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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在來之前,裴元若勸過自己的姨娘。她原本就不想進宮,現(xiàn)下覺得比起自己來,二妹妹更合適。

    趙姨娘愁著眉問她是否真的甘心,并告訴她女人一生的幸福不是什么情情愛愛,而是身份是地位。

    裴元若只有苦笑,她發(fā)現(xiàn)自己比起二妹妹來實在是差得太遠。先前那些人圍上來時她整個人都懵了,在那樣的時候二妹妹還能想著把她摘出去,足可見二妹妹遇事比她穩(wěn)重冷靜許多。

    她是長姐,原本妹妹有事,頂事出頭的人應(yīng)該是她。

    母女二人行了禮,靜靜立在一邊。

    康氏嘆息一聲,沈氏蒼白的臉色也泛起一些愧意。

    先前大家都屬意元若進宮,元若也跟著教習(xí)嬤嬤學(xué)了這些日子。猛不丁得知陛下更看重元惜,就怕姐妹之間生間隙。

    裴元若輕言細語,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無意進宮,更不會因為同裴元惜產(chǎn)生隔閡�?凳虾苁切牢浚淞怂脦拙�。

    她在來的時候?qū)⒛怯衽褰唤o趙姨娘,讓趙姨娘尋個機會還給夏夫子,就說是侯府下人撿到的。至此以后她會歇了情愛的心思,遵從長輩的安排嫁人。

    趙姨娘順勢賣好,說裴元若已用不上教養(yǎng)嬤嬤,意思是想把教養(yǎng)嬤嬤送到水榭那邊。

    沈氏心道她是個好的,也夸了她們母女幾句。只是一想到陛下的意思,又用那種憂愁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兒。

    裴元惜開口,“多謝姨娘的好意,只是我恐怕也用不上。雖然陛下說過那樣的話,但他對我并沒有男女之情�!�

    所有人又是齊齊驚訝,沒有男女之情?

    這怎么可能!

    裴元惜環(huán)顧他們不信的眼神,心中頗感無奈,“無論你們信不信,我都不可能會進宮,陛下也絕無此意。”

    “那他是什么意思?”沈氏要哭了,難道真是要把元惜當(dāng)外室養(yǎng)。

    宣平侯眉頭皺得越發(fā)的深,深深的川字表明他也不理解女兒的意思。一個男人不喜歡一個姑娘,會那般昭告世人嗎?

    何況那人還是帝王,金口玉言的天子。

    “那依你之見,陛下是什么意思?”他問裴元惜。

    裴元惜道:“你們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復(fù)雜,我覺得他只是把我當(dāng)成一個朋友,一個處得特別好的朋友。”

    朋友?

    一個帝王和一個臣子之女可以做朋友?

    別說康氏震驚,宣平侯都覺得聞所未聞。陛下說那話時的語氣和表情,可不僅僅是把元惜當(dāng)朋友。

    “這……這不可能吧。”沈氏喃喃,“元惜你會不會弄錯了?陛下明明說你是他要守護的人……怎么會只是朋友?”

    裴元惜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有些事情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皇帝對她似乎更像親人。

    “你們拭目以待,陛下不僅不會讓我進宮,說不定還要替我做媒。所以你們不要杞人憂天,該怎么樣還怎么樣�!�

    裴元惜的話所有人更加糊涂,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次日宮里的賞賜下來時,如康氏這般經(jīng)歷風(fēng)雨活了一把年紀(jì)的人都咂舌不已。比人還高的珊瑚擺件,像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南珠。各式奇珍異寶閃得人眼花繚亂,堆在水榭的院子里擠擠攘攘。

    沈氏按著心口,突突地跳。

    陛下……這是做什么?

    宮里的賞賜一到侯府,東都城的傳言生著翅膀亂飛。他們以為這已經(jīng)是最大的恩寵,沒想到接下來的日子里侯府天天都能收到宮里的賞賜。

    有時候是一些海外的玩意兒,有時候是番邦進貢的水果�?傊e凡是陛下那里有的,侯府二姑娘的院子里一定有。

    傳言一陣比一陣高,世人都說侯府的二姑娘怕是要入主宮中成為后宮之主。

    裴元惜除去最初的驚訝過后,已然是淡定許多。比起她的淡定,整個侯府上至主子,下至奴才沒有一個能保持平常心的。

    康氏越發(fā)糊涂,每次問孫女,孫女都一口咬定陛下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這事怎么越想越詭異,男女之間做朋友本就夠稀奇。陛下的恩寵竟然不是因為男女之情,她活了這么大的歲數(shù)也沒聽過。

    私下同云嬤嬤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活得太久了,怎么連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親眼看到�!�

