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承安無辜歪頭,眼睛里的星星閃爍,柳涵只覺得心臟漏跳了幾拍,呼吸開始紊亂。
這人為什么總干出些令他無比羞恥的事?
睨了眼近在眼前的面條和滿懷期待的小狗——他妥協(xié)了,眼一閉、心一橫,張嘴吃下了面。
“好吃嗎?”
柳涵老早就嘗到了喂兒,出乎意料的比那些山珍海味要和他胃口。
“還不錯......”他嘟囔著,緊接著迎來了下一口。
“真的嗎?”
夏承安一高興,就這樣見縫插針地把一整碗都喂了進(jìn)去,全然忘記了他何時吃過這么多東西。見柳涵站起來的時候腰都挺不直,衣袍臟亂,心里發(fā)虛,促使他趕忙扶住柳涵,“師兄,我?guī)湍氵M(jìn)屋換身衣服吧...”
“不用,本少爺好得很,你修煉去�!绷謴娪驳鼗亟^了他,生怕沒了外袍的遮掩,自己圓鼓鼓的肚子被他看見,豈不丟臉丟大發(fā)了?
“真的嗎,真的不用嗎?”夏承安一步一回頭,戀戀不舍。暗自肺腑,天還沒黑呢,不把柳涵哄睡下,他怎么進(jìn)一步行動。
柳涵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著波光,心硬如鐵,給予他無聲的拒絕。
“那好吧,師兄,我進(jìn)去休息了......我這的進(jìn)去了?”
他面上笑得情深意切,算是想通了,從出關(guān)以后柳涵表現(xiàn)的就不怎么正常,一下正常,一下抽風(fēng)的,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是因為宮思云就是莫澤陽,他們?nèi)堑牡�,誰來收拾這個爛攤子,還是他夏承安!頓時只覺憂慮和怨懟輪番上演,化作復(fù)仇的利器。
心中氣得磨牙,宮思云,你給我等著,你能贏我倒立洗頭!
小夏真的好會裝可憐啊,實在拿著種會哭的孩子沒辦法。
小夏馬上就要使壞了,嘿嘿,悄咪咪干壞事。
柳涵的下線一度被刷新,之后會習(xí)以為常的。
我比較喜歡順毛擼那種劇情,你說你沒事兒惹他干嘛,小夏就深諳其道,能不受罪,盡量不受罪。
趁你病
要你命
生怕一覺睡過去,他熬夜修煉了幾個時辰,等天微微亮就利落地起身下床,換了件黑衣,一腳踩上后窗,緊貼著墻根挪了出去。
原劇情里的重要轉(zhuǎn)折點夏承安記得異常清晰,根據(jù)里的描述,那塊地方在凌霄派后山五百米外一處湖泊的右側(cè),為了方便尋找,有人特意用紅花做了標(biāo)識,但為了避免被其他人找到,上面沒有留有任何靈力的痕跡因此也沒有任何保護(hù)或是陷阱。他就是基于這點才敢趁著天不亮去偷東西。
凌霄派的后山好找,昨日他借口說柳涵容易迷路,找俞瑾垚要了張大致地圖,他身為帶隊的小師叔,天衍宗肯定把這種東西交在他手里,俞瑾垚的的確確不信他的瞎話,卻還是把地圖給了他,至于為什么愿意給他,原因就沒那么重要了,多半是看在柳大少爺?shù)拿孀由稀?br />
他昨晚臨睡前悉心研究了下圖紙,他住的地方本就離后山近,只要從院子翻出去之后,順著坡下去,向北摸索過去,走小路正通后山竹林。
某人仗著后山管理不嚴(yán)就把東西埋在了這兒,估計想破腦袋都想不到有人會去偷,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一路躡手躡腳、東張西望,就怕有人看他圖謀不軌。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了林子,這片竹林的竹子長得茂盛,有了靈氣的滋養(yǎng)非同凡響,他在里面穿梭了許久才出來,不遠(yuǎn)處果真有一條溪順流而下,腳底生風(fēng),逆著水流方向往上走,遠(yuǎn)遠(yuǎn)望去有一湖泊,再往上便是更高的山峰。
好一處隱秘之地,不愧為藏匿東西的好地方。
他暗暗感嘆一句,環(huán)顧四周,手腳并用地在五顏六色的雜草野花中尋那一朵紅花,還是靠近水源的紅花。
翻找半晌無果,他猛然看到了自己踩倒的綠草,出去他剛踩的腳印之外,有另一處從左手邊的方向一直到湖邊,新長出的草恢復(fù)力不強,仍然病怏怏地躺在土里。
他湊近了些看,這腳印比他大上許多,是了,就是這個。按照草倒去的朝向,草叢里隱約見一抹紅,兩首上前撥開,紅花下的土地有被翻動過的痕跡,這草和話估計是后來移植的。
鬼鬼祟祟環(huán)顧了下四周,從儲物袋里掏出鏟子,約莫挖了半尺,里面露出一個木質(zhì)的尖角,見了全貌才知道是個木盒。
應(yīng)該是這個.......
