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觥籌交錯之間，有些迷糊，忽然就覺得這種虛偽的場面，其實(shí)挺沒意思的，兄弟們還是同父同母更親密。
他以后，只要和梅端生孩子就好…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只要都是他倆的孩子，親親密密，相親相愛…
…
忽然又想起了團(tuán)哥兒和元姐兒，又怔住了。
一妻多妾，嫡子庶子，終究是現(xiàn)代人在古代難以應(yīng)對的難題。
這次陳鶴宇喝的酩酊大醉，陳大郎卻異常高興，覺得五弟很識相，給他面子，扶持他的心思又多了幾分。
半夜陳鶴宇醒來，覺得口干舌燥，頭疼欲裂，也不知道大哥給喝的什么鳥酒，這么上頭。
自從桂枝的事以后，他房里就不留丫頭守夜了。
現(xiàn)在只能自已爬起來，摸索著把燈點(diǎn)亮，端起桌上的茶壺喝了一肚子涼水。
喝水的時候，他眼睛一瞟，發(fā)現(xiàn)桌子上一個信封，形狀有些怪異，鼓鼓囊囊的。
陳鶴宇心里突突跳了幾下。
他放下水壺，緩緩的拿起信封，拆開。
抽出兩張1000兩的銀票，以及，那支桃花發(fā)簪。
她把東西退回了。
第63章
姐夫
陳鶴宇覺得透心的涼，趕緊找衣服穿上，一推門才發(fā)現(xiàn)天色漆黑，別說家里大門二門沒開，坊門、城門都沒開呢。
他睡意全無，著急的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恨不得立刻就能策馬奔到繞河莊，找到梅端跟她說，他心里只有她一個。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算起來剛好能趕得及第一波出城，陳鶴宇早飯也沒心情吃，揣著那封信就走。
正好秋山進(jìn)來，一見他眼圈黑陷、胡子拉碴的樣子，嚇了一跳，忙攔住他，“五爺，小的伺候您凈面吧�！�
陳鶴宇此刻真是連洗臉的心情都沒有了，他擺擺手，腳下不停，“不用了！”
秋山趕緊端著鏡子追到院子里，“五爺五爺，您這滿臉胡子茬兒，上哪兒去呀�！�
陳鶴宇看到鏡子里的自已，愣了一愣，這時代高門大戶講究禮節(jié)，這幅樣子去梅家確實(shí)有失體統(tǒng)。
他不耐煩的說，“快點(diǎn)兒拿剃刀來�！�
秋山雖然不知道萬華書肆的事，但是看到這位爺急吼吼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宿沒好睡。
他摸不清頭腦，猜疑著莫非是跟昨兒梅家那封信有關(guān)系？
昨天下午秋山冒著被人家打斷腿的風(fēng)險，絞盡腦汁才把梅三姑娘身邊的大丫頭誆出來，把那封信遞進(jìn)去。
梅三姑娘后來叫丫頭給回了一封信，秋山還挺高興的。
按說五爺收到信應(yīng)該也會高興啊，怎么看著倒像是生氣了？
陳鶴宇確實(shí)很生氣，生自已的氣。前天明明知道梅端生氣了、傷心了，在等著解釋，自已卻拖了那么久沒有現(xiàn)身。
秋山嘴上不敢說什么，手上不停，麻利的給他修面刮須，順手又把他的衣服整理干凈。
抽空兒還給后面進(jìn)來的茯苓使個眼色，后者很有眼色的退出去裝了兩個水囊，幾個包子。
陳鶴宇心急火燎的往外走，秋山拿過水囊、包子緊跟著跑出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陳鶴宇沉著臉上了馬，一言不發(fā)的策馬直奔繞河莊。
倆人一口氣兒不歇的跑到梅家老宅，秋山屁股都顛的生疼。
