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等等,再打死一遍,是不是就能回到現(xiàn)代了?
他還來不及想清楚這個問題,就看到怒火中燒的老侯爺大步流星的邁進(jìn)屋來了。
長興侯粗著嗓子,底氣十足的喊:“老五!你個小王八羔子!給老子滾出來!”
咳,別動不動罵人呀,您叫我小王八羔子,那您豈不是...
...
這種話陳鶴宇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吧,他抖抖索索的從床上滾下來,趴在地上,先流了一把懺悔的鼻涕淚,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爹呀,我又怎么惹您生氣了?”先來個不認(rèn)賬吧。
“呵,還跟你老子裝?剛才老龜公叫的隔壁慶春侯府都來看熱鬧了,你能沒聽見?”長興侯簡直被氣笑了。
長興侯一向跟慶春候那個死老頭不對付,現(xiàn)在一想到被他家看了熱鬧,不由得火氣又大了三分。
“不不不,那個,那是...
...”陳鶴宇覺得,原主逛那種地方還欠債確實(shí)屬實(shí),自已現(xiàn)在怎么辯解都是狡辯。
索性心一橫,“那個都是陳年舊賬了,兒子知錯了,以后絕不會再去!”
只要不挨打就行!內(nèi)心淚流滿面,原主你個坑!
說著,慢慢爬起來,抱住長興侯的腿,“爹,爹,您坐下說,咱...
...”
唉,前世他十來歲的時候,淘氣了也是這么跟爸爸耍賴求饒,沒想到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得用這一招。
長興侯看他兒子還不算太孬種,哼了一聲,大馬金刀的往官帽椅上一坐,手里的馬鞭子對準(zhǔn)地上妄圖站起身的逆子——
“你別起來,混蛋玩意兒,你就說說吧,還有多少糟心事兒沒暴露出來?一氣兒給我倒干凈!咱們一起解決!省的你今兒一件,明兒一件的,天天零碎著割肉!”
小丫頭茯苓見狀,偷偷蹭到門口,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陳鶴宇苦巴巴的跪著,內(nèi)心十分糾結(jié),要不要把印子錢的事說出來呢。
說出來應(yīng)該會給他還債的吧?
說出來,應(yīng)該會再挨一頓抽吧……
他望了望他爹手里那根油光水滑的馬鞭,打了個哆嗦。
不不不,一點(diǎn)銀子而已,他先自已想想辦法。
“你倒是說呀?怎么,壞事干太多了,一時不知道從哪說起?”長興侯看他不吭聲,鼻子里哼著,滿臉嫌棄。
陳鶴宇抬起頭,瞪著一雙漆黑的大眼兒,努力做出無辜的樣子來,“爹,真沒了。兒子也就這點(diǎn)出息,最多逛逛勾欄瓦舍,別的你讓我去,我也不會啊�!�
長興侯盯著他看了半晌,他這個幼子,要說長的也真是好,自小兒就是唇紅齒白,比女孩還精致,嘴皮子也利索會哄人。
家里長輩都愿意見長得好、又討喜的孩子,自小就慣著他。
慣的他正經(jīng)讀書不愿意,找個差事又不愿意干,就這么吊兒郎當(dāng)混到了二十多歲。
他原想,一個庶子,又是幼子,老老實(shí)實(shí)的能混口飯吃就行了。
因此對他那些懶散、愛色的小毛病也不太在意。
哪想到,越長大越?jīng)]成算,懶散就算了,這好色可差點(diǎn)吃了大虧。
前幾個月陳鶴宇竟然偷摸的尋上了兵部一個侍郎偷養(yǎng)的外室,勾的人家哭哭啼啼非跟著他走。
氣的那呂侍郎臉色鐵青的來找他說道說道,有你兒子這樣的嗎?
他能怎么跟人家說道?賠禮道歉又送了倆漂亮丫頭才把事壓下去。
這邊事兒剛了結(jié),又聽說陳鶴宇還跟云陽郡主的女兒曖昧不清。
嚇得長興侯老命都快沒了,這皇家的事,也是能摻和的嗎?
一怒之下把這個逆子關(guān)家里不許出門。
出不去門就在家里鬧騰,竟然跑到長興侯的書房里把個筆墨丫頭摸上了。
要說一個丫頭,也不是長興侯在意的。不過畢竟是父母房中的丫頭,父母可以賜,做兒子的不能肖想,是有忌諱的。
這個狗東西就這樣不要臉面,傳出去讓人家說長興侯什么家教?