來不及多想,盒子反手進(jìn)了儲物袋,然后隨手把挖出來的土往坑里推了推,留下一地狼藉,詭異的卻是空中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氣息。
房內(nèi),他輕手輕腳地拍開木盒上的泥土,盒子上僅有個裝飾性的鎖,為了避免被人追查,連靈氣禁制都沒設(shè),里面一個瓷瓶,一株藥草。
他心下了然,將東西重新收到,換了身衣服等時間到了才去了柳涵房中。
“咚咚!”他叩動房門,“師兄?”
榻上的柳涵正睡得安穩(wěn),夢里全是和夏承安交歡的場景,嘴上再強硬,意識里是騙不了人的。
夢中,夏承安身披輕薄紅紗,內(nèi)里空無一物,腰肢款擺,翩翩而來,輕紗隨風(fēng)搖曳,一點紅唇嬌艷欲滴,無辜清澈的眸子惹人憐惜,仿若夢幻泡影,舉手投足之間具是媚態(tài)橫生,令他望之銷魂。
看自己被迷得神魂顛都,柳涵仿佛有意識一般沖著夢里的自己大喊:快醒醒,這是夏承安嗎?別做夢了,他怎會是這幅狐媚子樣,真是惡心至極,幻境安敢壞我道心!快醒醒!
那家伙踉蹌一腳,正好撞在自己身上,眼疾手快扶住他,他便順勢往自己身上一倚,整個人嬌嬌柔柔地伏在他身上,抬頭見,面前一張芙蓉秀臉,恰恰是夏承安的樣貌,他雙頰暈紅,星顏如波,眼光中滿是羞澀之情。
柳涵只想讓他從自己身上滾開,但夢里的自己非但不把人推開,還無比憐惜地將人摟入懷中,輕聲安撫道:“別摔了,到塌上來�!�
“師兄抱我...”輕紗之下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被少年健壯的手臂這么一露便顯出了胸口有人的線條,似是剛出浴,黑亮的頭發(fā)濕漉漉的披散著,一雙欣長勻稱的秀腿裸露在外,十分粘人地纏在柳涵腰間。
“怎么把頭發(fā)弄濕了?”他的手運上靈力,緩緩給他理了理發(fā)絲,嗓音中帶著濃濃寵溺,眼里有無限柔情,連他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
夏承安勾著他的脖頸,吳儂軟語般,“想師兄幫我,師兄最疼我了�!�
柳涵在此發(fā)誓,這是他這十幾年來最攝人心魄的話,他再想拒絕,夢里的他依舊難以抗拒,手不正經(jīng)地在夏承安的皮肉上流連。
畫面一轉(zhuǎn),原先在他懷里的人手上突然端了碗熱騰騰的湯面,手中舉著筷子沖他眨著眼,清純良善,用極好聽的聲音說:“師兄,來吃面啊。”
吃面?吃什么面?Q〝Q群】⒎〉⒈0﹛⒌⒏﹗⒏⒌⒐0﹝追﹝更?本―文
現(xiàn)實中一口一口被喂進(jìn)嘴里的感受歷歷在目,好撐...真的好撐啊......
他連滾帶爬地摔下床,連連擺手,“不吃,不吃了...本少爺再也不想吃了,啊——”
尖叫過后,美夢破滅,坐起身喘著粗氣,瞳孔微縮,眼前似乎還殘留著夢中那真實而駭人的場景,耳邊傳來陣陣呼喚,一聲聲如同叫魂。
“師兄?師兄...你醒了嗎?師兄?”
