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個時候秋山、秀水也爬進來了,一看前面有人不由驚了。
秀水不吭聲,先跑過來護在陳鶴宇身前,催他快走。
秋山看到地上二爺一動不動,嚇得聲音發(fā)抖,壓著嗓門說:哎呀我的五爺,您,您怎么把二爺…
…”
“快走,他死不了!”
陳鶴宇語氣兇狠,帶著他二人處理好狗洞,迅速離去。
他知道自已力度不算大,陳二郎頂多昏迷一會兒,好在他沒有帶著小廝,也不怕人舉證他們。
回到外書房,秋山還驚魂未定,“二爺為什么要親自去捉拿咱們?”
陳鶴宇也十分不解,陳二郎應該不是恰巧路過,他那樣子分明是早就知道那個洞口,正等著抓人。
只是為什么不帶小廝呢?
二哥這腦回路真是讓人費解啊。
主仆三人剛喘好氣兒,茶水還沒來得及喝一盞,長興侯就派人過來敲門,說是請五爺過去聊聊。
陳鶴宇看看天色,都快子時,現(xiàn)在去聊聊?
第37章
爭執(zhí)
陳鶴宇拿著兩本書,起身去了長興侯的外書房。
一進門,長興侯看見他的衣著打扮,顯然是外出服,氣的手一揚,一盞熱茶就砸了過來。
“逆子!跪下!”
陳鶴宇躲避不及,被潑了滿身。
——也不敢躲避,現(xiàn)在的孝道就是這么要求的,你老子打你,也得忍著。
他拿著的書握緊了。
穿過來這么久,為著原身留下的各種爛攤子,他一直低頭隱忍,也一直煩躁不耐。
表面看他嘻嘻哈哈什么都不放心上,其實內(nèi)心的壓抑,終于在此刻到達了頂點。
陳鶴宇直直的站立著,昂起頭,注視著長興侯暴怒的臉,不行禮,也不下跪,更不想解釋。
心里忽然想起來“萬惡的舊社會”這句話,動不動就要拿禮教壓人,動不動就要你下跪,今天我還就不干了。
長興侯見他這幅模樣,更生氣,“你還不服氣?這么晚了你去干嘛了?凈干些雞鳴狗盜的事,我真是錯信了你,就知道你好不了三天就皮癢癢!”
“一進門父親您就打罵,都不讓我解釋一句,我也錯信了您——”
陳鶴宇確實不服氣,這叫什么事兒?單憑老二的一面之詞,還真把他定死罪?
長興侯果然暴怒,轉(zhuǎn)身滿屋子尋摸趁手的物件兒,這個逆子,以前罵了他,就嬉皮笑臉求饒,會哄他開心,現(xiàn)在倒學會質(zhì)問老子了。
真是枉費自已百般替他遮攔,一點兒不懂事!
摸摸硯臺,不行太重了,一扔下去準得磕壞腦袋,他還得心疼;拿起博古架上的花瓶,不行太脆了,破瓷片準得扎破流血——
最后,隨手在書架上抽出一本薄書,卷起筒子刷刷往他臀背抽了幾下,“我叫你個死小子不知悔改!我叫你個死小子頂嘴!”
陳鶴宇看著老頭兒氣的滿屋子轉(zhuǎn)悠,最后撓癢癢一樣打他屁股,忍不住笑了起來,滿肚子怨氣煙消云散。
他玩心大起,大喝一聲“呔!”
猛地扎個馬步站穩(wěn),把老頭兒嚇得一哆嗦,書筒子都掉了。
陳鶴宇回頭,調(diào)皮的眨眨眼,“來吧,老爹,這樣打更順手!”
說罷就把腰往前一塌,屁股微翹,一副你隨便打的樣子。
長興侯齜牙咧嘴,伸出巴掌狠狠的拍他屁股蛋子,“狗崽子!”
陳鶴宇跳起來,“好疼!”
轉(zhuǎn)身一把抱住他老爹,八爪魚一樣不松手,撒嬌的叫“狗爹!”
長興侯…
…
看到老爹氣的又要尋摸趁手物件兒,陳鶴宇收緊手臂不讓他走開,“好爹,好爹!你倒是聽我解釋幾句行不行?也不能人家說啥你信啥吧?”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還聽你解釋什么?先打了再說!”長興侯使了使勁,竟然掙不開兒子的手臂,嘖,這小子什么時候長本事的?
“好好好,您打幾下出氣,出了氣再聽我說�!�
陳鶴宇看他爹急的漲紅了臉,趕緊松開手,撿起地上那本書遞給他。
咦媽呀,這是什么書?
怎么好多摟摟抱抱的妖精打架?
少兒不宜!