陳鶴宇跪了半天,看他爹只瞅著他發(fā)呆也不說話,心里猶如十五個吊桶七下八下的。
暗暗腹誹這封建時代真是不好,動不動就跪,隨隨便便就打,現(xiàn)代人要適應(yīng)還得花費(fèi)點(diǎn)時間。
良久,只聽長興侯說:“既然是陳年舊賬,就不再提了�!�
什么?陳鶴宇簡直懷疑自已的耳朵,就這么過去了?他滿懷感激的抬頭望向他爹——
長興侯還是冷著臉,“但你歲數(shù)不小,子女都有了兩個,也不能這么浪蕩下去�!�
“是是是,我也不想這么混日子�!标慂Q宇點(diǎn)頭,這是真心話。
“哼,這句話你說了幾百遍了?”長興侯冷嗤,“最近我就給你找個差事,你要老老實(shí)實(shí)去當(dāng)差!再敢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叫人家辭退,我先打斷你的狗腿!”
“是!”陳鶴宇心想,原身那個混蛋為了逃避當(dāng)差,總是故意給上司找事、或者不點(diǎn)卯,弄出種種事端來,太幼稚了,他可不要!
大老爺們兒總得有個謀生的本事,養(yǎng)活自已...
...額,還有他那倆穿越贈送的小崽子?
長興侯見他聽勸,氣也消了幾分,趁著還能教的時候,得趕緊把這逆子掰到正道上來。
否則,坑的不是他自已個兒,恐怕還得連累整個家族!
父子倆說到這也算彼此滿意,陳鶴宇猶豫著要不要站起來吶?腿都麻了...
...
忽然咣當(dāng)一聲,一個錢袋子扔在他腳邊,沉甸甸的。
他吃了一驚,就聽他爹沉重的粗嗓門,“把你那些爛事兒趕緊都去了結(jié)了!別讓人找到家門口看笑話!”
說完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邁著大步走了。
陳鶴宇放松身體,慢慢坐到腳后跟上,撿起那個錢袋子打開,里面幾錠雪花紋銀,一大把金葉子,竟然還卷著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他不禁有些惆悵,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再不爭氣,總是自已的兒子,雖然恨得想打死,還是會給他收攤子。
可惜原主太渾了,到死都在怨懟父親管的太嚴(yán),沒有看到他的拳拳愛子之心。
細(xì)碎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怯怯的往屋里探頭,“五爺,老夫人叫您去慈心堂�!�
第4章
祖母
陳鶴宇讓丫頭們拿出衣服來,一邊換衣服一邊琢磨。
身為侯府公子,就算他讀書不成,也不算什么見不得人的大事。
像家里那些庶出的叔伯們一樣,家里給捐個功名,補(bǔ)個外放小官,再靠著侯府的關(guān)系網(wǎng),有能耐的子弟也能慢慢升上來,甚至比許多進(jìn)土出身的寒門子弟升遷都快。
只不過,在這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古代,捐出來的官總是不那么硬氣的。
況且,他真的能像原身那個紈绔一樣,肯舍下臉面一輩子求著父親、嫡兄的看顧?對別人的輕蔑和無視也能忍下嗎?
科舉才是改變命運(yùn)的正途,有了進(jìn)土出身,將來有立身之本,才能不用依賴侯府為生。
并不是說他想要跟侯府劃清界限,畢竟是自已的家人,不可能不往來。
只是覺得人生不能這么渾渾噩噩的,更不能把命運(yùn)完全交托在別人手中。
陳鶴宇在現(xiàn)代學(xué)過散打、跆拳道,身手不錯。
很自然就又想到習(xí)武也不能落下,侯府是武將出身,若是武藝出眾,也會有不錯的出路。
不過原身雖然長的挺高,白白嫩嫩、玉樹臨風(fēng),其實(shí)底子比較拉胯,這都二十好幾了忽然練武...