門被從里面打開,柳涵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氣得脖子漲紅,怒喝道:“別叫了!”
夏承安哪知道柳涵今天起床氣這么重,怯怯看了一眼,小聲說:“師兄,該起來了,今日要抽簽。”
剛要噴出的怒氣戛然而止,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他吃癟地“哦”了聲,摔門又進(jìn)去了。
夏承安松了口氣,哎,幸好,今天有事做,時間緊,沒空罵他。
昨日入圍前十的名單才發(fā)放出來,今日抽簽決定賽事形制,每次形制都不相同,他看過劇情,早知抽到的會是團(tuán)隊賽,同宗門的成員一組。
天衍宗當(dāng)時是有三位入圍前十,凌霄派三位,剩下的不論。這次天衍宗卻有四位入圍,多出了謝井,他姑且認(rèn)為是蝴蝶效應(yīng)造成的,結(jié)果是他想要看到的就好,人多贏面大,就算他和柳涵都失了手,天衍宗還是能壓宮思云一頭。
“好了,走吧,什么時辰了?”柳涵在屋里穿戴整齊,整裝待發(fā),略帶審視地撇了眼門口候著的夏承安,和夢中一對比,什么妖艷賤貨,可笑,還是站在面前實打?qū)嵉恼尕浐�,嬌柔不造作�?br />
他倒是要看看誰膽子大到敢給他下幻想,他定要將那人抽筋扒皮!
夏承安不知他心中氣得咬牙切齒,覺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挺正常的,聲音清潤:“已是巳時了,我看好多人已經(jīng)往大堂方向去了。”
柳涵眼中精光一閃,在夢中受了驚嚇,這會兒萬分警覺,從中抓住了話柄,“你怎么知道大堂在哪個方向,我們好像昨日剛到吧?”
“哦,我昨日找俞師叔要了地圖,怕我們繞迷路了�!毕某邪采钪f一句謊話就要用千萬個謊來彌補的道理,因此幾乎沒騙過柳涵,兩人無時無刻不在一起,他慫得很,生怕什么時候就露餡了。
柳涵不假思索,慢悠悠應(yīng)道,“嗯,做得不錯�!�
進(jìn)步了嘛,理由找得算是可行,勉強能接受。
“走�!�
二人不緊不慢地向大堂走去,一路有人讓路,真同瘟神無二。柳涵很是享受這種感覺,先前以為走路肯定格外擁擠,這會兒看倒不然。
人擠在大堂前的空地前圍觀,他們長驅(qū)直入,入圍的幾人包括俞瑾垚在內(nèi)的幾位齊聚于此,幾十位長老齊刷刷看向倆,蕭逸珺在其中喜色盡顯,夏承安不禁懷疑難不成自己暴露了?
宮思云站于幾人中間,正用一種全新的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蘊含著極其危險的信號,宛如一頭嗜血的野獸,在尋找著自己的獵物,給夏承安極大的壓迫力。
他先是挑釁地吐了吐舌頭,隨后故作眼神躲閃,不著痕跡地往柳涵身后躲了躲,扯著他的袖子不肯松手,心中憤恨——宮思云,你威脅我是吧,你給我等著,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柳涵并未覺得不妥,幫他狠狠瞪了眼宮思云,溫?zé)岬氖职е约阂陆堑氖�,立于一邊,一言不發(fā)。
過程不多說,凌霄派掌門命人進(jìn)行抽簽,看到結(jié)果自然是氣氛劍拔弩張,人多占優(yōu)勢的天衍宗成了眾人的眼中釘。
四人神色各異,俞瑾垚面無表情、不悲不喜,謝井幸災(zāi)樂禍,對著他一頓擠眉弄眼,蕭逸珺圣母病估計又犯了,既欣慰又擔(dān)憂,再看柳涵,壓根兒無所謂,連聲招呼都不打拽著夏承安就打算離場了。
明天是正式比賽,給足了準(zhǔn)備時間,規(guī)則堪稱一絕,但凡是不致命的傷害,其余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眼看著人要走,“柳師弟,你..."蕭逸珺本要開口說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嘴巴張了張,無聲地合上了,只咽了一口唾沫,頹然放下舉起的手。
“蕭師兄不必客氣,本少爺還有事,先走了。”他慢條斯理地說著話,看似客氣有禮,實則語氣敷衍,帶著公事公辦的冷漠之意。
宮思云自始至終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直至身影消失在大廳外。始料不及的是,傍晚,他心心念念一夜的人正在他院子外候著。
“宮思云,不知我昨天說那番話,對你是否有一星半點兒的啟發(fā)?”夏承安搬了個凳子坐在他院子門前,這地方連個人影也無,怕什么丟人。
宮思云的嗓音低沉,像是將其纏繞在舌尖細(xì)致反復(fù)地品磨,不咸不淡地開腔:“啟發(fā)?無非就是挑撥離間的低級手段,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因為你一句話就對莫師弟心生懷疑吧?”
