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人在排球館里待了一個下午,算算宮媽媽就要回家了,幾人才收拾好出來。
宮隼來時是宮治抱著的,現(xiàn)在回去的路上就換成宮侑抱。
宮侑抱孩子的動作僵硬很多,還帶著濃濃的嫌麻煩的情感色彩,讓宮隼覺得自己每一秒都會被扔到地上。
他默默裹緊小小的自己,安安靜靜縮起來。
宮侑剛打完球,累得不行,乍然被宮治硬塞了個小孩過來,一開始還很不情愿。
他低頭,小小的弟弟又安靜又乖巧,溫溫熱熱的像一只毛絨團子,宮侑抱了會兒覺得挺暖和,于是收緊胳膊將人往懷里攏了攏,沒舍得丟掉。
他們乘坐返程的公交車回來,一下車就能感受到四周刮來的風。
冷颼颼的風像冰錐子往臉上剮蹭,宮侑被吹得眉頭一皺,緊接著又感覺胸前一涼,他低頭,看見宮隼正使勁掀開他的外套往里藏。
好冷的風,吹不到寶寶,吹不到寶寶……
宮侑:“……”
他很冷的啊!
宮治垂眸看過來,跟著嘲笑:“臭美鬼,這個天氣,誰叫你偏要穿沒拉鏈的外套出門�!�
“……你吵死了!”
尾白阿蘭適時推開兩人:“不要吵架了,冷風會灌進肚子里面去的�!�
雙胞胎一人冷哼一聲,雙雙撇開頭去,誰都不再搭理誰。
三人上的是同一所國中,兩家住得并不遠。臨分別時,尾白阿蘭拐進路邊一家便利店,很快又出來。
宮隼這一路都緊緊貼在宮侑的懷里避風,等聽到耳邊響起一道聲音,才抬起頭,眼前先看到的是一個藍色小扭蛋。
尾白阿蘭沒有太多跟小孩子相處的經(jīng)驗,因為膚色和五官的差異,之前經(jīng)常有小孩被他嚇哭。
他擔心小宮隼也會對他的外貌感到害怕,所以一個下午都沒有主動跟宮隼靠得太近。
不過臨近分別,該有的禮節(jié)是不能少的。
“初次見面,這是見面禮�!�
東西剛遞出去,尾白阿蘭又反應(yīng)過來,依宮隼現(xiàn)在的年紀大概還不能理解他的問候,于是想把禮物交給雙胞胎代為保管。
他剛準備收手,一只小肉手趕緊追了上來。
那只小手摸了摸小扭蛋,比較半天,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一只手根本拿不穩(wěn),于是又伸過來一只手,用兩只手從他的掌心接過扭蛋,鄭重地揣進自己懷里。
宮隼還沒學會說話,只能用力朝尾白阿蘭眨眨眼。
宮治:“他說,謝謝哥哥�!�
尾白阿蘭愣了愣,隨即也朝宮隼回笑,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那我先回家了,下次見,宮……呃……”
話說到一半突然卡殼,尾白阿蘭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不知道小孩的名字。
他抬頭看向兩個當哥的,兩個哥也看著他。
“你們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
宮侑問宮治:“他叫什么名字來著?”
宮治撓頭:“嘶,沒印象了�!�
尾白阿蘭:“……?”
-
宮隼捏著剛認識的哥哥送的小扭蛋,一路都在好奇把玩。
街道、商場、車站……都能看見這種小扭蛋,有一些是當下流行動畫的粘土人周邊,還有的是可愛類的迷你掛件,從半透明的那邊大概能看到里面裝著的東西,不過還有一層保護袋,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宮治看宮隼玩得起勁,把他的針織帽往下拉了拉,蓋住有些凍紅的耳朵。
很快到了家。
宮侑剛把人放下來,宮隼一個翻身又扒回到他腿上,一只手扯著褲腳,另一只手抓著扭蛋舉地高高的。
快幫寶寶打開這個!
