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他揉了揉腦袋，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結(jié)果越想越頭疼，咸魚睿直接放棄了，往床上一躺做死尸狀。
此時，屋里突然傳來一聲輕呵，帶著清冷的涼意。
沈睿立馬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看到書桌旁看書的少年正抬頭看他，這才突然意識到昨晚他們兩個是睡的同一間房。
沈睿打著哈哈尷尬道：“早啊，你休假還起這么早，真變態(tài)啊……”
沈睿本來打算想先來句日常一夸，結(jié)果越說越感覺不對勁，那人看他的目光更涼了。
宋承煜淡漠的眸子里，少見的多了一抹玩味：“酒醒了？”
“是……是啊，我喝多了？”沈睿撓撓頭道，“我酒品應(yīng)該還可以吧？我都沒什么印象了，應(yīng)該是一醉就睡了……對了，我沒打呼吧，吵到你了嗎？”
宋承煜淡淡道：“吵到了�！�
“啊？我打呼聲很大？”
宋承煜一字一句道：“你蠢的……吵到我腦子了。”
沈睿：“……”兄弟，咱好好說話，不帶攻擊人的��！
“忘了？那我來幫你回憶回憶……”宋承煜將他晃了大半夜的求干娘別拋棄他，還瘋狂說自己把太子喝成了兩個鼻子，又瘋狂晃人試圖晃回來。
宋承煜每說一句，沈睿的臉色就越青一次，最后累積的多了直接紅成了一個煮熟的大蝦！
沈睿愣了幾秒后，直接將被子蓋過頭頂，瘋狂的土撥鼠叫在被子里響起：“啊啊�。±献釉趺磿沙鰜磉@么丟人的事情！”
宋承煜舒服了。
感覺昨晚被折騰的仇，全部報回來了。
他神清氣爽的出門叫小二上來送飯菜，等回來的時候見沈睿背著包袱準備要出去了：“你去哪？”
沈睿木然道：“太丟人了，我決定再開一間房冷靜冷靜！”
只要看不見宋承煜，他就可以假裝昨天的事情沒發(fā)生過！
宋承煜哦了聲道：“我還以為你受打擊太重，要出去跳河自盡�！�
沈睿：“……”那倒也沒有這么羞憤。
他就是一時有點接受不了自己還能有這么蠢的時候，簡直把這輩子的臉都給丟盡了！
宋承煜又道：“去也沒事，即使是被魚啃的只剩骨頭，我也會記得給你收尸的。等回京后也會告訴娘千萬別把你拋棄，畢竟她是你千辛萬苦認來的干娘。這樣你應(yīng)該也會感覺死而無憾吧？”
第444章
倆少年發(fā)現(xiàn)滄縣異常
沈睿被這一番話直接給砸懵了！
聽聽！聽聽！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
沈睿把包袱一扔，捋了捋袖子就要過來干架：“宋承煜，老子跟你拼了！”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少年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直接就掐住宋承煜的脖子假模假樣的晃了幾下。
宋承煜像看白癡一樣，掙扎道：“謀害太子，你怎么敢的？”
“謀害你大爺，我這叫管教不聽話的弟弟！”
沈睿早已不是當年的慫比，現(xiàn)在對宋承煜一點畏懼也沒有，更何況還是在宮外更沒人看著他了！
兩人打鬧了一會兒，飯菜也送上來了。
小二推門進來見兩人衣衫凌亂，眼神瞬間精彩了，腦海里也腦補了一出大戲。
沈睿：“……”
他是瞎了嗎？這小二是什么眼神？？
小二送完飯菜就趕緊退了出去，沈睿就死盯著他的背影，要是這人敢回頭偷看一眼，他非抄東西上不可！
宋承煜沒管他這么多，只坐下說：“吃飯，待會兒出門。”
“行�！�
沈睿往桌邊一坐，姿勢肆意放縱，他撈起一張餅直接就往嘴里塞，也不在乎好不好看。
少年邊塞邊道：“一會兒去哪啊，有想去的地方嗎？”
宋承煜淡淡道：“難民區(qū)。”
“難民區(qū)？”沈睿叼著餅抬頭笑道，“你還真是會找地方�！�
滄縣這幾年快速的發(fā)展，朝廷更是將這里當成重點改善的縣城，他們來這里半天感受到的變化都沒比京城差上太多，儼然一副小京城的既視感。
但難民區(qū)，應(yīng)該是最能反映滄縣底層百姓生存現(xiàn)狀的地方。
因為那里的人，無房無地無銀，每日只能等著救濟或死亡。