...會不會讓人懷疑鬼上身?3902
陳鶴宇嘴角抽抽兒了幾下,他還是很怕被人發(fā)現(xiàn)的,封建時代迷信講究多,搞不好把他拉祠堂里拿火燒了,多可怕。
他琢磨的出神兒,忽然發(fā)現(xiàn)旁邊的大丫頭桂枝一邊給他整理衣服,一邊臉色微紅的打量他。
心里還納悶?zāi)�,再一想明白了,原身不老�?shí),每次穿衣服都會對服侍的大丫頭摸一把,捏幾下,調(diào)笑幾句。
今天見他這么老實(shí),丫頭倒不習(xí)慣了?嘖~
他有點(diǎn)兒哭笑不得,也不說話,穿好衣服,悶著頭出門去慈心堂。
大戶人家都講究規(guī)矩,嫡母出身高貴,孩子們也嫡庶分明。
庶子長大成婚,不過是打發(fā)一份產(chǎn)業(yè),萬兒八千的銀子,妨礙不到嫡子的根基。
但若是孩子感情好,庶子有出息,對嫡子也是助力。
因此只要庶出子女老老實(shí)實(shí),嫡母嫡子一般也不會刻意打壓他們。
當(dāng)然了,小妾庶子不識抬舉,貪念過多,又是另一回事了。
認(rèn)識到這一點(diǎn),陳鶴宇去見祖母趙老夫人也沒有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印象中這位老祖母對他還是不錯的。
就是最近幾年他實(shí)在不像話,才慢慢疏遠(yuǎn)了些。
慈心堂在侯府位置最中央,三進(jìn)院子,寬寬敞敞的五間大正房。
陳鶴宇進(jìn)了門順著抄手游廊往正房走,一路上丫頭婆子見到他都笑嘻嘻的行禮問安。
——看來這陳五郎雖然是個窮混子,但是人緣不錯呀。
一進(jìn)門,就見老祖母端坐在羅漢床上,叫他“不省心的孽畜!又被你老子打了嗎?”
陳鶴宇見她長的圓圓臉,慈眉善目,嘴里雖然呵斥,口吻卻是關(guān)心,想來是聽說長興侯去找他的事。
他心里一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來自已的奶奶。
笑嘻嘻的行個禮,也不等叫起就爬起來抱住老祖母的胳膊,“多謝祖母掛心。父親雖然訓(xùn)斥了幾句,并沒有打我�!�
趙老夫人一怔,倒是好久不見這小子做此種親昵之態(tài),想起來他小時候長的白嫩可愛,乖巧伶俐的樣子,不由的紅了眼眶。
“怨不得你父親打你!你想想往日做的那些事,該是不該?”
陳鶴宇趕緊低頭認(rèn)錯,“孫兒錯了!真的,以后再不做那些事了!”
趙老夫人也納悶了,往日訓(xùn)他,這小子總能編出一百個理由,說自已的“不得已”。
今兒怎么一開口就認(rèn)錯要改?
看來祠堂打一頓是很管用啊?
也是,畢竟祖宗們都在那看著呢,大概是祖宗顯靈了吧,她得好好燒一炷香。
以后家里不管哪個臭小子不聽話,都得拎到祠堂打一頓才行!
陳鶴宇還不知道自已已經(jīng)把弟兄們都坑了,以后大家犯錯都得去祠堂報道了呢。
他笑嘻嘻的在祖母身旁坐下來,“祖母放心,我真的再也不會做那些事了。父親說要給我找個差事,往后我好好當(dāng)差,掙了銀子回來,頭一個給您買好吃的!”
趙老夫人被他逗樂了,“呸!你個猴崽子,光會說好聽的哄我。欺負(fù)你祖母耳聾眼花?”
陳鶴宇真心實(shí)意的說:“當(dāng)然不是哄您!往日您那么疼我,是我犯渾不識好歹,總?cè)悄鷼�。我這么大年紀(jì)了,也該知道悔改了!”
趙老夫人眼里有了淚花兒,拍著他的手,“你這么想就對了,孩子都有兩個,做父親的總要給他們立個榜樣!”
“是,所以您別擔(dān)心了,過陣子有了差事,我就好好去做。先把這件事做好了,您再看我往后的表現(xiàn)!”
“好好好!你有這個決心,一定能做好�!壁w老夫人笑的褶子都出來,轉(zhuǎn)身吩咐丫鬟碧螺,“去把昨兒二老爺送來的那兩盒海參拿過來,再把東珠取一盒來。”
碧螺笑著去了,轉(zhuǎn)到后房,一邊開鎖,一邊撇著嘴小聲兒叨叨,“回回說幾句好話,就哄走老太太的東西,也不嫌丟人,呸!”
