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笑道:“哎,是呀,孩子一眨眼都這么大了,咱們做娘的倒是都老了�!�
“哪里老了�!背7蛉隧谎�。
魏粱雨笑笑,喚道:“來,姝落,見過常夫人�!�
“常夫人安好�!鼻劓淦鹕硇卸Y道。
“誒,好�!背7蛉丝粗�,倒是滿眼欣賞,她想了想,又道:“聽說你已經(jīng)定親了,男方家聘禮都送來了,連婚期也擬定了吧?”
這種事她不好作答,秦姝落望著母親,秦夫人笑道:“這不是孩子大了,總得給她找個好歸宿�!�
“你倒是會瞞的,先前哪里有人知道你們家的姑娘訂了江城宋家的小公子,我們都還以為她將來要嫁入東宮,至少也是個側(cè)妃呢�!背7蛉诵闹笨诳斓�。
秦夫人面色微僵,秦姝落也有些尷尬。
“哎呦,這說得什么話,太子不過是憐我魏家孤苦,拿阿落當(dāng)妹妹,又悔恨從前年歲小時曾任性妄為,傷了妹妹的心,近日來這才待阿落稍稍好些,你瞧瞧你們,說的都是什么胡話�!鼻胤蛉怂膬蓳芮Ы�,把話踢回道。
常夫人點頭,“說的也是。倒是我被外頭的風(fēng)聲帶著走了,你瞧我這張嘴,真是該打�!�
眼見著兩人說話的氛圍好轉(zhuǎn),秦姝落的心也緩緩放下。
卻不想又聽見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哪里是憐她孤苦,分明是她見勾搭太子無路,這才轉(zhuǎn)頭選了別家的公子�!�
秦姝落一回眸,只見李秀蓮正放下茶杯同別人說話,可眼睛卻直勾勾地看向秦家這邊。
李家所落座之位離秦家倒是不遠(yuǎn)。想必方才的話她都聽了個正著。
秦姝落抿唇,她不想跟李秀蓮在這種場合起沖突。
“可別說,這人啊長得不怎么樣,狐媚的功夫倒是一流�!崩钚闵徱娗劓渫^來,續(xù)道。
她身旁的李夫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好了,你別說了。”
李秀蓮抽回自己的衣袖,怒道啊:“我偏要說!天天像你這般窩囊,算是怎么一回事。”
魏粱雨也面色凝重,這李秀蓮也未免太過跋扈�?伤粋做長輩的,又不好跟小輩計較。
只見她起身朝著秦姝落走過來,俯身耳語道:“不過,你也算是聰明,知道跟我爭太子妃之位是沒有希望的,遠(yuǎn)嫁江城倒是個好去處。那我就也勉強(qiáng)祝你幸福好了�!�
秦姝落抬眸靜看了她兩秒,笑道:“當(dāng)然,我也祝你早日登上太子妃之位�!�
兩人算是勉強(qiáng)維持表面和平,秦夫人也松了一口氣。
這李家姑娘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
她小聲交待道:“她這般跋扈,口無遮攔,仗著有李家撐腰,行事不管不顧的,遲早要吃虧,你這兩個月切莫和她對上,等嫁去了江城,便一切都好了�!�
秦姝落點頭,“娘,我知道的�!�
而永嘉帝等人,恰在此刻入席。
秦姝落一抬眸就看見了蕭洵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對,秦姝落不知為何忽然心虛一瞬,她趕忙低下頭,隨眾人跪地高聲喊道:
“吾皇萬歲萬萬歲萬萬歲�!�
“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第23章
“你是不是覺得你定了親,成了婚就萬事大吉了?”
“都平身吧�!�
永嘉帝落座開口道。
“謝陛下——”眾人齊聲應(yīng)道。
永嘉帝一身龍袍,
顯得格外威嚴(yán),瞧著不過五十左右的年紀(jì),同太后倒是不相上下。
秦姝落悄悄打量著,
她已經(jīng)好些年沒參加過宮中的宴會了�;屎竽锬锟雌饋韰s年輕多了,約莫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jì),
她隱約想起,當(dāng)初皇后出嫁的時候好像還是個幾歲大的孩子,
可如今都執(zhí)掌后宮二十余年了。
她下手邊坐著的便是七皇子蕭羿,
今年也十一歲了,
略有些胖,但瞧著容貌是不差的。秦姝落對他唯一的印象便是當(dāng)初落選之時,
太子要把她扔給蕭羿,她想想便覺得后背一陣冰涼。
她掃視完其他人,便把眸光收回。再不看自己頭頂上那道幾乎能把人撕碎的目光。
她在心底安慰自己,
反正她又不欠蕭洵的,
沒有道理因為他而不成婚,
更沒有道理因為他放棄宋鈺�?偛荒芤驗樗瓷狭俗约�,
自己就要為他不婚不嫁、守身如玉一輩子吧,
真是荒唐。
反正她沒錯。
秦姝落把自己寬慰得很好,旋即忽略那道讓人難受的目光,專心聽永嘉帝說話。
永嘉帝看著這歌舞升平、宴舞和諧的場景,
不由得想起近來好幾樁大事都得到了解決,
心情也頗為爽利。
便端起酒杯,隨意道:“眾位不必如此拘束,
今日不過是家宴同慶功宴一道辦了,
如今江城糧災(zāi)已緩,江東戰(zhàn)亂也停,
百姓安樂順?biāo)�,朕心甚慰,僅以此杯,愿我大庸年年安好,歲歲昌榮�!�
“愿我朝年年安好,歲歲昌榮。”眾人舉杯相慶。
秦姝落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宮里的酒比家中的要辣一些,她沒忍住蹙了蹙眉。
酒席已然開宴,舞樂齊鳴。
大家各自言說吃飯交談。秦姝落淺掃了一圈周圍,見趙如春不在,她便自己喝著小酒,吃著佳肴,好不快活和自在。
高臺之上。
永嘉帝欣賞著歌舞,話倒也不多。
還是太后先開口,“聽說太子答應(yīng)重開選秀,禮部近日已經(jīng)物色了好幾位世家小姐,可都交由太子看過?”