    云嬤嬤同樣想不明白,“兒孫自有兒孫福,奴婢看二姑娘是個有福的。有陛下這么護著,誰還敢說二姑娘的壞話。”

    她沒說出來的是陛下是個怪人,不洗澡又愛養(yǎng)毒蟲毒蛇。而二姑娘原來是個傻女,兩人或許還能成為朋友。

    畢竟物以類聚。

    康氏嘆氣,“二娘的命真是古怪,你說好吧又不好,你說不好吧偏偏又還挺好。還有陛下也是怪得緊,不想二娘入宮還非要說那樣的話,這見天流水似的好東西往侯府送,怕是有些人的眼都要紅出血來。有陛下的那些話和做的這些事,整個東都城還有誰敢求娶二娘……”

    云嬤嬤心下一動,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就說,在我面前你還藏著掖著不像話�!笨凳相凉帧�

    云嬤嬤聲音壓低,“老夫人,奴婢是覺得你方才那話說得不全對。若說這東都城里還有敢求娶咱們二姑娘的人,奴婢倒是知道一個�!�

    康氏心一動,自己把自己驚得兩眼瞪直,“你……你是說大都督?”

    云嬤嬤微微點頭,主仆二人相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兩個字:瘋了。

    “這話切莫再說�!笨凳衔嬷目�,連連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罢媸且�!”

    第48章

    一家三口

    芳茵宮。

    飛鳥避,蟬蟲絕。

    靜寂之中似乎又有細微的聲音傳來,在花草叢里、在假山石縫間�!吧成成场薄八凰凰弧甭牭萌嗣倾と弧�

    深紫祥紋錦服的男子無視路中間橫穿對峙的兩條三角腹蛇,對它們高高昂起的頭和火舌一般的信子視若無睹。

    絕決的袍擺有一角還掃過其中一條蛇的身體,在那條蛇竄起之時一道寒光而過。蛇被斷了尾,快速蜷成一團。

    明黃里衣的少年跑出來,心疼地看著受傷的腹蛇。早有訓(xùn)練有素的太監(jiān)跪在地上給那蛇接尾續(xù)骨。

    公冶楚嘴里說著臣給陛下請安,眼神卻是睨向商行。

    商行摸摸鼻子,跟在他身后進入殿內(nèi)。一進殿內(nèi),少年帝王立馬換了一副面孔,三分敬畏之中是七分親昵。

    “爹,你在生氣?”

    “陛下。”公冶楚看向他,他清澈的眼神是那么的孺慕,如同渴望得到長輩關(guān)愛的孩子,到嘴邊的責(zé)備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天子行事任意妄為,大鬧市井、賞賜招搖。坊間傳言紛紛,不僅對裴家那位二姑娘名聲無益,臣子們亦是多有微辭。

    為帝者,這般任性之人罕見。若是真喜愛一個女子,讓她入宮即可。便是荒唐如先帝,其好色行徑也僅限于在太凌宮之內(nèi)。

    想到在陛下心中那裴二姑娘的身份,公冶楚覺得頗為頭疼。

    “裴二姑娘不是那等張揚之人,太多的恩寵于她而言并非好事。你可知外面如何傳言,又如何議論她�!�

    商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當(dāng)然知道那些人說什么。他們說自己恩寵一個臣女,是想讓人入主太凌宮當(dāng)皇后。他更知道有人說自己此舉別有用心,是一個帝王和一個權(quán)傾朝野的臣子在博弈。

    當(dāng)然,他還聽到另一道聲音,有些人說便是娘不入宮,以后東都城內(nèi)也無人敢娶。這一點倒是有些意外,他甚至有些竊喜。

    無人敢求娶,那么就沒有人敢同爹爭。

    他看著自己的親爹,雖然心里已做最壞的打算,但是他還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在這個世界里團聚。

    “我知道啊�?墒堑液蠡诹耍液蠡谧约撼鍪痔碜屇锸芰四切┳�,我應(yīng)該早點想明白的。我為了娘而來到這個世上,瞻前顧后只會徒留遺憾�!�

    公冶楚微瞇著眼,小皇帝到底是癔癥加重還是……

    “爹,我知道你還不信我,確實是太過匪夷所思,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的�?墒堑仪д嫒f確是你的兒子,娘也確實是我的親娘。我希望娘這一世活得好好的,就算爹永遠不會信我,就算這個世上不會有我公冶重……”商行說到這,已然是兩眼含淚,“我也不后悔!”

