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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黑夫緘默許久后道:“扶蘇相信周召共和,有相同目標的人,可以同舟共濟�!�

    “而我相信的,卻是共伯和干政,攝天子位,天無二日,尊無二上……”

    “更何況,我與他能否相互信賴,已不重要�!�

    “重要的只剩下五個字。”

    黑夫一字一頓地說道:“形勢比人強!”

    他和扶蘇背后,已多出了無數(shù)雙手。

    “扶蘇稱召王時,或是高估了他西進的速度,也低估了我入主關中的時間。”

    “我可不會等他�!�

    “明年春后,待關中穩(wěn)定,春苗種下,我將東出,席卷天下,一掃六國余孽,再統(tǒng)天下。”

    “到再相會時,他和我之間,注定有一個人,必須退場!”

    ……

    黑夫有些倦了,站起身來,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詢問今天吃什么飯菜?

    葉氏道:“伯兄讓人送來的蓮藕,煮彘肩。”

    還是大哥清楚黑夫的口味。

    食指大動,黑夫加快了腳步,心中仍暗道:

    “扶蘇,我不認為他是我的敵人�!�

    “至少不是頭號敵人�!�

    黑夫已給膠東的陳平去信,令其將心思放在抵御齊楚,配合自己進攻中原上,不必對燕遼局勢過多插手。

    黑夫現(xiàn)在更在意的,是另外兩件事。

    “知道么?蜀郡的常頞幾經(jīng)猶豫,終于決定入朝了�!�

    葉子衿精神一振,這倒是個好消息,如今秦內(nèi)部有能力給黑夫造成麻煩的,也就常頞了:

    “何時抵達?”

    “九月中抵達咸陽,還帶著扶蘇長子公孫俊�!�

    而陸賈那邊,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新年到來前,黑夫要將直到自己死前,大秦中樞的政體,徹底定下!

    坐在食案前,撈著盤中清甜的藕和爛熟的肉,黑夫十分滿意,大快朵頤,夸道:

    “這彘肩,已煮得夠爛,可以入口了!”

    第0939章

    胠篋

    李斯已經(jīng)一個多月未曾出門了,一直告病在家,甚至連先前趙高在市口被戮,他都只是聽兒子匯報了一番,卻沒有笑,而是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滿朝舊臣,誰又不是黑夫刀俎下的魚肉呢?”

    雖然這案板,是他自己爭著搶著跳上來的,因為李斯很清楚,若不及時投身,只會被一釜燉了。

    三十年前他也曾做過一次選擇,從呂不韋的親信門客,跳到秦王政手下,事后力主誅呂,不遺余力地撇清自己的關系,從而奠定了大秦第一臣的地位。

    但這次的選擇,顯然沒有上次容易,黑夫有自己的班底,絕不可能信任李斯,李斯身為徹侯、丞相,也不可能自降身份,臣事于黑夫——這大廈之建成,有他一份功勞,況且,他也是要在乎身后名的。

    雙方都是聰明人,對此心照不宣,黑夫見了李斯一口一個老丞相,趨行作揖。

    李斯也很清楚,黑夫對自己的需求,主要在兩件事上:一是朝政的交接,二是李斯先帝老臣的聲望,很多黑夫解釋不清的事情,需要李斯背書。

    不過讓李斯吃驚的是,黑夫班底中能吏頗多,張蒼就不必說了,曾在許多職門任事,嫻熟朝廷運作。其次是治粟內(nèi)史蕭何,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泗水郡吏,在交接計相職權時,表現(xiàn)出的干練、警敏都讓李斯刮目相看。

    “難怪黑夫以一州敵天下,而軍需無乏,能頂住王賁的攻勢�!�

    又感慨:“蕭何不過是刀筆吏,錄錄未有奇節(jié),黑夫卻能早早發(fā)現(xiàn)他并納入麾下,與之問對交談,果有宰輔之才也,黑夫善于識人啊。”

