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圍觀的人驚呆了,紛紛議論商行到底是誰。最近幾日東都城里有許多男子剪起短發(fā),那些男子大多都是討生活的窮苦人。
這少年穿得倒是不差,身邊還有隨從,也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愣頭青�;蛟S是家里還算殷實,養(yǎng)成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陳遙知在商行出現(xiàn)的時候就拼命在想,這個少年到底是誰?記憶中裴元惜的愛慕者中并沒有這樣一個人,東都城的世家公子中也沒有這么一個人。她看向商行帶來的侍衛(wèi)們,一個個穿得極為普通,并沒有任何世家的標志。
看這人一頭的短發(fā),衣著雖然華麗卻有些不倫不類,難道是外地人?她心里猜測著怕是外地來的富商子弟,瞧著倒是有幾分熱血。
“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這些人雖然話說得難聽了些,但本意是好的�!�
“你誰��?你竟然說這些人本意沒錯?”商行氣得不行,慢慢從袖子里摸出一條蛇來。那蛇昂著三角的頭,吐著長長的紅信子。
陳遙知嚇得瞳仁一震,“我姓陳,是云倉陳氏的嫡脈。”
云倉陳氏的名號一出,人群有人倒吸涼氣。
天下書院分三分,陳氏占兩分。
別說青龍書院,就是東都書院里面的夫子好些都是師承陳氏。陳氏桃李滿天下可不是說說而已,上至朝中文官,下至鄉(xiāng)間名士,有許多都受教于陳氏。
陳氏在凌朝文人心中,那是神圣一般的存在。以往旁支的出來游歷已經備受尊敬,何況是嫡脈。
眾人心道不愧是陳氏嫡支,陳姑娘這一身的氣度風范真是超世又脫俗。
仰慕的目光于陳遙知而言習以為常,她冷傲的臉色越發(fā)的端莊�?慈说哪抗庵胁蛔杂X多了幾分傲氣與輕視,尤其是看商行時。
商行頂著一頭張揚恣意的短發(fā),像一頭炸毛的小獅子。“好一個陳氏女,如此不辯是非,竟然說這些人本意是好的。依我看你和他們是一伙的,你們都是用心惡毒之人�!�
裴元惜望著他,覺得他此時的樣子甚是可愛。可愛她都有些想摸一摸他一頭的短毛,替他順上一順。
陳遙知臉一沉,他們云倉陳氏向來受人尊敬。這少年也不知從哪個不知教化的地方來的,竟然如此輕視他們陳氏。
定然是不通文墨之人,若不然肯定不會作此反應。思及此,她高傲的眼神中不免帶出幾分蔑視。
“這位公子你少年氣盛縱然想英雄救美也當知什么話可以說,什么話不可以說。若是惹到不該惹的人,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那些原本有些害怕的婦人和學生聽到陳遙知這番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侯府又如何,比起陳氏的樹大根深,侯府可不夠看。
別看陳氏滿門白身,卻容不得任何人小覷。開國的一程二陳三公冶,到如今家族鼎盛枝繁葉茂的只有陳氏。
人群有人激昂起來,說起陳氏的淵源和名望。你一言我一語,皆是一臉的尊敬與榮幸。仿佛只要是同陳氏女站在一起,他們也能沾上幾分書香氣。
有人勸商行趕緊認錯,有些人不是輕易能得罪的。
商行輕蔑一笑,“你說得沒錯,天下確實有許多不該惹的人�!�
“公子知道就好,我看這事不過是一場誤會,公子自行帶裴二姑娘離開便是,不宜過多招惹是非。”陳遙知以為自己的話足可以震懾住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這樣不自量力的少年確實應該多受挫折�!拔谊愂舷騺斫袒�,望公子以后切記凡事三思而后行�!�
好一個大義凜然的女子,好一個書香熏養(yǎng)出來的姑娘。
商行一捋短發(fā),“若是我不呢?我偏要追究此事呢?你們云倉陳氏能把我如何?”
