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盤子里的點心,她不開口的話,三妹妹決不會主動伸手。她不相信三妹妹是那樣的人,更不相信三妹妹有那個心智會反咬別人一口。
康氏深深看她一眼,“你是個好的,還知道憐憫你三妹妹。”
“一家子姐妹,三妹妹再是不知人事,那也是孫女的親妹妹�!�
趙姨娘道:“老夫人,此事怕是有些蹊蹺。二姑娘自來明理,不太可能無緣無故懷疑自己的妹妹。三姑娘小孩心性,瞧著也不像是個會說謊的。許是其中有什么誤會,二人才會爭執(zhí)不下�!�
說話間,沈氏已到長暉院。
她一進屋子便長跪不起,“母親,兒媳自請下堂!”
康氏大驚,險些濺出一身茶水。竟然是來自請下堂,說明此事極為嚴重。不過是孩子們之間的爭執(zhí),何至于如此大動干趙姨娘亦是吃驚不小,臉色都白了幾分。
“你快快起來,有話好好說,哪里就嚴重到自請下堂。”康氏說著,她身后的云嬤嬤忙去扶沈氏。
沈氏不肯起,面色悲痛失望至極�!澳赣H,侯府已無我們母女的容身之地。我的元君,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要背負一個誣賴庶妹的名聲。兒媳思及此痛不欲生,都是我這個當(dāng)母親的無能,才讓她如此被人看輕�!�
康氏眸沉了幾分,這是來告狀的。
侯爺是什么性子,她這個做母親的比誰都知道。元君和元惜姐妹二人因為一塊玉佩起爭端,一個說對方是偷,一個咬定是送的。兒子看重三娘,卻絕不會縱容三娘撒謊成性。
三娘癡傻,是非曲直還真是說不清。
“侯爺呢?”她問跟進來的勞媽媽。
勞媽媽面有難色,似乎不敢說。
康氏臉更沉,“說,侯爺在哪里?”
“侯爺帶三姑娘去水榭那邊,說是要把三姑娘安置在那個院子里�!�
屋內(nèi)眾人倒吸涼氣,尤以趙姨娘的臉色最為吃驚,水榭那邊的院子空置幾十年,常年空著卻日日有人打掃。
侯府上下都知道那里是禁地,除了老夫人誰也不能進去。侯爺此次把三姑娘安置在那里,可有想過老夫人的感受。
康氏心中再有氣,不會當(dāng)著別人的面數(shù)落自己的兒子。
此事她暫且擱置一邊,先解決兩個孫女之間的爭執(zhí),再安撫兒媳的情緒為重。世家之中,哪有自請下堂的媳婦。若真有,那說明婆家極其不慈,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二娘和三娘各執(zhí)一詞,把她們都給我叫來,我要當(dāng)面問個清楚明白�!�
裴元君在軒庭院里哭得傷心,得知祖母有請一番梳洗過來便趕了過來。下人去水榭那邊找裴元惜,找了兩圈都沒找到人。
院子雖然一直有人打掃,但搬東西歸置物件總要有些時間。婆子下人們忙碌的時候,裴元惜杵在那里反而礙事,宣平侯讓春月帶她到附近轉(zhuǎn)轉(zhuǎn)。
長暉院的人去請人時,宣平侯恰巧有事走開。
裴元惜沒有來過這邊,看什么都好奇,不多時就和春月走遠了。侯府極大,大到讓人分不清楚方向。
她茫然四顧,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高高的圍墻,那邊也不知道住著什么人家。突然一股奇奇怪怪的臭味從墻那邊飄過來,味道越來越濃。
春月捂著口鼻,“三姑娘,咱們趕緊走吧,太臭了�!�
裴元惜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循著味走。
哪里臭,分明是香。
熟悉而遙遠的氣味,喚起某種不知名的懷念。裴元惜看上去呆呆的,像被氣味引著走的迷路小孩。
春月實在受不了,捂著嘴奔遠去嘔吐。
裴元惜找到氣味來的正處,仰望著高高的圍墻。她的臉上盡是疑惑,眼神卻帶著不同于之前的幽深。
突然圍墻上頭出現(xiàn)一個人,那人見到她后先是震驚,然后是欣喜。
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約摸十五六歲的樣子。頭上包著一塊不倫不類的發(fā)巾,如同裹著頭巾的老嫗。一身的華服也不知蹭過什么地方,看上去沾了不少的黑灰還有泥。狹長的鳳眼,稚氣未脫的表情,欣喜之下的笑容中隱約可見兩個酒窩。
“你……你回來了嗎”他在看清楚她的長相后,臉上是說不出來的激動。
裴元惜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問的是什么意思。
他從墻頭上跳下來,手里拿著一個紙包。紙包里是黃乎乎的一坨東西,散發(fā)出常人難以接受的味道。
這是一種水果的果肉,奇臭無比。愛的人極愛,厭的人聞不得半絲氣味。此水果不是凌朝特有,而是番國進貢的。
“榴蓮,你吃不吃?”他的眼中滿是期待,亮得嚇人。
她遲疑了,搖頭,“不吃�!�
他哄她,“你嘗嘗看,聞起來臭臭的,吃起來可好吃了。你不是最喜歡吃烤過的嗎?我特意用火烤過�!�
她喜歡吃的東西的,他怎么知道?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從懷里摸出另一個紙包。紙包里是黑乎乎的方塊,裹著雜七雜八的調(diào)料。“你嘗嘗這個臭豆腐,這個也是你愛吃的�!�
她愛吃的嗎?他怎么又知道?