    此外還有陸賈等人為佐,不過月余功夫,黑夫便完成了朝政典籍的交接,他早在膠東時期便開始構建的幕府群僚,取代早已殘缺不已的故秦大臣,接過了中樞的鎖鑰。

    于是周青臣、王戊被打發(fā)去了御史府任副職,李斯這右丞相變得名不副實,職權為黑夫取走,分予諸卿。

    他聰明地告病在家,開始表達自己引退的欲望,相應的,黑夫也投桃報李,將李斯之子李于從廷尉副職上轉正,讓他做了九卿。

    新舊權力交接,已然完成。

    李斯倒也看得開,他家舊宅被趙高焚毀后,黑夫挑了咸陽周邊一座小離宮,請李斯暫居,被李斯所拒,又空出趙高、趙成的宅邸,李斯這才欣然入住,讓人將凡屬于趙高的一切家具都運出去,任咸陽人擇取。

    這月余來,李斯大門緊閉,拒絕一切訪客,在家里日子倒是過得舒服,讓人找來相狗者,到處購買僥幸在胡亥屠刀下存活的良犬,蓄于后院,李斯每日去看一眼,一一取了名,讓仆人喂以上好的肉靡,親自訓練,以此為樂。

    直到九月初時,他的次子,廷尉李于來稟報一事:

    “父親,御史楊樛使仆從來遞信,是否要……”

    “不必了�!�

    李斯只瞇眼瞧著那幾只尚幼的獵犬,態(tài)度堅決,讓眾仆人退下后,對李于道:

    “不需啟封,我都能猜出他說了何事�!�

    “無非是想要讓我出頭,維護嬴姓社稷。”

    李于是看過其中內(nèi)容的,頷首道:“的確如此,楊樛望父親能內(nèi)合朝中純臣,外聯(lián)蜀郡常頞,以此維持朝局平衡,讓武忠侯不能為所欲為�!�

    “這關中,還有純臣么?”

    李斯卻笑了,他抬起頭,眼睛有些昏花,腦子卻依舊清明。

    “喜和優(yōu)旃是純臣,但喜因觸怒始皇帝被遠貶去遠方;優(yōu)旃因為說錯話而被拔了舌頭�!�

    “馮去疾和王賁是純臣,但馮去疾為趙高所害,身死族滅;王賁卻終于無力回天,悲憤而終�!�

    “內(nèi)史保,蒙恬、蒙毅兄弟也是純臣,但內(nèi)史保因盡忠職守而被韓信所破,死于軍中;蒙恬、蒙毅兄弟則因在軍中朝中威望過重,而為人搶先一步殺害……”

    蒙恬、蒙毅的死,被歸咎在趙高頭上,作為其罪狀之一,但李斯卻能隱隱猜出,下手的人是誰。

    “剩下的人里,周青臣怕死面諛,王戊怯懦遲疑,子嬰再難翻身,胡毋敬明哲保身,就連他楊樛……”

    李斯冷笑:“楊樛昔日為始皇帝謁者時,與黑夫關系非同一般,如今卻為何忽然轉了性,處處與之作對,難道真是一心要為嬴姓社稷盡忠職守么?這些話,也就騙一些蠢人罷了�!�

    李于頭冒冷汗:“父親的意思是……”

    李斯道:“我年少在楚國時,曾見倉吏捕鼠,以竹制內(nèi)外二筒,設以機關,放入粟米,倉鼠欲食誘餌,被觸線擋住,遂咬斷觸發(fā)線,內(nèi)筒滑下,將倉鼠頭卡住,一日可捕十余只。”

    “這是陷阱,也是試探�!�

    李斯對于危險,有敏感的嗅覺。

    “退一萬步說,朝中剩下的眾人,包括老夫在內(nèi)。數(shù)月前在與趙高角力時,尚且敗得一塌糊涂,何況現(xiàn)在?”

