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詫異,一想也是。
若不是從小就接觸這些東西,重兒小小年紀(jì)怎么可能知道這些,又怎么愛上吃這些。所以后來的那個公冶楚,竟然會以她的喜好會喜好嗎?
重兒說他愛她至深,她還是難以想象得到。仿佛以后的他們,和現(xiàn)在的他們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她不由得懷疑,他們真的是他們嗎?會不會是另一個存在的時空,那個時空里存在的他們并不是完完全全的他們。
這樣的懷疑一起,再一看酒窩深深的少年不自覺泛起沉重的愧疚感。她到底在想什么,什么都可以抹殺,唯獨這個孩子的存在不能抹殺。
螺螄粉的氣味十分霸道,整個殿中充滿著酸酸臭臭的味道。她看到那個面不改色吃飯的男人,不知為何有些難過。
用膳完畢后,商行閃得極快。
“爹,我好像還有功課沒有做完�!�
天子也有功課,不過做不做隨他高興。也不等父親說話,更不看母親的臉色。他假裝煩惱地快速起身,少年如風(fēng)一般出了仁安宮,留下一對心思各異的男女。
一殿沉寂,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外面的宮女太監(jiān)更是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生怕自己不小心朝里面看一眼,便被公冶楚挖了眼珠子。
這些宮里當(dāng)差的人比宮外的人更能體會他的狠絕,整個太凌宮上下哪個宮女太監(jiān)不對血洗太凌宮之事心有余悸。
公冶楚殺盡商氏皇族,但許多宮人得已幸免,那些宮人還在宮里當(dāng)差,對他的懼怕已然刻進(jìn)骨子里。
裴元惜瞧著魚缸里的魚都不似之前那般活潑了,暗道定是萬物皆有靈,怕是連魚都能感應(yīng)到他身上的煞氣。
約一刻鐘后,他終于走了。
隨著他的離開,是她如釋重負(fù)般的嘆息。
天子腳下的東都城,自來都是消息最靈通之地。也不知是有人無意猜測傳出去的,還是有人故意散布出來的。坊間都在傳,說陛下認(rèn)干娘是想用美人計迷惑公冶楚。
傳言悄悄流轉(zhuǎn),散在城中的各個角落里。
被自家兄長勒令近日不許外出的陳遙知最是關(guān)心裴元惜的事,一聽到這個傳言無異于五雷轟頂。她算是明白皇帝的打算,怪不得要抬舉裴元惜,原來是想用裴元惜拉攏公冶楚,以便穩(wěn)固自己的帝位。
同是得天眷顧的重生者,為什么皇帝不僅給自己謀得皇位,還能利用重生的先知替自己鋪后路。
而她為何事到如今一事無成?
她不甘!
當(dāng)然還有恐懼,她怕前世的事情重演,她怕裴元惜嫁給公冶楚,那是導(dǎo)致她前世受盡劫難的開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一起。
陳陵一聽她要出去,臉色頓時難看。
“跟你說了讓你最近安生點,你一個姑娘家不思靜嫻,為何總想著出風(fēng)頭?”
“大哥,我不是想出風(fēng)頭。你難道沒有聽到外面的傳言嗎?他們都說皇帝認(rèn)裴元惜為干娘,是想將用美色收服公冶大人�!彼募比绶伲睦镞有之前的清高淡然。
“那又如何?”陳陵皺著眉,極是不喜她此時的模樣。
她此時哪里顧得上這些,一想到裴元惜會嫁給公冶楚,她就渾身都痛。那痛入了骨髓,痛到她生不如死。
“大哥,我求你了,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讓裴元惜嫁給公冶楚,他們不能在一起……他們千萬不能在一起!”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這般歇斯底里的模樣越發(fā)讓陳陵厭惡。他知道妹妹一直同裴二姑娘不對付,為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與嫉妒心,妹妹差點毀了陳家在東都城的基業(yè)。
他從不知女子的嫉妒心如此之強(qiáng),強(qiáng)到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現(xiàn)在的樣子像個瘋子,面目可憎到讓他厭惡。
“我的話都不聽,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大哥嗎?”
“大哥,我求你,算我求你了。你聽我的,他們不能在一起,否則我會死的……陳家也會敗落……”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裴二姑娘嫁給誰同他們陳家有什么關(guān)系?什么叫她會死,他們陳家又怎么會因此而落��?除非是她還有什么事情瞞著他。
他想起程禹的事,眼神布滿陰霾。要不是程禹聽了她的話提前行事,又哪里會功敗垂成,到現(xiàn)在生死不知。
“你到底在說什么?趕緊給我說清楚!”