原是在照顧七皇子的皇后,忙放下筷子,回道:“已經(jīng)交由太子了,至于看沒看過,臣妾也還不知道。”
蕭洵收回看向遠(yuǎn)處的目光,隨意道:“瞧倒是瞧過了,不過母后的眼光素來不大好。便放置在一旁,忘記告知了。母后不會怪孤吧?”
皇后面色一滯,借倒酒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回道:“怎么會,畢竟是給殿下選妃,當(dāng)然是要太子滿意�!�
蕭洵也禮貌一笑,不再回話。
偏太后又朝下頭招招手,道:“秀蓮,你過來。”
聞聲,李秀蓮立馬整了整衣衫,步態(tài)款款地走了上去。殿中不知多少人眼中都帶著艷羨之意。
有人悄聲道:“這李秀蓮命可真好,太后定是要撮合她和太子呢�!�
“只怕一門兩后已經(jīng)滿足不了李家的野心,怕是要一門三后了�!�
秦姝落才不管他們一門幾后呢,她今日吃飽喝足,平安離開此處便可。再說了,李秀蓮嫁給太子最后,她性子烈又跋扈,太子娶了她往后定沒有心思沾花惹草。
“姑母�!崩钚闵徣崧暤馈�
太后看著自己的侄女兒,模樣俊俏,穿著打扮也得體穩(wěn)當(dāng),她道:“還不快向陛下和太子行禮�!�
“是�!崩钚闵彂�(yīng)道,然后一一行禮,“臣女李秀蓮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庇兰蔚蹝吡怂谎�。
“謝陛下。”李秀蓮起身,又朝蕭洵行禮,“臣女李秀蓮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洵輕嗯一聲,瞧著興致不大高。
空氣中的氣氛也似凝固了一般。
皇后笑道:“秀蓮如今都這般大了,年歲倒是與太子頗為相宜�!�
李秀蓮面頰微紅,“殿下在臣女心中猶如天上月,秀蓮不敢高攀�!�
“誒,一家人說的什么兩家話�!碧蟪獾�,她伸出手,李秀蓮走過來,拉住姑母的手,就聽太后朝蕭洵道,“說起來,太子與秀蓮也是有緣,年歲都一般大,模樣也長得好,瞧著倒是極為般配�;实郏阏f是不是?”
永嘉帝喝酒的動作一頓,眸光從舞女身上收回,又瞥見蕭洵冷漠的眼光,不禁心中微嘆。
自阿蕪去世之后,蕭洵便與他不大親近了。這些年太子不與他起爭執(zhí)便已經(jīng)算是難能可貴,他哪里敢給蕭洵塞人。
他放下酒杯,道:“孩子們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看去吧。這般不般配的,只有他們自己說了算�!�
太后沉聲道:“皇帝這說的是什么話,且不說太子是一國儲君,娶妻納妃都是何等重要之事,便是尋常人家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任由他們胡來。”
永嘉帝動作僵硬一瞬,“太后說的是。那就讓禮部把她的畫像也加進(jìn)去�!�
聞言,太子嗤笑一聲。
太后面色一僵,剛要開口,又聽永嘉帝道:“太子近來是不是同那個秦家女素有來往?”
