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欣喜充斥在他的心間,他多想放縱自己痛哭一回。
“三娘,爹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李姨娘尖叫一聲,“侯爺,三姑娘就是婢妾生的……她就是婢妾生的啊……婢妾之所以天天去侍候夫人,就是希望夫人看在婢妾忠心的份上善待三姑娘。要不是情非得已,婢妾是萬萬不會說出三姑娘命格的事。還有那次打翻燭臺,真的是鬼使神差……”
“姨娘,打翻燭臺真的是鬼使神差嗎?”裴元惜打斷她的話,對宣平侯道:“爹,姨娘身邊那個黃媽媽,或許知道什么。”
宣平侯想起那個婆子,在李氏被送到莊子后貶去做雜活,人還在侯府,當(dāng)下命人去把人帶過來。
李姨娘還在哭,“三姑娘,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姨娘?姨娘為了你真是的什么都愿意去做,我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你!”
事到如今,她還是這般,怪不得多年來無人懷疑。
裴元惜靜靜地看著她,“姨娘,你是不是覺得沒有對證,僅憑我一人之言根本做不了數(shù)?你這些年來不收拾自己,把自己弄得像個婆子般無顏邋遢。你還不許我見人,日日月月地將我拘在院子里。不許我梳高額發(fā)露出真容,你不就是怕別人從長相上看出什么端倪。”
李姨娘心頭一震,很快又哭起來。
宣平侯恍然大悟,他就說三娘怎么每天汗兮兮沒有打扮,原來是這個婦人怕別人從三娘的相貌上看出不對來。
“你這個毒婦!”
“侯爺,您明查啊。二姑娘長得像您
,三姑娘不像您也不像夫人,哪有什么錯換女兒,分明是三姑娘記恨婢妾沒有重視她,她這是在戳婢妾的心窩子�!�
裴元惜似乎在嘆息,“確實,二姐姐長得不像你,更像爹多一些。而我長得也不像夫人,我像姑母。所以這些年你是不是覺得老天都在幫你?”
宣平侯皺起眉,他在想裴元君的長相。可惜他對那個嫡女記得不深刻,依稀覺得有幾分像自己卻怎么也想不起具體的相貌。
光從長相來說,確實沒有辦法對證。
“三娘,為父親耳聽到的,任憑她如何狡辯�!�
“侯爺,婢妾沒有承認(rèn)哪,都是三姑娘自己亂猜的。婢妾真是驚呆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辯解。她突然醒來,又說這些胡話,婢妾怕她是惹了什么臟東西,所以才會掐她想把臟東西趕走。”
真是好說法,裴元惜都想替她喝彩。
口說無憑,信的人自然會信,不信的人自然會有所懷疑。
“爹,你信我嗎?”她問。
“信�!毙胶詈敛华q豫,“爹信你�!�
裴元惜笑了,笑中有淚,“能投胎到侯府,能做爹的女兒,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或許在一開始她是帶著目的在他面前展露自己聰慧的一面,但是人心肉長,在相處的那段歲月中她切實感受到父愛�;煦缡辏記得去看自己。在自己第一時間向他求救時,他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一邊。
能有這樣的父親,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氣。
宣平侯心頭巨震,即便他不是什么兒女情長之人,他還是被女兒的這句話深深震撼到。他的女兒,以能成為他的孩子而感到無比幸運,世上還有哪一句話比這句話更能令一個父親驕傲動容。
其實他何嘗沒有感慨過,感慨自己能生出這么一個天資聰穎的女兒。
“爹也以有你這樣的女兒為榮�!�
父女情深,刺痛李姨娘的眼。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畫面,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十年前每當(dāng)她看到他們父女二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她的心都在糾結(jié)。
她多么希望侯爺看重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想不通她的女兒都嫡女了,為什么還得不到侯爺?shù)目粗�。尋常的人家不都是重嫡輕庶,怎么侯爺會看重一個庶女?
