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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成婚前定也是學(xué)過規(guī)矩的,無名而祀是怎樣的罪責(zé),

    她不會不知道。

    許連夏在心底喟嘆一聲,粱雨啊粱雨,你倒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可偏偏這皇城里最不需要的便是這份義氣和善心。

    她心底郁結(jié)難抒,她在這皇城里也不過是一個落敗的孤女,如今的秦姝落……當(dāng)真是一點一滴地走上了她的老路。

    這讓她于心何忍啊。

    她忍不住又嘆一口氣。

    反而是秦姝落反手握住了許連夏的手,溫聲道:“許姨,你放心沒事的�!�

    許連夏看著她這秀氣的臉盤,隱隱約約便想起當(dāng)初與魏粱雨初相識的時候,那時她也是這樣,年少又孤獨,卻還是強撐著身體給了自己一丁點幫助,那一扶于旁人而言可能只是很細(xì)微的一個動作,可于她而言,卻是所有的勇氣和尊嚴(yán)。

    她抬手撫摸著秦姝落的腦袋,柔聲道:“傻丫頭,什么時候還要你來保護(hù)我了�!�

    她笑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姨娘,我便會拿你當(dāng)自己的親外甥女兒對待�!�

    秦姝落也是呆滯在原地,眼眶有些濕潤道:“許姨……”

    許連夏把人攬進(jìn)自己懷里,心疼不已,這孩子自父母雙亡至今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楚,一個孤女又高居太子妃之位,這背后究竟是福還是禍,旁人看不清她又豈能不明白。

    就如同她這平南王妃之位一般,這么多年了,依舊是那樣的冰冷和禁錮。

    一旁的趙如春瞧著她二人眼底也掠過一絲艷羨,許連夏便也伸出右手,將她攬入懷中。

    “母妃�!壁w如春輕聲呢喃道,也順從地靠在她懷中,不免眼眶泛紅。

    她一左一右地攬著兩個姑娘,然后看著眼前的無字牌位,很是慰藉道:“阿湛,你說得對,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你瞧,我如今有了兩個很好的女兒�!彼鄣缀瑴I道。

    門口撒掃的小老太婆這回倒是停駐了腳步,也不再揮舞著掃帚,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佛堂里互相依偎的三個女子,而后抬頭看看天,這夏日的天空是那樣的藍(lán),湛藍(lán)湛藍(lán)的就好像要把人的心都吸進(jìn)去了一般。

    她頭一回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低聲道:“少爺,許姑娘過得很好。”

    平南王同蕭洵走進(jìn)來之時,便是看見了這一幕,他看著老婆子,動作頓了頓,最后也還是什么都沒說。

    蕭洵跟在身后,這是平南王府的事情,他倒也不好插手。

    二人站在門口看著這三人互相倚靠的場景。

    一個心底混沌如麻。另一個倒是松了口氣。

    蕭慎搭在后背的手,緊握成拳。有的人早就死了,卻時時刻刻被人懷念,有的人還活著,卻沒有能看見他的存在。

    他看著那塊無字牌位,明明上面什么都沒寫,可他卻覺得是那樣的刺眼,每一個地方都刻滿了對他的羞辱。

    他不禁在心底暗罵,姚湛,你當(dāng)真是死了也不給我個痛快。

    倒是蕭洵,站在屋外看著秦姝落像是孩子一般依偎在平南王妃跟前,頓時心底所有的郁悶和不爽都掃蕩一空。

    他的阿落,太孤單了。

    他常常看見秦姝落半夜起床,坐在梳妝臺前,便是什么也不做,只是靜靜地坐著,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有時,便連他醒了喚了她好幾聲,她也不知道,好似是在夢游一般。

    有時,她又會在夢中驚醒,大喊著爹娘,喊著不要,快跑,快出來啊。

    一整夜下來,常常是整個人大汗淋漓,疲憊不堪。

    都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便是再不堪的夫妻,自己的妻子是否真心快樂和高興,他還是能辨別出來的。

