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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她恨母親,更恨這個女人。

    要不是這個女人做事不干凈,怎么會讓那個傻子變好了?那個傻子要是好不了,哪有這么多的事情?

    見李姨娘不動,她怒了。

    “你還不去?”

    門外一個婆子聲音幽幽,“三姑娘,李婆子可是你的生母,你怎么能這樣對自己的生母?”

    裴元君又氣又惱,這個女人怎么會是她的生母?一個婆子?她堂堂侯府的姑娘,怎么會有個做婆子的生母。

    母親……定是聽了那個傻子的話,那個賤人肯定是在報復(fù)她。

    “你走不走?”這次她的聲音壓得很低。

    如果能走,李姨娘怎么可能會在這里?不僅走不了,連死都不敢。平珍死了,她知道是那個孩子做的。如果她敢死,元君怎么辦?

    她的眼神這滿是哀求,哪里像個當(dāng)娘的,比下人還卑微。

    她越是卑微,裴元君就越憤怒,沖過來推她。

    “誰要你侍候,你給我滾!”

    一個踉蹌,她差臉被推倒。

    “三姑娘,夫人說了。李婆子身體不太好,她可是你的生母,雖說是個下人,但你實在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你要是有一點孝心,合該好好待她。”

    裴元君怒視著緊閉的門,目光像要殺人。

    真是虎落平陽落犬欺,這些狗奴才一個個見風(fēng)使舵。想當(dāng)初她還是嫡姑娘時,這些婆子別說是教訓(xùn)她,連到她面前回話的資格都沒有。

    “你還想讓我侍候你?”每個字她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李姨娘拼命搖頭,臉上的悲苦不是假裝的,她是真的苦。

    “算你識相。”裴元君冷哼一聲,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朝著門喊,“勞煩媽媽去通報一聲,我要見二姐姐�!�

    話間一落,便聽到門外傳來裴元惜的聲音,“開門�!�

    第42章

    好狠!

    院門應(yīng)聲而開,守門的婆子們恭敬無比。一個婆子嘴里提醒著:二姑娘仔細(xì)腳下,另一個婆子殷勤小心地護著裴元惜的裙擺,生怕那皎銀如水的上好雪絲綢料子沾上灰土。

    她恬然淡雅眼神平靜,如墨的發(fā)梳成垂云驚鴻式,發(fā)飾簡單,唯一步搖一釵而已。那步搖異樣華美,墜著一只玉蝴蝶。

    瞧著既不盛氣凌人,也不高傲自得,卻偏偏清雅中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在李姨娘與裴元君母女的眼神中款款進來。暗繡銀線的裙擺瀲滟生華,襯得她腳下的那處灰土之地都高貴了幾分,與別處分外不同。

    時移事移,前些日子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傻女,還是一個庶出的姑娘。那時候何曾有人想到她會搖身一變成為侯府的嫡女,且一朝恢復(fù)神智。

    同樣的院子,同樣的人,卻是換了完全不同的身份。

    她目光平視著裴元君,“三妹妹要見我?”

    裴元君嫉恨無比,嫉恨中還有自卑與惱怒。在看到那兩個婆子諂媚的模樣,更是心頭如同扎進一根刺,怎么也撥不掉。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這該死的傻子!

    “二姐姐,你姨娘回來了,我思量著你應(yīng)該想見一見。”

    誰的姨娘?

    裴元惜還未開口,一個婆子便諷刺回去,“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的生母,與二姑娘有什么關(guān)系。就憑她以前對二姑娘做的那些事,死上千回萬回也不解恨。也是二姑娘心善,一聽說她回府還過來看她。換成其他人,別說是老死不相往來,便是捅上兩刀都不解恨。”

    李姨娘低著頭,看不見表情。

    裴元君暗恨,這些下人著實可惡。不就是看她現(xiàn)在失勢,一個奴才也敢接她的話,還敢指桑罵槐。

    “我知道二姐姐心善的人,聽說姨娘病了立馬過來。姨娘縱有千般不是,和二姐姐也做了十五年的母女。母女之情不可斷,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不如二姐姐把她接過去養(yǎng)一養(yǎng)?”

