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等做完了心里放松了些,大半都是可以準確答出來的,不明白的做好標記,準備攢起來去饒河莊求顧先生指點一二。
堅持下去,他覺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過的。這還得感謝原身,怎么說也讀了十幾年書,四書五經(jīng)基礎挺扎實。
何況秦夫子說過,考童生、秀才都比較基礎,第一是背誦四書五經(jīng),背得好就可以過關;第二是字不能寫的太差。
這兩方面陳鶴宇有信心,背誦他不在話下,經(jīng)過高考的人還怕背東西嗎?
原身酷愛出風頭,在詩詞、書法方面頗下功夫。
帶著他的記憶,陳鶴宇練習一段時間就初見成效,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寫一手工整的小楷了。
所以才會在今年就下場,想把這個秀才拿到手。
在文風鼎盛的江南,十幾歲的秀才很常見。京城里更是能人輩出,像陳鶴宇這樣一把“高齡”,還在考秀才的不算多。
但是年紀大也有優(yōu)勢,寫字筆力很夠,見識也多些,對書本上理論的認知能力就好一些。
這天午飯后,陳鶴宇看書累了,就拿出字帖,叫秋山磨墨,準備寫幾篇字。
看書累了就練字,練字累了就出去跟秀水打幾套拳腳,或是跑跑步,勞逸結合。
剛寫了一篇,秀水敲門進來,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五爺,梅家托人送過來的�!�
陳鶴宇精神一震,把筆撂開,也不顧滴了一大灘墨跡。
急著去解包袱,越急越解不開,出了一頭細汗。
忽然發(fā)現(xiàn)倆小廝都看著他鬼笑,就繃起臉,“去!不用你們伺候了!”
等那倆人笑著出去,他才慢慢解開包袱,疊得整整齊齊一件鶴氅、一件披風,都是他昔日借給梅端的。
上面壓著幾本書,是近兩年考試真題,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
陳鶴宇仔細辨認了一下,娟秀的簪花小楷,不是梅子清的筆跡。
第39章
乳娘
其中一本書,中間似乎鼓起來一些。陳鶴宇心里一動,輕輕的翻開書,看見一紙信箋折起來夾在其中,寫著幾行小字。
果然是梅端所書,她得知陳鶴宇今年要考院試,準備了一份這兩年的試題,把顧先生給梅子清的講解、注釋一一抄寫下來,命人送到長興侯府。
距離上次見她也不過七八日,竟然抄了好幾本試題講解,也不知道是怎么點燈熬蠟趕出來的功課?
陳鶴宇心里一暖,他立刻起身三步兩步走到門口,“送東西的人在哪里?”
秋山笑嘻嘻的揣著手,“回五爺,還在門房等著回信呢�!�
“叫他等一會兒,我有回信�!�
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陳鶴宇提筆寫了扔,扔了寫。
說什么自已一定要改邪歸正之類,都好像給人家小姑娘畫大餅一樣,實在是不好意思說空話,還是直接拿出行動比較好。
但是不說說自已的想法吧,又怕人家誤會他還在吊兒郎當混日子。人家姑娘看不到希望,舍棄他怎么辦?
思來想去,他只寫了一句從電視劇里看來的臺詞:往日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寫好封起來,又叫秋山取一錠銀子、兩桶新茶,一并叫人帶給梅家的仆人。
心情好,復習功課的效率也高。
陳鶴宇也不午休了,看著梅端親手抄寫的試題,怎么看怎么順眼,嘴里念念有詞,背起來仿佛也更容易。
一晃兩三個時辰過去,低頭時間太長,脖頸都痛了。
陳鶴宇叫人領團哥兒過來玩一會兒,準備吃晚飯。
不一會兒,團哥兒跟著趙奶娘走過來,見了他就喊爹爹。
小家伙最近吃的好,活動多,身板也結實,走路利索多了。
陳鶴宇照舊拿出藤球來,父子倆蹴鞠。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團哥兒興致不高,情緒有些煩躁,輸了球就撇嘴哭鬧。
陳鶴宇哄了幾次,見他仍是這樣,不由得生氣起來,“你是小小男子漢,怎么這么任性?輸不起可不行呀�!�
團哥兒見他黑了臉,委屈的撇著小嘴兒,嚇得哇哇哭起來。
陳鶴宇心疼又無奈,把他抱起來哄,“告訴爹爹怎么了?今天一直不開心?”
