些羞澀地說道:“小腹刺痛,周身體寒。”
帶下醫(yī)露出了和藹的笑,這種事情,每個女子都要經(jīng)歷的:“淑女幾歲來月事?”
“及笄之前便有了月事�!�
葉子衿輕聲道:“當時并無太多不適,今年一月來到咸陽時,或因舟車勞頓,停經(jīng)一月,到了三月,便忽而痛楚起來……”
“淑女之疾,乃婦人腹中血氣刺痛,帶下經(jīng)水不利,少腹?jié)M痛,乃常見病癥,并無大礙……”
雖然女醫(yī)說這是女子常見的疾患,但子衿依然不太好受,此刻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顰眉臥榻休息。
帶下醫(yī)說,這一疾患,有內(nèi)外二因。外因是外邪風寒入體,由下部而入于脈中,使之作痛。
子衿頓時想起來,自家雖然是中原韓地人,但過去七八年間,都生活在南郡江陵,習慣了那邊炎熱的氣候,飲食與當?shù)厝送�,驟然來到北方咸陽,路上沒少受風霜之苦,大概對身體有一定影響吧。
“至于內(nèi)因,則是氣血虛。”
一邊說,帶下醫(yī)還給少女介紹起治療之法來。
“此疾并無速愈之藥,只能慢慢調(diào)理�!�
除了尋常的藥物外,帶下醫(yī)還給子衿推薦了一種近來在咸陽熱銷的商品。
“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