東西取過來,趙老夫人把海參塞到陳鶴宇手上,“叫你房里的丫頭給你熬小米海參粥喝,你受了傷還沒恢復(fù)元?dú)�,得補(bǔ)補(bǔ)�!�
又打開另外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滿滿一匣子?xùn)|珠,顆顆圓潤飽滿,大小均勻,閃著光澤。
饒是來自現(xiàn)代的陳鶴宇也看花了眼。
他推辭,“祖母,這,這怎么好?我不能收您的東西!”
趙老夫人見他喜歡,滿意的笑道:“你既然是要去當(dāng)差,拿這些鑲嵌個衣飾、荷包吧,在外人面前總是要個面子的�!�
陳鶴宇不由的赧然,明明是自已一把年紀(jì)不長進(jìn)挨了揍,卻讓家里的長輩給自已貼錢還債、補(bǔ)身體...
...
原身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東西,造的什么孽啊!
捧著幾個大盒子陳鶴宇,一直走到落桐居,還有點(diǎn)兒感動的蒙圈。
一不留神兒,忽然就被一個小身影撞過來,手里的東西稀里嘩啦掉了一地,還好那東珠盒子有鎖扣,不然撒了可麻煩了!
他抬頭一看那罪魁禍?zhǔn)�,看起來是個一歲多的孩童,剃個禿葫蘆頭,頂心梳著個小揪揪,長的有些瘦小,一看見他嚇得就往后面躲,小嘴兒撇了起來。
第5章
團(tuán)哥
出現(xiàn)在落桐居里的一歲多男孩,不用想就是庶長子團(tuán)哥兒。
他顧不上撿東西,先把小家伙拉住了,“別走,怎么一見我就跑?”
團(tuán)哥兒現(xiàn)在將將一歲半,正是牙牙學(xué)語的時候,一直是楊氏養(yǎng)著。
上個月楊氏沒了,暫時就讓他的生母秋桃姨娘帶著住在東跨院。
不知道怎么一個人跑到大門口來了?
看這孩子這么怕他,想來原身也沒給過孩子什么好臉色。
陳鶴宇內(nèi)心嘆息,捉住不斷往后縮的臭小子不放。
急的團(tuán)哥兒小臉兒都紅了,想哭不敢哭的樣子,看的十分可憐。
他忍不住噗嗤一笑,一伸手就把他抱了起來,拋起來舉個高高,“臭小子!看見親爹還躲什么!”
嘶,不知不覺就帶入角色了?
乍然被舉高,嚇得團(tuán)哥兒尖叫一聲,如同受驚的小乳獸一般。
陳鶴宇趕緊放下他摟在懷里,輕拍,“別怕別拍,這不是帶你玩嗎?嗯?你怎么自已跑出來了?”
團(tuán)哥兒兩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小手兒指著地上,抽抽搭搭的說:“球,球~”
陳鶴宇順著他的手一看,果然墻根兒的竹林邊上,扔著一個藤條編的小球,纏著彩帶,十分精致。
他走過去把球撿起來,遞給他,輕聲哄著,“原來團(tuán)哥兒是想玩球啊,那么爹爹陪你一起玩好嗎?”
“好!”團(tuán)哥兒一下子就樂了,笑的瞇著月牙眼,露出來小米牙。真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陳鶴宇放下他,說:“這樣,你站一頭,爹站另一頭,咱倆一起踢球,好不好?”
他知道男孩天生對父親有一種崇拜感,兒童時期最好不要讓父愛缺席,對孩子的性格會有影響。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體,對他留下的孩子也有了責(zé)任感。
團(tuán)哥兒平時也沒什么玩伴兒,小丫頭們帶他,總是不叫跑不叫跳的,怕磕壞了跟主子不好交代。
現(xiàn)在有爹帶著玩,他興奮的小眼睛都放光,很認(rèn)真的點(diǎn)頭表示他聽懂了!
于是,陳鶴宇做個示范,輕輕把球踢給團(tuán)哥兒。團(tuán)哥兒也有樣學(xué)樣,抬起小腳丫對準(zhǔn)球回踢過來。
他力氣小,只踢回來一半。陳鶴宇就連聲叫好,鼓勵他再補(bǔ)一腳。小家伙受到鼓舞,邁著小短腿兒跑的歡快。
父子倆踢來踢去,院門口都是孩子快樂的笑聲。
里面的丫頭們聽到動靜,趕緊跑出來,看見主子們在踢球,旁邊還撒了一地的東西。
不由的臉色一變,趕緊撿起來地上的東西,又去喚秋桃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