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議親的事還可以解釋,那是家里的安排而已,他都推辭掉了。
但是喬婭娘實在讓他頭疼,原身撩撥人家姑娘在先,現(xiàn)在他說自已無意,也沒人信吧。
不知道原身還有多少這樣的風流債?
陳鶴宇覺得一陣恐慌,他感覺到原身從身體層面對自已的影響越來越小,很多記憶、情感都越來越淡。
喬婭娘的事就像埋下的一顆雷忽然炸了出來,讓他不知所措。
內(nèi)心里一邊是對她的愧疚,一邊是抗拒和她繼續(xù)下去。
門房的人老遠看見他們,趕緊站起來垂手而立,笑臉相迎。
卻見今日的五爺看都不看他們一眼,黑沉著臉就進去了。
不禁竊竊私語,五爺這是哪里受了氣回來?
“五爺在外面受了氣”的消息,不一會兒就傳到了長興侯和侯夫人耳朵里。
侯夫人開心的多吃了一碗飯,長興侯卻擔心的一碗飯沒吃完。撂下飯碗就叫陳鶴宇過去,瞅著他半天不吭聲。
看的陳鶴宇心里發(fā)毛了,今晚要不要去賭場的事他還在猶豫,老頭子不會這么快就知道了吧?
長興侯沉吟半響,語重心長的說:“想要改變別人對你的看法,是很難。雖不能因為別人的否認,就放棄努力,但是也不要給自已太大壓力,你慢慢來。”
陳鶴宇感動極了,真是何德何能一直被老父親鼓勵、關(guān)愛呢。他點點頭,“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的�!�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把今晚要出門的事告訴父親,并且告訴他是跟大理寺寺丞趙山宗一起出門。
一家子人福禍相依,自已也不能太任性了,隨隨便便就參與到案件紛爭中去。
聽到這個名字,長興侯眼睛閃了閃,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詢問為什么,竟然很平靜的答應(yīng)了,囑咐他不要沖動惹事,早些回來。
陳鶴宇答應(yīng)著去了。
最終下決心去給趙山宗幫忙,是因為這次院試他還有八九分把握通過,明年的鄉(xiāng)試就只有三五分的可能。
如果過不了,就得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的,總不能一直在家吃閑飯吧?
他能等,梅端能等嗎?如果能在大理寺謀個小文職也好,邊做工邊學習,總有一份靠自已養(yǎng)家糊口的體面。
估計他老爹長興侯也是這么想的,十王爺名聲素來不錯,雖貪玩卻并不跋扈欺人,又是圣上的親弟。
夏季的酉時,天色還大亮。
陳鶴宇搖著扇子,一身利索的胡服出門,剛出侯府就聽到有人沖他吹口哨。
他皺著眉頭一看,巷子口的梧桐樹下停著一輛青軸小馬車,趙山宗正掀開簾子,對著他勾了勾手。
陳鶴宇信步走過去,輕松利落的上車。剛進了包廂坐定,一盞熱茶遞了過來,陳鶴宇接過茶,一打量趙山宗嚇了一大跳。
這貨短衣布衫,頭上包了一塊布巾,上午的絡(luò)腮胡子剃得干干凈凈,一副隨從小廝的打扮。
“趙大人,您這也是胡鬧。”他哭笑不得的說:“小弟如何擔得起?”
“怎么樣,還挺像吧?”趙山宗搓搓手,從荷包里拿出來一副骰子,“等會兒咱們把他們的骰子換了�!�
陳鶴宇拿過骰子打量一番,外表跟普通的骰子無二,回憶中曾九賭坊里用的也是這種。
放在手里掂量一番,好像有點壓手,比普通的骰子沉一些。
趙山宗笑著拿起骰子搖了幾下,一開竟然是三個六。
陳鶴宇詫異的試了幾次,不是六六六,就是五六六,五五六,總之都是大點數(shù)。
他明白了,這是里面做了手腳。
放下骰子,陳鶴宇問道:“如果今天不碰見我,你跟誰去賭坊?”
