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到底最后還是忍住了。
秦姝落面無表情良久,最后還是緩緩抬起了手,然后抱住了蕭洵,從開始的松緩,到最后的用力,指尖用力至泛白。
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然后也把頭埋在了他的頸間,感受著他的氣息。似乎這樣能讓她好受些。
蕭洵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從抗拒到遲疑到接受,揚起的嘴角便一直未曾落下過。
他將腦袋埋在秦姝落的頸間,感知著她整個人的存在,一雙手臂牢牢地將人扣住,仿佛要將人融入骨血,吞吃下腹一般。
“阿落……”他在她的耳邊呢喃道,嗓音粗糲,浸潤著說不出的沙啞。
秦姝落低頭在他脖頸中,靜默了好半晌,最后才低聲道:“去里間�!�
蕭洵的心在此刻便如萬里冰封的大海,湖面徹底碎落,只剩下波濤洶涌的海浪,終于不用壓抑地到處翻涌了。
他將人打橫抱起,秦姝落順勢將腦袋靠在他懷中,寬厚的胸膛倒是給足了人安全感。
白日里,窗外的蟬鳴也是叫個不停。
混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聲音。
秦姝落醒來之時,天已經(jīng)暗了,蕭洵尚在安睡。
她看了看身側的人,然后喚人來換了洗澡水,洗漱完之后坐在銅鏡臺前。
夜晚,燭火跳動,將人的面容映襯得明暗難辨。
秦姝落靜靜地坐著。
就這樣,什么都不干,只是在不停地摩擦著自己手上的那道疤痕。
然后靜靜地坐在那里。
好像靈魂都被抽空了一般。
窗外夏日吵鬧的蟬鳴也喚不回她的神識。
夜晚的銅鏡,微弱的燭火,把人的臉色照得格外昏暗難看,可沒有人在意這些。
碧書悄悄地拿起了梳子,給她梳頭,動作輕柔,可她也什么都不說。
主仆二人都一言不發(fā)。
她知道姑娘在想宋小公子。
可惜白玉芙蓉簪子碎了,木雕壞了,碧玉鐲子再也不曾戴過,芙蓉花……也很少見了。
姑娘連睹物思人,可以懷念的東西都沒有了。
只剩下了這一道疤。
其實殿下說過無數(shù)次,可以請?zhí)t(yī)為姑娘調制祛疤的膏藥,可是姑娘一直未曾同意,只是道都是陳年舊傷了,更何況,從前尋了許多名醫(yī)也不見好,何必再操勞,不在意便是。
碧書為她一道道的將發(fā)絲梳順梳好。
哪里是不在意呢,分明是在意極了啊。
在意到哪怕是手腕上永遠留著這道疤痕,也不想抹去他的最后一絲痕跡。
她想,或許不止是姑娘,那樣明亮又鮮活的少年郎,也永遠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不可磨去的一筆。
這世界上,再不會有這樣好的少年郎了,姑娘也不是再是當初的姑娘了。
以往的舊時光,那不僅僅是姑娘最好的日子,也是她最懷念的時間,但回不去了。
她們都回不去了。
第80章
平南王府的邀約,秦姝落總是要去的。她讓碧書備好了禮,一大早……
平南王府的邀約,
秦姝落總是要去的。
她讓碧書備好了禮,一大早就出門了。
其實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用不著來這么早,
便是她晚到個一時片刻,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置喙。
只是她朋友本就不多,
表姐她們又遠在南杭,那些年過得也不大好,
在這皇城里還算說得上話的朋友也就只有趙如春了。
南安湖的荷花開得還是這樣旺盛,
秦姝落從馬車上下來時,
遠遠就能感受到從湖面飄來的蓮葉清香。
園子門口還停了不少馬車,瞧著今日要來參加宴會的人怕是不少,
只是見著太子的標識,都極為有序地退到了一邊。
是以秦姝落下來時未曾感到半點擁擠。
平南王府的下人也趕忙上前迎接,一老婆子恭恭敬敬地笑著上前道:“見過太子妃�!�
秦姝落淡聲道:“起吧�!�
“是。”那老婆子也是個有眼力見的,
立馬又道,
“如春姑娘在涼亭里待客,
正等著太子妃呢�!�
秦姝落點點頭,
回頭喚了聲碧書,
待她將禮品都登記在冊,便一道進去了。
南安湖的景色依舊怡人。
湖面荷花盛開,湖邊垂柳依依。
秦姝落所到之處行禮者眾,
各家小姐公子都退后兩步,
靠邊行禮。
而她眉眼不眨地從中間走過,氣勢逼人。
湖心亭里。
李秀蓮等人早就到了,
就連四公主和五公主都不曾缺席。還有不少世家公子,
沈陵川、常一鳴等人赫然在列。
看來當真是要好好擇婿一番。
秦姝落才至涼亭,趙如春便瞧見了她,
立馬走上前來,拉著她的手,頗為親昵道:“你終于來了。”
秦姝落莞爾,“你的宴會我怎會缺席。”
“見過太子妃�!痹趫鏊械娜艘捕记バ卸Y。
秦姝落習以為常,淡道:“都起來吧�!�
“是。”
趙如春趕忙將秦姝落請至上座,李秀蓮忍不住冷哼一聲,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平南王府以一襲屏風將男賓女客分隔開來,既有會見之意又不至于太露骨出格。
倒是她如今坐在上座,對所有人都一覽無余了。
“王妃呢?”秦姝落落座之后問道。
說起這個,趙如春微嘆道:“王妃又病了?”
秦姝落擰眉,“心��?”