陳遙知哪里敢說清楚,陳家之所以敗落都是因為她和裴元惜結(jié)的怨。公冶楚對陳家出手,是為自己的亡妻出氣。
“大哥,你聽我的,我不會害你。”
“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說到這個陳陵就火大,要不是妹妹和裴二姑娘對上,陳家的鋪子怎么會被皇帝盯上。琴行和筆墨鋪子的收入是不多,但好好地關(guān)了兩個鋪子損失也不少。
加上因為妹妹和曾太妃的那一出,差點壞了他們陳氏的名聲。要不是他幾日不眠不休地奔走,只怕他們兄妹倆在東都城都待不下去。
這一切是拜誰所賜,還敢說她不會害他。
“趕緊回屋待著,姑姑沒來之前都不要出門!”
陳遙知不喜歡那個姑姑,一點也不喜歡�?墒歉赣H很看重姑姑,大哥也和姑姑更親。要不是父親和大哥都向著姑姑,母親怎么會抑郁而終。
一個庶出的姑娘,自梳不嫁人在陳家當(dāng)老姑娘。偏生族老也好,父親也好都十分看重。她從小天資好,可所有人夸她都會說一句她像姑姑。
上回進(jìn)宮曾太妃也是這么說的,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曾太妃才會認(rèn)她做義女。所以她后來成為東都城的笑話,也是因為姑姑的原因。
想到此處,怒火交織。
“姑姑,姑姑,你眼里只有姑姑,你忘記母親了嗎?”陳遙知大吼著,“你怪我給你添麻煩,可是你知不知道曾太妃之所以認(rèn)我做義女,全是因為姑姑。要不是她和姑姑認(rèn)識,她怎么會看重我,我又怎么會淪落成別人的笑柄!”
陳陵怒不可遏,明明是她自己胡亂攪和。要不是她和裴二姑娘鬧得太難看,曾太妃會召她進(jìn)宮嗎?
“你胡說八道什么?合著姑姑的好人緣還成了錯處不是?你自己行事不妥連累別人,要不是你實在是不像話姑姑會從云倉趕來嗎?”
“誰要她好心!”
“啪!”
一個耳光過去,陳陵的臉已是鐵青。
陳遙知捂著臉,這是大哥第二次打她。自從母親去世后,大哥越來越和她離心。三年前父親也去世了,大哥更是和她不親近。
她的眼中全是怨毒,“我偏要說,她就是假惺惺。所有人都被她騙了,她其實比誰都要惡毒!你堂堂陳家嫡子,父親死后竟然沒有將家主之位傳給你,你難道不恨嗎?”
陳陵氣得不輕,“姑姑只是暫代家主之位,這三年來她從未參與過任何族中大事。陳家真正的掌家之權(quán)是在我的手里,父親只是怕我年輕壓不住人才會讓姑姑坐鎮(zhèn)的。姑姑這些年為了陳家鞠躬盡瘁,你難道看不見嗎?”
“我看不見!”陳遙知吼出來,她只看到母親因為姑姑總是黯然神傷。因為舉凡陳家需要女眷露面的事,母親都是留在家中的那一個。她只知道姑姑搶了母親應(yīng)該有的體面,在所有人都稱贊姑姑時沒有人記得陳家還有主母�!八贿^是個庶女!”
陳陵揚起手,深吸一口氣后放下,“我不希望再聽到你說姑姑是庶女,趁我現(xiàn)在還能心平氣和同你說話,你趕緊給我回屋好好反省!”
“好,好�!标愡b知突然笑起來,“大哥,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她有先知,既然大哥不仁,莫怪她不義。
陳陵被她離開時的那個眼神弄得很是不舒服,等她走后想了想找來幾個人一問。細(xì)細(xì)地詢問坊間的那些傳言,怎么也無法將此事同他們陳家聯(lián)系在一起。
他想到程禹的事,表情凝重。再一想最近發(fā)生的事,只恨自己之前太心軟,那一巴掌就不應(yīng)該收回來。
皇帝想用美人計籠絡(luò)公冶楚,真能行得通嗎?不光是他有此疑惑,整個東都城的人都在懷疑這件事。
公冶楚是什么人?