“公子,東都城是天子腳下,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标愡b知的話里帶著一絲威脅,那高傲的眼神看商行時如同看一個不通教化的鄉(xiāng)野小子。
商行用舌舔牙,酒窩終于在臉上顯現(xiàn),“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今天倒是新鮮,我竟然能聽到別人的威脅�!�
他此時的模樣像個任性的孩子,傲嬌又有些狡黠。
裴元惜望著他,眼眸中盡是笑意。他以前總是故做老成,明明是個少年郎卻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而現(xiàn)在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隱藏自己的高調張揚。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讓他有如此轉變。
他朝她挑眉,酒窩更深,“今天我把話撂在這里,但凡是為難裴二姑娘的人,就是在和我過不去。我要是不高興了,你們就要倒大霉了。”
陳遙知心下一緊,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
這個少年,莫不是大有來頭?
“公子,我原本是來幫裴二姑娘解圍的,誰能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标愡b知無奈地看向裴元惜,“裴二姑娘,不如你替我和這位公子解釋一二?”
裴元惜一臉茫然,“解釋什么?陳姑娘一來就指責我不該出門,又告訴這些人我們侯府會仗勢欺人,所以他們才會越來越憤怒。陳姑娘說是來替我解圍的,恕我眼拙實在是沒看出來�!�
“原來你是來拱火的�!鄙绦幸粋招手,對一個侍衛(wèi)道:“我記得陳氏同孽黨程賊交情不錯,你去查查陳氏在東都城有多少個鋪子,好好搜一搜看看他們有沒有包藏程氏余孽。”
陳遙知聞言色變,“這可是天子腳下,我們陳家可是開國先勛,你們敢!”
商行似笑非笑,逗著手中的蛇,“天子腳下,你說我敢不敢?小寶貝!”
什么意思?
這條蛇頭形三角,信子吐納間似乎有腥氣,瞧著不是尋常的無毒之蛇。養(yǎng)毒物的少年……天下最出名的便是太凌宮的那一位。
陳遙知臉發(fā)白,這個少年……這個少年難道是……
“你……你是……?”
商行似笑非笑,一字一字,“朕就是天子,你說朕敢不敢?!”
第47章
恩寵
人群一片靜寂,如同死一般的鴉雀無聲。前面那個個叫得最厲害的婦人癱倒在地,恨不得什么也沒聽到。后面圍著的書生們更是一個個倒吸涼氣,身軟腿軟全身發(fā)冷。
他們完了。
天子再是年幼,那也是天下之主,生殺之王。
有人想跑,然而不知何時城司大人已帶著一群衙役將他們團團圍住。別說是逃,就是飛怕是都飛不出去。
陳遙知短暫的驚駭過后已經平靜下來,她沒有想到這一世裴元惜的身邊竟然還多了一個天子藍顏。
此事確實是她失算。
她應該高坐樓臺,坐看裴元惜出丑。而不是為一時之解恨,放低身段參和進來。不過她做事一向小心周密,這些人就算被嚴刑審問,也不可能有人攀咬她�?磥硭院笠有⌒�,萬不能借著自己的優(yōu)勢輕敵。
地上跪了一堆,她也跟著跪下來。
“你們惹了不該惹的人,就應該承受朕的怒火�!鄙绦忻髅髟谛�,那張臉也是稚嫩一如普通的少年,但說出去的話卻有著與年紀完全不相符的霸氣。
這才是天子,再是年少愛玩,骨子里都是威嚴不可侵犯的。
城司大人已上前來領命,手心背心都是濕得。別看他這衙門管著東都城的秩序,但無論是封城徹搜可不是他說了算。
他上有都督,現(xiàn)在還有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陛下。
陛下行事古怪,他們身為臣子的都知道。以往陛下一心研究那些毒蟲毒蛇,君臣之間倒是樂得自在。
