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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倘若父親還在,自已的婚事怎么可能這么艱難?

    梅子清一看急了,抻出袖子就給她擦眼淚,“姐姐,你不用害怕,要是她們敢隨便把你嫁了,我跟他們拼命也得攔著!”

    第65章

    請客

    “好,姐姐不怕�!泵范瞬桓姨崞鸶赣H,怕梅子清犯倔又要生母親的氣。

    她哽咽著笑了笑,“不說這個了,

    也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就是呢,哥兒和姐兒都別著急,咱們只是提前防備著�!瘪R嬤嬤勸道,“眼下陳公子人挺好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跟家里提——”

    總不能讓姑娘家先提親吧?

    梅子清想了想,“陳大哥頭先那位娘子沒了半年了,莫非是想守制一年再說親?”

    “就沒有男子給娘子守著的道理,尤其是大家公子,后院一堆事兒呢,哪能沒個女主人?”馬嬤嬤反駁。

    “他家里不是已經(jīng)在議親了嗎?”梅端幽幽的提醒。

    “也是!我怎么忘了!”梅子清右手握拳打到左掌,“既然開始議親了就好,我去跟他說!”

    說完就要往外跑。

    “不要去!”梅端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

    還好馬嬤嬤先一步拉住梅子清,又好氣又好笑,“祖宗,哪有女方家直接去說的?”

    “陳大哥挺爽快的,咱悄悄跟他說,叫他先請媒人唄。”梅子清到底年紀(jì)小,眨巴眨巴眼睛,無辜的說:“姐姐,你是不愿意嗎?”

    梅端…

    …

    這問題叫姑娘家怎么答?

    偏梅子清還不識相,緊著追問,“姐姐,你不愿意嗎?我覺得陳大哥是個好人,你別信外面那些傳言!他是個庶子,聽說很得長興侯爺寵愛,說不得是家里嫡母不高興,亂編排呢?”

    梅端哭笑不得,急的臉都紅了,跺跺腳嗔怪他,“你你你,你就別替我操心了!越幫忙越亂!”

    梅子清:我???

    馬嬤嬤看在眼里,笑著勸他,“我的小爺,這話叫姐兒怎么回答?怪羞人的。你呀,可千萬別說破,就多打聽些陳公子的想法、愛好,家里怎么說——”

    梅端上前捂住她的嘴,嗔道:“嬤嬤!你還要教他?他歲數(shù)小,再說漏了嘴,多羞人�!�

    主仆倆說到這份兒上,梅子清算是聽明白了,愿意。

    他高興的打趣姐姐,“你別擔(dān)心,我又不傻。定把這事兒給你說成了!何況我看陳大哥今天也盼著見你呢,一大早就來了,夫子講課他都心神不寧的�!�

    梅端咬咬嘴唇,遲疑的說:“那也不見得是來見我的吧?你沒見那天在萬華書肆的姑娘,長的那么漂亮,看她身上的織錦緞子衣裳,也不是小戶人家…

    …”

    “嗨,你管她呢,這不都沒定親呢,誰知道陳大哥中意誰?”

    梅子清不以為然,姑娘們就愛爭爭搶搶的吃醋,自已姐姐也不能免俗。

    馬嬤嬤見狀,忙插嘴,“四爺您找個空子問問,那個姑娘是誰?可許了人家?”

    梅子清剛要應(yīng)承,門外有小丫頭花鈴兒叩門,“姑娘,四爺,陳公子的小廝說,他們買了一只羊過來,晚上要借咱們的花園子,請夫人和公子姑娘一起吃烤羊肉�!�

    借人家的花園子烤羊肉?

    梅子清噗嗤笑出聲來,這樣還不是對姐姐有意?

    他笑著,扯高嗓子說:“你去回他,先把羊送去廚房收拾,我稍后就來�!�

    花鈴兒在外面遲疑了一下,“陳公子已經(jīng)去廚房收拾了,說要親自烤。”

    梅子清一聽激動起來,這么好玩的事怎能沒有他?

    提起衣擺就要走,嘴里說著,“姐姐你好好打扮一番,快點兒出來吧,咱們商議一下花園子怎么安排——”

    后面的話沒說完就不見人影兒了。

    梅端噘著嘴,哼,一只羊就想騙她出去?