    “關中不論政務、財帛、兵馬、民心,皆為黑夫所控,靠一群先帝殘臣,如何制衡?用刀筆史書?還是唇槍舌劍?黑夫能用來對付群臣的,可是真刀真劍啊。不動還能暫居高位,一旦有異心,只怕會被一舉掃滅�!�

    某種程度上,黑夫比趙高更陰毒,趙高那種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奸佞,從群臣到百姓都恨之入骨。

    而黑夫卻不同,他“尊先帝遺詔”的口號喊得震天響,迎合了眾人對趙高的憤恨。入關后,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只拿無人做主的皇室私產(chǎn)開刀,一副解民倒懸的姿態(tài),又不吝高官厚爵收買人心,賄賂百姓。

    這世上,聰明人畢竟是少數(shù),聽其言,受其惠,關中人大多數(shù)還是信了黑夫的鬼話。

    若論手段狠辣,絲毫不亞于趙高,且刀刀砍在要害處。

    “但反過來,黑夫也會為其極力宣揚的事所反制�!崩钏挂芽辞辶诉@點。

    好不容易樹立的人設,一旦崩塌,隨之而來的必是人心失望。

    “他現(xiàn)在能獨斷專行,能攝政代天子行政,能讓皇帝之位空懸,但卻萬萬不能自己坐上去!”

    “他自不是大秦的忠臣。”

    “但也不能直接取秦而代之。”

    李于了然:“父親的意思是,黑夫,想效田成子之事?”

    田成子乃是田氏齊國的祖先,為齊卿時,發(fā)動數(shù)次政變,殺死齊簡公及監(jiān)止,又盡誅鮑、晏諸族,田氏封邑大于齊公室,獨攬姜齊大權,經(jīng)歷數(shù)代人后,最終竊取了齊國……

    田成子以大斗出貸,以小斗收,讓齊人歸心,倒是跟黑夫盡出皇室私產(chǎn)與軍民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田成子為了擴大宗族,與難以掃清的姜齊公族抗衡,選齊國女子身高七尺以上為姬妾,后宮以百數(shù),而不禁賓客舍人出入后宮,在他死的時候,便有七十個兒子。

    而黑夫卻僅有一妻,膝下二子而已。

    “我家當如何選擇?”李于詢問父親。

    “我家,不是早已做出了選擇么?”李斯卻道。

    “聽說鮑氏、晏氏、監(jiān)止已誅,齊簡公已亡,孔子曾齋戒三日,請魯侯討伐田氏,魯侯十分為難,遂推諉,讓孔子去問執(zhí)政的季孫氏……”

    “我是孔子么?”

    他搖了搖頭:“不是,更何況,就連季孫氏八佾舞于庭,孔子雖不能忍,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離開魯國,眼不見為凈,更何況阻田成子盜齊�!�

    “正如《胠篋》(qū

    qiè)所言,所盜者豈獨其國邪?并與其圣知之法而盜之,盜亦有道,只要黑夫不糊涂,老朽也能以秦臣身份而善始善終,自然不會與他為難�!�

    至于之后洪水滔天,與他何干?這世上,本就沒有能傳萬世的社稷……

    至于泉下是否會愧對秦始皇帝?他們荀門子弟,從不信什么死后之事!

    到了次日,有攝政手下的官吏來邀請李斯。

    “君侯,攝政有請!”

    昨日才接到投書,今日黑夫便邀約,李于還有些緊張,李斯卻十分淡然,他明白黑夫邀請自己去,欲商議何事。

    “世俗之所謂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圣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

    “李斯絕非知圣,不過一上蔡布衣耳�!�

    李斯扔了一塊肉給黃犬,看它吃下后,起身讓人為自己穿戴衣冠,出門而去:

    “他仍需要我家,汝等這些不肖子孫,能世享富貴,這便夠了!”

    ……

    而與此同時,已抵達陽平關,將離開蜀郡的常頞,卻遭到了一人的力阻。

    “常君,那黑夫名為秦相,實為秦賊,若入朝必為其所害,望常君勿行!”