兩人出發(fā)前特意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不過即使是這樣，以他們的相貌和氣質(zhì)走在人群中也比較突出。
但，也沒一身錦衣來的扎眼。
難民區(qū)不太好找，兩人輾轉(zhuǎn)問了好多百姓才問到了具體的方位，但百姓們提起這個地方神色怪異，惹得倆少年更覺得奇怪了。
這個難民區(qū)難道跟他們了解到的不一樣？
難民區(qū)的位置很偏僻，像是被人遺棄的地方，與外面的喧囂格格不入。
“停下，你們是什么人！”門口把守的侍衛(wèi)攔著，不讓兩人進去。
沈睿開口道：“我們帶了些糧食想送給他們，可否讓我們進去？”
說罷他揚了揚馬上的包袱，滿滿兩大包確實都是干糧。
把守的人見了以后，像看傻子一樣盯著他們道：“看你們穿著打扮也不像富家子弟，來這里給他們施什么糧？一群等死的人而已，浪費糧食�！�
宋承煜聞言，眼睛微瞇：“等死的人？”
滄縣官府對難民區(qū)的人，就是這樣看待的？
那人冷哼道：“可不就是，什么活都干不了，只知道要吃糧食�！�
宋承煜眉頭緊皺，眼看著就要發(fā)火，就被旁邊的少年給拽著了。
沈睿連忙笑著上前，往那人手里塞了錠銀子道：“大哥行個方便就讓我們進去吧，我跟我弟弟都是準備參加科舉的書生，最近要寫這類的文章，所以想進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靈感�！�
那人摸著銀子，臉上這才笑開來：“去吧去吧，你們這些書生就是事多，去看看可以但是里面的東西可不能寫出來，否則……可都是要掉腦袋的！”
說著他還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的兩人身上涼意四起，這人在威脅他們。
沈睿拿著干糧跟宋承煜進去后，小聲跟他提醒道：“別生氣別生氣，等咱們出去了再好好收拾他們。”
眼下還是先看看里面具體是什么情況，等完全摸清楚底細了再行動。
宋承煜的聲音里帶著涼意，他應(yīng)了聲，跟著沈睿一塊往里面走去。
進到最深處，光線越來越暗，像是從天堂到地獄的路上，越來越看不到希望，還帶著陣陣的霉味和臭味。
兩人面不改色的往里面走，直到看見里面躺著滿院子的蒼白病人、老弱婦孺、甚至還有腐尸的味道……
院子里還有好幾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年齡雖然不大卻很安靜，沒有一個人哭鬧，靜的可怕。
見到兩個外來的人進來，還是兩個衣著整潔的小公子，一個個都仿佛做夢一樣。
有個小孩子直接仰頭脆生生的問了出來：“哥哥，你們也是被送進來等死的嗎？”
宋承煜聽到這句童言無忌怔住了，他彎下腰半蹲在那孩子面前，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那孩子道：“我們這里從來沒有見過你們這么大的哥哥，爺爺說有力氣干活的人才能出去，否則就只能在這里等死�！�
“哥哥，你們沒有力氣干活嗎？”
宋承煜啞然道：“我們有�！�
那孩子驚奇道：“那哥哥怎么會來這里？”
沈睿拎著包袱也放到一邊道：“因為哥哥是來給你們送吃的的，來嘗嘗哥哥們帶的吃的怎么樣？”
說著他解開包袱，露出了里面的東西，從白面干糧到糕點一應(yīng)俱全，還有很多他們見都沒見過的奇特模樣的小甜食。
身后的難民們?nèi)技恿耍脦孜焕先思叶紦沃眢w要爬起來，但因為體力不支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沈睿見狀連忙喊道：“大家別急，我們帶了很多，馬上就發(fā)給大家！”
圍觀的那幾個小孩子一人領(lǐng)了一小份糕點，開心的吃起了小甜食，老人家們也分了些白面干糧，倆少年怕他們噎著，又緊跟著給他們倒水。
整個難民區(qū)里足足有幾百位老人家，個個都在六十歲一樣，像是集中營一樣，透著詭異的氣息。
沈睿分完東西后便忍不住問道：“你們被分在這里，是按年紀劃分的？”
本來他以為只是單純的老弱病殘，但仔細看了看后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簡單。