蕭洵飲酒的杯子一頓,頷首道:“兒臣是與她多來往了些�!�
一旁的朱公公也提醒道:“陛下,這秦姑娘今日也在席。”
永嘉帝道:“那還不叫來瞧瞧�!�
“是�!敝煜矐�(yīng)道。
他拂塵一擺,高聲道:“宣刑部左侍郎之女秦姝落覲見�!�
彼時,秦姝落正在下頭大快朵頤。忽然聽見這聲音,愕立當(dāng)場。
還是魏梁雨經(jīng)驗豐富,拿出帕子替她擦擦臉上的油漬,道:“去吧。莫慌,陛下問你什么答什么便是�!�
秦姝落點點頭,靜一靜心神,深呼吸一口氣,然后走了上去。
她自臺階拾級而上,眾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來,秦姝落捏緊手指,其實她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天,如此也好,不管陛下要問什么,會發(fā)生什么事,如今她都已是待嫁之身,蕭洵也不能奈她何。
這十幾級臺階,對秦姝落而言,仿佛走了好長久的一段路。
她一步步走近,所有人的容貌都變得一清二楚。
李秀蓮攥緊拳頭,站在太后身邊,若是眸光可以化作割人的刀子,恐怕秦姝落早就碎成無數(shù)塊了。
她在大殿中央站定,然后屈膝行禮,朗聲道:“見過陛下,太后,皇后,太子殿下,臣女秦姝落恭祝各位貴人萬安。”
“起來吧。”永嘉帝瞧著她,“抬起頭來�!�
秦姝落抬眸,一張清麗出塵的面容就此顯露。說來,她算不上絕色,眉宇之間還有些寡淡刻薄,卻偏偏讓人有一種心安的感覺,是那種平日里瞧著疏離陌生,可出了事卻會施以援手的可靠感。
這種感覺倒是和姜蕪一模一樣。他猛的想起,秦姝落也算是武將遺脈,這種相似的感覺約莫來源于此。
他想了想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臣女虛歲二十有一�!鼻劓浯鸬馈�
“倒是相符。”永嘉帝點點頭,又問,“可曾婚配?”
秦姝落剛要作答,就聽蕭洵率先道:“父皇,兒臣心中有數(shù),還望父皇應(yīng)允兒臣自己做主�!�
永嘉帝挑眉,“既然如此……”
“回陛下,秦家小姐已然婚配,前兩日,這聘禮都已經(jīng)下到秦家了呢�!敝宦犂钚闵徯σ饩d綿溫柔道,她走過來,拉著秦姝落的手,親近道,“我還說要去喝妹妹的喜酒呢,只是江城實在路遠(yuǎn),妹妹往后可要一路小心呀�!�
話落,蕭洵臉上的溫和一瞬間褪盡。
秦姝落雖不習(xí)慣李秀蓮的假意討好,可眼下局面還是反手握著她的玉手,回道:“如此便多謝姐姐了,阿落定會萬事小心的�!�
永嘉帝也是眉頭緊皺,看向朱喜,朱喜忙跪地道:“回陛下,確有此事�;榕涞氖墙撬渭业牡沾巫铀吴暋!�
“宋家?宋成軒?”永嘉帝蹙眉,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這宋成軒是先帝帝師,到底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他又看向蕭洵,卻只見自己兒子此刻正一臉陰寒地看著大殿中央的兩個人。不免嘆了口氣,原是說好不容易見他有個喜歡的,便想著成全這孩子,可怎么是個已然婚配了的呢。
永嘉帝頓時也失了興致,道:“罷了。你們小輩的事,朕便不插手了,喝酒吧�!�
“是�!�
秦姝落等人一同應(yīng)道。
她跪地的那一刻心底才徹底松了一口氣。這李秀蓮雖說是心有謀算,但今天怎么說也是幫了她一把。于是,出宮的時候,秦姝落還讓母親先走,特意向她道謝了一番。
卻不想李秀蓮沒等到,等到的卻是蕭洵。
秦姝落立馬放下車簾,想叫孫伯快走。
可蕭洵的話卻讓她寸步難行。
只聽他念道:
“黃金兩千兩�!�
“白銀一萬兩�!�
“玉如意四柄�!�
“鴛鴦繡枕一對�!�
“并蒂芙蓉金簪一對�!�
“牡丹花開琺瑯盤一套�!�
……
秦姝落面色冷凝,這都是宋家送來的聘里單子上的東西。
她猛地掀開簾子,狠聲道:“你這是要做什么?”
蕭洵合上手中的聘禮單子,微笑道:“孤只是想瞧瞧,這宋家究竟給了什么樣的好處,叫你這般迫不及待地出嫁。”
秦姝落跳下馬車,直接從他手中拽回那本禮單。
狠狠地瞪著他,冷聲道:“殿下逾矩了。”
蕭洵短促地笑了一下,“逾矩?呵——”
他忽然猛的一把拽住秦姝落的胳膊,狠狠地捏著她的手臂,寒聲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定了親,成了婚就萬事大吉了?”
“嗯?秦姝落?”
他用那雙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就像是在盯著自己的獵物一樣。
秦姝落疼得直大喊:“放開!”
可蕭洵卻絲毫不顧忌她,繼續(xù)追問道:“到底是誰逾矩?難道你忘記了當(dāng)初你在太子府……”
“住口!”秦姝落厲聲喝止道。
她的馬車雖停得較為偏僻,可入宮參加宴會的夫人小姐們還未走完。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感受到一道道猶如火炬般注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