路上陳鶴宇不說話，他也不敢吭聲兒，心里暗暗想必定是出大事了，這半年還沒見過五爺這幅樣子。
陳鶴宇進(jìn)門把馬韁繩扔給秋山，等不及讓人稟報就往里走。
剛走了幾步，忽然冷靜下來，他這樣直愣愣的是見不到梅端的，哪有闖人家姑娘的閨房的道理？
他愣了幾息，抬腳向著望江齋走去。
梅子清聞訊，匆匆趕過來，還穿著家常中衣，散著頭發(fā)，喜出望外的問，“陳兄，你今天竟然這樣早？”
他趕著開城門就出來，到這寅時剛過，梅家上上下下還沒起來用早餐呢。
“嗯，昨日吃多了酒，半夜醒來睡不著�！标慂Q宇苦笑，“早點(diǎn)過來到你這看看�！�
“你說昨日來卻沒來，竟是去喝酒了？有什么大喜事，能讓你不來見顧夫子？”
梅子清開玩笑的說著，讓他往里走，“當(dāng)心顧夫子氣你，打你手板�！�
倆人進(jìn)去堂屋坐定，梅子清喊人去廚房叫早餐，有客人來，要好好準(zhǔn)備些吃食。
陳鶴宇嘴上說著叨擾、不要費(fèi)心，心里卻一動。
以前閑聊中得知，梅大夫人為了讓梅端學(xué)著管家，費(fèi)力爭取了廚房的管事權(quán)給她。
這兩年廚房的事一直是梅端在安排，梅子清叫人去廚房備餐，想必她就知道自已來了吧。
或許會像上次一樣借故過來？他抱著僥幸的心思，一邊跟梅子清閑談，一邊想著梅端過來會怎么說。
早飯?jiān)儇S盛，吃的也不香。
他一心二用，說話難免態(tài)度敷衍，連粗線條的梅子清都覺察出不對勁兒了，再想想陳鶴宇今日這么早就來了，心里埋了個疑問。
“陳兄，你先去書房等一等，顧夫子馬上就來了。”梅子清忙著去梳洗換衣裳，讓他先去書房等著。
陳鶴宇壓下心中的煩亂，迫使自已靜下心，認(rèn)認(rèn)真真跟顧夫子讀了一上午書。
顧夫子覺得陳鶴宇這半月進(jìn)步非常大，經(jīng)義解釋很到位，文章寫的很穩(wěn)，滿意的捋捋胡子，夸他上進(jìn)，“照著這個勁頭念兩個月，八月必然中的�！�
梅子清留了心思，覺得陳鶴宇今日格外安靜一些，時不時看一眼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
然而一直到伺候夫子吃了午飯，也并無人過來。
陳鶴宇推說頭疼，早早跑去廂房午睡了。
梅子清雖年紀(jì)小，也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叫小廝出去打聽一番，知道陳鶴宇帶來的小廝秋山，一直在二門口扒著，要跟三姐的丫鬟套近乎。
再想想往日陳鶴宇過來，三姐總要過來坐坐，今天竟然也沒有出現(xiàn)。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心里慢慢浮現(xiàn)，驚得他喘不上氣兒。
怎么，陳兄和三姐有什么關(guān)系不成？！
他不知道梅端去賭坊找他的時候，就先認(rèn)識了陳鶴宇，還以為是自已把陳鶴宇帶回家，給他倆搭線拉橋了呢。
梅子清眼前一亮，覺得這事兒可行呀！
他琢磨半天，這倆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而且三姐自從被退婚，這一年多都沒人上門提親。
陳鶴宇性格好，又出身侯府，以前雖有些荒唐，也不過是男人們常做的事。
最主要他現(xiàn)在知道悔改，讀書也上進(jìn)，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至于陳鶴宇喪妻、有妾室通房那些事，梅子清并不認(rèn)為是什么了不起的缺點(diǎn)。