里面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一位白胡子老人家，嘆著氣解釋道：“滄縣下達命令，所有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家都會送來難民區(qū)，我們這里也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其中一個？還有很多這樣的難民區(qū)？”沈睿懵了，難民區(qū)怎么會有這么多！
第445章
哥哥一定會救你們出去
老人家紅著眼睛說道：“滄縣自從五年前種出紅薯后，整個瀕死的縣便活了過來，縣城里的官員們也跟著一升再升，朝廷的賑災(zāi)銀更撥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想快速把滄縣帶起來。”
“可后來，這變化越來越不一樣了，大官們覺得滄縣發(fā)展的太慢，跟其他縣城相比還有很大差距。而要想提升上來，首先就是要解決掉我們這些上了六十歲的老人家�！�
“于是一夜之間，所有這個年紀以上的老人全被抓進了這里，只每日給些糟糠剩飯勉強過活，生了病死了也就死了，根本沒有人來醫(yī)治�！�
他說著話的功夫，后面一些老婆婆的哭聲也傳了過來：“我家兒子兒媳十分孝順，誰知竟攤上這些無良縣官，逼得我們?nèi)也坏脠F聚�！�
“還有我這八歲的小孫子，爹娘全死了，只能跟著我這老婆子進這種鬼地方，否則就要一個人淪落到街頭乞討啊！”
“嗚嗚嗚……我們年紀大了是該死了，可這些孩子們怎么辦啊，要等他們長大到能干活的年齡還要很多很多年啊……”
老人家們一個接一個的哭訴，引的其他人也開始訴說自己的不容易，最后哭的人越來越多，嚇得沈睿旁邊最先說話的那小孩也紅了眼睛。
沈睿壓著聲音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紅著眼睛回道：“我叫劉歲歲，八歲的那個歲。”
沈睿調(diào)笑道：“這個名字不錯，疊詞一聽就比較可愛�！�
劉歲歲一聽立馬破涕而笑，沈睿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臉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以后可要堅強一些啊�！�
劉歲歲重重的點點頭道：“知道了，哥哥！”
宋承煜在旁邊出聲問道：“這里每隔多久會送新的老人家進來？”
劉歲歲道：“有時候一個月一次，有時候半個月一次，只要有人一到六十歲，就會馬上被送進來�！�
宋承煜皺著眉道：“他們的家人也愿意？”
“不愿意也沒辦法，官府直接派人來抓，敢反抗的當場就能被打瘸腿……”
“什么？他們是怎么敢的！”沈睿瞪直了眼睛，沒想到這竟然會是滄縣發(fā)生的事情。
滄縣這幾年發(fā)展飛快，每一次上奏的折子都是夸贊自己縣城的財政收入有多高，城里又新建了什么建筑，百姓都富得怎樣了，諸如此類的。
宋承煜之前也懷疑過滄縣快的有點奇怪，可武將軍曾帶人來滄縣查看過一趟，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沒想到竟然是在偷偷搞這種下作的行為！
老人家們嘆了口氣道：“兩位公子若不是被抓進來的就還是快離開吧，這里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是啊，看守這里的人很兇，我們老了老了，死在這里也就算了。你們不一樣啊，要是他們反悔了不放你們出去，那該怎么辦呀……”
沈睿嗤笑聲道：“他們不敢�！�
普天之下，還沒有誰能動得了他們。
老家人見他們衣著雖然整潔的沒一個補丁，可到底也是普通的粗布衣服，一看就是寒門子弟，想來也是年輕才能說出這樣天真的話。
他沒駁兩個少年的話，只催促他們趕緊離開。
兩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后，便要告辭離開這里，臨走前沈睿又抱了抱劉歲歲道：“等哥哥回來，三日內(nèi)一定接你們出去。”