烈日當(dāng)空,這邊還算有一絲陰涼。悶熱之中,兩種東西散發(fā)出來的氣味足以令人止步不前。她恍然未覺,并沒有任何的不適。
他又勸了幾回,她還是不動。
“不吃嗎?”他眼中的希冀漸漸黯淡,“你……你還沒有回來嗎?”
誰還沒有回來,又是這樣奇奇怪怪沒頭沒腦的話。
裴元惜像是一個字都聽不懂,木木然然地看著他。他也在看她,那么的認真那么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
“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好想好想見你……”
“你是誰?”她終于開口講話�!澳憬惺裁疵郑俊�
他眼眸一亮,“我姓……姓什么不重要,我單名一個重字�!�
“蟲?”她歪著頭看他,“小蟲子?”
“要是你喜歡……叫我小蟲子也可以�!彼麤]有生氣,竟然一點都不惱怒,“不過我的名字不是蟲子的蟲,是重逢的重�!�
“重逢的重?”她喃喃著,一臉的困惑和不解,“什么是重逢?”
少年笑了,笑中有水光閃現(xiàn)。
他望進她的眼,“你說人生幾重,縱使山遙水遠、時空迢迢,你終會與我們重逢�!�
她木然的眼神更顯迷茫。
“我知道,你還沒有回來,我會等你�!�
少年說完,一舉躍上墻頭。臨跳下去之際,那雙泛著淚光的狹長眼眸深深回望著她,還對她調(diào)皮地眨了一下。
她望著空無一人的墻頭,迷茫的眼中劃過一絲清明,那樣的話真的是她說的嗎?
她可是個傻子啊。
第24章
是我嗎?
隨著少年的離去,空氣中的臭味淡了一些。
那邊春月差點將膽汁給吐出來,好不容易吐完趕緊回頭找自家姑娘。待見自家姑娘傻呆呆地望著墻頭趕緊把她拉離。
“姑娘,那宅子里的新主家怪異得很。原本宅子是張府,也不知是哪個出手闊綽手眼通天的買了去,自此以后隔三岔五那邊就有臭氣飄過來。奴婢以前聽府上的姐妹們說過無事不要往西墻這邊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侯府不管嗎?
當(dāng)然會管。
在第一次臭味飄到侯府里,宣平侯就去找那宅子的新主家。不想他從那邊回來之后對宅子的新主家絕口不提。且再三叮囑府中眾人,不許理會此事,更不許因此事對隔壁的人家起齟齬。
裴元惜表情懵懵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春月的話。
春月吐得有些脫力,暗想著以后萬不敢再帶姑娘到這邊來。以前李姨娘將姑娘拘得緊,姑娘再是亂跑也從沒跑到過這邊來。早知道此處就是傳聞中的西臭墻,她一定繞著走。
真是太臭了,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家。
主仆二人剛到水榭附近,就碰到尋找他們的下人。下人忙稟報等在院子里的宣平侯和趙姨娘,說是三姑娘回來了。
趙姨娘剛來不久,是因為先前有人去稟報說找不三姑娘,她主動請纓過來的。
“什么味?”裴元惜主仆一進院子,便有下人嘀咕。
宣平侯皺起眉,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三姑娘,你可是去西墻那邊了?”趙姨娘問,實在沒忍住用帕子捂著口鼻。這味兒一般人受不了,定是那隔壁宅子的主家弄出的妖蛾子。
裴元惜乖巧地點頭,“去墻邊玩了,春月吐了�!�
一聽這話,大家都知道她們?nèi)チ四睦�。天氣炎熱,便是隨便走動人都會出一身汗。加上一身的味道和臉上的汗?jié)n,裴元惜此時的模樣實在稱不上有多雅觀。
趙姨娘對宣平侯道:“不如侯爺先去,妾留下來給三姑娘梳洗一番�!�
宣平侯對她的知禮識趣很滿意,這幾個妾室之中,他最滿意的就是趙氏。趙氏不爭不搶,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
他沒想到沈氏犯軸得厲害,竟然鬧到母親面前要自請下堂。
“那有勞了。”
“這是妾應(yīng)該做的�!�
趙姨娘表情平淡,并不因為他的態(tài)度而有任何的得意。她一手捂著口鼻,一邊吩咐下人去燒熱水。
洗過澡后的裴元惜被她按坐在妝臺前,她輕輕挑起裴元惜額前厚重的劉海,道:“這么熱的天,額前覆著如此厚的發(fā),難怪三姑娘總是熱得滿頭是汗。換個發(fā)式吧,把額前的這些發(fā)梳上去�!�
春月有些遲疑,“先前李姨娘交待過……三姑娘的發(fā)式不能改�!�
趙姨娘眸光微閃,“一個發(fā)式而已,自是怎么好看怎么來,怎么涼爽怎么來,你也不想看到你家姑娘成天熱得汗?jié)駶竦�。�?br />
裴元惜跟著道:“我不喜歡熱熱的,也不喜歡流汗。我要涼快!”