當(dāng)下勛爵人家的公子哥兒，婚前有通房，婚后有妾室，哪個都是這么過來的。
梅子清打小兒也是接受的這種教育，自從他逛賭場勾欄院以后，梅大夫人不聲不響的派過來兩個美貌丫頭，說是貼身伺候他的，這不就是通房的意思嘛。
只不過一般人都好色在家里，走出門還是會裝的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
陳鶴宇是在外面玩的名聲太大了，可這樣也說明他不藏著掖著，更坦蕩蕩啊。
梅子清越想越滿意，在他心里，林祭酒家雖然名聲好聽，但是做事齷齪，竟然用那樣可笑的理由跟三姐退婚，妥妥的有眼無珠的無信之徒。
跟陳鶴宇這樣聽起來名聲不好，處起來卻熱情仗義的人是沒法比的。
以他最近對陳鶴宇的了解，覺得外面對陳鶴宇的傳言都不太像真的，說不定是別有用心的人亂傳呢。
梅家?guī)追咳瞬痪褪沁@樣嗎，二嬸、三嬸一上位，恨不得把大房踩到爛泥里永不翻身，一點(diǎn)點(diǎn)小事都放大了宣揚(yáng)。
要不然祖父母怎么會越來越厭惡大房？
怎么會沒人給三姐提親？三姐都十六歲了，祖母也不張羅——
時下的女孩子都是十五歲及笄前后就定親，十六到十八歲出嫁，再晚就成老姑娘了。
想到這，他幾乎坐不住了，不行，一定要幫幫陳大哥，讓他娶三姐。
顧不上午睡，梅子清直奔內(nèi)院去找梅端了。
他喜歡陳鶴宇做三姐夫。
第64章
勸姐
梅子清興沖沖的跑到碧桐園，馬嬤嬤笑著迎上來，“四爺您來了，姑娘睡著呢�！�
姑娘少爺年歲大了，即便是親姐弟也得避點(diǎn)嫌，梅子清不好到臥房去，抬腳到堂屋坐下。
“快把三姐叫起來，我有事找她�！�
馬嬤嬤親手給他倒了杯茶，笑著說：“您也不午歇一會兒？姑娘也是剛歇著，我叫花鈴兒去叫醒她�！�
“不用叫，我起來了�！眱�(nèi)室傳來梅端懶洋洋的聲音，聽著很沒精神。
“有什么事找我？”梅端起身穿衣服，隔著隔扇，慢條斯理的問。
她知道陳鶴宇來的很早，算算時間是天一亮就出發(fā)了。
估計是看到被退回的銀票和首飾，著急了吧？
她不由的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
他果然是個流連花叢的好手，明明家里已經(jīng)在議親，還一邊對自已釋放情誼，一邊又與別家姑娘拉拉扯扯，虧他一心幾用，還能顧得周全。
難怪母親雖然不說反對，也不松口同意。
反對的話，又怕找不到他這樣高的門第；同意，又擔(dān)心他后院不安靜，自已鎮(zhèn)不住。
梅端想著想著眼圈兒又紅了，這兩天在人前一直忍著，盼著陳鶴宇第一時間過來解釋，然而還是失望了…
…
盼來盼去，就打發(fā)個小廝送了張紙條，打開一看什么安撫也無，只說明日再來。
不能來？是因?yàn)樵谂阒俏还媚飭幔?br />
當(dāng)時真的，沒人能體會到她心酸的心情…
…
便是林家退婚，都沒有這么難過。因?yàn)楦旨沂峭尥抻H，與那林大郎見都沒見過，退親只讓她覺得丟臉而已。
像陳鶴宇這樣，讓她心中暗暗歡喜，覺得可以不在乎他過去的那些事，只要他以后心里只有她就好…
…
原來只是癡人說夢吧，自已對人家根本沒那么重要。
她昨日賭氣還了陳鶴宇發(fā)簪，還沒過一宿就又后悔，要是他真的就不來了…
…
還好今天他來了。
梅端不見梅子清回答，有些奇怪，走出來坐下，“你不好好讀書，大中午跑我這里來作甚？”
梅子清才十四歲，正處于對感情懵懵懂懂的階段，見姐姐這幅萎靡的樣子只覺得好笑，莫不是相思病犯了？
“念了整個兒上午，也得休息下�！泵纷忧逍ξ恼f。
“姐姐今天怎么沒有去望江齋？我和陳大哥還等著你送點(diǎn)心吃食呢。”