劉歲歲年齡還小，不知道外面人的厲害，只覺得眼前這哥哥笑起來眼里亮晶晶的，下意識就相信的點點頭道：“好，歲歲等哥哥�！�
兩人離開了難民區(qū)，門口的守衛(wèi)見他倆空著手出來，調(diào)侃道：“你們還真把東西分完了，那幫老家伙沒為難你們吧？”
沈睿皮笑肉不笑道：“為何會為難我們？”
那守衛(wèi)嗤笑道：“一群老家伙，天天脾氣倒是挺大，每回我們進去送飯都喪著臉，跟奔喪一樣，晦氣！”
沈睿聽罷握著拳頭，忍著想要砸上去的沖動，咬著牙道：“沒有呢，可能我們運氣比較好吧�！�
他僵硬著身體跟守衛(wèi)說完以后便轉(zhuǎn)頭走了，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沈睿的臉色便以極快的速度拉了下來。
宋承煜的臉色更是從開始就沒好過。
出了巷子口，見到外面艷陽高照的天氣，以及街上人來人往的百姓，實在難以想象暗處竟然有無數(shù)個這樣的難民區(qū)。
沈睿開口道：“這樣一看，街上的人竟真的沒有一個老人家�！�
清一色的青壯年和婦人，好似一個新生的縣城，沒人知道這背后是藏著怎樣的黑暗。
宋承煜冷聲道：“走吧�！�
“去哪？”
“滄縣，縣衙�！�
縣衙門外站著兩位高大威猛的守衛(wèi)，看起來精氣神十足，而縣衙還是好多年前破舊的衙門，雖然比以前整潔了不少，卻透著一股簡樸的氣息。
倆少年看到這些面子工程只覺得嘲諷，他們來到衙門前，還沒等人開口詢問便亮出了腰牌。
“這是……東宮的太子令！”
“叩見太子殿下！”
高大威猛的守衛(wèi)立馬向衙門里報信，沒過多久那縣令便飛奔前來，直接跪在了地上，恭敬道：“下官滄縣縣令陳志，恭迎太子殿下！”
宋承煜漠然的看著他，連句請起都不想說，他撩起衣擺直接邁著步子朝里面走去。
少年身姿挺拔氣質(zhì)絕然，即使是穿著最普通的衣服也能與普通人區(qū)分開來。
陳志曾經(jīng)遠遠地看過宋承煜一眼，那是他入京向皇上匯報滄縣進展的時候，小太子還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太子蟒袍，只在旁邊沒有說話卻也讓人有不容小覷的氣勢。
一個十二歲便連中三元的少年天才，又坐了太子之位，任誰也不敢輕易看輕了他。
陳志一路小跑著跟上，一邊讓人給宋承煜上茶，一邊陪笑著解釋道：“不知太子殿下突然駕臨，衙中竟連上好的茶葉都沒有，還望殿下恕罪！”
說話的時候，倒得茶水已經(jīng)上來。
宋承煜嘗了嘗，果然，還不及客棧里的茶水。
他淡淡的出聲道：“陳大人的生活還真是樸素，只喝這種茶水。”
陳志聽聞立馬開始謙虛道：“這種茶水就足矣了，滄縣雖說這幾年百姓都富裕起來了，可畢竟窮了好幾百年，下官也是想時刻牢記這種樸素的日子，憶苦思甜�！�
宋承煜聞言，嘴角勾起一個涼涼的笑意：“憶苦思甜？陳大人不如詳細說說，你是如何苦的，滄縣又是如何甜的？”
第446章
承煜怒斥陳縣令
陳志是個人精，很快就意識到哪里不對了，他立馬謙虛道：“殿下，下官這也不算苦，只是正常的生活習(xí)慣而已。不過滄縣百姓的日子確實有比以前好了很多，殿下在來的路上應(yīng)該也看得出來……”
對于這點他還是很有自信的，雖然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來到滄縣，但總是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說不定這次就能直接升遷了！
宋承煜坐在那里笑的越來越?jīng)�，他冷聲道：“滄縣百姓過得確實不錯，只是為何我在街上從未看到一位超過六十歲的老人？陳大人，這些人，你弄到了何處去？！”
少年說完話，連語氣都變得鋒利無比，仿佛一把刺骨的冰刀，涼的人心發(fā)慌。
陳志聞言臉色微變，但他也是老人精了，立馬就給出了完美的解釋：“殿下是不是看錯了？街上肯定是有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只是這些人不常上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