可依照許姨的性子,便是心病也不至于不出席如春的擇婿宴吧……
趙如春搖頭,嘆了口氣,還是道:“算了,不提這事兒�!�
秦姝落抿唇,“那待會兒我去看看許姨�!�
趙如春看著她誠摯的雙眼點點頭。
又見在場還這么多貴客都站著,便又道:“大家都落座吧。王妃雖是不在,卻也說了讓咱們玩得盡興,不必顧忌她。還說她不在,咱們這些小輩也能玩得更開心些。是以,大家不必拘束�!�
聞言,常一鳴率先落座,然后又張牙舞爪道:“趙姑娘,我聽說王爺又新研制出來了一種荷花,比那翠蓋華章還要更勝一籌,可是真的?”
趙如春瞧他一臉隨意的模樣,倒是很歡喜,道:“是,父王前些日子培植出了幾株新品種,花瓣雖不大,花型卻極為好看,如碗碟一般,是以父王將其命名為紅盞托珠。”
“聽上去便是極有趣的,那我待會兒可得大開眼界�!背R圾Q贊嘆道。
趙如春微笑道:“好啊,一會兒,便請諸位移步蓮池,一道欣賞�!彼膬蓳芮Ы�,將這賞花的邀約擴散至眾人,倒是好生聰慧。
秦姝落垂眸端起一旁的清茶,淺啜一口,看來這常家倒是有意與平南王府結親,連平南王新研制出了什么花色品種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了。
只不過她掃視了一圈周圍,李秀蓮身邊確實少了一個人。
一時間還真看不出這李家到底是葫蘆里賣得什么藥。
她看著如春招待眾人,同各家閑談,猶如百花叢中的小蜜蜂一般,待哪個都親近不疏離,卻又不給任何人機會。
秦姝落不免抬眸看了一眼如春,她如今也學會了長袖善舞,只是不知對這婚事最后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她又是否有心悅之人,這婚事最后又會花落誰家。
秦姝落一時間也猜不到。
她的位置是已經(jīng)夠高了,可也還不夠高。
她們的婚事都是自己無法左右的,再努力也不過是囚徒的自我安慰。
她胡亂猜想著,不想外頭又傳來一陣騷亂。
只見一個身形頎長,面容俊朗的黑衣男子走了進來。
他與在場的世家公子有些不大一樣,身形格外挺拔,似乎如山峰一般堅不可摧。寬肩長腿,手臂上的肌肉即便是隔著衣服也能讓人感受到無數(shù)的力量。
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妙齡女子,一身藍衣,淡雅素凈如雨后晴空。兩人一道走進來,瞧著倒像是一對璧人。
秦姝落眉心微跳。
見趙如春臉色微變,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
李秀蓮見他來了,忙起身小跑過去,喚道:“二哥。”
只見那男子微微頷首,然后在涼亭中心站定,沖著秦姝落一拱手,聲音沉穩(wěn)道:“微臣李成俊見過太子妃�!�
他身后的女子也隨之款款行禮,溫聲道:“臣女林詩妍見過太子妃,太子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林詩妍是內閣次輔林秋山之女,性情溫柔柔順,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父親在時,和林家的來往不算少,所以也認得她。
只是首輔同次輔素來不和,這兩人怎么一塊兒來了?
這個疑問可不止秦姝落有,在場不少人都好奇地盯著二人看,甚至還有人小聲議論說:“誒,他倆怎么一塊兒來了?”
“那李二公子不是要和趙姑娘定親么?”
“成不了吧,上回在長寧街上發(fā)生的事兒你們沒聽說嗎?”
“小聲些,我瞧著這婚事怕是有的折騰了�!�
……
一旁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說道幾句。
趙如春的手指掐得是越發(fā)的緊,秦姝落在心底無聲的嘆息片刻。
怎的,她一時半會兒沒看住,這如春也攪和進來了。
這般下去怕不是真要出事。
她抿抿唇,“坐吧。”
李成俊和林詩妍分別落座。
旁人倒是沒說什么,常一鳴卻是笑嘻嘻地問道:“李兄,你可是來晚了啊�!�
李成俊頷首,解釋道:“路上車馬耽擱,還望太子妃和趙姑娘見諒�!毖垌鴧s是看向上座。
秦姝落頷首,不欲參與其中。
倒是常一鳴,往常挺機靈的一個人,此刻卻窮追不舍,“我還以為是美人相待呢,不然怎么李三小姐都到了,哥哥卻遲遲不來�!�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
秦姝落微微閉眼,看來今日是不得安寧了,她才一轉頭,卻又不小心撞進沈陵川的眸中,他舉起酒杯,遙遙相祝。
秦姝落收回目光。
一旁的蕭沁將二人的對視收入眼中,頓時給自己倒了杯冷酒,咕咕下肚,嗆得夠厲害。
還是蕭溶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然后給她拍后背,順氣。
第81章
李成俊看向常一鳴,大抵是常年在藍田大營訓兵,他的眼神格外銳利和嚇人……
李成俊看向常一鳴,
大抵是常年在藍田大營訓兵,他的眼神格外銳利和嚇人。可常一鳴到底也不是個酒囊飯袋,他也自幼跟在父親身邊查案,
如今在刑部任職,也見過不少大案,
這樣的眼神還嚇不住他。
兩個人眸光相對,誰也不讓著誰。
真是好大一座涼亭,
好吵的一場大戲啊。
秦姝落不免有些頭疼,
這可是在平南王府的地盤,
她不準備生事,更不想在這兒壞了如春的名聲。
“好了�!鼻劓涞氖州p輕拍在桌案上,
開口道,聲音微冷,卻誰也不敢再繼續(xù)生事。
趙如春頓時垂下眼眸,
看向秦姝落的眸中只有無盡感激。
花宴繼續(xù),
可秦姝落卻沒有待多久,
趙如春是不得不繼續(xù)留下來主持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