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碧書看見這一幕時,都瞪大了眼睛,姑娘這是真把太子殿下當做是宋小公子了啊,偏偏殿下還不否認!
秦姝落摸著自己的下巴俏皮地思考著。
她是那樣的靈動又可愛,一顰一笑都好似是精靈一般活潑耀眼。
可偏偏她說的每一句話里都帶著宋鈺的名字,她想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給宋鈺的,而不是他蕭洵。
蕭洵任她掐著自己的耳朵,指尖用力至泛白,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掌心傳來鉆心的痛楚,可這些比不上他心里的十分之一甚至是萬分之一。
“沒想到�!鼻劓浒T癟嘴,放棄思考了,轉(zhuǎn)眼又道,“不過,我餓了,宋鈺,你給我煮面吧!我最愛吃你煮的雞蛋面了!”
他看著秦姝落,靜默片刻,沉聲道:“好�!�
蕭洵去煮面了,房里伺候的便只剩下碧書了。
碧書親眼見著了秦姝落認錯人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口,只是瞧見姑娘醒了,便又覺得無比慶幸,“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小姐……”
秦姝落滿眼震驚地看著她,“傻丫頭,你怎么哭了呀……”
“小姐……小姐,你還記得我呀……”碧書一聽更委屈了,抱著秦姝落地胳膊死不撒手,嗷嗷大哭,“我還以為你把我也給忘了……啊啊……小姐……你終于醒了……”
秦姝落摸著她的腦袋,“我怎么會忘記你呢……”
她伸手摸摸碧書的頭,碧書剛覺得歡喜,下一秒心都涼了。
“我的好桃息�!�
“��?”碧書這下哭得更大聲了,“啊……”
小姐真的撞壞了腦袋,不止認錯了太子殿下和宋小公子,還把她都認成桃息了。
秦姝落不知所以地抱著碧書,不明白這丫頭怎么這么愛哭了。
但好在蕭洵回來得還算快,他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上面還撒著蔥花。
聽見秦姝落喚碧書桃息之時,腳步微頓,緩了緩才重新抬步走進去。
秦姝落瞧見他,面色一喜,看見碗中的蔥花,嘴角又一癟,不滿道:“你怎么忘記了,我不愛吃蔥花�!�
蕭洵一怔,扯了扯嘴角,“許是方才失神,要不我重新給你做一碗吧�!�
“可我都餓了……”
秦姝落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出兩聲。
“那我給你挑出來�!笔掍闷鹂曜樱o她挑蔥花。
卻被秦姝落一把接了過來,嘲笑道:“你好笨啊,怎么還是不會挑蔥花�!�
她直接拿過勺子,將幾顆蔥花撥到一塊兒,然后扔到一旁的小碟子里……卻又忽然不動了。
蕭洵不免問道:“怎么了?”
秦姝落眼角不自覺地留下一滴淚,她茫然地抬頭,看著蕭洵,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心好痛啊……”
蕭洵立時抓緊了她的胳膊,急切地問道:“怎么回事?是怎么一個疼法……”
“就是揪得疼,不知道為什么我好難過啊……還有,你抓疼我了……”
蕭洵趕忙松開手。
倒是一旁的碧書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小聲道:“從前宋……姑爺與姑娘分食一碗面時,最愛蔥花�!�
所以,姑娘每次都是把蔥花扔到宋鈺碗中。
這后半句話,碧書沒說。
可蕭洵這么聰明的人又怎會猜不到這大抵和秦姝落與宋鈺的記憶有關(guān)呢。
蕭洵緊張的神色也是一頓,看著秦姝落半晌沒說話,然后把那挑出來的一勺蔥花放進自己嘴里,微笑道:“是了,我最愛吃蔥花�!�
秦姝落掛著淚珠看著他,蕭洵抬手給她抹去臉上的淚,輕聲道:“還疼嗎?”