宮侑只好又把他抱起來,他的褲子剛才風里來風里去,早就冰冷得不行,也就小孩子好奇心旺盛,這樣都敢貼上來。
“阿蘭到底給你買了什么東西?”
宮侑其實也很好奇,心里盤算著如果恰好是他最近在追的動漫,晚上就偷偷多給三勺奶粉用來交換。
不過還沒等他撕開膠帶,一條浴巾先重重摔在了他的臉上:“哎呦!”
下一秒,手上的扭蛋被拿走,緊接著懷里的小孩也被抽走了。
宮治抱著宮隼跟他商量,越走越遠:“扭蛋先沒收,洗完澡在給你。”
身后的宮侑扒拉頭頂?shù)脑〗�,半天扯不下來,氣急跳腳:“治!你這個討人厭的混蛋!”
宮治燒好水了就帶著宮隼進浴室,怨氣沖沖的宮侑緊接著擠進來。
浴室里到處是霧汽,鏡子上霧蒙蒙一層,宮侑和宮治一時沒看著,宮隼就撅著屁股在上面畫畫。
雙胞胎剛拿著浴巾和頭巾轉(zhuǎn)身,就看見整整齊齊的三只豬,宮隼正在對最后一只進行收尾工作。
“……”
宮治用胳膊懟了懟兄弟:“你看那個最丑的,畫的就是你�!�
宮侑:“最胖的那個是你!”
“胡說八道�!�
“你才胡說八道。”
……
兩人爭論不休,最后一把將宮隼從鏡子前薅下來,拎著泡進浴缸。
熱水里泡一會兒,拎起來甩干,再泡下去,跟下餃子一樣。
宮隼全程緊著后頸的皮,感慨世道不易,小孩嘆氣。
哥哥幫忙洗澡,一點都不溫柔!
很快洗完澡,香噴噴的寶寶被抱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指揮雙胞胎把他的小扭蛋拿過來。
打開一看,好巧不巧,就是宮侑喜歡的動漫主角。
宮侑一腳把宮治踹開,蹲在宮隼面前商量:“哥哥晚上給你吃夜宵,你把這個給哥哥,好不好?”
夜宵?
宮隼有點心動,他最近喝奶粉有些喝膩了,正好想換個口味。
寶寶一屁股坐下來,神情嚴肅,仿佛擺在面前的是一筆價值十億的合同。
“嗯嗯,��?”夜宵吃什么?
宮侑:“嗯……飯團?”
“嗯,啊啊?”什么口味的?
宮侑:“金槍魚沙拉。”
“昂!”成交!
宮治揉著屁股奔回來,毫不留情地一腳回去:“那是我昨天剛買的!”
宮侑捂著屁股一邊躲閃,不忘回頭犯賤:“我們不是兄弟嗎?!一個飯團而已,又有什么關(guān)系嘛!”
“那你倒是拿自己的東西去換啊!”
兩個人再次扭打在一起,宮治死死護住僅剩下的家當,半小時后,宮侑敗。
于是當天晚上,宮隼就收獲了一瓶被稀釋過的奶。
宮隼抱著奶瓶:“?”
不是說好的飯團嗎?只給瓶奶就算了,怎么還是瓶稀釋過的奶?
宮侑一邊捂著右半屁股,一邊痛得直吸涼氣,抽空指著他手里的奶瓶說:“喝吧,你的夜宵,金槍魚飯團�!�
??
宮隼把奶瓶一扔。
不給他吃夜宵就算了,還明目張膽騙小孩,過分!