    如果一個總和你說同樣的事,一次不信兩次不信,次數(shù)一多或許會有那么一些相信。即使依然懷疑,或多或少有些動搖。

    公冶楚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復(fù)雜,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心亂。在看到小皇帝眼中的淚光時,他心有觸動。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難道真有如此怪力亂神之事?

    “你想讓她活得好好的,可以有很多種法子。你越是恩賞她,越是將她架在風(fēng)口浪尖。她不過是個內(nèi)宅女子,在外人看來已然是入了你的眼。你若不接她入宮,她以后要如何自處?”

    商行聞言,淚眼似乎劃過一道亮光。

    爹在心疼娘?

    這可是好兆頭。

    “不怕,別人不敢娶她,不是還有爹嗎?”

    公冶楚頓時黑了臉,他的勸說真是多余�!氨菹�,臣與裴二姑娘不可能……”

    “爹,凡事沒有絕對�!鄙绦写驍嗨脑�,“你仔細想想,你真的對娘一點意思也沒有嗎?你若真的不在意,又怎么會來和我說這番話?”

    公冶楚的臉更深,冷峻的氣勢中帶著幾許寒氣。不可否認每次夢到那個女子之后他睡得都要踏實許多,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子對他有影響。

    但那又如何?

    他可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上她。

    商行瞄他,心下竊喜,爹肯定是對娘有些動心了,看來這把火燒得還是很必要。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著那深紫的衣袖。

    “爹,明日是我的生辰,我準(zhǔn)備在長街的四合酒樓請娘吃飯。娘喜歡南地的菜式,極愛辛辣之味。那家酒樓有個南地的大廚,做的南地菜尤其好吃,你要不要一起?”

    公冶楚睜他一眼,少年的眼中全是希冀令人無法拒絕。

    一個東都城土生土長的侯府貴女,不是喜歡吃那等臭味熏天的食物,就是喜歡吃辛辣難入喉的東西,真是怪異得緊。

    “臣……”

    “你從來不給我過生辰,因為我的生辰之日就是娘的忌日,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慶祝的。以往我生辰之時,我們父子二人會沐浴更衣去見娘……每年也只有那一天我才會見到娘……她躺在冰冷的冰棺中毫無聲息。”商行俊秀的臉上重現(xiàn)哀傷,“如今她活生生的就在我的面前,我好開心……爹,我記得要來哦!”

    公冶楚睨著抓住自己袖子的少年,這故事真是越編越像。不知是小皇帝入戲太深,還是他被這個故事打動,他莫名其妙在點頭。

    商行歡呼起來,“太好了,爹,這可是你自己答應(yīng)的。你是天子,一諾千金,明日我和娘在四合酒樓等你�!�

    他推著公冶楚,生怕對方反悔,“你快些回去休息,我們明日酉時一刻整不見不散�!�

    公冶楚出了太凌宮后臉色沉得嚇人,說不出是惱還是悔。他向來是心志堅定之人,卻頻頻對小皇帝心軟。

    如此荒謬之事,他竟然還配合小皇帝一起發(fā)瘋。

    真是見鬼!

    商行可不管他心里的糾結(jié),一想到明日要同爹娘一起吃飯恨不得抱著地上的蛇親。他真的好開心,自從來到這里之后第一次歡喜到飛起。

    他們一家三口終于要在一起了。

    裴元惜是第二天辰時知道這件事的,當(dāng)然她不知道公冶楚會去,她收到的是商行鄭重其事的邀請。

    此事未避著宣平侯,所以宣平侯才糾結(jié)萬分。

    他覺得自己頭發(fā)都快掉光了,真是愁人得緊。

    陛下到底是幾個意思?哪有這樣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和元惜來往,說什么做朋友他怎么覺得像是耍著人玩。

    他想勸女兒別去,可是一想到小皇帝是天子,他又開不了口。

    抗旨可是死罪,全家人死光光的那種。

    裴元惜一看他糾結(jié)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說實話她也是納悶得很,猜不透小皇帝為什么突然請她吃飯?

    父女二人心思各異,宣平侯親自送女兒去長街四合酒樓。這家酒樓原本是經(jīng)營東都菜式的,不知何時換了東家變成南地菜。

    南地菜辛辣無比,好這一口的人不多。

    宣平侯在門口被人攔下,并被要求離開,說是飯后陛下會親自送裴二姑娘回府。他是萬分不情愿,但天子口諭他不得不遵。

    整個四合酒樓空無一人,商行歡天喜地迎接著裴元惜。

    二樓有四個雅間,分別是天地人和,所以稱四合酒樓。他們進的是和字間,一個和字包含無限的意思。

    雅間的布置不像酒樓,反倒像是某戶人家的屋子。一應(yīng)家具簡單而低調(diào),桌腿雕花的圓桌上還擺放著一玉骨瓷美人瓶。

    瓶中一支鮮艷欲滴的薔薇。

    此等布置,裴元惜又是驚訝又是怔神。四合酒樓的菜辛辣重口,光是聞都讓人大流口水,確實與東都城的大不一樣,卻很是讓懷念。再看笑得酒窩迷人的少年,已然更是好奇他們之后的關(guān)系。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鄙绦姓f著,眼神一直住門那里瞄,又不時跑到窗戶邊去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陛下還邀請了誰?”裴元惜問。