    這可真是好笑了。

    她當(dāng)然說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那是因為她還想回到軒庭院,還想回到沈氏的身邊。一句母女之情不可斷,她是說給別人聽的。企望著有人能傳到沈氏的耳中,換來沈氏對她的母女之情。

    裴元惜以為經(jīng)過前幾次的交手,她應(yīng)該會變聰明一點,不想還是如此的手段淺顯。這么拙劣的挖坑,自己要是不把對方按進坑里,豈不是對不起這位三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噠。

    “李媽媽病了?”

    李姨娘聽到這聲李媽媽,下意識抬起頭。在裴元惜憐憫的目光中重新低下頭去,那憐憫可不是真正的憐憫,內(nèi)在都是寒氣逼人的刀芒。

    “是啊,她病了�!迸嵩牙钜棠镆煌疲澳阙s緊跟二姐姐回去,二姐姐那里什么都有,你可以好好養(yǎng)傷�!�

    裴元惜臉上慢慢浮起嘲諷,氣勢變化只在一瞬之間�!袄顙寢�,你愿意跟我回去嗎?”

    李姨娘哪里聽不出這話里的威脅,想到勞媽媽的死,想到最近發(fā)生一切,還有莊子里的那些日子。粗布荊裙而又瘦干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她拼命搖頭。

    裴元君大怒,這個人是怎么回事�!耙棠�,二姐姐可是你養(yǎng)大的。她想盡孝心,你為什么不愿意同她回去?”

    下人們看看她,又看看裴元惜,一個個心里鄙夷萬分。李婆子為人惡毒,害得二姑娘和夫人母女分開十五年,二姑娘不僅來看她,還愿意接她回去養(yǎng)身體。反觀三姑娘,明知李婆子之前做的那些惡為的是什么,竟然像趕蠅子一樣巴不得把她趕走。

    這人和人不能比,一比就知道誰才應(yīng)該是嫡女。就三姑娘這樣的秉性,即便是被人當(dāng)成嫡女養(yǎng)了十五年,骨子里依然是庶女的小家子氣。

    一個婆子實在是看不下去,道:“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生母,她想和自己的親生女兒在一起,你作甚老想把她趕走�!�

    裴元君恨到瞪大眼,一個奴才敢這么跟主子說話,定是這個傻子默許縱容的。裝什么好人,原來是耍著她玩。

    她換了一副表情,哀求道:“二姐姐,我正是因為心疼姨娘才讓她跟你走的。我這院子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姨娘怎么養(yǎng)身體?”

    裴元惜看著她,突然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的做派和神態(tài)都和李姨娘極像。

    一個婆子譏道:“哎喲,李婆子可是侯府的罪人,難不成是回來享福的?害人的人還想有人侍候,哪里來的天理�!�

    “可不是,夫人和二姑娘心善,不想有人還不知足�!绷硪粋婆子接話,“三姑娘這就是你不對了,李婆子做的那些事挨千刀都不為過。夫人不就是念在她是你生母的份上,想讓你親自照料她。沒想到你倒會推,還想把她推給二姑娘,你這是咋想的?你念叨著生恩不及養(yǎng)恩大,打量著誰不知道你還想當(dāng)?shù)张D闵缸鞯膼海悴凰剂恐H罪還想著禍害二姑娘,真是……”

    又蠢又毒。

    怎么這么蠢,這么毒。

    裴元君氣歪了臉。這些人還想她贖罪,憑什么?

    她是侯府的姑娘,就算不是嫡出,那也是千金小姐。給一個婆子贖罪,這些下人莫不是想奴大欺主?

    裴元惜嘆息一聲,“三妹妹你也是,怎么這么不懂事。母親一番苦心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你也不想想李媽媽作惡一生都是為了誰?她為了你連主子都敢算計,她為了你連嫡女都敢加害。縱然天下人唾棄她,你也不該嫌棄她。”

    這番話聽在裴元君的耳中,只把李姨娘從頭到腳詛咒一遍。該死的不死,活在世上丟她的人現(xiàn)她的眼。害得她被人看不起,害得她被人奚落。

    偏偏裴元惜還在加火,語氣幽幽而同情,“三妹妹,無論李媽媽是姨娘還是下人,她都是你的生母。她只要活著一天,你這個做女兒就不能嫌棄她�!�

    李姨娘猛地抬頭,灰敗的眼神中劃過驚懼和恨意。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袖子里的手死死掐著肉。

    她聽懂這話的意思,明明白白看到裴元惜眸中的冰冷。更讓她如墜冰窟的是,她似乎感覺裴元君在聽到這話之后,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好狠!