庶女得寵,她的女兒怎么辦?
庶女聰慧,有神童的美名,嫡女豈不是要被生生壓一頭?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所以別人只能給她女兒當(dāng)踏腳石。
差一點,她就成功了。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刺眼,已然成了割肉的刀在凌遲著她。
“侯爺,婢妾真的是事事為三姑娘打算,絕無半點私心……”
“姨娘以為自己和二姐姐長得不像,我和夫人長得也不像,這件事情便能瞞天過海永遠(yuǎn)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就算是有人懷疑,也拿不出實在的證據(jù)�?墒且棠锬阃俗约哼有一個侄女,那個侄女和二姐姐應(yīng)該有幾分相似。”
李姨娘瞳孔巨震,一時間驚住了。
她那個侄女一出生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長得像裴元君,然后她找人演了一出戲把那個孩子拐走,養(yǎng)在東都城外的一戶人家。
這件事情她做得極其隱蔽,三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宣平侯急問,“人在哪里?”
裴元惜說出一個地方,李姨娘整個人垮下去。定是那回弟弟來侯府看她,他們姐弟二人說話的時候被人聽去。誰會防著一個傻子,誰會知道一個傻子清醒過來還能記得當(dāng)傻子時發(fā)生的事。
這時黃婆子被人帶進(jìn)來,一看這架勢黃婆子腿軟得不行。她害怕啊,自從那天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膽。
眼下看到李姨娘被捆的模樣,不等宣平侯審問,她就把當(dāng)天的事情一五一十一說出來。她是不知道李姨娘的秘密,但那天李姨娘瘋狂的樣子把她嚇得不輕。
她有把柄在李姨娘的手上,她的男人好賭,曾經(jīng)偷過侯府的東西拿出去賣。
“侯爺,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有做過,都是李姨娘做的。她故意打翻燭臺,故意放的火啊……”
“那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李氏和夫人一同生產(chǎn)時,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宣平侯問。
黃婆子怔住,很快像是想到什么,嚇得差點尿褲子,“侯爺,奴婢不知道啊……那次姨娘在夫人的院子里生下三姑娘,軒庭院的人手不夠,她讓奴婢去幫忙來著。奴婢記得夫人身邊的勞媽媽抱著二姑娘去討過奶……”
說到這里,她驚呆了。
不用再問,宣平侯大概能猜出一些來。他命人看好李姨娘不許讓她自盡,黃婆子也要嚴(yán)加看管起來。然后一面派人去找李家的那個侄女,一面吩咐春月給裴元惜更衣梳妝。
“爹,我們要去哪?”裴元惜問。
宣平侯壓抑著悲憤,“去給你正名�!�
——
軒庭院的花廳里,已然是賓客滿座歡聲笑語。
宣平侯得公冶楚看重,又不是那等只靠祖蔭混日子過的侯爵,自然是引得很多世家愿意結(jié)交一二。
昌其侯府為給裴元君做臉,弄得排場很足。
老夫人林氏及侯夫人顧氏齊齊上門,給沈氏母女撐臉面�?凳吓懔质献粚嫌H家有說有笑。
在外家的面前,康氏對裴元君那是贊不絕口。
裴元君還未換大禮正裝,穿的是新做的湖藍(lán)色齊胸襦裙,陪同她一起說話的是東都城里叫得出名的貴女們以及昌其侯府的沈玉容。