“今日不碰見你,明日就去找你�!壁w山宗回答,臉上帶著幾分狡黠,“我需要一個曾九賭坊的�?停懘�,心細,不會說漏嘴。得我信任的只有你,也只有陳兄弟你這樣的英雄才能擔此大任�!�
騙鬼呢吧,陳鶴宇搖著扇子不說話,你這分明是不花錢找臥底...
...
“哎,說好了,倘若被人識穿騙局,你們大理寺兜底兒。但是贏了錢,都歸我�!彼蠑n折扇敲敲趙山宗的胳膊,打斷他的滔滔不絕。
真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話簍子十王爺!
趙山宗一愣,繼而一臉鄙夷,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都歸你,我一個錢兒不要!”
第59章
追擊
陳鶴宇挑挑眉,折扇輕輕拍在手里,故作財迷的樣子,“好!到時候你一個錢不許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趙山宗看看自已身上的粗布衣服,再看看陳鶴宇身上,玉冠束發(fā),絳紫色的長袍上面,用金線繡著暗紋,妥妥的貴氣逼人富家哥兒。
心頭忽然起了一陣滄桑感。
...
...
亥時,曾九賭坊里,踉踉蹌蹌走出來三個人影。
為首的一個錦衣華服,嘴角笑到了耳根,他努力的想閉上嘴,但是嘴并不受控制,仿佛永遠也不閉不攏似的。
他身后跟著兩個小廝,其中一個大塊頭,稍顯吃力的拎著一個沉甸甸的大包袱。
另一個空著手的,則是只管低著頭走路,皺著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沒錯,這就是陳鶴宇、趙山宗、秀水三個人,他們互相打掩護,替換了場上的骰子,贏了個盆滿缽滿。
陳鶴宇在賭場里還繃著,出來以后簡直是不受控的笑得合不攏嘴。
天爺呀,也就不到兩個時辰,贏了上萬兩銀子,嗷嗷嗷,發(fā)財了!
至于趙山宗當時在忙什么、盯著誰,他后來完全顧不上了!
反正這廝也不跟他說實話,他也不是專門破案找線索的!他,他只是一個快樂贏錢的線人嘛!
不過那位叫孫暉的公子哥兒也真是牛x,年紀輕輕的,輸了萬兩銀子還面不改色。
想想自已,幾百兩的債務(wù)還要老爹救濟,真是太沒出息了!
這下發(fā)財了,不用看老爹眼色拿錢了。
陳鶴宇忽然有點擔心,湊過去問趙宗山,“說好了的,這銀子歸我,不會變卦吧?”
趙山宗正在回想賭場里的那個人,被他一打岔,愣了一下才回過神兒,“我當然不會變卦�!�
“夠意思!”陳鶴宇拍拍他的肩膀,放下心來。
“但是賭場里的人會不會變卦,我就不知道了�!壁w山宗幽幽的補了一句。
“什么意思?”陳鶴宇興奮過度,魂魄還沒在線。
“你混賭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贏了這么多錢,想走就能走?”
趙山宗抱怨道:“我說讓你悠著點,贏個差不多就算了,主要是拖延時間。誰知道你——”
“哎哎哎,你當初可沒說——”陳鶴宇分辨道。
話不曾說完,就聽到后面雜亂的腳步聲,有人拿著火把追上來。
“快快快,就在前面!那小子出老千!”
“抓住他!敢特么砸老子的場!”
三人回頭一看,吃了一驚,黑壓壓十幾二十個人沖他們跑來。
“快走!”陳鶴宇低聲說,率先沿著大路往前跑。
趙宗山嘆氣,摸了摸額頭的冷汗,一咬牙跟上去,拽住這個貪心的財迷鬼就往旁邊黑巷子里拐。
他們仗著路熟,七拐八拐把人甩掉了一多半,還有三四個身手好的窮追不舍。
陳鶴宇聽著秀水累的呼哧呼哧,略有些擔心,正想接過他手里的包袱——
忽然跑在前面趙山宗叫聲不好,罵了一句。
陳鶴宇心里一緊,趕緊幾步跨上前問怎么了?