秦姝落呆呆地搖著頭。
“那先吃點東西吧�!笔掍瓓A起面喂到她嘴邊,“我待會兒再讓太……大夫來給你瞧瞧。”
秦姝落點點頭,乖乖地吃著面,兩個人安安靜靜的,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待兩人吃完面,碧書收拾了碗筷,蕭洵起身想給她倒杯茶,卻被秦姝落一把拽住了手,她小聲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蕭洵頓住腳步,深呼吸一口氣才回身道:“沒有,你怎么會如此以為?”
“可你以前都不會輕易不開心的,也不會這么久不和我說話�!鼻劓溆行┍г沟溃澳氵@是怎么了?好像自我醒來你都不大高興,是不是我惹你不開心了?”
蕭洵心底忽然傳來一股不可名狀的酸楚,原來她對待情緒如此敏感,只需一丁點不高興不開心都能察覺到,那從前她在他身旁任他如何討好都是一副沉穩(wěn)端莊的模樣也是真的不在意咯。
他咬著牙,盡可能地讓自己笑得真實一點,“沒有,阿落怎么會惹我不開心呢。只要你在,我便開心了。”
聞言,秦姝落臉上的猶疑才算消散,一雙杏眸笑得如天上星一般璀璨,她道:“那就好�!�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蕭洵扶她躺下,道:“你先歇會兒吧,才醒過來,身子怕還有不適�!�
“好吧�!鼻劓涮稍诖采希怨蚤]眼。
張?zhí)t(yī)是在她睡醒之后才來的,再次給秦姝落把完脈之后,沉吟許久道:“能蘇醒,可見體內(nèi)淤血已散,太子妃的身子確實已無大礙�!�
“那……她有沒有可能,出現(xiàn)認錯人的現(xiàn)象呢?”蕭洵看著她熟睡的面容輕聲道。
張?zhí)t(yī)垂眸,“嘶”了一聲,“這……”
一旁的碧書也趕緊道:“方才姑……太子妃還把我認成了桃息!”
聽她這么說,張?zhí)t(yī)摸了好幾把自己的小胡子,遲疑了好幾聲,“這……嘶……”想了想又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太子妃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又昏睡多日,醒來之后神智偶有錯亂,也是可能的。”
“那她什么時候能好起來?”天知道,她可不想一直被小姐錯認成桃息!
話落,蕭洵抬眸掃了一眼碧書,眸光冷冽,碧書只覺后脖子一涼,瑟縮一瞬。
張?zhí)t(yī)又摸了摸發(fā)白的胡子,模棱兩可道:“這說不好,可能明日,也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而且太子妃如今的狀況,老臣以為實在不宜受到強烈的刺激,往后還是要好生將養(yǎng)才行。”
蕭洵輕嗯了一聲,然后便讓人送太醫(yī)出去了。他喚來馮春,吩咐了好些事兒,才將屋里的人都遣散。
只留他自己守在秦姝落床邊,他緊緊握著秦姝落的手,能有此刻的安寧,也算是上天待他不薄。
第45章
秦姝落在府中養(yǎng)了好幾日,蕭洵才允許她出門走走�! ∷缃裼�
秦姝落在府中養(yǎng)了好幾日,
蕭洵才允許她出門走走。
她如今記憶混亂得很,常常認錯人,把碧書認成桃息,
把蕭洵認成宋鈺,前幾日偶然撞上沈陵川,
還喊他嘉榮哥哥,害的他都不敢輕易再來太子府,
唯一不曾認錯人的便是范南汐了。
偏那日,
范南汐原是想來辭行的,
可秦姝落卻看著她的肚子,笑盈盈道:“表姐,
你說這孩子叫什么名字呀……嗯……要不叫念笙吧?”