春月拿著梳子,慢慢將她額前的發(fā)往后梳。趙姨娘就在一邊看著,面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復(fù)雜。
額前的發(fā)往后梳,露出光潔的額頭。改變的不僅僅是發(fā)式,仿佛是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先前劉海厚重遮住小半個臉,總有一種讓人看不清長相的錯覺。眼下劉海全部梳上去,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裴元惜茫然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疑惑問,“她是誰,是我嗎?”
“正是三姑娘。”趙姨娘笑道:“三姑娘這模樣,是姐妹之中最好的。”
“我好看嗎?”裴元惜問。
“好看,三姑娘長得最好看。三姑娘的這張臉,妾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壁w姨娘的眼里閃過一道微光。
裴元惜聽到她夸自己好看,笑得又傻又憨。提著裙子站起來,不停問春月自己好不好看,還說要去給爹看。
趙姨娘跟在后面,聽著主仆二人幼稚的對話,若有所思地看向水榭。
長暉院里,宣平侯一言不發(fā)地怒視著沈氏。
沈氏跪在地上,嘴里還是那些話。她覺得被人輕視,她覺得自己的女兒也被人輕視,她們母女二人在侯府沒有活路,她要自請下堂。
“母親,元君是嫡女。從小到大不說是每年生辰,便是尋常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收過多少東西。一個玉佩而已,她要多少有多少。若不是那塊玉佩意義不同,她定然不會捅破此事。三娘拿去也就拿去了,她是不會說的�!�
反觀裴元惜,一個癡傻的庶女,平日里沒見過什么好東西,保不齊眼皮淺動了心思。孩子也會說謊,何況她還不是孩子。
沈氏要的是公道,如果她姑息此事,以后她的元君永遠抬不起頭。
宣平侯抿著唇,他很生氣。他相信三娘,但他也不愿意相信元君是誣陷自己妹妹的人。軒庭院那些下人的證詞,明顯全是向著元裴元君眼睛紅腫,跪在沈氏的后面。
“祖母,父親,元君說的句句是真。那玉佩真是我忘記收好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愿意用別的玉佩和三妹妹換,還請父親息怒�!�
康氏還沒見到裴元惜,按常人來看此事一目了然。明顯是癡傻的元惜一時好玩拿走玉佩,事后怕大人責(zé)怪推說是元君送的。
嫡庶有別,這點她有些不贊同兒子的做法。
不過她不會在人前指責(zé)兒子的不是,只用詢問的口吻問道:“三娘孩子心性,會不會是記錯了?”
宣平侯知道,誰也不會信三娘。
可是他就是相信他的三娘不會說謊。
“母親,三娘不會說謊。您看過她寫的字,您覺得能寫那一手字的人是個會說謊的人嗎?她要是真想昧下玉佩又怎么會把東西交給兒子保管?她大可以矢口否認說自己沒有看到過�!�
沈氏心痛如刀攪,“侯爺,你的意思是三娘不會說謊,那元君就是那個說謊的人,對嗎?”
裴元君哭得嗚嗚咽咽。
“我不是那個意思�!毙胶钣X得無解,這事還真是說不清。
沈氏痛心不已,“看來我在侯爺?shù)男闹惺莻容不下庶女的嫡母,而元君在侯爺?shù)男闹惺且粋容不下庶妹的嫡姐。妾自從嫁進侯府,自認問除了沒有給侯爺生下嫡子,其余的事情樣樣妥帖。我兢兢業(yè)業(yè)十幾年,到頭來竟然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還請母親恩準,兒媳愿自請下堂!”
“荒唐!”康氏怒沉著臉,威嚴無比,“些許小事就鬧著自請下堂,你置兩家侯府的臉面于何地?侯爺,你是一府之主。所謂嫡庶有別,三娘還是一個傻子,這事明擺著是她記不清了。你何必揪著元君不放?”