    第0940章

    天下已定蜀未定

    秋末的蜀中,極美。

    蜀郡的北大門陽平關外,森林漸次經(jīng)霜,楓葉赤紅、青杠金黃、松柏翠綠……紅橙黃綠青紫,加上遠處蜀山頂上的皚皚白雪,晴空萬里的藍天,色彩應有盡有。

    或許只有整日看著這五彩斑斕的秋色,成都的織女們,才能紡出世人皆贊嘆不已的蜀錦。

    蜀郡守常頞(è)的幕僚們,也相送至此,為自家主君舉行誰也不想舉行的餞別宴饗。大家的臉色凝重,似乎都不是很高興,而宴饗后,更有一人瞅著黑夫的親信離席后,湊到常頞跟前,低聲對常頞道:

    “常君,那黑夫名為秦相,實為秦賊,若入朝必為其所害,望常君勿行。”

    此人卻是常頞幕僚嚴今,代其入咸陽通洽北上事宜的人之一,其祖上是秦惠文王的弟弟嚴君疾,也算遠支公族。

    “嚴今,不可胡言!”

    常頞嚇了一跳,讓眾人退下,只留親衛(wèi)紀信,斥責嚴今道:

    “汝半年多前,不是盛贊黑夫乃忠貞之士,力主蜀郡背北歸南么?”

    嚴今紅著眼道:“那是因為胡亥、趙高倒行逆施,謀害忠良,本以為黑夫乃是忠臣,豈料他入咸陽后便露出了真面目,與趙高之輩,實為一丘之貉!”

    還有就是,他們嚴氏的另一人,會稽守嚴慶在姑蘇被黑夫的侄兒伙同徐舒所殺,這讓子弟遍布蜀中的嚴氏家族,在心里扎了一根刺。

    他開始數(shù)落黑夫的罪狀:“傾皇室之產(chǎn),而肥麾下兵卒,私釋刑徒,收買人心。自立為攝政,獨斷專行,久久不立新皇帝,有覬覦之心……”

    總之,北伐軍、刑徒及故秦人都喜聞樂見的局面,在嚴今看來,卻是黑夫超過了人臣的本分,也極大觸犯了皇室和公族的利益!

    在蜀郡勢力里,持此看法的可不止嚴今一人。

    早在月余前,在得知黑夫的態(tài)度:“豈有不居國都而為右丞相者”后,對于是否應黑夫的邀請北上,幕僚們產(chǎn)生了分歧。

    一派認為這次北上會談是英雄相見、巨頭相會,能起到穩(wěn)定政局的作用。另一派認為這是黑夫設下的圈套,想借此羈索常頞,以為常頞不應輕離蜀郡,入虎狼之地。

    常頞倒是還替黑夫說話:“遲遲未立國君,是在等我?guī)е」珜O北上。無論如何,余也不可失信于武忠侯�!�

    嚴今卻以為:“是黑夫先失信,他承諾君侯北上則可為右丞相,實則是要監(jiān)禁君侯的陷阱!這不是自卸甲兵,將性命交到他人手中么?”

    常頞搖頭:“若我在此退縮,武忠侯必大怒,咸陽與成都,將互為敵讎,終為蜀郡引來刀兵之災�!�

    常頞不是沒想過拒絕北上,但他更擔憂與黑夫翻臉帶來的后果。

    “打便打!”

    嚴今卻是不慫:“蜀郡可不小,有人眾數(shù)十萬,可得甲兵數(shù)萬,加上沃野千里,糧秣充沛,足以自守!”

    常頞皺眉:“你這匹夫,哪知道什么大勢,以蜀郡一地之力,豈能與泰半天下抗衡?更何況,巴郡、漢中皆在武忠侯將尉手中,你是想讓我重蹈陳壯覆轍么?”

    常頞作為蜀郡守,對蜀中歷史自是耳熟能詳,知道秦惠文王滅蜀后,考慮到蜀獨立于中原千余年,言語民情全然不同,最初未直接置郡縣,而是封蜀王之子通國為蜀侯,以陳壯為蜀相。

    然而才過了六年,陳壯大概也是見蜀中與秦地山川相隔,那會連棧道還沒建,信使四個月才能跑個來回,儼然一獨立諸侯,遂生出了異心,竟與蜀侯串通,舉兵造反了……

    但這場得到蜀人支持的叛亂卻草草結束,因為秦國還牢牢占據(jù)著漢中、巴郡呢,于是甘茂、張儀、司馬錯、張若各從漢、巴攻蜀,只要不控制那些險隘,蜀中便是一馬平川。眼看前方一敗涂地,陳壯恐,殺蜀侯來降,遂誅陳壯,絕滅開明氏。