身為嫡女,結(jié)交的自然都是嫡女。這些貴女們?nèi)蘸蟛怀鲆馔舛紩奕胧兰掖髴舫蔀橹髂�,或是入宮成為主子。將來她們各自嫁人生子,又是新一輪的貴夫人圈。
廳內(nèi)兩側(cè)擺滿冰盆,涼爽舒適。
鶴嘴熏爐里裊裊清香,每個桌幾上都擺放著點心果盤。那紅的瓜、紫的葡萄、黃的蕉,哪一樣都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能見到的東西。
眾人談笑的同時,時不時有人往院子外面看。
嫡女及笄,除有賓客親朋贊者外,還應(yīng)父母長輩同在。沈氏派人去請過宣平侯,得到的答案是再等一等。
沈氏很抱歉,“我家侯爺事務(wù)繁忙,還請大家多多擔(dān)待。”
賓客們自是說不要緊,還羨慕她嫁了一個有才能的侯爺。夫人們不在朝堂,卻也是知道朝堂的事。誰不說宣平侯深得大都督的看重,這可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沈氏心里有怨,面上不顯。心道侯爺必是惱了她說謊的事,故意給她難堪。她怨的是侯爺不顧元君的臉面,明知今日是元君的好日子,為何要這么下她們的臉子。
正等的時候,宮里來賞賜。
是曾太妃賞下來的東西,分別是一套點翠頭面,并幾匹進(jìn)貢的雪絲錦,說是賀裴元君的生辰禮。
如此大的臉面,引得各府夫人們羨煞。沈氏同曾太妃交好,也只是宣平侯府的嫡女及笄收到過賞賜,旁的人可沒有。
沈氏的怨氣總算是散去一些,有了這么大的體面,日后她的元君走到哪里都不會被人壓一頭。頭面中有一枝孔雀翠簪華美不凡,原本是要用昌其侯老夫人林氏備下的簪子,眼下自是換上曾太妃賞的這一枝。
賓客們好一頓夸贊,直把裴元君夸得天上有地上無。裴元君享受著這樣的榮寵,端地是大氣明麗嫡女風(fēng)范。
這樣的殊榮,唯有她有。
知書達(dá)禮才情不俗的大姐姐也好,那個備受父親祖母寵愛的三妹妹也好,沒有人能越過她去。大姐姐是庶女,及笄禮是祖母操辦的。三妹妹同是庶女,就算和她一天出生,那也是霄壤之別。
她意氣風(fēng)發(fā)地同人交談著,沉浸在被眾人捧月的恭維之中。
“曾太妃同姑姑交好,表姐今日好大的體面。”沈玉容道,眼中閃過艷羨。
“母親與曾太妃是閨中結(jié)下的情誼,恰比我們這些姑娘們,未出閣時常有往來,日后更是要常走動的好�!�
裴元君這番話說到姑娘們的心坎上,閨中結(jié)交的好友,指不定誰以后就是貴人。不僅在出閣前要交好,出閣后更是要維系感情。
有人心道若是裴元君進(jìn)宮,保不齊沒別人什么事。聽說宣平侯府并未有送嫡女入宮的打算,而是一早看中昌其侯府的世子。于她們而言,倒是少了一個強(qiáng)有力的競爭對手。
眼看著時辰將過,還不見宣平侯的身影。沈氏暗自著急,已命人去請過幾回�?凳涎凵衩榈竭@邊,不動聲色地悄悄派人去找宣平侯。
那人從后面繞著剛要出去,便見宣平侯進(jìn)了花廳。
他英武俊朗自不必說,此時一張臉不見半點喜色,他的身后跟著臉色尚且還虛白的裴元惜。夫人們?nèi)客V菇徽�,齊齊看向他們父女。
裴元惜以往都被李姨娘拘在院子里從沒有露過面,除了昌其侯府的人,幾乎所有人都不認(rèn)識她。
顧氏昨日才在長暉院里見過她,再見之下除了驚艷于她的長相,還生出很多的詫異,總覺得人似乎還是那人,卻有什么東西不一樣。
林氏和沈玉容也見過她,但見的是從前那個頂著厚重劉海癡傻的她。乍一瞧見她這般模樣,皆是一臉的怔神。
“三娘怎么出來了?”康氏忙問,“不好好養(yǎng)著出來做什么?”
竟然是裴家的那個傻子三姑娘,眾人心驚,有人暗道這三姑娘看上去也不傻啊。雖說侯府這位庶女和嫡女是同一天出生,但自古以來嫡庶有別。嫡女及笄,宣平侯帶庶女來做什么?