團哥兒抽泣著嘟囔,“疼,團,疼�!�
“哪兒疼?”陳鶴宇皺起眉頭,臉色不愉。
一旁的趙奶娘趕緊說:“哥兒是沒睡醒吧?哪里也沒受傷呀。”
陳鶴宇不理會她,抱著孩子坐在廊下,輕輕拍他后背,溫和的問:“團哥兒,乖孩子,告訴爹爹哪里疼?”
眼光稍微打量趙奶娘,見她神色緊張起來,似乎想走過來抱走孩子。
被陳鶴宇一個狠戾的眼風嚇住,站在當?shù)貨]敢再動。
團哥兒摟著他的脖子,小手指摸著自已的屁股,“疼呀�!�
陳鶴宇撩開他的褲子一看,小屁股一片通紅,竟然沾著些黃色屎尿,還有些潰爛紅腫。
小孩子皮膚嬌嫩,這一看就是不認真擦洗屎尿,漚爛了皮膚。能潰爛到此地步,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心疼的他淚花差點兒崩出來。
火氣沖頭,他一腳把趙奶娘踹了個仰倒,“瞎了你的狗眼!連這點兒事都不好好做?”
趙奶娘倒地不起,哇哇大哭起來,“哎呀五爺啊,您可不能冤枉人,小婦人每日奶著哥兒,日夜歇不安生,哪敢不盡心呀…
…”
陳鶴宇見她絲毫不知悔改,潑婦一樣哭鬧,氣的一佛升天,一疊聲叫秀水,“去,把她趕出府去!別叫我看見她!”
哪知道趙奶娘一聽,也不哭了,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說話干巴巴的噎人,“五爺,您趕不得我,我的賣身契是侯夫人拿著呢�!�
陳鶴宇氣笑了,手指著她抖了半天,說不出話。
秋山默默給趙奶娘點了根蠟,您別看著五爺平日對女人好性兒,就這么不知道好歹呀。
還敢拿侯夫人壓人了…
…
陳鶴宇叫茯苓過來,把團哥兒帶進去洗屁股、抹藥。
自已在竹椅子上坐下,深深喘了口氣,斜眼瞪一眼那婦人,“行,你是侯夫人的人,就敢虐待這府里的小主子,我還攆不得。”
趙奶娘一聽急了,虐待小主子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就是侯夫人也保不了她!
她不過是聽侯夫人的話,每日把這院里的大事小情傳過去。
最近也是聽那邊吩咐,時不時頓摔幾句孩子,伺候著也不太用心。
“奴家并沒有虐待小主子,也不敢這么做。您,您頂多算我失職!”
陳鶴宇看著她,笑了笑,在他面前犯渾?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來人,趙氏伺候小主子失職,把她拉到甬道上去,打20板子!”
趙氏一聽,更著急了,“不行不行,您,您得叫侯夫人來——”
“30板子!”陳鶴宇喝道,“再多聒噪一句話,就加10板子!”
奶奶個熊的,你虐待我兒子,我趕不走你,還打不了你了?
就是侯夫人親自來了,又能怎樣?
她倘若不要名聲,那就出去宣揚一下,祖母是怎么指使奶娘,虐待庶出孫子的。
秋山上去堵住她的嘴,“安生著吧,瞎了你的狗眼才辦這樣的事兒!”
且不說趙奶娘被拉到人來人往的甬道上,被打的鬼哭狼嚎。
正房那邊得了消息,氣的侯夫人一陣心悸,趙氏這個蠢貨,三句兩句就把自已拉出來做擋箭牌,被打也是活該。
只是老五這個混不吝的,一點兒也不顧忌嫡母面子。
既知是她指過去的乳娘,按規(guī)矩應該是退回正院,讓嫡母發(fā)落才是。
他竟然私自用刑,把乳娘按到大院里去打,人來人往看著,鬧得人盡皆知。
這不是暗諷她苛待庶出孫子嗎?