    馬嬤嬤嘆口氣,勸她,“姑娘出去看看吧,許那事是個誤會呢?總得聽陳公子說一說不是?您悶在內(nèi)宅,他一個外男怎么進(jìn)得來?”

    “叫花鈴兒給我梳頭吧。”梅端低著頭,看不見神色。

    “哎,我給您找衣裳!”馬嬤嬤喜得見牙不見眼,“陳公子天一亮就跑出城,挨到這會兒還見不到您,心里不一定怎么急躁呢�!�

    “呸,嬤嬤你也取笑我�!�

    “好,不說了不說了,我去拿衣裳�!�

    …

    …

    這頭廚房里,陳鶴宇正卷起袖子,親自提刀切肉。

    他在廂房躺了半天,哪里睡得著?翻來覆去烙餅,想起這個主意,借此機會見一見梅端。

    秋山頂著大中午的太陽跑了一個多時辰,買到這只小嫩羊,又自作主張?zhí)崃艘豢鹦迈r水果。

    他家五爺黑了一天的臉終于有了笑模樣,可算是沒白費心意。

    羊羔已經(jīng)叫店家處理好了,陳鶴宇揮著刀按部位剁開。

    羊腿先抹上少許鹽巴、黃酒之類腌制一會兒,然后綁在架子上備用。

    等會兒捆好后烤一個時辰,刷些菜籽油、再劃開入味兒,最后用小刀片開,抹上調(diào)味料就可以吃了。

    羊頭剁開,筋和血沫去干凈,滾水去除浮沫后,換一鍋清水放入蔥姜片、八角料酒、大蘿卜塊熬湯。

    其余排骨、瘦肉之類,分出一部分抹上鹽,吊在水井里,留著明天吃。

    其余的剁成小塊兒,稍微腌制后,用竹簽子串起來。

    內(nèi)臟類由著仆婦們自已做菜吃了。

    陳鶴宇把肉分好以后,負(fù)責(zé)指揮分工,廚房的丫頭仆婦按他的要求煲湯的、穿串兒的,很快就做起來。

    梅子清以前鮮少參與廚房的事,乍一看還挺新鮮的。

    什么肉啊調(diào)料啊他都不懂,就帶了兩個人去削竹簽子,不多時就弄了一大把出來。

    陳鶴宇夸他動作利索,他得意的尾巴都要翹上天,烤肉賞月、飲酒作詩,自以為有魏晉文人之風(fēng)。

    一直到廚房里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梅大夫人才使人請他們,說是花園里也備齊了。

    叫丫頭婆子把羊肉、飯食送到花園里,他二人先去洗漱,各自換了一身衣裳,剛才在廚房里弄得一身羊腥味兒。

    陳鶴宇匆忙出門,又厚著臉皮要住下,自然沒有帶替換衣服。

    梅子清把自已穿著稍大的一套新衣服拿出來,讓他湊合穿一下。

    等陳鶴宇穿上出來,眾人笑的忍不住。

    現(xiàn)在流行的衣袍寬大,陳鶴宇身材又勁瘦,衣裳的肥瘦穿起來倒還好。

    只是他和梅子清身高差了一頭,長度難免不夠。

    長袍前面的衣襟吊著短了一截,衣袖也露出來手腕子。

    梅大夫人樂不可支,她的傳統(tǒng)觀念里自然是君子遠(yuǎn)庖廚的,定然不許梅子清做這種事。

    但是陳鶴宇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討女兒歡心,梅大夫人就是另一種心情了。

    梅端拿團(tuán)扇遮面,躲在后面偷笑,他總是這么有意思。

    梅大夫人和藹的叫他坐在自已旁邊,“你是客人,我們倒叫你做起活兒來了!怎么好叫你做東?”