兩人之間剛好隔了三個人的距離,凝著不動,誰都不愿前進(jìn)一步。
夏承安聽罷,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不懷疑嗎?你若是真不懷疑今日在大堂頻頻看我做甚?更何況我就是說了句大實話,信不信由你,怎么理解也得看你,至于更深的那些......”剩下的話他沒說全,相信宮思云心知肚明。
自那天起,他整夜腦海里想得全是那句話,“莫澤陽若是真的在柳家無權(quán)無勢,任人宰割,他有能力救下你嗎?”
他清醒冷酷到了極點,然而從未想過懷疑這件事,當(dāng)年他醒來時就已身處華貴的廂房之中,身上衣物干凈整潔,每天只有幾個侍從端來湯藥喂他喝下,吃得飽,穿得暖,對他而言這樣的處境是比登天都難得到的。
某天夜里,一個小小的身影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慌慌張張躲進(jìn)他的房間,求著他給個藏身之處,這小孩便是莫澤陽。
門被一腳踢開,門口的少年勃然大怒:“莫澤陽!你最好立馬給本少爺滾出來,否則你今日休想吃飯!”
他躺在內(nèi)室的榻上,單單看見個人影大步向他走來,待看清床上躺著的自己時,眼中怒意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嘲諷,“是你啊,病養(yǎng)得如何,凡人就是嬌貴......對了,你看到那賤種了嗎?本少爺見他望你這兒去了。”
他不懂這少年話中的意思,可一想到那人苦苦哀求自己的可憐樣,他被人救了,自己便同樣發(fā)發(fā)善心,救一次人吧。
“我不知道,今天送藥的已經(jīng)來過了�!�
“知道了�!鄙倌陸�(yīng)得輕飄,瞥他一眼,悠然道了句,“本少爺看你資質(zhì)或許不錯�!本皖^也不回地帶人走了。
半晌,鉆進(jìn)柜子里的莫澤陽才膽怯地爬了出來,眼眶紅紅的,“謝謝你,嗚嗚嗚....”
小孩趴在他床邊哭得傷心,他冷心冷情,并無半點憐憫,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你可以走了�!�
莫澤陽見他要敢自己走,扒拉著他纏著白布的手,語氣輕柔而悲憫,夾雜著不易察覺的興奮,“別趕我走,是我救了你啊,方才要抓我那人是我表哥,他最見不得我好心帶人回家,今日抓我便是想讓我將你趕出去,嗚嗚...他簡直太過分了......”
他心跳驟停,反復(fù)看著面前這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孩。
這人居然救了他的命嗎?看著像個心腸軟的,應(yīng)該是.......
他一字一頓,“你,救了我?”