    他長睫微顫,眼底劃過一絲痛楚,罷了罷了。

    蕭洵胸口的憋悶瘋狂上涌,整個人面色赤紅,他忙轉(zhuǎn)身扶著門框,猛咳了好幾聲。

    這一連串的咳嗽,不僅讓蕭慎蹙眉,連里頭的幾個人也被驚著了。

    秦姝落趕忙回頭,果不其然瞧見了平南王和蕭洵,即便是只看見他扶著門框的背影,也知道是他來了。

    她趕忙站起身,喚道:“見過王爺�!倍罅ⅠR便去攙扶蕭洵,“你可還好?”

    瞧這情形,趙如春行了禮,也不敢多話,站在一旁細(xì)細(xì)瞧著。

    平南王眉頭緊鎖,他也是練武之人,聽聲便能感覺不對,便道:“如春,你讓府里的大夫來一趟�!�

    “是�!�

    話落,秦姝落給蕭洵順氣的手立時頓住。

    還是蕭洵看著她,溫聲道:“無礙�!�

    秦姝落扯了扯嘴角,唇邊僵硬,未發(fā)一言。

    第87章

    蕭洵咳癥是越發(fā)的厲害了。不過是等大夫來的一盞茶時間,便抑制……

    蕭洵咳癥是越發(fā)的厲害了。

    不過是等大夫來的一盞茶時間,

    便抑制不住地咳了好幾回,整個人面色也難看得緊,蕭慎抿著唇,

    蹙著眉,難怪近些日子總是稱病不朝。

    秦姝落站在蕭洵身側(cè),

    握著他的手,臉色也一般。

    只見一個頭發(fā)花白,

    面色卻紅潤,

    精神矍鑠的老頭滴溜著藥箱走了進(jìn)來,

    他一來便朝著平南王和王妃行了禮,“見過王爺、王妃�!�

    瞧見蕭洵也在,

    又喚道:“見過太子殿下�!笨粗掍砼缘纳婵滓汇�,倒也立馬機靈道,“這位便是太子妃吧。”

    秦姝落頷首,

    默不作聲,

    瞧著這老頭同平南王等人應(yīng)當(dāng)是關(guān)系匪淺。

    蕭慎也不客氣道,

    “老周,

    你快給洵兒看看�!�

    “好嘞�!敝苌畔滤幭�,

    立馬上前給蕭洵把脈。

    蕭洵垂首,整個人瞧著虛弱不已,他緩緩伸出右手,

    周生將圓潤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

    秦姝落不自覺地斂眸。

    只見那老大夫搭上脈搏的一瞬,眉頭便緊促起來,

    原本舒展紅潤的面色,

    此刻布滿了深深的愁容,他沉吟片刻收回手,

    又翻看了蕭洵的眼眸和舌苔,再次收回手時整張面孔都肅穆了。

    蕭慎瞧他這模樣,也面色一緊,“老周,怎么回事,你但說無妨�!�

    秦姝落心底顫抖一瞬。

    周生抬眸看了看蕭慎,又看向蕭洵問道:“殿下,我記得你的身子可一直是張?zhí)t(yī)在調(diào)理吧?”

    蕭洵面不改色地點頭,“正是�!�

    周生摸著胡子,越發(fā)想不明白,疑惑道:“我記得師弟素來崇尚溫補,調(diào)理為宜,用藥溫和,藥方也很少下猛藥,可殿下的身體緣何會虧損得這樣嚴(yán)重,而且……”

    “而且什么?”蕭慎追問道。

    “而且殿□□內(nèi)用藥有相沖之效,敢問殿下近來是否覺得心慌發(fā)悶,四肢發(fā)軟,腿腳也常常感到麻痹不爽利?”周大夫再問道。

    蕭洵環(huán)顧了眾人一圈,而后緩緩點頭。

    “回王爺,此乃中毒之兆,此毒微妙,若是普通與藥相融,并不能察覺,只是殿下每傷心難受一次,此毒便進(jìn)五臟六腑一分,長此以往,便會從四肢百骸深入骨髓,再無修復(fù)之可能�!�

    “可危及生命?”蕭慎急問道。

    周生答道:“這正是它的精妙之處,此毒并不危及生命。”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秦姝落似乎察覺蕭洵好像笑了。

    周生:“只是會使人站不能行,坐不能安,只能倚靠于人懷中,便如無骨美人,常常捧心輕咳,面色又不至于真如病人一般灰敗不堪,是以此毒又名西施病臥。”

    在場的人聽了,誰人不覺驚嘆。

    西施病臥,聽著好生唯美而又爛漫的名字,卻要叫人一生都臥病在床,再不能行。

    蕭慎氣得直接猛一拍桌,“好大的膽子!竟敢給太子下毒!”

    “真是好歹毒的心啊�!比绱翰幻飧袊@了一句。

    秦姝落眼睫毛微顫。

    周生又道:“而且他用的劑量剛剛好,從外在看來很難辨別,只會以為是陳年舊傷導(dǎo)致的后遺癥。”

    他輕嘆道,“此人學(xué)醫(yī)一般,用毒卻是一把好手啊�!彼鄣兹滩蛔×髀冻鲆唤z絲的欣賞。而后想到在場這么多達(dá)官貴人這才趕忙垂眸,收回贊揚。

    蕭洵也面色不改,只是道:“當(dāng)真有你說得這般嚴(yán)重?”他笑笑,“可孤的用藥一直是張?zhí)t(yī)負(fù)責(zé),難不成你還不相信你師弟的醫(yī)術(shù)?還是說張?zhí)t(yī)也被人收買了?”

    “這……也未必是張敬,殿下也可能服用了旁人的……”周生支支吾吾道。

    偏蕭洵微笑道:“周大夫說得很有道理,只是孤近來一直閉門不出,想來旁人想下毒的機會倒是少,倒是這張?zhí)t(yī),這樣的毒竟也未曾診斷出來,倒是該罰�!�

    周生面色微變,張敬與他同門師兄弟,素來與他關(guān)系親厚,當(dāng)年若非他周旋,如今焉有命在。若是他的一番話就此毀了師弟的基業(yè)……

    他恨不得當(dāng)下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這般多嘴干什么,以師弟的醫(yī)術(shù)定是清楚其中蹊蹺,才會知而不言,一直暗中溫補,他這般莽撞地說出來,不管是不是師弟的錯,如今都是師弟的錯。

    周生狠狠閉了閉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還是說周大夫也是看錯了的�!笔掍Z氣溫和道,“畢竟是藥三分毒,偶有失誤倒也很正常。張?zhí)t(yī)為孤操勞多年,孤不會追究的�!�

    見太子給了臺階,周生也回過味來了,立時跪地道:“也許是草民把錯了脈,師弟醫(yī)術(shù)遠(yuǎn)在我之上,他說無礙定是無礙的,草民也只是一時技癢,胡亂猜測,還望殿下寬恕�!�

    蕭洵這才滿意的笑了,他揚唇道:“周大夫如今倒是看得清形勢了�!�

    “草民不敢�!敝苌氐馈�

    “下去開藥吧�!笔掍渎暤�。

    “是�!敝苌蟊忱浜逛逛梗吐晳�(yīng)道。

    直到人都走了,蕭慎的眸光才在太子和太子妃之中來回掃視。

    身后的碧書也松了口氣。

    如春拍著胸脯也是后怕道:“好在是虛驚一場,殿下無事便好。”

    秦姝落站在一旁,自始至終一言未發(fā),眸光偶爾同蕭慎對上,眸色沉沉,倒是也不懼,只是等大夫走了,才跟著說了一句,“還好無事�!�

    許連夏在一旁看著,眸光盯著秦姝落,也咂摸出一些味道來,周生這人素來恃才傲物,當(dāng)年在宮中當(dāng)太醫(yī)就是因為不肯說假話,這才被革職來了王府做了閑散大夫。