“我家三娘大好了�!笨凳系倪@一句話,又是一道驚雷。
眾人又是一陣心驚,裴家的這個傻子竟然好了?怪不得看上去清里清明不像個癡傻的,于是乎各種客套的恭喜之詞響起。
沈氏以為宣平侯是來撒氣的,故意帶著三娘來給自己添堵,她死死掐著掌心,努力維持著當(dāng)家主母的體面。
康氏其實隱約有些擔(dān)憂,到底是嫡孫女的及笄禮。兒子把三娘帶來,又是如此表情,可別生出什么事來,鬧出什么笑話叫旁人瞧了去。
“三娘到祖母這里來�!彼嵩д惺帧�
宣平侯道:“母親,今天是元惜的十五歲生辰,理應(yīng)要行及笄禮�!�
沈氏倒抽氣,她就知道侯爺是來撒氣的。他這是在惱自己先前的欺騙,他這是在故意給她和元君難堪。
康氏的臉色也有些變化,遞給兒子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先前還羨慕裴元君的貴女們有些替她抱不平,嫡女們向來看上不庶女。嫡出一般會大辦及笄禮,邀請賓朋上門觀禮,但庶出的一般也就是在府上自己簡單辦一辦。
“侯爺,三娘身體還弱著,妾身已經(jīng)吩咐下去等她養(yǎng)好精神,我們再辦一場�!鄙蚴蠝匮哉f著,賢惠得體。
康氏附和,“元君先辦,下午再給三娘辦。既然你把三娘帶來了,正好讓她觀個禮。來,三娘坐到祖母這邊�!�
說著,她身邊的云嬤嬤去扶裴元惜,想把裴元惜帶到康氏的身邊。宣平侯制止云嬤嬤的,對康氏道:“母親,先給元惜辦�!�
這下沈氏的臉色大變,賓客們也都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哪有先給庶女辦,再給嫡女辦的,沒有這個道理啊。
康氏面色一沉,“侯爺,你糊涂了�!�
宣平侯深吸一口氣,環(huán)顧眾人,“我沒有糊涂,元惜比元君早出生半個時辰,自然是要先給元惜辦�!�
沈氏瞬間面無血色,“侯爺,你是什么意思?”
他看著自己的嫡妻,突然覺得她也有些可憐,“元惜為長,長幼有序。”
第28章
嫡庶
一言出口,震驚四座。
且不說完全不知情由的賓客有多吃驚,僅說康氏林氏顧氏等人都是驚得心突突直跳。她們都是內(nèi)宅的婦人,什么陰私?jīng)]有聽過。
康氏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愕到說不出一個字來。
沈氏也沒好到哪里去,有些事情不去想那便可以自欺欺人。她真的沒有懷疑過嗎?她是懷疑過的。
正是因為懷疑過,在聽到宣平侯這句話后她才沒有暈過去。四肢百骸寸寸發(fā)冷,明明是暑氣深重的天,她卻覺得一下子入了冬。
“長幼有序?侯爺你說元惜為長?”她的聲音飄飄忽忽,滿是質(zhì)疑。
裴元君突然尖叫起來,“什么長幼有序,明明我才是二姑娘�!�
那些夫人們望著她,目光憐憫。這會兒的功夫,大多人已經(jīng)明白宣平侯話里的意思。后宅之中,為爭寵為謀利什么事情都有。主母們不喜歡妾室,不僅因為她們中不少煙視媚行之人,更多的是怕她們?yōu)榱松衔皇贡M陰毒手段。
同一天出生的嫡女庶女,而且就生在一個院子里。也不知道宣平侯夫人這些年是如何想的,難道沒有半點懷疑過嗎?
裴元君剛才還受著別人的恭維和羨慕,這轉(zhuǎn)頭的功夫就收到同情的目光。如此落差她難以接受,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感覺身邊原本圍著的人慢慢開始疏遠(yuǎn)。
她不占長,那她還是嫡女嗎?