沒想到陛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差點跑斷他的老腿。
商行朝他勾手,“吳大人來得正好,這些人你看著處置,凡進學者三代不能科舉。至于多嘴多舌的婦人們,掌嘴讓她們長記性。還有陳家的產業(yè),一處處給朕好好查,朕懷疑他們與程賊有勾結�!�
城司大人倒吸涼氣,驚疑地看著陳遙知,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位陳姑娘是如何得罪陛下的。要說陳氏包藏程賊,他都不信。
他與陳氏多少有些交情,陳氏一門清貴受人尊敬。這一瞬間的遲疑落在商行的眼里,少年帝王眼神都沒多給一個,直接讓少城司大人上前。
“既然吳大人為難,那么你去辦此事。朕看這城司衙門也該清一清,干不動的讓個位,有能者居之�!�
城司嚇得跪下來連表忠心,然而商行完全不給他機會。
少城司心知自己上位的時刻到來,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下決心要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讓陛下滿意。
帝王一怒,寸草不生。
這些剛才還嘲笑裴元惜的人,不是自詡讀書人就是拿女人貞節(jié)說事的婦人,眼下恐怕自身性命都堪憂,一個個悔不當初。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指責起對方來。扯來扯去也沒扯出個頭,竟是誰也說不清是誰攛掇生事的。
少城司毫不留情地將鬧事之人全部帶走,鬧轟轟的街市變得詭異又安靜。
陳遙知這才恍然覺得自己走錯了棋,她仗著自己重生的優(yōu)勢,似乎總以為所有的一切如上一世那般,她根本沒有在意過這個世人口中胡鬧如傀儡一樣的皇帝。
沒錯,她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公冶楚奪取商氏江山,改國號為楚。
陳氏避世太久,久到世人都快忘記他們陳氏曾經同公冶氏一樣是凌氏開國功勛。族中子弟多年來謹守先祖遺訓無一人科舉入仕。然而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閑云野鶴一生,許多有志的族兄弟們礙于祖訓終生郁郁。
凌朝覆滅后,江山換主。族中長老認為先祖立訓之意是不許后代子孫效忠商氏皇朝,既然世事巨變改朝換代,那么祖訓或已作廢。
是以族中不少人奔赴東都城,她便是其中一位。
她是陳氏嫡支,是陳氏姑娘中身份最純最高的。父兄對她寄望頗深。以她之相貌才情在公冶楚的后宮定會有一席之地,她亦是如此認為。
最初她并未將那個侯府傻女放在眼里,縱然對方不傻了�?墒撬f萬沒有想到殺伐果決的帝王放在心上的女人竟然是一個傻女。
偌大的太凌宮,那傻女一人獨得帝王恩寵。
她不過是當眾說過幾句那傻女不是,差點連累家中族兄弟們的前程。又怕又恨反復思量過后,她故意接近那傻女的兄長裴濟。
后來她如愿嫁進侯府,成為那傻女的嫂子。沒想到的是無論丈夫也好,公爹也好,他們放在心里第一位的竟然也是那個傻女。
這讓她情何以堪。
她確實做過一些針對那傻女的事,難道她不應該嗎?
也是老天開眼,那傻女懷相十分不好身體日漸消瘦。聽說堂堂帝王日日守在傻女的身邊,端茶遞水喂食穿衣。
她那時候心里多痛快,每次聽說那傻女快要不行時她就恨不得在澄明池邊放聲大笑。最終如她所愿,傻女難產而死。
傻女一死,公冶楚像個瘋子一樣。
但凡是曾經對傻女有過敵意的人全部被抓起來,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她也不例外。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她簡直是生不如死。剮肉抽骨之痛如同噩夢一般,自重生以來她夜夜夢魘。
怎么不恨!