即便宮隼很抗議,但奶瓶最后還是被宮侑撿回來塞進了他嘴里,因為這頓夜宵和正餐是掐著同個點喂的,寶寶可以不吃夜宵,但不可以不吃飯。
路過的宮治順嘴安慰他一句:“沒辦法,家里的奶粉已經(jīng)喝完了,明天再去買,今天先將就將就。”
“……”
宮隼沒辦法,只好哀哀戚戚地抱著奶瓶嘬。
水水的,若有似無的,
就像哥哥們的愛一樣,
寡淡。
T-T
宮隼喝完白開水,熟睡后,半夜三更,寂靜的客廳亮起一盞燈。
宮侑和宮治開始分食金槍魚飯團。
宮侑良心未泯,看著面前白米粒粒飽滿的飯團,有些難以下咽:“這樣真的好嗎?”
宮治用刀分割出完美的二分之一飯團,抬頭說:“他現(xiàn)在想吃也不能吃,飯團太硬了,小孩子吃了就會進醫(yī)院�!�
宮侑恍然大悟,但還是覺得同情,拿起自己的那半份,看了看,半天下不去嘴。
……
“�!�
兩分鐘后,微波爐轉(zhuǎn)完最后一圈。
宮侑哈著氣把飯團塞進嘴里,吮手指:“我就說還是加熱過的最好吃�!�
-
宮侑和宮治偷偷帶宮隼出門的事情沒有被發(fā)現(xiàn),后來宮隼膽子大了,耐不住寂寞又央求了幾次,不過雙胞胎說什么都沒答應(yīng)。
宮隼又在家里閑下來,思來索去,于是在重操舊業(yè)的基礎(chǔ)上加大難度,早中晚各鍛煉一次,督促自己盡快學會走路。
只要快快學會走路,就可以早點出門玩耍!
然而最近冷空氣不斷變強,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出過汗的緣故,即便御寒措施已經(jīng)十分到位,宮隼還是沒有抵抗住,發(fā)燒了。
那天晚上,宮侑和宮治照常起夜泡奶,一開始嬰兒床里的人沒被叫醒,兩人還沒在意,等泡完奶回來,手指搭在寶寶的臉上。
宮治一下縮回手:“怎么這么燙?”
宮隼身上的溫度都跟手里剛泡好的奶瓶差不多。
宮侑和宮治先前從沒碰到過這種情況,一時愣在原地,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沖出去:“媽媽!爸爸!”
身后的宮隼迷迷糊糊睜開眼,他的腦袋燒得半清醒半糊涂,只看見兩個沖出去的背影,接著扭頭就陷入沉睡。
嬰兒體弱,生病是很常見的事情。
宮隼剛出生時身體就比同齡的其他小朋友差一些,因為宮媽媽算大齡產(chǎn)婦,母子二人當初都留在醫(yī)院觀察了好幾周才回家。對于嬰兒生病的應(yīng)急處理,宮媽媽和宮爸爸在醫(yī)生的教導下還算有經(jīng)驗。
宮隼的體溫測出來是38度,家里有常備的退燒用,不需要送去醫(yī)院。
宮媽媽和宮爸爸抱著宮隼哄,一邊埋頭脫襪子,讓宮治用熱水浸濕的毛巾幫寶寶敷腳底,宮侑拿了溫水和一碗藥過來。
寶寶的眼睛難受得閉著,小臉燒紅,感受到嘴邊抵上來什么東西,知道是哥哥喂的,乖乖張嘴。
寶寶喝藥的時候很安靜,也不哭鬧,喂一口喝一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一碗藥很快就見底。
宮侑看到宮隼這幅有氣無力的模樣,覺得這小孩可憐兮兮的,明明前兩天還精氣神充足得不行,結(jié)果轉(zhuǎn)眼就病倒了。而且剛才喂的藥他小時候也吃過,苦的要死。
一家人守在一邊,喂過藥,溫度明明降了一些,但寶寶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宮侑糾結(jié)地又拿來一包藥:“要再喂一遍嗎?”