哭聲淅淅瀝瀝的,要哭不哭,他被這人吵得頭疼,奈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耐著性子安慰道:“別...別哭了�!彼粫参咳耍f出的話像塊冷硬的石頭,沒起作用,小孩哭個不停。
至此之后,這小孩就隔三差五來找他,次次是偷偷摸摸的,先前闖進(jìn)來的囂張少年竟也時不時來探望他幾次,雖然這人說的話冷嘲熱諷,每次來依舊帶很多新奇的東西塞給他,那時他覺得,或許這人是個面冷心熱的,縱使嘴上再惡毒,心里還是愿意和自己相處的。
直到莫澤陽跟他說了那些話,他就無法再直視這少年了,傳進(jìn)耳中的話變成了真真正正的嘲諷,似與在街上乞討時聽到的無二。
莫澤陽告訴他,他和他母親寄人籬下在柳家處境艱難。他母親便是那少年的姨母,父親早逝,無可奈何之下來投奔姐姐,靠柳家接濟。
家中多了個孩子,致使驕縱慣了的少年一直對他心懷不滿,身為柳家的少主,他有呼天喚地之能,在這樣一方小小的天地,得罪了柳涵,就等同于得罪了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原來柳涵不過是其中一員,對他的好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是施舍而已。
當(dāng)時年紀(jì)太小,表現(xiàn)得很是直接,他不會再主動和少年搭話,無論他說些什么,他絕不開口回話,任由他如何生氣,他克制著自己不做出任何反應(yīng)。
莫澤陽日日在他耳邊重復(fù)這些話,柳家偌大的家財,他與他母親過得比仆從都不如。
沒過兩天,來了個人說是要給他測試靈根,結(jié)果不錯,柳涵沒看走眼,他天資卓絕,不比那個柳大少爺差,莫澤陽看他的眼神變得復(fù)雜難辨,來找他的次數(shù)少了許多。
單系火靈根,天生身懷異火的消息傳得飛快,狗聞著骨頭喂兒就找來了。
他自認(rèn)為他的凡人生命從被凌霄派掌門帶走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世人認(rèn)識的唯獨凌霄派首座弟子宮思云。
平平淡淡回憶完一切,聰明如他,這么拙劣的謊言竟騙了他二十余年......臉上的表情慢慢消失,他眼睛一瞇,銳目緊攫住他,冰冷寒意頓現(xiàn),“夏承安是吧?膽子夠大,不在身邊伺候你主子,跑來我面前蹦跶?”
夏承安扣著指甲,姿態(tài)閑散,“你能記著我的名字,看來很在意嘛�!敝車f雀無聲,扣指甲的聲音清脆刺耳。
“那你說,我為何要在意呢?幼時的小事,值得我記這么久?”
夏承安忍不住站起身,步步逼近,“值不值得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柳涵救了你,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一抹冤魂了,你好賴分不清?他莫澤陽走投無路把你當(dāng)靠山,你真要為了他對你恩人刀劍相向?莫澤陽手沒受罪你不清楚?缺口藥命都沒了,藥從哪兒來,柳家何苦虧待他,柳家少主為何要拉低身價和他斤斤計較!”
每句話都是實話,化作利刃扎在宮思云心頭。
哈哈哈哈哈,小夏好壞啊,你們快猜他要干嘛
你真去找別人啊
曖昧互動
少頃,宮思云輕勾下唇,嗤笑道,“是嘛,我還真沒細(xì)想過......你要是說夠了的話,可以滾了�!�
呵,不愧是攻二,全身上下嘴最硬。
四目相對夏承安很失望,他并未表現(xiàn)出意料之中的歇斯底里,但眼底的神情愈發(fā)冰冷。
宮思云死死盯著他,試圖驅(qū)散腦海里的那些煩亂思緒,無可抑制的憤怒在他的血管里奔騰翻滾,積壓已久的情緒隨時有爆發(fā)噴發(fā)出來的可能,恍然間想起埋在后山的.....
心頭一跳,“滾。”他只留下一個字,轉(zhuǎn)身躍起,徒留一道黑影。
夏承安哪知道他跑這么快干嘛什么去了,自己目的達(dá)到就行,指甲里的透明液體盡數(shù)揮發(fā)干了,宮思云想不中招也難。
這邊,柳涵輕手輕腳地將自己這張金貴無比的臉貼在墻上,等了半天沒聽到隔壁的動靜,他一時不太習(xí)慣。
他已經(jīng)想通了,保持現(xiàn)狀比什么都強,兩人雖有夫妻之實,并無夫妻之名,夏承安絕口不提,保不準(zhǔn)是除他之外還有別人,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男人他不是沒聽十七說過,夏承安愛慕他,同時可以和其他人糾纏不清。既然他回應(yīng)不了夏承安的感情,貿(mào)然提出要結(jié)為道侶,最終只會把兩人都害了。
保持現(xiàn)狀沒什么不好,夏承安只需盡職盡責(zé)地對他好,他也會給足他想要的。但若是想與他再做些別的什么,絕無可能,他既已知那是雙修,便不能一錯再錯,他潔身自好數(shù)十載,萬萬不可沉溺于情愛。
“怎么回事,呼吸聲呢?”他發(fā)出一聲咕噥,面上閃過輕微的詫異之色。
他這可不是在擔(dān)心夏承安,他就是...就是.....