范南汐撫摸著肚子的手一頓,“阿落……”
她想起當日,念笙那孩子的名字就是秦姝落取的,
那時阿落因為選秀被辱一事,
一直郁郁寡歡,
她懷著胎也要回到盛京城,
就怕這孩子做傻事,
誰知后來在宴會上受刺激還是割腕了,她也被嚇得早產(chǎn)……
后來孩子出世,阿落也被救回來了,
慘白著一張臉,
跪在她的床前,也不敢說話。
可她又如何忍心苛責這孩子,
秦家素來子嗣不豐,
南昭年歲又小,只她和阿落從小一起長大,
什么瘋事兒都干過,她是真心把阿落當自己的親妹妹的,又如何忍心苛責她。
她只是握著秦姝落的手,吃力道:“阿落,給你的外甥女取個名字吧……她和你是這般有緣……”
那時的秦姝落自己也才被救回來沒多久,面容無比憔悴,最后張了張嘴,啞聲道:“那就叫念笙吧,念著往生�!�
她也是在那一刻才放下心來,知道這孩子不會再尋死。
但今日……這孩子卻是這不記得,那也糊涂事兒,看著好好的,實際上卻瘋癲了。
她忍不住眼角含淚,想不明白,為何阿落和宋鈺這對苦命鴛鴦這般命運多舛,一個死,一個瘋,誰都落不著好。
她淚眼模糊,秦姝落便心疼地給她擦著淚,問道:“怎么了,是這個名字不好嗎?”
范南汐搖頭,其實……其實……她這次回京,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當日南城倭寇流竄,宋鈺被捕,其實江城也曾增兵救援,父親身為江南總督,沒有朝廷之令,擅自調(diào)兵,在她來盛京之前就已經(jīng)被革職關(guān)押在府邸了。
她原是不想讓舅父舅母擔心的,想等阿落大婚之后,再名正言順地求舅父舅母,甚至……太子殿下出手相助。
眼下卻叫她怎么開口才好。
她望著秦姝落,眼眶通紅,秦姝落擔心道:“表姐,你怎么又哭了?”
范南汐抱著她,頗有種相依為命的苦楚,哭道:“阿落,要是你醒著該有多好……”
她的哭聲里委屈至極,這些時日煎熬痛苦的不止秦姝落一個,她亦如是。
秦姝落聽著她的哭聲,抱著她,安慰道:“表姐,我醒著的呀……”
她還拍著自己的胸脯,認真道:“表姐,你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定會幫你想辦法解決!”
范南汐看著她,一時間也是走投無路,更是無處發(fā)泄心中的苦悶了,便道:“舅父已經(jīng)去了西南,你又是這副模樣,父親被囚……我該怎么辦啊……阿落……”
聞言,秦姝落蹙起眉,“姑父怎么會被囚呢?”
范南汐看著她擔憂的模樣,這才想起,阿落是認不出人,神志不清了,不是全然癡傻,她趕忙否認道:“沒有沒有�!�
她擦了擦淚,“你瞧我,真是糊涂了�!�
可秦姝落卻窮追不舍道:“姑父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因為南城的事牽連到他了?”
范南汐一驚,她望著秦姝落,一時間啞然,然后問道:“阿落,你這是記得還是不記得呀……”
南城倭寇一事,離如今可實在不久,倘若她記得……那是不是她也記得這幾年中的許多事?還是說……
秦姝落撓撓頭,什么記不記得的,她都記得呀!而且他們都好奇怪,總是看著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昨天去如意茶館喝茶,還遇到個瘋婆子,說什么秦姝落你居然還有心思喝得進茶?我倒是小瞧你了,你爹,可是去西南查鹽案了。西南一帶,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會不知道吧?蠻夷集聚、土匪橫行,橫死在路上了,也是死無對證,查無實據(jù)的事兒。
秦姝落不喜歡她,宋鈺說了,父親是任欽差大臣,要去給朝廷辦實事!做大事!會有人保護他的,才不是去送死呢!
她不想跟這人吵架,便叫桃息一起離開。
卻不想她卻攔著自己不讓走,要不是嘉榮哥哥來解圍,她還不肯罷休呢。
可那瘋婆子還總是死纏著不放,說她連人都不認得了,定是在裝傻!