那可是一個足以毀天滅地的煞神,區(qū)區(qū)美人計若能將其收服,他就不是公冶楚!他若是殺意上來,再是如花似玉的美人也會被擰斷脖子。
天家恩寵不易享,可憐裴家的那位二姑娘怕是還以為皇帝是真心抬舉她,卻不想是利用她同公冶楚周旋。
好好的美人兒,指不定哪天香消玉殞。
世人猜測著惋惜著,裴元惜一概不知。她正同商行走在仁安宮通往正德殿的路上,聽著兒子細(xì)數(shù)著一路上的地磚。
宮人們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沒有人能聽見他們說的話。
“從正德殿到慶和殿,一共是四千五百二十步。從正德殿到仁安宮,則是四千八百五十一步。這是我如今的步子。我三歲時從正德殿到慶和殿,是八千一百一十六步,從正德殿到仁安宮,是九千兩百三十步。我六歲時,一個是六千四百六十步,一個是七千三百步。我九歲時,一個是五千七百四十步,一個是六千六百九十步�!�
他的聲音不大,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哀傷,裴元惜很難想象一個三歲的孩子會計算自己走過的步子。
“這條路爹帶著我不知走過多少回,我記得他總是走走停停,有時候明明快到仁安宮了,他卻不敢進(jìn)去。他會遠(yuǎn)遠(yuǎn)望著,望很久。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不進(jìn)去,他說他在等娘出來迎接他……”
他更咽著,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裴元惜輕輕擁抱他,鼻子發(fā)酸。
“娘,爹真的好可憐……我多希望他能和我一起過來,那樣他就能等到娘出來迎接他……我知道現(xiàn)在的爹不是他,我真的很想他……”
“重兒,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不是他們�!迸嵩D難開口,“你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和你的爹娘其實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商行一把推開她,一臉受傷,“娘,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你是不是不想認(rèn)我?”
她拼命搖頭,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她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怎么能這么傷他的心。她到底在做什么?
“重兒,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少年的少年的眼神是那么的痛苦和委屈,“我知道你們不一樣……為什么呢?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們是我的爹娘……”
他為什么要知道呢?
明明他們是他的爹娘,他好不容易和爹娘團(tuán)聚在一起,其它的事情他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要和爹娘在一起,能時常看到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裴元惜的心像被千萬只手?jǐn)Q在一起,痛到痙攣麻木。她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受,像是有人把什么東西從她的身體剝離一般。
“重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最后會失望……”
“我不會失望�!鄙绦袎阂种耷唬拔襾磉@里就是想見到娘,無論娘認(rèn)不認(rèn)我,愿不愿和爹在一起都不是我最在意的,我只想娘長命百歲……”
淚水像決堤一般,從裴元惜的眼眶中涌出來。痛苦自責(zé)中她聽到商行說自己困了,淚眼朦朧中她看到少年孤單落魄的背影遠(yuǎn)去。她怎么能夠傷害那個孩子,他是她的兒子�。∷缭綍r空來找她,她怎么能親自摧毀他的信念。
這樣的自己,何其冷血。
她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一個巴掌不夠,再來一個。
直到手被人抓住,她望著不知何時到來的男人。男人看著她,冷漠的眸中已然是云起云涌暗海滔滔。
“夠了。”他說。
第71章
他來了
這樣的她,哪里還有平日里那冷靜淡定的樣子。倒是與之前癡傻的時候有些相似,茫然無依像個迷路的孩子。
“你莫是不又傻了?”
她望著他,兩頰已紅臉上還有淚�!澳悴派��!�
他松開她,沒傻就好。
她和皇帝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她說他們和皇帝認(rèn)識的他們不一樣,她還說或許皇帝認(rèn)識的他們并不是真正的他們。
他覺得她說的并不是沒有可能,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完全沒有辦法將她同夢中的女子當(dāng)成同一個人,他也很難接受自己會變成夢中的樣子。
他看著她的模樣,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一寸寸地扎進(jìn)他的心里。
夜空中突然飄起雪花來,揚揚灑灑一片片地飄落。雪片極大,像輕盈的白色花瓣一樣落在兩人的頭上身上。
這條路前是正德殿,后是仁安宮。入目所及之處除去冰冷的宮墻和精美的宮殿,并無其他的東西,路邊平整干凈連一棵雜草都沒有。
寂夜如冰,整個太凌宮像無人氣的空城。遠(yuǎn)處宮人太監(jiān)們不敢靠近,偌大的皇宮仿佛只有他們兩人一般。他們同皇族沒有半點關(guān)系,卻讓人生出一種他們才是太凌宮之主的錯覺。
“我送你回去�!彼f。
“不用。”
她現(xiàn)在還不能回去,傷了那個孩子的心,若是今夜她什么都不做可能她過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關(guān)。
明明她從來不曾有過孩子,也不曾體會過做長輩的感覺。然而冥冥之中的安排,竟然讓她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
他其實被教得很好,善良又重感情,完全不像是帝王之家出來的孩子。他處處為她,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的面前。
而她呢?