    “嗬嗬。”她發(fā)現(xiàn)粗啞難聽的聲音。

    裴元惜同情又惋惜,“李媽媽你別怕,你是三妹妹的生母。我相信只要你還活著,三妹妹遲早有一天會認(rèn)你的。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沒有你哪里來的她�!�

    最后這一句,聽在李姨娘的耳中只有絕望。

    那兩個婆子又是一迭聲的夸贊,好聽的話不要錢地往外說。直把裴元惜夸得天上有地上有,又有孝心又良善。

    裴元君越發(fā)痛恨李姨娘,滿腦子都是瘋狂的念頭。如果這個女人不在了,是不是母親的心里就少了一根刺?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別人是不是就會慢慢忘記自己的生母是誰?

    此念一起,再也揮散不去。

    李姨娘全身發(fā)寒,突然往前一撲跪在地上不�?念^。她磕得又快又狠,很快額頭滲出血絲混著泥土好不可憐。

    一個婆子道:“二姑娘,李婆子定是在感謝你�!�

    “就是,這個惡婦也被二姑娘的良善感動了�!绷硪粋道。

    裴元惜動容,“她壞事做盡,如今也知道錯了。想想她也是可憐,一輩子都在為三妹妹謀劃,可惜三妹妹并不領(lǐng)情。罷了,日后你們多看著點,在吃食上別虧待她。我記得她愛吃干菜燉五花,還有魚湯,你們記著一日都不能少�!�

    李姨娘磕頭的動作停下來,絕望的眼神帶著恨意死死地瞪著她。

    她目光越發(fā)憐憫,“想來你很歡喜和三妹妹住在一起,她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如今你們母女團聚,自是該享享真正的天倫之樂。以后我就不來看你了,你好自為之�!�

    “二姑娘真是心善,干菜燉五花那可是好東西,尋常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

    “還有魚湯,那也是好東西�!�

    兩個婆子感慨著,再次覺得裴元惜心太善。

    轉(zhuǎn)頭一看氣得臉色鐵青的裴元君,越發(fā)高下立見。果然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跟真正的嫡女沒法比。

    裴元君能不氣嗎?

    那干菜和五花,還有魚湯都是她最厭惡的菜。她知道裴元惜是故意的,這個傻子根本就是在刁難她。

    “你,你明知道我不愛吃……”

    “三妹妹!”裴元惜臉一沉,“你怎么能只想著自己?難道你忘記李媽媽是如何為你的?你連一口吃的都不愿意順著她嗎?”

    “難道二姐姐想我吃白飯?”

    “白飯不能吃嗎?”裴元惜眼神漸冷,望向那住了十五年的屋子,“我記得我以前可是常吃白飯的。”

    裴元君恨得不行,這個賤人果然是在報復(fù)她。她可是主子,怎么能屈就一個奴才,還天天吃干菜五花喝魚湯,光是想一想她都想吐。

    她還沒說出來,婆子就把她的話堵了回去。婆子的意思是讓李姨娘跟她一起吃是夫人開恩,是想讓她們母女好好相處,她要是不領(lǐng)情那就是忘恩負(fù)義。

    婆子只差沒指著她的鼻子罵她狼心狗肺,是個白眼狼。氣得她狠狠瞪著還跪在地上的李姨娘,一見對方臉上的血水混著泥土紅乎乎的一片,惡心得她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在她惡心難受時,裴元惜在下人們的恭敬擁護中離開。

    院門被關(guān)上,她還聽到兩個婆子不小的聲音。

    一個道:“三姑娘真是太不懂事了,虧得以前夫人那么疼她,原來這般自私自利。還真是不比不知道,比起二姑娘來她真是差得太遠(yuǎn)。”

    另一個感慨,“誰說不是。不是我說李婆子,這一輩子也不知道圖個什么,害人害己。害了二姑娘和夫人,到頭來被親生的骨肉嫌棄,真是惡人有惡報�!�

    誰要那個賤人好心!