宮媽媽搖頭,又不是藥罐子,哪能一次性喂這么多藥。
又過了半分鐘,宮治新接了一盆水回來,余光瞥見宮侑手上的東西,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
他一把奪過那杯滿滿的溫水,扭頭給宮隼喂了幾口進去。
溫度適宜的水順入口腔。
宮隼感覺到滿口濃郁難耐的苦藥汁被甘甜的白開水沖刷干凈,終于如釋重負地舒展眉頭。
真好,隼隼,差一點就要被苦死了。
第8章
“哥哥們開學,隼隼就要一個人留在家里了�!�
宮媽媽本來打算把宮隼抱回主臥照料一晚,但宮侑和宮治拿著藥和盆從一樓一路跟到二樓,在身后東湊一頭西探一頭,十分不放心的樣子。
宮媽媽無奈:“你們先去睡覺吧,弟弟的溫度已經(jīng)降下來了,我和爸爸會把弟弟照顧好的�!�
宮侑和宮治沒動。
他們倒不是擔心爸爸媽媽照顧不好弟弟,畢竟生病的弟弟跟家里兩個大人睡在一起才會更踏實。只是先前一個月里,宮隼都和他們住在同一間房,這時候屋里突然少了一個人,他們兩個怪不適應(yīng)的。
而且這兩天宮媽媽也有些小感冒,要是晚上休息不好,也很容易生病。
宮治想了想:“媽媽,弟弟還是讓我們抱回房間吧,他有些認床,之前挪個位置都睡不著�!�
宮侑立馬點頭,說的煞有其事:“對對對,之前阿治放進去一條新毯子,他看到就哭了,要是弟弟等會兒醒來發(fā)現(xiàn)沒在自己的小床里,哭起來超級超級難哄的�!�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句,把藥和水盆往走廊邊上一擱,順手從宮媽媽的懷里把小孩抱過來,轉(zhuǎn)身竄回樓下。
等宮媽媽反應(yīng)過來,兩人早就沒影了。
宮侑和宮治把宮隼帶回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再測量一遍體溫,溫度計上顯示的溫度降下來了一點,但還是有些低燒。
嬰兒床不方便,宮治干脆把自己的床讓出來,用宮隼最愛的小毯子墊出一小塊干凈的地方,接著把人抱過去放平,蓋上干凈的被子。
雙人床的床鋪比較小,一個嬰兒加一個青少年已經(jīng)有些擠了,一晚上雙胞胎只能輪流躺在宮隼邊上照看。
宮隼平日里就不愛吵鬧,雖說嬰兒還不會說話,但宮隼是哭也很少哭。現(xiàn)在一生病,他整個人面色虛弱,病懨懨地躺在枕邊,看上去比平日里還要脆弱。
宮侑和宮治這一晚上上下下爬了無數(shù)次,每小時就換人來,終于等到宮隼的熱度完全退去,兩人才如釋重負地癱倒在床上。
宮侑緊繃的大腦一放松,瞬間被困意席卷,有氣無力地嘟囔:“養(yǎng)小孩怎么這么麻煩……”
上鋪的宮治沒有回話,他擰著鼻子,略微嫌棄宮侑的床鋪,不過最后還是沒能抵擋住困意,直接睡了過去。
……
宮隼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wěn)。
前半夜高燒不退,夢里都是各種天馬行空,他躺在一片云彩里,抬頭看見有好多人面獸身圍著華國繪本里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跳舞,走近一瞧,宮隼發(fā)現(xiàn)這兩人居然長得宮治和宮侑的臉。
他嚇得一個激靈,對面兩人迅速變臉,像是開了魔鬼特效一樣,頭頂長出彎彎的角,逼著他喝下毒藥。
那個毒藥巨無敵苦,苦到宮隼感覺自己的靈魂都遭到荼毒。
等那陣直竄天靈蓋的苦味過去后,他又被灌了一口靈泉,接下來的夢境就記憶模糊了,只感覺后來睡得很安穩(wěn)。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還在補眠,宮隼最先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