    商行眉眼彎彎,“等會你就知道了�!�

    裴元惜不用等會,她大約猜到是誰。能讓堂堂天子等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放眼下除了那位公冶大都督不作第二人想。

    她想起陛下曾有意撮合自己和公冶楚的事,突然覺得今日這頓飯怕不是個相親宴。

    酉時一刻,公冶楚踩著時辰進來,竟是一秒都不差。

    鴉青的官服,峭冷的五官,一臉也瞧不出是來赴宴的。那雙漠然凌厲的眼在看到裴元惜后,竟是快速別過去。

    裴元惜自認為今天自己絕對得體,今日之事雖不宜宣揚,但長輩們是知道的。沈氏特意替她裝扮過,衣著鮮麗不失莊重發(fā)飾精貴彰顯身份,妝容更是清新不失嬌美。她自己照鏡子時都盯了許久,驚艷于自己的美貌。

    看來不止她不被他的長相所迷,他亦是如此。

    甚好。

    她站起來行禮,他看了她一眼。

    他一來,商行明顯更加歡喜。少年身著常服,戴著幞頭蓋住那一頭的短發(fā)。因為歡喜,俊秀稚氣的臉上眉飛色舞。

    這頓飯怕是只有商行一人歡喜。

    明明看著是一頓相親宴,做媒的人比相親的人還興奮。

    裴元惜愛這樣的菜色,但因為有公冶楚在她不敢放開吃。而公冶楚明顯不喜歡南地的菜,一雙筷子只伸向自己面前的幾個東都菜。

    商行倒是思慮周到,擺在裴元惜面前的是南地菜,擺在公冶楚面前的是東都菜。而他則坐在兩人之間,先是替裴元惜夾菜,然后又替公冶楚夾菜。

    他夾菜的時候,明顯壓抑不住心中的歡喜,虔誠得像是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別說是裴元惜,就是公冶楚都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時刻。

    他和爹娘一起吃飯,他們一家人團聚在一起。身為人子,他先是孝敬生他的親娘,然后孝敬養(yǎng)育他長大的親爹。此情此景在他不知想過多少回,連做夢都未曾如此圓滿過,如何不叫他激動到差點潸然淚下。

    “吃,我們吃飯。”

    爹吃,娘吃。

    他在心里說著,看看右邊的娘又看看左邊的爹,眉梢里都是喜悅�!敖裉焓俏业纳�,我很高興有你們陪著�!�

    裴元惜驚訝,她事先不知道,并沒有準(zhǔn)備禮物。她看向公冶楚,他表情沒有半分驚訝,那應(yīng)該是事先知道的,但為什么也沒有備生辰禮。

    她隱約記得陛下的生辰好像不是這個時候。

    “我不知道……沒有備禮�!�

    “不需要,你們能陪我吃這頓飯就是最好的禮�!鄙绦须p手合十,“我愿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我們?nèi)齻永遠在一起�!�

    這是什么愿望?

    如此簡單,又如此詭異。

    她想過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以后會嫁給公冶楚,視商行為子侄。所以商行才會親近公冶楚,也親近她。

    真是這樣嗎?

    為什么又覺得有些牽強?

    這個愿意對商行來說并不簡單。他愿天天能和父母在一起,愿年年生辰都能有父母的陪伴。于他人而言,這不過是件小事。但對他而言,這太難了。

    裴元惜的目光不經(jīng)意同公冶楚撞在一起,她嚇了一跳趕緊低頭。

    太嚇人了。

    剛才大都督的眼神好嚇人,像是審視她又像是想看穿她。

    公冶楚昨夜做了一個夢,夢里她不再是一閃而過,而是被他抱在懷里。她臉色蒼白強顏歡笑,手撫摸著他臉。

    她說:“阿楚,別難過。我相信人生幾重,縱使山遙水遠時空迢迢,我都會與你們重逢�!�

    夢里,他似乎還聽到嬰兒的哭聲。

    這句話他曾經(jīng)聽陛下說過,他以為那只是陛下的癔癥。然而在他經(jīng)常夢到她之后,他其實是有過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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