    氣得裴元君踢起一捧土,那土揚在李姨娘的頭上臉上,更是臟污狼狽又埋汰。她既不給對方清理傷口,也不管對方的死活。

    轉(zhuǎn)身回屋,“嘭”一聲關(guān)上門。

    留下李姨娘一人坐在地上,凄凄慘慘像個半死不活的乞丐。

    裴元惜出院子后慢慢地走著,沿途的景致勾起她的記憶,她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趴在草叢里,一臉傻氣地找著蛐蛐兒。遮蔭的樹底下,她曾無數(shù)次坐在底下躲陰。

    那些刻在骨子里困頓無依的歲月,如何能忘。

    李如蘭、勞平珍、裴元君,李義。

    還有誰?

    她望著澄明池出神,澄明池的蓮蓬都老了,一個個沉甸甸彎下也沒有人去采摘。

    過去的十五年如光影掠過,在池水的微波中片片閃現(xiàn)。小小年紀(jì)嶄露頭角的自己、癡傻無知被人戲弄的自己、還有后來步步為營揭穿真相的自己。

    “元惜�!鄙蚴系穆曇魪谋澈髠鱽怼K琅嵩ヒ娺^李姨娘,所以一路跟來。對于女兒,她既愧疚又不知道該怎么親近。

    她想彌補過去,想補償這個可憐的孩子。

    以前元君還是她女兒時,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元君鋪路。好的名聲,受人尊敬的身份,那些東西讓元君高人一等。

    而今,她的元惜不停被人陷害,到目前為止除了恢復(fù)身份還什么都沒有。

    前兩天宮里來過口信,是曾太妃遞出的話,讓她有空帶元惜進宮。她與曾太妃一向交好,以前曾太妃對元君極好。她希望借著曾太妃的光,能讓世人看到元惜的好。

    “曾太妃是個好性的,她一定會喜歡你的。”她在提起進宮一事后安慰裴元惜。

    裴元惜眸光微閃,點點頭。

    沈氏似乎松了一口氣,“以前是母親不知道……母親希望以后盡力彌補你。我知道你心里還有些不舒服,你怨我怪我,我都知道�!�

    “母親,我說過不怨你也不怪你,你不用自責(zé)。”

    怎么可能不怨不怪?沈氏并不全信。

    如果真的不怨不怪,為什么元惜不肯搬回軒庭院?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幾乎不怎么去軒庭院,更別提和與自己親近。

    醒悟過來之后,她隱約知道自己已經(jīng)傷透這孩子的心。

    “你不怨不怪就好,我只希望你能給母親一個機會,我是真的想好好補償你……”

    “母親。”裴元惜看著她,眼神如同那池水一樣,看似平如鏡卻泛著細(xì)小的粼光。“你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是你的親生女兒,這一點永遠(yuǎn)不會改變�!�

    發(fā)生的事情不能改變,如同破裂的鏡子不能重圓。她們的母女關(guān)系不會變,存在的裂痕也永遠(yuǎn)不會變。

    母親對元君的愛會淡會改變,卻不會消失。母親對她的愧疚是真的,然而愧疚敵不過愛,她相信愧疚會隨著歲月淡化直至不見,但愛不會。

    沈氏眼神一黯,她聽出裴元惜的言外之意。“可是我想和你更親近一些,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好后悔,后悔在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選擇站在你那邊�!�

    “母親,我覺得我們這樣挺好的�!�

    不遠(yuǎn)不近,各自安好。

    沈氏哭了,她知道自己貪心了。元惜還認(rèn)她這個母親,她應(yīng)該知足。換成是她自己遭遇這樣的事,怕是恨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替她除掉那些禍害她的人。

    “好,好,慢慢來。”