陳鶴宇趕緊雙手捂住眼睛。
長興侯罵罵咧咧的接過書,卷起袖子,準備再給他幾下——
“老子打你屁股,你捂眼睛干嘛?”
“爹,您老人家每日在書房苦讀,研究頗深,兒子自嘆不如。”
“少廢話,你老爹隨便讀一讀就比你強——”
聲音戛然而止,長興侯低頭看著自已手里的避火圖,仿佛被掐住了嗓子的鴨子,熄火了。
“咳,你既然有苦衷,就解釋幾句聽聽�!�
長興侯背起手,把那本薄書塞進袖子,走到書桌旁坐下,裝模作樣,“我兒今晚去哪里了?”
“去榮慶坊曾九賭場�!标慂Q宇老老實實的答。
見他爹聽到“賭場”二字又瞪眼,趕緊把那張借條遞過去,“曾九不知受了誰蠱惑,想敲詐兒子,所以故意拖了幾天晾著他�!�
“今天他又催,兒子才出去的。”陳鶴宇邊說邊看他老子神色。
果然長興侯臉上露出一絲得意,“受了誰蠱惑?還不是你得罪了吳大郎?”
長興侯低頭看看借條,知道他沒說瞎話,“既然是辦正事,好好跟我說便罷了,為什么偷摸著出門?你怎么收買的門房?這起子不中用的,這么容易被收買,老子非得發(fā)賣了他們!”
陳鶴宇…
…
老爹不知道狗洞的事?
陳二郎早就知道狗洞,為什么不舉報給老爹?
是了,他怕老爹反問“你既早知道狗洞為什么不堵上?”“為什么由著弟弟鉆進鉆出干壞事?”
陳二郎怎么可能攔截弟弟學壞的道路呢?
所以寧肯自已親手去狗洞抓他,也不能讓長興侯知道狗洞啊。
陳鶴宇想到今晚那迎面一板磚,邪惡的笑了,“爹,我沒有從門房出去,您別怪他們�!�
“那你怎么出去的?”
“您倒是先跟兒子說說,是怎么知道我晚上出門的?”
長興侯當然不能把枕邊人出賣了,哼哼唧唧的罵,“這侯府有什么事能瞞過我的眼?落了鎖到你房里一看沒人,不就知道了。”
“是二哥說的嗎?”
長興侯一愣,臉色慢慢變得嚴肅,“這事兒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是二哥告訴我馬廄旁邊有個狗洞,能鉆過一人身。所以兒子無需從大門進出——”
“混賬!”長興侯猛拍桌子,這次是真的憤怒了!
世家子弟,誰小時候還沒經(jīng)歷過勾心斗角?老二這樣做,目的是什么,他當然很清楚!
回想一下這幾天的事,從自已要安排老五學習庶務(wù)開始,就不停的有前宅、后院的各路人來報,老五如何闖禍、如何頑劣。
但其實老五在忙什么,他是知道的。去勾欄瓦舍、賭場,不就是還那些破債嘛,還是他給的錢。
老二和侯夫人,一聽說讓老五插手庶務(wù),就如此大的反應,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陳鶴宇見他沉默了,把手里的兩本書拿出來,“兒子偶然得了兩本書,有名家注釋,看完頗有收益�!�
長興侯一看,扉頁上寫著“顧德川”三個字,肅然起敬。
翻開略看幾頁,果然標注明晰,頗有見解,他心里也舒了一口氣,“好好學,給自已爭口氣,人活一世不能一直被人看扁�!�
陳鶴宇剛要答話,書房的門哐啷一聲被撞開,陳二郎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爹,爹,有歹徒!”
他看到長興侯正拿著書本,和陳鶴宇一起研究,驚得使勁兒揉了揉眼睛。
這不對勁兒啊,他倆怎么可能一起看書?
深更半夜看書?
長興侯也驚訝的睜大了眼,老二滿臉是血,揉的眼皮上都是,乍一看真的很駭人啊。
冷聲喝道:“你這是去哪鬼混了?”
第38章
打壓
陳二郎
…
…
爹呀,那個鬼混的在你身旁啊。
覺察到他的目光,陳鶴宇提唇一笑,“二哥怎如此狼狽?這幅模樣要嚇到父親了�!�
長興侯配合的拍拍胸口,“嚇得老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哪里有歹徒?”
陳二郎垂頭喪氣的說:“方才兒子在院子里走走,忽然被人迎面一板磚拍到臉上,昏迷了好半晌才清醒過來,沒抓到那人�!�
“我覺得那人很面熟,”他抬起頭盯著陳鶴宇的著裝,“應該就在府里�!�
長興侯回頭看看陳鶴宇,沖他呲呲牙,心里說你小子把老二拍成這樣,還敢惡人先告狀。
不過他著實惱恨老二最近的小動作,故意裝作不知道,看這小子怎么往下演,瞇著眼睛喝了一杯茶,“哦?你在哪溜達的?”