好不好就讓長興侯知道了,還得過來跟自已吵架。
氣的侯夫人咬牙切齒,摔了幾個茶盞子還不解氣。
長房兒媳林氏見了,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低聲勸道:“五郎就是那么個狗脾氣,不識好歹。屋里也沒個娘子規(guī)勸,過了百日出孝,您給他說個聽話的媳婦兒。”
侯夫人順了順心口,冷哼一聲,“老五是個眼界高的,普通顏色入不了他的眼——”
她頓了頓,“你娘家的庶出堂妹,說上人家了嗎?”
林氏垂著頭端上一盞茶,掩飾住眼神里的得意,“我那七妹,還沒說人家呢。身材裊娜,生的黑鴉鴉一把好頭發(fā),嬌滴滴一副好樣貌。最主要是性子好,聽話,您呀,一準兒看的上�!�
第40章
諷刺
陳鶴宇絕對沒想到,侯夫人收拾他的手段竟然是給他找媳婦兒。
他讓人把趙奶娘關到后院柴房里,怒氣沖沖的去了西跨院。
趙奶娘在甬道嚎叫的那么大聲,西跨院也得到了消息。
看到陳鶴宇來西跨院,奶娘仆婦都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生怕他挑出毛病來。
陳鶴宇沉著臉,讓燕嬤嬤抱著孩子進內(nèi)室,親眼看著她檢查了孩子身上各處,沒紅沒癢的,才放心。
元姐兒已經(jīng)兩個多月,體重比出生那會兒長了五斤多,養(yǎng)的胖乎乎的,已經(jīng)看不出是早產(chǎn)的孩子。
燕嬤嬤給她脫光衣服,沒了束縛,開心的咯咯笑,肉乎乎的小短腿不停的蹬。
陳鶴宇給她穿上一件細棉布做的小衣裳,元姐兒小眼睛盯著父親,伸著小胳膊讓他抱。
燕嬤嬤喜道:“五爺您瞧瞧,這么小就會認人了!”
“我日日來看她,抱她,自然就會認識�!标慂Q宇一臉慈愛的把孩子抱起來,嘴里嘖嘖的出聲逗她,元姐兒咯咯笑的歡快。
燕嬤嬤看他父女倆親和友愛,又是開心又是難過,五爺這么疼元姐兒,要是玉娘在多好。
“等兒我叫茯苓把團哥兒送到西跨院來,你暫且兩個一起照顧。”
燕嬤嬤一怔,卻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恭敬的答:“是�!�
陳鶴宇逗著孩子玩了一會兒,囑咐燕嬤嬤細心照料女兒,就去了東跨院。
一進門,就看見秋桃跪在回廊上,哭哭啼啼對他說:“五爺,是妾身不好,沒照顧好哥兒,您罰了我吧�!�
說罷跪著走過來抱住了陳鶴宇的雙腿,臉埋在他兩腿間大哭起來。
陳鶴宇…
…
老子還一句話沒說呢!
他心里一陣厭煩,倒不是他不會憐香惜玉,這秋桃實在是個拎不清的腦袋,每次跟她打交道都讓人惱火。
但是顧及團哥兒,還得給她幾分面子。
他掙脫秋桃,冷冷的說:“既然知道自已錯了,收拾東西回后院去吧�!�
秋桃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爺,五爺,妾身還得照顧哥兒呢,不能回去呀�!�
跟那些通房一起住后院?那多沒存在感啊,多少天見不到五爺一面。
住在西跨院,又能見到兒子,還時不時看到五爺,她絕不會回去的!
“留在這干嘛?連個孩子都看不好,幾次三番的出簍子�!标慂Q宇口氣依舊冷冽。
他就納悶了,現(xiàn)代媽媽們都是自已照顧孩子,科學育兒,哪個孩子都養(yǎng)的好好兒。
怎么自已這一群老媽媽小丫頭的,還跟著個親娘,愣是把孩子養(yǎng)成個豆芽兒菜?