    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有一天她們母女能親密無間。

    曾太妃再是同她關(guān)系好,她也得仔細(xì)交待女兒,從她的口中裴元惜知道她和曾太妃之間的過往。

    沈氏還是侯府嫡女時,曾太妃只是曾家的一個庶女。曾家家世不顯,雖說是書香門第,但曾父官職不高。便是現(xiàn)在,曾太妃的兄長也不過是領(lǐng)著中書丞一職。

    曾太妃在娘家時,備受嫡姐的欺負(fù)。沈氏無意間撞到過一回,出面替曾太妃解了圍。一番交談之后,沈氏很是欣賞曾太妃的才情,一來二去兩人成了閨友。

    那時很多人瞧不上曾太妃的出身,要不是沈氏有意拉幫一把,曾家怕是會將曾太妃隨意許配出去。

    后來曾太妃入了宮,一直不得寵。也虧得不得寵,才在三年前公冶楚發(fā)動宮變得不僅得已保命,還成了太凌宮里唯一的太妃。

    當(dāng)年那些看不上曾太妃的人現(xiàn)在一個個羨慕沈氏,暗地底說沈氏慧眼如珠。沈氏以前頗為得意,覺得自己命好。

    她自嘲暗道若是自己真的慧眼如珠,又怎么會被身邊的人背叛陷害,害得她和自己的骨肉分開十五年。

    裴元惜聽得極為認(rèn)真,對曾太妃在娘家的事很感興趣。

    為怕女兒不懂宮里規(guī)矩,母女二人坐在澄明池旁的亭子里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話。末了還專門派人去趙姨娘那邊把教裴元若宮規(guī)的嬤嬤請來,連夜給裴元惜上課。

    到了進宮那一天,母女二人乘坐同一輛馬車。

    比起沈氏的忐忑擔(dān)心,裴元惜倒顯得很淡定。在沈氏不停說曾太妃良善溫柔時,裴元惜越發(fā)的若有所思。

    曾太妃確實長得一臉和氣,保養(yǎng)得宜。長相不屬于那種第一眼美女,而是越看越舒服的類型。她的妝容和衣著都很素凈,一副好友相見很是隨意的模樣。

    見到裴元惜先是含笑打量�!昂⒆�,你受苦了,快過來讓哀家看看�!�

    裴元惜恭敬上前,任她細(xì)看。

    “這孩子長得真好,聽說是像裴大人早逝的嫡姐,難怪長得不像你�!彼贿呎f著,一邊示意身后的嬤嬤呈上見面禮。

    見面禮不可謂不貴重,竟然是一柄通體碧綠的玉如意。

    裴元惜謝了恩,乖巧退到沈氏的身后。

    在沈氏抹眼淚的時候,曾太妃的眼中也泛著淚光。這么一看當(dāng)真是感情深厚的多年好友,好到可以感同身受。

    二人說起換女一事,說到李姨娘勞媽媽等人。曾太妃時而咬牙切齒,時而一臉憤慨,直言若是早知她們的真面目,她勢必不輕饒。

    “臣婦日日與她們相處都沒看透,每每思來悔恨不已。好在如今元惜大好,臣婦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曾太妃看向裴元惜,目光憐愛,“看著確實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哀家是越看越喜歡,真恨不得把這孩子留在宮里�!�

    沈氏淚眼微怔,忙道:“她身體不太好,哪能擾娘娘的清靜。臣婦只恨不得日日親自照顧她,彌補自己多年的虧欠�!�

    “哀家隨口一說,看把你嚇的�!痹蛉さ溃樕皭澠饋�,“有時候哀家挺羨慕你的。你好歹身邊還有個女兒,雖說之前元君那孩子不是親生的,但哀家瞧著你們母女感情實在是好。這又多了一個親生的女兒,還是這般懂事的孩子,哀家是真心替你高興。”

    沈氏不能說元君不好,畢竟那是她以前引為驕傲的孩子。她現(xiàn)在若是反口,不僅僅是自打耳光那么簡單。若傳開來,世人會說她心胸狹隘容不下庶女。更會質(zhì)疑她過去所言的真假,從而質(zhì)疑她的人品。

    她眼下還要為元惜鋪路,萬不能有個壞名聲。

    對李姨娘的惡氣,她不得不往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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