“馬廄�!�
“深更半夜去馬廄?準備騎馬溜達?”
陳二郎…
…
不是,您應該問我為什么覺得歹徒還在侯府啊,然后趕緊找歹徒啊。
看他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一句話也整不出來。
長興侯心里暗暗冷笑,臭小子,讓你跟老子耍心眼兒,你敢把狗洞說出來,老子就把你塞進去填狗洞!
陳鶴宇心里暗笑,二哥在老爹面前還是很慫的,畢竟這是拿著他命脈的人。
這次告密,雖然不是他直接傳到長興侯耳中,但是始作俑者一定是他。
想捉他沒捉到,就看他怎么告這個狀吧。
陳二郎心里罵爹,真不帶您這樣偏心的。
直接讓長興侯抓住老五去賭場,無非再打他一頓。
老五巧舌如簧,沒準兒這頓打也能免了。
所以他本意是搶先一步堵住老五,先跟他講講條件,看他的態(tài)度,再決定怎么告訴長興侯。
因此把手下兩個小廝都集中在稍遠幾步候著,他是萬萬沒想到老五敢跟他動手。
大意失荊州。
雖然他沒看清是誰,但是能從那個地方出來、還敢跟他動手的,除了老五沒有第二個人敢。
但是這種猜測怎么能說出口?老五絕不會認的。
“天不早了,老五,你先去吧�!遍L興侯見陳二郎并不打算說實話,有些失望,“老二留下�!�
等陳鶴宇走了,他緩緩的對陳二郎說:“你既然早知道那里有狗洞,就由你親手去堵上吧�!�
陳二郎心里一涼,急忙說:“父親,我今天真的看到老五從狗洞里鉆進來——”
“老二!”長興侯厲聲喝斷,“我還沒老糊涂!他去賭場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你想干什么,我心里更清楚!”
陳二郎冷汗刷刷的流出來,俯身跪地,“父親明鑒,我,我…
…”
“長興侯是我�!遍L興侯面無表情的說著,端起茶,“你要記住這一點。走吧�!�
翌日中午,陳鶴宇念完書吃飯的時候,聽秋山說,陳二郎起身去西山巡春耕去了。
春耕辛苦,要注意的事也很多,一般都是管事、莊頭的活兒,陳二郎近兩年派頭十足,怎么可能去跑兩腿泥?
這是長興侯對他的警示吧。
“興旺病了,侯爺叫他爹接回家去養(yǎng)病�!鼻锷届恼f。
明眼人都知道興旺不是生病,是做錯事被侯爺厭惡逐出府了,養(yǎng)病只是給他爹一個體面。
昨日還深的信任、呼風喚雨的興旺小總管,說倒臺就倒臺。
著實給府里的下人們敲了警鐘,一時都老老實實辦事,不敢造次。
陳鶴宇倒是挺高興,家大業(yè)大,宅門里勾心斗角太平常了。
關(guān)鍵是侯爺這個掌舵人,不糊涂,敢出手,能當起事,這家風就不會太亂套。
在長興侯心里,五郎的吃喝玩樂不過是小事,只要不在外面惹禍他就難得糊涂。
但是二郎絲毫沒有手足之情,暗地里碾壓兄弟、敗壞五郎名聲,這就是在毀壞侯府的名聲,是絕不能饒恕的行為。
最主要是他野心忒大,為了把控庶務(wù)經(jīng)濟,竟然把手伸到親爹身邊來了。
這讓長興侯萬萬不能忍耐,他還不到五十歲,正當壯年,怎么可能被兒子捏住命脈?
只不過確實沒有合適的人承擔庶務(wù),還得讓陳二郎頂一陣兒。
被長興侯親自盯著,他以后日子不會太好過。
長興侯對陳二郎這番打壓,還順便動了侯夫人的利益。
陳二郎對侯夫人日常孝敬很多,拿著侯府公中的產(chǎn)業(yè)充實了侯夫人私房荷包,倆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照應。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侯夫人相當不爽。
這筆賬,她不能算到長興侯頭上,就算給了陳鶴宇,要不是這小兔崽子暗中生事挑撥,二郎怎么會被打壓下去?
侯夫人在侯府,除了侯爺,就沒怕過誰。她送走陳二郎,立時就給了陳鶴宇一個反應。
陳鶴宇對此一無所知,每日關(guān)起門來埋頭苦學,除了晚飯跟兒子女兒聚一會兒,簡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這樣拼命學習的效果非常顯著,陳鶴宇覺得他連前世高考的時候都沒現(xiàn)在那么賣力。
他買來上一屆院試的試題,模擬做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