她嫉恨的目光看著這一世的傻女,沒想到自己占盡先機都沒有弄死對方。沒有公冶楚,竟然還有另外一個帝王。到底憑什么?一個傻女而已,為什么總能得到帝王的青睞?
恨光中的少年一臉溫柔,少女寵辱不驚。
“裴二姑娘,我今日確實是過來幫你的。我不求你替我說一句好話,但求你實話實說�!�
裴元惜正欲同商行離開,聞言慢慢回頭�!瓣惞媚�,你用心如何你自己清楚。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
陳遙知聞言,心下一驚。
她們是第一次見面,怎么可能?難道……思及這一世與上一世的不同,她更是心驚,難道除了她以外,還有另外的人重生?
那個人是……裴元惜!
她驚疑著,拼命克制內心的恐懼。如果裴元惜也是重生之人,為什么這一世的公冶楚沒有當皇帝?
在她驚駭?shù)臅r候,商行和裴元惜已經上了馬車。商行在裴元惜耳邊小聲提醒別在意那個陳遙知,陳氏亦不足為懼。
陳氏可是被他爹連根撥了的,要不是眼下陳氏樹大根深,他倒是想親手撥一撥。不過目前先動些枝干也不錯,日后再慢慢鏟除。
馬車的內飾富麗堂皇,與質樸的外面天差地別。
方才還霸氣側漏的少年帝王此時很是殷勤,暗格中摸出了果脯點心,還有放置得溫度剛好的果汁。
裴元惜看著那果汁,眼神幽深。
“今日之事多謝陛下出手,然而臣女之事說出去有傷大雅,實在是有損陛下的龍威,陛下完全可以讓其他人出面�!�
不拘是東都城的城司也好,哪個臣子都好,何需他一個皇帝現(xiàn)身市井。堂堂天子若是想幫她,可以有很多種迂回的方法。為什么會選擇這樣一個最容易落人話柄最直接的法子。
“在我面前不用自稱臣女,如今只你我二人,你還是叫我小蟲子�!鄙绦锌粗�,眼中似有淚光�!澳憧次叶贪l(fā)好看嗎?”
“好看,看上去很涼快�!彼卮�。
“確實很涼快,也省得擦洗麻煩。”一滴眼淚從他睫毛抖落。“我早就想剪了,要不是瞻前顧后怕這怕那的,我這幾年何至于過得憋憋屈屈�!�
那天娘被挾持的事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他以前一直害怕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改變原有的事情,所以明知道娘的處境不好他也不敢插手相助。
他渴望一家人在一起,渴望有爹有娘的陪伴。他想讓娘活得長長久久,想讓爹娘永遠在一起。他萬萬想不到爹會利用娘,更想不到爹會置娘于險地。
這個世界已經不同,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會不同。既然如此他何必在意不可預知的未來,縱使爹不再是他的爹,這個世上不會再有公冶重,他只要護著自己想要護著人就好了。哪管什么將來面目全非,他只要娘活得好好的。
“我發(fā)現(xiàn)我以前想岔了,我以為我不插手不改變才是最好的。但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與其糾結可能會發(fā)生的改變,我何不緊緊抓住眼前的東西,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她認真望著他,并不是完全理解他話里的意思。
他笑了,酒窩又現(xiàn),“我就是想要告訴世人,告訴天下人。你的身后是我,誰也不可以欺你。你要記住你有一個皇帝做依靠,天大地大你誰都不怕!有我在,你可以為所欲為,就算把天捅出一個窟窿我也替你補上!”
她震撼不已,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能讓一個帝王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們以后到底會是什么關系?