    類似的叛亂,后面還發(fā)生過兩次,都是不了了之,自此之后蜀郡徹底取消封建,專委郡守治理,再未有過動蕩,反而在張若、李冰、常頞經(jīng)營下,成了遠近聞名的糧倉。

    “漢中乃蜀郡咽喉,存亡之機會,若無漢中則無蜀矣。巴郡亦是蜀郡唇齒,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

    常頞很清楚,在黑夫已入主咸陽,勢盛于秦惠王時期秦國的情況下,單憑蜀郡絕非對手。

    更何況,他從始至終,也從未想過要割據(jù)一方,稱王稱霸……

    但嚴今卻將常頞,視作規(guī)正嬴姓社稷的最后希望,重重稽首道:

    “陳壯叛秦,違背大義,故兵敗身死。”

    “但常君實是大秦忠臣、純臣,赫赫大義,就在你手中啊,只要常君立刻立小公孫為皇帝,還忠貞于大秦的官吏百姓,必云集響應,羸糧而景從!”

    “什么�。俊背nO卻被這幕僚的大膽想法給嚇到了,后退一步坐到榻上。

    嚴今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黑夫主力盡在關中、南陽,而后方空虛,且久戰(zhàn)乏糧。第一步,常君立皇帝,奉正朔后,便是大秦的丞相,發(fā)蜀中精兵,令紀信假借運糧之名,奪巴郡樓船,便可下三峽,據(jù)江陵。”

    “再召蜀郡西方氐羌,南方丹、犁等部,許以金帛,彼輩可助我誅逆!臨江南之會,倚巫山之固,筑壘堅守,傳檄荊州,長沙以北,望風而靡�!�

    “第二步,臣愿冒充君侯北上,率精兵奪取漢中,鞏固蜀郡門戶。加上蜀郡尉已在隴西,趙佗與之同行,只要派遣一說客去,說服趙佗與吾等一同舉事,隴右將拱手自服!”

    “如此,則黑夫手中,泰半郡縣將失,他東迫于六國,北迫于匈奴,又缺糧食,必困于關中。待常君入關時,關中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乎?”

    常頞只覺得奇怪,這嚴今一向粗魯莽撞,今日卻好似變了個人,述說戰(zhàn)略頭頭是道——不仔細思索,還真會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以蜀兵這點歪瓜裂棗,如何與黑夫麾下的百戰(zhàn)之師抗衡�。�

    “莫非是……”

    常頞有些發(fā)怔,反問道:“那六國呢?我與黑夫反目,六國豈不是得以茍延殘喘,甚至反攻入關?”

    “還有扶蘇�!�

    這才是嚴今自關中歸來后,打聽到的最重要消息:

    “臣聽咸陽有人言,公子扶蘇未死,今年春時,長公子復起于遼東、遼西,外逐東胡,內(nèi)掃燕代,今已有精兵十萬,橫行北方。常君可派一使者前往,與之聯(lián)手,足以滅六國,待天下大定,或以子讓父,使長公子為皇帝,繼始皇帝之業(yè),廢黑夫之亂政,興大秦之律法綱紀,如此,大秦便可中興,而常君亦可功蓋千古……”

    話音未盡,常頞卻陡然變了臉色,指著嚴今喝令道:“將他拿下!”

    親衛(wèi)紀信乃是蜀人,一把濃髯,武藝不俗,立刻與破門而入的幾名短兵,將嚴今按在一個案幾上。

    “常嚴令面色通紅:“臣皆是肺腑之言,常君若再往前,便進了黑夫地盤,束手就擒,悔之晚矣!”

    “住口!”

    常頞罵道:“吾為蜀郡守十三載矣,繼李冰父子事業(yè),開水利,鑿井鹽,興耕織,使蜀中富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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