    她舔了舔唇,垂眸勾出一抹極其淺淡的笑聲,這孩子膽子當(dāng)真是大極了。

    她溫聲道:“殿下既是身子不適,便先回府歇息吧,周大夫開的藥,稍后本宮會叫人送去府里的�!�

    蕭洵頷首,“多謝王妃�!�

    而后抬手等著人攙扶,秦姝落看著眼前的那只手,她垂眸與蕭洵四目相對,那眼眸里似乎有無盡的話要說,可最后還是沒說。

    秦姝落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她立在原地,久佇不動。

    蕭洵也不急著催她,只是依舊抬著手,靜靜地望著。

    他明明是坐著的,是矮于秦姝落的,可那一雙幽黑的眼眸卻直勾勾地盯著秦姝落,不容許她有半分逃避,讓人感覺好似他才是那個站著的人,氣勢逼人不已。

    秦姝落咽了口口水,良久才伸出手,讓蕭洵借著她的力氣站了起來,蕭洵望著蕭慎,眼底只有笑意,他揚唇道:“多謝皇叔。孤便先回府了�!�

    蕭慎點點頭,“路上小心�!�

    秦姝落同蕭洵回府的路上,兩人坐在馬車?yán)�,一直很安靜。車外的燈籠一直是搖搖晃晃的,光線偶爾能打進(jìn)車內(nèi),秦姝落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言。

    四周的靜謐和黑暗就像洶涌的暗潮水,將她包圍,狠狠壓迫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覺得窒息。

    直到馬車停下,蕭洵從始至終跟沒事人一樣,掀開簾子就要下馬車。

    秦姝落看著他從眼前離開,也下了馬車,直到他要進(jìn)府時終于忍不住了,問道:“你就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銀輝之下,蕭洵的腳步微頓,他的背影長長地打在冰涼的石板上,可他的心似乎是暖和的。

    他回眸,站在門檻前,看著秦姝落,伸出手,微笑道:“餓了嗎?出府前,我讓人溫好了你喜歡吃的水晶酥酪。現(xiàn)下吃,應(yīng)當(dāng)剛剛好�!�

    秦姝落站在原地不動,她看不明白蕭洵。

    她不懂,一萬個不懂,他這究竟是在做什么。

    可他偏偏又回身,三五步走到秦姝落身邊來,拉拽著她的手,像是普通鬧情緒的小夫妻一般,推著別扭的妻子進(jìn)屋。

    笑意溫言,“有什么話,吃了東西再說�!�

    第88章

    秦姝落扭不過他,卻也沒有辦法。沉著臉同他一塊進(jìn)了府,只見屋

    秦姝落扭不過他,

    卻也沒有辦法。

    沉著臉同他一塊進(jìn)了府,只見屋里已經(jīng)擺好了許多吃食,尤其是那道水晶酥酪,

    粉嫩酥白,一瞧便讓人胃口大開。

    而且觸手及溫,

    若不是提前用心準(zhǔn)備了,定是做不出這么精致又溫度剛剛好的點心。

    秦姝落抿著唇,

    看著蕭洵熱心地給她布菜,

    說來奇怪,

    蕭洵堂堂一國太子,卻格外喜好同人用膳?

    那時還未嫁進(jìn)府前,

    他便與旁的世家公子不同,少有風(fēng)花雪月,而是常常邀她一塊用膳。更奇怪的是也瞧不出他對美食有格外的偏好,

    府里做的吃食也從未聽他挑剔過,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喜歡同人一塊用膳……

    秦姝落一邊吃著水晶酥酪,

    一邊頭腦風(fēng)暴不止。偶爾看向蕭洵,

    他還一臉笑意。秦姝落不自覺地收回眸光,

    低垂著眉眼用膳。

    罷了,蕭洵這人身上奇怪的東西太多了,她想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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