不像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小蟲子,我們……”
“我是你最親的人,我是你最值得相信的人。”
會有那么一天的,他可以光明正大順理成章的告訴她:娘,是你的兒子,你未來的兒子。
他送她到侯府門口,迎面碰到急匆匆出門的宣平侯。宣平侯焦灼的心在看到被皇帝送回的女兒后,沒有踏實反而提得更高。
天知道他在聽到元若的話后有多生氣,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當眾羞辱一個侯府的姑娘。他越來越懷疑背后之人的不簡單,正如元惜說的那人或許身份尊貴。
他在看到商行的那一瞬間,將跨過門檻的身體一個踉蹌。
“臣給陛下請安�!�
“免禮吧�!鄙绦袛[手。
“臣多謝陛下送小女回來�!�
宣平侯想起那一夜的事情,陛下那次出現(xiàn)在元惜的屋子里難道是偶然嗎?今天送元惜回來是順路還是有意為之?
他覺得自己有些零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會和小皇帝牽扯到一起。裴元惜已經走到他的身邊,他拉著女兒一起謝恩。
商行可當不起自己的親娘一跪,親自制止裴元惜。
宣平侯心一沉,難道……陛下看上元惜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心里的猜測,只看到商行念叨叨地交待著。那般小心仔細的模樣,若說陛下對元惜沒有別的意思,他第一個不信。
商行離開之時,還大聲宣布,“朕要讓天下人都知道,裴二姑娘是朕要守護的人,誰要是敢動她就是與朕為敵!”
這番話如同驚濤駭浪,在侯府投下軒然大波。
一屋子的人聚集在長暉院里,圍著裴元惜。宣平侯一臉嚴肅幾次欲言又止,沈氏和康氏哭過之后面面相覷。
所有人都想裴元惜和皇帝的關系,就是沒有人先開口。
最后還是裴元惜自己先提,“我同陛下相識在墻頭,就是西墻那邊。”
“隔壁的宅子住的是陛下?”康氏驚呼,似乎想起來一些事情。隔壁宅子時常飄來臭味,侯爺曾去尋過那宅子的主人。回來后閉口不提,且勒令府中眾人不許議論此事。
原來隔壁宅子的新主人是陛下。
宣平侯心中猜測,或許正是因為兩家住得近,陛下同元惜接觸過幾回所以……如此一來,元惜怕是要進宮。
他心里不得勁起來,還想著把女兒留在侯府,他都和濟哥兒商量好了。沒想到中途蹦出皇帝來,他不得不送女兒入宮。
康氏也想到這一點,沈氏也想到了。婆媳二人心情都很復雜,能得天子相護那是至高的寵愛。可是元惜的名聲不好,以后免不了被人拿出來說事。帝王的寵愛能有多久,若是將來色衰馳,元惜豈不是要被人踩得永無出頭之日。
“宮里的曾太妃同你交好,應該能照顧元惜�!笨凳蠈ι蚴系�。
沈氏表情微不自然,下意識看一眼自己的女兒。她現(xiàn)在時常自我懷疑,自己真的看清身邊的人嗎?曾太妃上次的話像橫在她心口的刺,她覺得很不舒服。
“怕是誰也靠不住,還是靠家里�!�
“說的也是�!笨凳蠂@息。
裴元惜一聽她們的話,就知道她們想到哪里。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商行對她的感情絕不是男女之情,他可是極力撮合自己的公冶楚的,萬不可能讓自己入宮。
“祖母,爹,母親,你們不用擔心,陛下沒有接我入宮的意思�!�
康氏大驚,“什么?他不接你入宮,那他還說那樣的話?他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嫌棄你的名聲把你養(yǎng)在宮外?”
那不就是外室。
沈氏臉一白。
這時趙姨娘領著裴元若過來,母女二人眼眶皆是紅的。陛下說的那些話,已像風一樣吹遍侯府的角角落落。說不別扭是假的,趙姨娘多少有些不甘。
元若學了這么久的宮規(guī)禮儀,為的就是能進宮。誰能想半路上二姑娘殺出來,一來就占著陛下的寵愛,讓元若怎么辦?
換成是三姑娘四姑娘,她還有底氣去爭一爭。那個人是二姑娘的話,她是實在心情復雜,不知道該不該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