秦姝落皺著眉,分明是她瘋了!畢竟總不可能他們這么多人都在陪著自己演戲吧!想到這里,秦姝落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對,就是那個瘋婆子瘋了才是!她才沒有裝傻呢!
她看著表姐,無比鄭重道:“表姐,我都記得呀!我沒��!真的,你不信考考我!”
“那你可記得你是哪日成親的?”
“十月十六!”秦姝落篤定道。
門口剛處理完公務(wù)回來的蕭洵恰巧就聽見這一句。
他頓住腳步,站在門口不動。
沈陵川緊跟其后,這些時日,馮春倒是在府中很少出現(xiàn)了,因為他也是少有的秦姝落能對上號的人,蕭洵不想再刺激她。
“那你可還記得……太子殿下?”范南汐試探道。
秦姝落扁嘴,“表姐,你提他干嘛!他不是殘廢了嗎?”
秦姝落忽然小聲道。
“殘廢了?”范南汐驚道。
秦姝落點頭,“是呀,不是說他被人刺殺,傷了身子站不起來了嗎?哼哼,真是天道輪回,報應(yīng)不爽!”秦姝落有些幸災(zāi)樂禍道。
門口,蕭洵面無表情地聽著。
倒是沈陵川握緊了手中的劍,他如今大抵是能摸出這位太子妃的記憶究竟混亂到何種地步了。
在她的記憶中,蕭洵成了宋鈺,是以宋鈺還活著,而蕭洵……她說后悔救他,所以他早在竹林之中就已經(jīng)被人刺殺,成了殘廢。
碧書成了桃息,雖是混亂,但都好好活著。
沈陵川成了宋嘉榮,因為他如今常常出現(xiàn)在府中,就似好好地陪在范南汐身邊一般。
而真正的宋嘉榮……還躺在病床上。
沈陵川也知道些許宋家如今的境況。
只因著宋鈺死在南城,宋家免不得對太子心生怨恨。
當日黑甲衛(wèi)到江城之時,宋家人甚至和黑甲衛(wèi)打起來。聽鄭克說,若不是宋成軒出面,此事恐怕還難以善了。
只是最后宋嘉榮受傷臥床,范南汐也被帶回了盛京城,名義上雖是賀表妹新婚,可實際上太子未免沒有留著她做人質(zhì),壓著范宋兩家不敢起異心的意思。
他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沈陵川自他來到盛京城那一日就跟在他身邊,算起來也快有二十多年了,他自問還是那摸清楚他的一些心思。
只是……凡事過猶不及。
就像如今的太子妃一般,把人逼得太狠了,最后便是一場空。
他看著這個面容姣好,笑得狡黠歡喜的姑娘,不免想起那日端午,她肆意妄為的模樣。
她用自己的方式,給所有人都撰寫了一個自己盼望的結(jié)局。
唯獨她自己,忘記了一切。
又或者是她自己給自己編織了一場夢吧。
只要她不愿意醒來,旁人也愿意陪著她演下去。
蕭洵在門口輕咳了一聲。
秦姝落等人便立馬回頭,她笑意洋洋道:“宋鈺,你回來了!嘉榮哥哥!”
范南汐面色一僵,若阿落叫的是真的,那便真是一副幸福和睦的景象了,可偏偏是假的。
她在一旁面色微微垂首,也不敢給蕭洵行禮,只能硬著頭皮道:“你們來了。”
蕭洵倒是比他們所有人都坦然自若,他喚道:“表姐,阿落�!�
秦姝落拉著蕭洵的手,道:“你怎么才回來?方才表姐還說什么姑父被囚了呢�!�
話音一落,范南汐沈清直接僵住,蕭洵也是掃了范南汐一眼,眸光陰冷,然后順著話道:“是么,也不知是什么情況,咱們能不能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