    陳鶴宇露出憨厚的笑容,“夫人您別客氣,我是晚輩,得虧府上不嫌我麻煩,讓我三五不時來叨擾。在您這白白聽夫子講課、吃飯,也不是一次了,我回請您也是應(yīng)該�!�

    說著眼睛不由的瞟向梅端,見她一本正經(jīng)的坐的端正,頭都不朝這邊擺一下,不由得有點著急。

    “端娘,你前兒不是做了一件夏布長袍?”梅大夫人忽然朝梅端問道,“不如拿出來讓陳小哥兒換上吧,我看他穿著這件太短了,掣的胳膊都不好打彎兒�!�

    自從陳鶴宇給了梅端那支簪子,她就悄悄的做了一件長袍,本來也不好意思送給陳鶴宇的。

    現(xiàn)在冷不防被母親說破,霎時滿臉通紅,明白母親這是同意的意思了。

    不用想也是馬嬤嬤做了耳報神,她有點害羞,聲音細(xì)弱蚊蠅,“衣袖還有幾針沒做好呢�!�

    第66章

    定情

    “沒,沒事,有一點沒做好我也,能,能穿�!标慂Q宇心里呯呯跳,急的有點結(jié)巴。

    活兩輩子了第一次見丈母娘的感覺,有點小緊張。

    逗得眾人哈哈大笑,梅端也低著頭抿嘴不說話了。

    馬嬤嬤領(lǐng)了梅大夫人的眼色,喜滋滋的回屋里取衣服了。要是還在上京城里梅家,這種事當(dāng)然不合規(guī)矩。

    但是她們困在繞河莊老宅已經(jīng)四年,還要處處講規(guī)矩,就只能等著死了。

    為著梅家那么一點子財產(chǎn),二房三房防備大房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她們越落魄越好。

    馬嬤嬤自然不想自小兒奶大的姑娘嫁給平頭百姓或者給老頭子做續(xù)弦。

    陳鶴宇雖也是娶繼室,但畢竟年輕,人又長的英俊,嫡出的只有一個女兒,構(gòu)不成威脅。

    實在是她們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了。

    衣服很快取來,陳鶴宇拿到旁邊的閣樓里換上出來,這下順眼多了。

    石青色的夏布,涼爽透氣,襯得他皮膚很白,再加上他個子高高、猿臂蜂腰,端的是個風(fēng)流倜儻好男兒。

    顧夫子說他學(xué)習(xí)刻苦認(rèn)真,本次院試想必能中的,明年的鄉(xiāng)試也不是沒可能。

    這樣的一個人兒,對女兒又上心,連梅大夫人都覺得是個上好的佳婿人選了。

    陳鶴宇心里高興,讓女眷們在涼亭坐著,他跑出去親手烤肉,撒鹽、抹油,翻轉(zhuǎn)羊腿烘烤。

    最后拿著小匕首一刀刀片下來,撒上調(diào)料,親自遞給梅大夫人,她笑呵呵的接了。

    第二份又遞給梅端,她雖還是不敢看他,也接過去吃了。

    陳鶴宇心里放下一半,又被梅子清拉著去烤了好多羊肉串進(jìn)來。

    席面上除了羊肉,還有新鮮的桃李西瓜,梅家也準(zhǔn)備了一桌子冷盤熱菜,取了幾瓶好果子酒,一頓飯吃的皆大歡喜,人人滿意。

    梅大夫人有心留點時間給女兒和陳鶴宇聊幾句,又不敢離開太遠(yuǎn),畢竟有不少下人在場,傳出去什么閑話會壞了自家名聲。

    正糾結(jié)著,忽然梅子清在外面叫她,“母親,您最會做炙羊肉,今天也疼一疼我們,過來給指點下好嗎?”

    兒子忽然肯親近,梅大夫人又驚又喜,顫著嗓子連聲說好,提起裙擺趕緊過去了。

    那些烤架距離涼亭也不過幾十步,不遠(yuǎn)不近,正好。

    涼亭四周圍了紗帳,外面人望過去只覺得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像個半開放的空間。

    里面只剩陳鶴宇、梅端,以及馬嬤嬤和花鈴兒,一時冷了場。

    馬嬤嬤沖花鈴兒使個眼色,倆人退到?jīng)鐾らT口站住。

    陳鶴宇輕咳一聲,問道:“還生氣嗎?”

    梅端撅了撅嘴沒說話。

    陳鶴宇慢慢蹭過去坐到她旁邊,小聲說:“家里嫡母私自做主要議親,我已經(jīng)對父親回絕了。”

    梅端大眼睛眨巴眨巴,嘟著嘴,看著他,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他的腰帶——

    陳鶴宇忍不住笑了,這小丫頭暗示喬婭娘的事呢。

    這個問題委實不好回答,他想了想,謹(jǐn)慎的說:“我跟她是去年馬球會認(rèn)識的,來往過一陣子,但是并不逾矩。我以后不會跟她有什么的…

    …不過確實這事辦的不對,人家是姑娘…

    …男女有別。”

    梅端聽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沒了,怔怔的看著陳鶴宇,“你,你和我來往一陣子,是不是也就變得’不會跟我有什么的’,你對姑娘家…

    …都這樣嗎?”