這么多人看著一個孩子,還能讓孩子自已跑出去,還得淹了紅屁股?
秋桃驚慌失措,眼淚一串串滴下來,嚎叫著說:“我不回去,不能回去!我得看著我兒子!”
陳鶴宇本意是想讓孩子多跟親娘接觸的,但是現(xiàn)在對秋桃太失望了!
她的心思就不在孩子身上,團哥兒在奶娘那受什么委屈,估計都不知道!
“你既然說自已要接受懲罰,這就是懲罰�!标慂Q宇吩咐:“茯苓,安排幾個人過來,幫秋桃姨娘收拾東西搬回去。”
“不行!”秋桃嚎啕大哭,這樣被趕回去,她還有什么臉面在后院混?“我不回去呀,團哥兒!團哥兒快來�!�
“閉嘴!”陳鶴宇氣的怒火中燒,團哥兒被侯夫人安排的奶娘虐待,親姨娘還在旁邊守著,真是笑話。
他收拾了奶娘,怎么也得給秋桃點教訓吧?
不然再來個奶娘,照樣不會把這個二貨姨娘看在眼里,別說督促奶娘做的更好了,恐怕她還得給敵人當助手。
“你可以不回后院,那就出侯府吧!我叫人拿你的身契過來�!�
秋桃立刻不吭聲了,本就是死了爹娘,叫酒鬼哥哥賣給楊家的,她出了侯府能去哪里?
收到梅端信箋的好心情,被這一出奶娘戲氣的無影無蹤。
陳鶴宇從東跨院出來后,站在十字甬道停頓了一會兒,轉了方向朝正院走去。
雖然不適應古代的這些嫡母庶子關系,場面的事還是要應付。
侯府里畢竟是侯夫人管家,五房沒有當家主母,孩子們名義上都歸侯夫人看管。
路上的下人見陳鶴宇闊步挺胸向正院走,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眾人都在背后竊竊私語,侯府還沒誰敢這么下侯夫人的面子呢,五爺還敢上門去叫板?
很快有人跑回去報給侯夫人知曉,她嗆的一口茶吐出來,濕了裙擺。
林氏慌忙拿帕子擦拭,侯夫人一把推開她,“他辦了這樣沒規(guī)矩的事,當然該給我個說法,叫他來!”
話音未落,陳鶴宇已經(jīng)走到門口。
丫鬟急慌慌搶先跑進來,稟報,“夫人,五爺來了�!�
侯夫人眼皮也不抬,“沒規(guī)矩!慌什么,狗攆著你呢?”
陳鶴宇提唇一笑,笑意不達眼底。
正院的丫鬟一見他就跑,倒罵他是狗?
“給母親請安,母親安好。”
侯夫人也不叫他起來,只管摩挲手里的珠串兒,還拿給林氏比劃幾下,“好,安好。還好我氣量大,沒那么容易被氣死�!�
一開口就夾槍帶棒,陳鶴宇也不搭腔兒,只管跪著。
“難得你有空過來,有什么事兒就說吧�!�
陳鶴宇也不跟她兜圈子,“兒子確實有事請示母親。團哥兒的乳娘趙氏,私下苛待孩子,還不知悔改,竟然還攀誣是母親給她撐腰——”
“她放屁!”侯夫人猛地抬頭,把珠串兒啪的摔到花梨木桌上,看的林氏一陣心疼,伸出手想拿又不敢拿。
“誰給她膽子,如此胡言亂語?”侯夫人本來有幾分心虛,但是見陳鶴宇竟然敢直接跟她對峙,怒火又上來,一個失寵小妾的庶子,就憑著不要臉,活的這么囂張?
林氏趕緊勸道,“五弟,你不能聽一個下人胡言亂語就信了。府里就這么幾個哥兒,都是寶貝疙瘩,母親疼愛還來不及呢�!�
陳鶴宇笑笑,溫言道:“母親、大嫂,你們別急。我怎么會信她的話?無非是她知道自已做錯了事,就亂找借口推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