“死胡同�!壁w山宗回答,一邊往回走,四處打量有沒有可逃之路。
巷小路窄,今夜也無月光。
這時辰伸手不見五指,還不待他看清出口,一個黑影猛地撲過來,他急忙伸手去格。
沒料到那人十分狠厲,出手就是一柄鋼刀!
趙山宗心里一驚,怒火上來,這不是抓賭,是要命啊。咬牙迎了上去,暗想今兒這條胳膊勢必要受傷——
忽然聽到砰砰兩聲,那人猛地往后退了幾步,哎呦叫了一聲坐到地上,似乎是被人襲擊了腹部。
黑暗中傳來陳鶴宇低笑,“狗賊,吃你爺爺一腳!”
接著又聽見那狗賊一聲慘叫,“我的手!我的手!”
不遠處傳來嘿嘿的拳腳打斗聲,是秀水攔住了后面的幾個人。
趙山宗看陳鶴宇能應(yīng)付,低聲提醒一句“他有刀!”
飛身前去支援秀水,他一出手,秀水立刻輕松許多,倆人很快把那三個撂倒。
陳鶴宇緊跟過來,見他倆無恙,松口氣,低聲問道:“包袱呢?”
“在這!”秀水躍起,一伸手從墻頭拽下包袱。
舍命不舍財!趙山宗在黑暗里用力的翻了個白眼兒,后來想到天黑陳鶴宇不一定看得見,趕緊眨了眨眼睛,揉一揉,“走吧。”
這次換秀水引路,拐了幾回,很快把身后的叫囂聲甩開。
陳鶴宇扛著大包袱氣喘吁吁的抱怨,“趙大哥,我在曾九賭坊露了臉,他們還敢追來下狠手,這是哪里的人這么狠辣?”
“這伙人很有些來歷,不然也不用我出面了。只不過他們沒想到你這個紈绔,還有幾分身手,哈哈,竟然叫你跑了。倘若他們派兩個高手追過來,咱們還得費點勁兒�!壁w山宗說著,走到一戶小客棧,敲門。
“這么危險?你怎么不早說?!”陳鶴宇故意做出憤怒的樣子。
他雖然愛錢,但是也不想以身試險嘛!
正想聲討趙山宗幾句,門開了,店小二睡眼朦朧的問:“客官,住宿嗎?”
燈籠提起來,看到趙山宗,立刻噤聲鞠躬,引他們進去。
陳鶴宇繃著臉跟進去,穿過大堂進入后院,正中是幾間正房。
趙山宗卻并不停留,從正房旁邊的夾道繼續(xù)往后走。
后頭竟然又有一個小小的后院,貼著北墻種著一排青竹,生長得十分茂密。
趙山宗在拐角處繞過幾叢竹子,豁然露出一扇木門,伸手有規(guī)律的敲擊幾聲,頓了幾息,門開了。
他轉(zhuǎn)身對著陳鶴宇做個請的手勢,笑著說:“歡迎陳兄弟到蔽舍做客。”
陳鶴宇狐疑的看他一眼,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先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當中石子鋪路,兩旁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
一路分花拂柳,路過幾座亭臺樓榭,進入一座小院,陳鶴宇抬頭,門上一塊匾額寫著“含芳”二字。
“這是我的小書房,今晚委屈你在此歇息吧�!壁w山宗笑著說,“賭場的事你不必擔心,過了今晚那些人就不會出現(xiàn)在上京城的大街上了。”
說罷,就叫小廝給他們打水安置。
陳鶴宇捋一捋思緒,心里暗暗吃驚,面上卻不表現(xiàn)出來。
他看得出趙山宗還有事要去安排,也就不再纏他。
“多謝趙兄,我也累了,先睡一覺,咱們明天早晨起來再談�!�
趙山宗笑著拱拱手,出去了。陳鶴宇耳力好,隱隱約約聽到他出了院門,厲聲吩咐,“備馬!傳我的話……”
跟著小廝進入廂房,秀水把沉甸甸的包袱扔在桌上。
悄悄對陳鶴宇說:“五爺,剛才在巷子里,我看到兩旁的墻頭、樹影里,影影綽綽還有些高手隱藏。當時還擔心他們是沖咱們來,嚇了一跳。”
“那是趙大人暗中布下的人手�!标慂Q宇接口,順手把外裳扔在椅背上�!拔揖驼f,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單槍匹馬闖賭坊�!�
“趙大人是什么身份?”秀水忍了忍,終是問出口。
“十王爺�!标慂Q宇隨口答道,他知道秀水不是多嘴的人。
說著隨手了解開了包袱,看著那一串串銅錢、一個個小銀錠子,笑的臉開了花兒。
他拿起最上層的一摞銀票,顛三倒四的數(shù)著,“秀水,爺有錢給你娶媳婦了!”