如果她不是嫡女,那她是……
不,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不是嫡女。
“母親,父親為什么要這么說?明明我才是二姑娘,你告訴他,我才是侯府的二姑娘……”
沈氏人還在麻木中,她像是聽不到裴元君的聲音,那雙渙散的眼中只有裴元惜的身影。裴元惜也在看她,目光十分平靜。
康氏深吸一口氣,問宣平侯,“可確定了?”
“是�!毙胶罨卮�,“兒子已經(jīng)證實過了�!�
“父親,你別聽三妹妹胡說�!迸嵩沟桌�,滿眼的慌亂。
康氏對云嬤嬤使著眼色,云嬤嬤和另一個婆子上前,兩人看似攙扶實而把裴元君架著往外走。裴元君不�;仡^大喊是裴元惜胡說,她才是侯府的嫡女。
聲音遠(yuǎn)去,花廳中一片寂靜。
任誰上門做客也不喜歡碰到別人府上的陰私事,雖說人有八卦之心,但夫人們更愿意聽人說起而不是親身經(jīng)歷。日后還會打交待,撞到這樣的事情以后交往起來多不自在。
宣平侯對眾人道:“裴某感謝各位夫人們來觀小女的及笄禮,因當(dāng)年事有緣由,我的二女兒和三女兒被有心之人調(diào)換。個中內(nèi)情暫時不便透露,還請你們見諒�!�
世家夫人們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當(dāng)下表示時辰不能耽擱,確實該行及笄禮了。至于哪個是二姑娘,倒不是眼下追究的。
沈氏嘴唇微動,宣平侯對她低語,“時辰不等人,咱們先給元惜行及笄禮,其它的事情過后再說。”
她茫然地點頭,眼神沒有離開裴元惜。
康氏那里倒是讓人趕制了一套大禮正服,云嬤嬤很有眼色地讓人取來。然而宣平侯一見那顏色,微不可見地皺眉。
凌朝崇尚深色,世家大戶的大禮正裝皆為紫色。嫡為深紫,庶為淺紫�?凳厦藴�(zhǔn)備的這套大禮正服料子極好,但顏色為淺紫。
知子莫若母,他這一皺眉,康氏便知他在想什么。
裴元君的大禮正服是一早備好的,用料考究做工精致,比康氏匆忙之中讓人趕出來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宣平侯看向沈氏,沈氏低聲讓人去把那套衣服取來。
當(dāng)裴元惜換好衣服走出來時,驚艷了眾人的眼。深紫的裙裾,繁復(fù)層疊。大袖口上繡著花開半枝,腰封上繡著富貴花開。衣服原是裴元君的,裴元惜穿在身上略大。
她從容平靜,面上不見歡喜。
華貴秀美,瀲滟無雙。
縱使都知道她此前是個傻子,眾人亦是被她的氣質(zhì)震撼住。最后那支成禮的發(fā)簪沒有用曾太妃賞賜的,也沒有用林氏準(zhǔn)備的,而是用宣平侯一早備下的。
簪發(fā)禮成,賓客散去。
送完賓客,花廳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康氏的臉已經(jīng)沉下來,林氏的臉色也極其難看。
這時裴元君不知從哪里沖進(jìn)來,指著裴元惜,“一定是你,你和父親說了什么?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是我的及笄禮,你怎么能心思如此歹毒!”
她生來就是嫡女,一向受眾人追捧。憶起之前被婆子們架著強(qiáng)行拉出去時眾人異樣的目光,只覺羞憤欲死。
身為昌平侯府唯一的嫡女,她幾時受過那等羞辱。
祖母不分青紅皂白,僅憑父親的一句話就否認(rèn)她的身份。還有母親,竟然也不阻止眼睜睜看著她被人羞辱體面全無。
“元君!”宣平侯喝斥一聲,“不可這般對你的嫡姐。”
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