梅端幾乎每天下午都去望江齋給他送些茶點(diǎn)，問問他讀書有沒有進(jìn)益、生活上有什么要打理。
因?yàn)槊纷忧宀幌矚g母親多過問私事，就由梅端承擔(dān)了。
“昨夜里沒睡好，今天沒精神，沒做什么糕點(diǎn)�！泵范搜燮の⒛[，說話的時候稍微側(cè)頭，都不正眼看梅子清，“你有急事，就是為這個？”
梅子清一看，心里暗叫，果然有情況！
故意說：“這天熱的，也不好騎馬。咱們叫上陳大哥去釣魚吧？”
“這么熱的天，蚊蟲又多，不去�！�
“咱們在亭子里，拉上圍紗，熏些艾草，再擺幾個冰盆，小風(fēng)一吹——”
“你們?nèi)ネ姘�，我覺得沒什么意思�！泵范舜驍嗨�，心里氣鼓鼓的。
就這么大喇喇的出去見他，太給他面子了吧，還以為自已多想著他呢。
忽然又臉紅了，可不就是想了他一夜！
“人少了有什么意思！去吧去吧，好姐姐�！泵纷忧搴币姷娜鰦汕笏�。
起身拽住她的衣袖，“難得陳大哥過來，咱們幾個人一起，釣了魚做魚膾，我記得他也會做菜，這次讓他下廚�！�
“人家是客，你怎能叫他下廚？何況，君子遠(yuǎn)庖廚——”
“怎么就是客了，早晚還不是一家人？”
梅端倏地紅了臉，啐了他一口，“呸！什么胡話你也敢說？”
馬嬤嬤聽的心里一驚，最近三姑娘和陳家公子私下相見，她一直陪著，都看在眼里。
又想到梅大夫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早就對她的態(tài)度明白了幾分。
只是沒想到連四爺也知道，還大喇喇的說出來。
嚇得她連忙看看外面，叫丫頭們?nèi)ピ鹤永锸刂?br />
回頭皺眉抱怨著，“我的小祖宗，這話能隨便說的？滿院子是那邊的人，叫她們聽了去，咱姑娘名聲兒還要不要？”
梅子清臉色一冷，哼了一聲，“嬤嬤你不用怕她們…
…早晚叫我收拾了她們，吃里扒外的東西！”
“是是是，我的小爺，要不說叫您好好讀書呢，您將來有出息，才是咱們大房的指望�！榜R嬤嬤順著他勸幾句。
“可眼下何必多生事端？要是叫她們知道陳家公子——”
她看了看這姐弟倆的臉色，壓低嗓門說：“不是老奴背后說人，拖得姑娘歲數(shù)大了，她們都指著看笑話呢。要是那兩房知道有這么一位侯府公子，還不來橫叉一腳？”
幾句話說的梅家姐弟撅了嘴，形勢比人強(qiáng)，她們現(xiàn)在被困在這小山村里，只要梅閣老不發(fā)話，就得一直住下去。
梅大夫人可以修身養(yǎng)性，梅端的年紀(jì)卻等不得，誰知道上京城里那幾位想把她發(fā)嫁到哪里？
梅端現(xiàn)在背著克人的名聲，就算梅閣老顧及面子不會把她送人做妾，好門第也是別想了。
要是低嫁找個本分人家也行，萬一送給什么大戶人家做填房就得碰運(yùn)氣了。
村里有個地主富戶家的小姐妹，以前經(jīng)常來找梅端玩。
去年被她爹巴結(jié)著送給縣丞做妾，那老頭子雞皮鶴發(fā)、大肚便便，牙齒都掉了好幾顆，叫聲祖父都不冤枉他！
梅端一想，就起了雞皮疙瘩，要是家里也把她嫁給那種年紀(jì)的人做填房，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
想著想著眼圈兒紅了，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不由的也怨母親糊涂，當(dāng)初漕幫匪亂橫行，還硬要父親給外祖家行個方便運(yùn)貨，就是那次在路上遇到匪亂丟了性命…
…
眼下她們母子三人被困在老宅，外祖家倒躲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