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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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番椒
秀水見陳鶴宇那財迷的樣子,覺得真是沒眼看,忍不住的眼角直抽抽兒。
陳鶴宇罵一聲死小子,隨手扔過來三百兩銀票,“你辛苦了,拿二百兩,剩下一百兩給秋山�!�
“哎,多謝五爺!”秀水眉開眼笑的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揣進懷里。
他家里兄弟多,一大家子擠在幾間小房子里。尤其是大哥二哥成婚以后,孩子們多了,家里轉(zhuǎn)個身都困難。
等他攢夠錢就在外面買兩間小房子,明年娶了表妹也有處安家。
想到一直等著他的表妹,人高馬大的漢子也悄悄的臉紅了。
陳鶴宇眼一撇,驚得差點把手里的銀子掉地上。
看到秀水這樣的無趣又面癱的人臉紅,真是太難得了。
不過他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嘿嘿笑著,從包袱里叮呤咣啷一頓亂翻。
除了孫暉的銀票,其余小賭徒們押什么的都有,沒銀錢了,首飾、配件、乃至衣服都有輸了的。
陳鶴宇翻出來兩支成色很好的玉頭銀簪子,又翻出一只絞絲銀鐲、一塊玉佩,一起遞給秀水。
他打趣的說:“玉佩你戴著,首飾拿去銀樓洗干凈,送給你那小情人兒吧�!�
秀水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伸手,眼睛都不敢看那些首飾,嘴里嘟囔著,“不是情人——”
“好好好,不是情人,是表妹!”陳鶴宇忍著笑,把東西塞進他手里,“你怎么這么害臊?都二十二了,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秀水的黑臉紅的發(fā)燙,咬牙說:“五爺!我,我還沒成親!您,您真是——”
陳鶴宇看著他發(fā)窘,哈哈笑起來,“你陪著我去過那么多次勾欄院,自已沒偷找過嗎?我是不信的。”
“唉!您,您真是不正經(jīng)!”秀水難得抱怨了陳鶴宇一次,一跺腳跑出去了,“我給您打水洗漱!”
逗完了貼身小廝,陳鶴宇開心的攏了攏桌子上的財產(chǎn),共計一萬一千多兩,還不算那幾件首飾、玉佩。
妥妥兒的發(fā)了一筆小財,除了投資跟梅端合伙的成衣店,還可以開一家小食鋪了。
想到梅端,他的心涼了下來,一晚上的高興勁兒一掃而光。
左思右想,怎么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為了安她的心,還是盡快去提親吧。
他下決心,明天去繞河莊見到梅端,就跟她提一提這事,如果能說服梅大夫人,就趕緊勸長興侯找媒人提親。
只是不免又想到喬婭娘,真是犯了愁,該怎么勸這位姑娘抽身而退呢?
感覺挺對不住她的,但是像原身那樣想要齊人之福,他是不敢想的。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禱,云陽郡主趕緊勸住自家姑娘,給她找個好歸宿。
這次出門已經(jīng)給長興侯報備,所以陳鶴宇也沒有了心理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