她轉(zhuǎn)身朝正德殿走去,一路上下意識在數(shù)著自己走的步子。一步兩步三步……數(shù)到兩千多步時,正德殿到了。
“你從何處來?”在她將進(jìn)去時,她聽到公冶楚在問。
公冶楚一路跟隨她,突然想知道她的過去。
皇帝說過她之所以相信有人可以從后世過來,那是因為她的經(jīng)歷同樣離奇。在此之前,他并不是很在意她以前是誰,又從哪里來。
她停下腳步,一手扶住門框,“那是一個女人若是不想同男人過下去,可以隨時提出和離的地方,且我們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賺錢養(yǎng)家成為一家之主�!�
竟然有那樣的地方,所以她才會如此不同。
他目送她消失在正德殿的殿門之后,修長的背影同夜色相輔相成。此時雪已經(jīng)越發(fā)的大了,漫天的雪花飛舞著,夜色中望去灰蒙蒙一片。
正德殿內(nèi)商行自是未睡的,少年一人獨坐在內(nèi)寢中黯然傷感。
侍候的小太監(jiān)稟報說是裴二姑娘來了,他立馬抹掉眼淚擠出笑容。眉眼彎彎中,隱約還可見一絲水光。
裴元惜看到他臉上的笑,不知為何心里堵得越發(fā)厲害。她寧愿他還在生氣,寧愿他賭氣不肯見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強(qiáng)顏歡笑。
“對不起,對不起�!彼煅手笆俏也缓�,我不應(yīng)該說那樣的話。”
“娘,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知道你說的其實都對。”淚水重新浸漫著他的眼眶,“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就是突然想爹了……”
少年低頭抽泣起來,像被人遺棄般。
裴元惜慢慢過去,輕輕抱住他。
他哭出聲來,“我好想爹,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少年悲泣壓抑著,一聲聲落在殿外立如雕像的男子耳中。男人靜立無聲,雪一片片地落在他的頭上身上,像是覆蓋一層白霜。
天地之大,大到人海茫茫無邊無際。世間又是如此之小,小到骨血至親能踏破后世只為尋親而來。他記得公冶家滅門之后的那些日日夜夜,年幼的他也曾在半夜哭醒好幾回。
他想起被自己從玉清池里救出來的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緊緊抱著自己不放手。那是他的兒子,那時候他并不知道。他聽著里面一句句的想他,眼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濕潤。
多少年了,他不曾哭過,也不曾笑過。
如果多年以后的那個自己真的有心愛之人,或許真的會如夢中那般柔和不見鋒芒。所以多年后的那個自己,真的會因為妻兒改變很多嗎?
里面的哭聲漸小,他聽到女子輕柔的聲音在哄人,什么你最乖你最懂事你最好。然后他聽到少年撒嬌讓她講故事,而她真的講了。那故事滿是童真又奇妙,她的聲音又輕又溫柔,和他夢里的一樣。
所以她也會改變,變成夢里那個顧盼生輝溫言細(xì)語的女子。
雪越發(fā)的大了,等到里面?zhèn)鱽砩倌隁g快的笑聲時,他突然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頎長的身影離去,來去自如的姿態(tài)仿若整個太凌宮不過是他常來的園子。
都督府是離太凌宮最近的一處府邸,原是東山王府在京中的舊府。雖說東山王府被滅門,但先帝面子功夫做得倒是不錯。這處府邸既沒封賞給其他的臣子,也沒有賜給哪位皇子王爺。
與太凌宮一樣,都督府同樣毫無人氣。
偌大的府邸冷冰冰的,像是空置多年一般。他如夜風(fēng)掠過,很快消失穿過大半個都督府,回到自己的住處。
漫長的夜,似乎又將是一個難眠之夜。
在仁安宮用膳時的情景浮在眼前,他有多少年沒有同親人一起吃過飯。那些美好的記憶時隔久遠(yuǎn),至親的面容漸漸變成夢魘中一張張猙獰的臉。
暗紅涌動的血腥淡去,他的耳邊一直回想著少年哽咽的聲音: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他是那個“他”,那個明明和他是同一個人卻又完全不像一個人的“他”。一個愛妻如命,一手養(yǎng)大兒子的男人。
那樣一個男人,到底會是什么樣的人?
似乎是夢,似乎又不是夢。他好像變成那個男人,經(jīng)歷著“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感受著“他”的悲歡離合。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還在夢中。
兩個時辰過去了,他依然沒有醒來。
三個時辰過去了……
四個時辰過去了……
守在外面的柳則如木樁子一般,眼神卻是疑惑地皺起時不時望向緊閉的門。天色已亮,主子為何還沒起?
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眼看著上朝的時辰已過,里面還是沒有動靜。主子從來沒有缺席過早朝,更沒有像今日這般一睡不起。
他猶豫再三,正欲冒著以下犯上的罪責(zé)闖進(jìn)去,便看到公冶楚開門出來。熟悉的凌厲氣勢越發(fā)的深沉內(nèi)斂,冷漠的面容似乎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化雪消融。
公冶楚看一眼他,落在他的袖口上,“你該娶妻了�!�
多年后的他,還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