昨日入睡前,他還能將夏承安脫衣時發(fā)出的衣料摩擦聲聽得一清二楚,今日怎的靜得跟死人了似的。
眉心蹙了蹙,終究是放心不下,糾結(jié)萬分地挪到了夏承安房門口,“夏承安...你睡了?”
鴉雀無聲......
“夏承安?夏承安?”他不信邪地又叫了幾聲,仍舊無人應(yīng)答,腳當(dāng)即就踹開了房門,里面空無一人,他這下當(dāng)真慌張,在房里繞了一圈,哪有夏承安的影子。
“夏承安,你出來!”
他背后發(fā)涼,耳邊之剩嗡嗡的聲音,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去,整個人都燒著了一樣。
莫不是被莫澤陽那個賤人報復(fù)了?
是他的錯,當(dāng)時就不該讓他替自己出頭,害得他被人記恨上。不行,他得去把人要回來,什么狗屁大比,天殺的凌霄派,早知就不來了,現(xiàn)在害的人沒了,要是夏承安少了一根頭發(fā),莫澤陽和宮思云都等著陪葬!
“夏承安——”
“師,兄?”
就沖這聲,夏承安覺得自己約莫得舍條命去。
柳涵上前一步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聲音變得有些發(fā)顫,俊美的面容上表情扭曲,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緒,“說,誰抓了你!”
夏成安被他嚇了一跳,“沒,沒人抓……”
抓他,為什么要抓他?這時候不應(yīng)該罵他一頓嗎,問他大半夜為什么不睡覺?
“沒人?沒人抓你你半夜三更不在房里?”柳涵面色丁點沒有改善,明顯是不信他這番說辭,強壓怒火,聲音低柔道,“別怕,你跟本少爺說,本少爺幫你報仇,說�!�
抓人?報仇?柳涵該不會以為他被人拐走了吧?
他眼睛滴溜一轉(zhuǎn),腦中現(xiàn)出來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委屈的像吞進(jìn)了玻璃碎片,卻要忍著滿口的鮮血不吞出來,“師兄不用擔(dān)心,我...我沒事,就是,就是宮思云他......哎,算了,他不是放我回來了嘛,沒出什么大事...”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沒甚底氣,說好不騙他柳涵的,他現(xiàn)在這是在干嘛。
算了,為了日后不讓他對宮思云心軟,他豁出去了。
這話旁人乍聽之下沒什么,在柳涵聽來卻覺得自己胸腔某一處忽然猛地刺痛了下,怔怔地盯著他,眼睛一動不動,黑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緊握的拳頭更是青筋暴起,靈力涌動,一股寒意霎那間冰封了周身的一切。
夏承安腳下一片冰霜,怕得厲害,這會兒是真心實意地勸道:“師兄,你不用去找他,他沒拿我怎樣,別去了,好嗎?”
落在柳涵眼里——那個失落的表情、憔悴的面容、萎靡的神情,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種深深的、無法言喻的委屈。
良久,“咔嚓”冰面碎裂,柳涵仍然眼底猩紅,嘴里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好,本少爺現(xiàn)在不找他算賬�!�
宮思云,捫心自問對仁至義盡,善心大發(fā)撿了個要飯的回去,給人測靈根,送上凌霄派,助他飛黃騰達(dá)。他倒好,恩將仇報,竟學(xué)會用夏承安威脅他了,好,好樣的,從此以后,他絕不會留情面......
見他態(tài)度松動,夏承安識相地踮起腳尖輕啄了他有些發(fā)燙的嘴唇,兩人的目光恰逢其時地相撞。
溫柔憐惜的目光掃過柳涵心尖,令他心頭狠狠顫悠了一下,眼神里的寒意瞬間退散,眼眸里籠罩的陰霾仿佛被揮散開去,透亮清澈起來,又變成了那個不可一世的柳大少爺,哪有方才在心里放狠話的勁兒。
“你,你干嘛!”他抬手掩住唇,不自覺地向后退了一步,呼吸一滯,腦袋里那根弦像是緊繃到了極致,然后“砰”地斷裂開,整個人從內(nèi)而外泛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