沈氏是嫡室,若真是被逼得自請下堂,外人如何看他們侯府。重庶輕嫡,同寵妾滅妻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要被世人詬病的。
康氏不可能任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如果沈氏堅持,她只能選擇保嫡棄庶。不論這事是不是裴元惜的錯,結(jié)果都一樣。
宣平侯聞言知意,明白母親的意思,他口中發(fā)苦,“母親,三娘她……”
“夠了,難道侯爺真的想自己的嫡妻因為你偏袒庶女而自請下堂嗎?”
宣平侯當(dāng)然不想沈氏自請下堂,可是……
“這事到此為止,就當(dāng)是元惜記錯了。她本來就癡傻,記住事情也是情有可原,說話顛三倒四也是正常的。你們……”康氏的話戛然而止,她看到門外那個漸漸走近的少女。
少女韶顏稚齒,懵懵懂懂的臉上是對陌生環(huán)境的好奇與新鮮。那雙迷茫的眼四處打量著,表情無辜又認真。
等到少女進屋,屋內(nèi)人看清她的長相。端地是曲眉豐頰煦色清華,可惜被那癡傻之氣折損三分,失了幾分靈動。
康氏激動地站起來,嘴唇顫抖,“蓮……蓮兒?”
第25章
醒來
在宣平侯前面,康氏還有過一個女兒。
裴蓮。
當(dāng)年老宣平侯有一個自小寄住在侯府的表妹,兩人感情不錯。表哥表妹青梅竹馬長大,自是萌生出朦朦朧朧的情愫。
尋常世家守規(guī)矩,正妻沒進門不能能抬妾室。新婦進門時日不久,也不宜塞新人。那表妹對老宣平侯情根深種,看著他們夫妻恩愛有加蜜里調(diào)油,一顆心仿佛在油鍋里煎熬。使小性子,暗中作天作地,令人煩不勝煩。
康氏進門三月余便有了身孕,那表妹心知自己的機會到來,用了下作的手段與老宣平侯私下成了好事�?凳系弥髣痈位�,她是主母,自有法子治那表妹。
妻妾相斗,陰謀詭計防不勝防。
名正言順的主母對上妾室,按理來說主母占著大義又占著絕對的優(yōu)勢,想弄死一個妾室簡直輕而易舉。
但那表妹在侯府生活多年,不知暗中籠絡(luò)了多少人。那些下人們盤根錯節(jié),在侯府里無孔不入。廚房針線房,入口的身上穿的無一不是下手之處。
康氏發(fā)現(xiàn)自己著道時為時已晚,大夫說毒素已傷及腹中胎兒。她強忍著悲痛大鬧一場,老宣平侯不得不把那表妹送走。雖說那表妹最后死在京外的莊子里,但她腹中的孩子也差點沒保住。
歷盡艱難生下來的女兒帶了弱癥,裴蓮從小體弱多病卻又極其懂事。康氏身為人母,恨不得延請?zhí)煜旅t(yī)給女兒治病。
水榭那邊幽靜適宜養(yǎng)病,裴蓮就住在那里。便是侯府再富貴,康氏再仔細,她還是沒能活過十歲。
康氏對那個女兒的疼愛不僅僅是因為那是她第一個孩子,還有那個孩子的懂事和乖巧,她每每想到女兒受的苦就自責(zé)到不行。
宣平侯比裴蓮小五歲,是她調(diào)養(yǎng)身體五年后才生下的兒子。他出生后沒兩年,老宣平侯就去世了。再過三年,裴蓮終于沒能熬過去。
他有記事起,隱約知道自己有個姐姐。但是姐姐身體太弱,他不是經(jīng)常能看到。姐姐去世的時候他年紀尚小,并不能記住姐姐的相貌。
但是康氏不會忘記。
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是因為她和妾室斗法而受苦受難的孩子。她滿心的愧疚多年來不曾消散過,乍見同女兒長得極像的少女,焉能不震驚。
裴元惜剛要跪在沈氏和裴元君的后面,就見康氏已經(jīng)顫顫危危地過來,緊緊抓住她的手。那雙飽含世故的眼蓄滿淚水,一瞬不眨地凝視著她。
她目光充滿迷茫,一臉不知所措。
宣平侯先反應(yīng)過來,“母親,這是三娘�!�
“三娘?”康氏的眼神慢慢清明,“原來這就是三娘,祖母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你。孩子,你跟祖母一起坐�!�
沈氏身后的裴元君掐著大腿,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不應(yīng)該是叫人過來對質(zhì)的嗎?為什么在見到三妹妹之后態(tài)度大變。還有那什么蓮兒又是誰?
別說是裴元君,就是沈氏都不知道宣平侯還有一個早夭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