    “不不不,當(dāng)然不是�!标慂Q宇連忙擺手,“那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他想了想,“過去是我太貪玩了,是我不對,沒有考慮過姑娘家的名聲跟男子不一樣的。是我做錯了,對不住人家,應(yīng)該保持距離。我,我那會兒還有娘子的,每日不思進(jìn)取,只想著吃喝玩樂,交了一大群狐朋狗友,男人也好女人也好…

    …這么做肯定是不對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天爺呀,過去的事真的不是他做的啦!現(xiàn)在讓他圓場,太難了!

    “那我哪里跟她不一樣?”

    送命題,陳鶴宇看了看梅端倔強的眼神兒。

    認(rèn)真的說:“或許我初次見你、喜歡你,也算是見色起意。你不要生氣,男人看到絕色美女,怎么可能不喜歡?只是喜歡的程度不一樣,有些人是想要靠近結(jié)識,有些人是想娶回家一輩子珍惜。”

    他的嘴唇很好看,低沉暗啞的聲音也很蠱惑,梅端怔怔的望著他,盼著他說出那句話,緊張的心情不言而喻。

    兩個人坐的很近,陳鶴宇鼻尖繞著她淡淡的女兒香,讓他思緒忽然斷了片兒。

    他頓了頓,忽然俯下身摟住她的肩膀,低頭壓住她的菱唇,柔軟微彈,讓他忍不住親了又親。

    溫?zé)岬母杏X讓梅端頭忽的暈了,如在夢里,她顫抖著但是并沒有反抗。

    陳鶴宇費了很大力氣克制住自已,抬起身,凝視著她的眼睛,啞著嗓子一字一句的說:“我想娶你�!�

    梅端還沒從那個熱吻中回過神兒來,委屈巴巴的看著他,眼睛里霧蒙蒙的,一開腔就有些抽泣的撒嬌,“可是,我家里現(xiàn)在的情況…

    …也不太好。那位姑娘…

    …她是誰家的女子,想必是富貴之家吧?”

    可不是富貴么?縣主娘娘。

    陳鶴宇苦笑,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這個問題他昨夜也在想,到底喜歡梅端什么?不喜歡喬婭娘什么?

    兩位都是美人兒,梅端性格單純嬌柔,可以說正中他心;喬婭娘任性可愛,想必也是個有趣的性子。

    至于婚姻帶來的附屬品,世人早就琢磨的通透,要不怎么會有聯(lián)姻這碼子事呢?

    如果要長興侯給他選,必然是選喬婭娘沒跑兒,家族利益第一,更何況陳鶴宇自已也不會吃虧。

    況且,梅閣老是權(quán)臣,長興侯府是勛爵,一般聯(lián)姻是要謹(jǐn)慎的,免得上面起疑心。

    若說,梅家長房已經(jīng)失勢被趕出上京城?那在長興侯眼里就更沒必要聯(lián)姻了,跟娶個平民女子沒區(qū)別,還麻煩親戚一大堆。

    但是,感情這件事,本身沒有什么可比性,甚至也問不出為什么。

    陳鶴宇想了半夜的結(jié)果就是,遵從自已的內(nèi)心。

    對不起喬婭娘的人,是原身,他可以善后、可以彌補,但是絕不想把自已的婚姻搭進(jìn)去。

    所以現(xiàn)在,他認(rèn)真的對梅端承諾:“她的事你不要煩心,我會處理好的。我一定會說服父親,盡快請媒人來提親�!�

    梅端心里又甜又酸,甜的是今日陳鶴宇說要娶自已、而母親也默許了;酸的是陳鶴宇那些過去,雖然嘴上說不在意,但是聽起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

    …

    母親一直教自已在這方面要大度,只要拿捏住夫君,做好正房大娘子的事就行,至于那些小星們翻不起浪花兒,不必太在意。

    唉,怎么管住自已不吃醋,真的好難啊。

    梅端吃虧的就是在鄉(xiāng)下住的這四年,本來十幾歲,正是姑娘家跟著母親到處交際的年紀(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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