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聽墻角
白景云出去后，王寐也站起身來，
言語間帶著幾分笑意道：“墨公子，想不想聽一點(diǎn)有意思的？”
墨謫清端坐原地不動道：“我不感興趣，你自己聽吧。”
“真不聽嗎？”王寐的語氣充滿了誘惑。
他拿起一個杯子，走到了房間的墻邊上，將杯子倒扣過去貼在墻上，又將耳朵貼上去，偷聽著隔壁動靜，聽了一會兒后，他對墨謫清招了招手。
墨謫清莫名覺得這個招手邀請的動作有點(diǎn)小猥瑣。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接過杯子后，眸色中帶著幾分嫌棄道：“你來這種地方，就聽墻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空氣安靜了幾秒，他好像從一張惡鬼面具上看到了無語兩個字。
不過他知道，王寐這樣也定然不是聽墻角這么簡單，便也拿起杯子，學(xué)著王寐的樣子貼在了墻壁上，隔壁的聲音一點(diǎn)點(diǎn)傳入了耳中。
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陳公公，太后信任您，讓您在御前伺候陛下，您可務(wù)必不要辜負(fù)了太后娘娘的信任吶！”
“哼，那是自然�！�
回答的那個人，想必就是他口中的陳公公，是個太監(jiān)。
“這是太后娘娘給你的藥，讓你務(wù)必下在陛下的茶水中。放心，這藥弄不死人，最多就是讓人身體虛弱瘋癲�！�
“可是……”陳公公顯然略帶遲疑。
“事成之后，娘娘重重有賞�！�
……
接著，二人便重新開始了飲酒作樂，互相吹捧，大談一些淫穢之事。
墨謫清的表情忍不住閃過些許嫌惡，真是一些惡心之人，真是……該死極了。
他放下了杯子，看向王寐道：“他們說要給皇帝下藥�！�
而對方卻是一副要有預(yù)料的樣子，說：“墻角聽完了，我們該開始?xì)⑷俗靼噶恕！?br />
“這種事情，在下恕難奉陪�！蹦喦骞麛嗑芙^了對方的邀請。
“這可由不得你�！蓖趺虏⒉唤o墨謫清拒絕的機(jī)會。
他從一旁拉住墨謫清的胳膊，帶著他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來到了隔壁包廂的門口。
墨謫清不懂王寐這是想干什么？想讓自己幫他？他難道就不怕自己在背后捅他刀子嗎？
來不及想這么多，王寐已經(jīng)敲響了包廂的房門，不一會兒便聽到里面的人罵罵咧咧的來開門，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一張惡鬼面具，連連后退兩步。
“你是什么東西！敢來敲爺?shù)拈T！”那人見狀更是破口大罵，言辭下流。
王寐卻絲毫不惱道：“在下是這樓中的小廝，容貌奇丑，怕嚇到客官所以才帶面具遮掩�！�
“有屁快放！”對方顯然沒耐心和這么一個丑陋古怪的人多說半句話。
卻聽的王寐繼續(xù)好脾氣的說：“倒是想同您接個東西，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借你娘個頭！老子看你是想死了！”
“大人莫惱，在下要借的，恰好就是您的項(xiàng)上人頭啊……”說罷，王寐袖中劃出一把匕首，抬手一甩，面前的人便直接被封了喉，鮮血迸射出來，濺在了惡鬼面具上，更添了幾分妖異。
墨謫清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強(qiáng)壓下了心頭的惡心之感。
他不禁有些好奇，這面具下，難道是一張比惡鬼還丑陋的臉，所以王寐才一直帶著面具嗎？
面前的人“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黏膩濕滑，里面的人好像喝的有點(diǎn)多了，還在消化倒在地上的人。
“劉大人，你怎么酒量，還不如咱家一個太監(jiān)？”
說著，晃晃悠悠走了過來，踹了一腳地上的死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白靴被染成了紅色。
“劉大人！？”太監(jiān)陰柔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似乎反應(yīng)過來什么，酒醒了一大半，“來……來人吶！殺殺殺人了！”
“陳公公也在啊，既然都在，那就也借您的腦袋一用吧�！�
王寐說著，卻將手中的匕首塞進(jìn)了墨謫清的手中，在他耳邊如同鬼魅般道：“該你了，墨公子。”
墨謫清想要放開，可是手卻被王寐攥的緊緊的，根本不容抗拒。
王寐從背后環(huán)抱著他，自己周圍被血腥味同一股降真香的味道圍繞著，被一步步推向陳公公的面前。
墨謫清輕輕閉上了眼睛，任由王寐抓著他的手，將匕首刺進(jìn)了陳公公的喉嚨之中。
對方死前的最后一聲哀嚎被叫停在了喉嚨之中。
王寐松開了手。
“當(dāng)啷——”
匕首從墨謫清手中滑落，落在了地上。
他的腦子有些空空的，指尖也有些麻木，明明是第二次殺人了，可是他仍然害怕的不得了。
墨謫清的面上強(qiáng)裝鎮(zhèn)定，冷聲道：“你這無聊的把戲玩兒完了嗎？玩兒夠了本相要回府了。”
他生氣了，王寐卻像是沒看見一樣，興致缺缺的踹了兩腳地上的尸體，撿起匕首似乎在比劃著該怎么把這兩個人的腦袋割下來。
墨謫清胸中一口郁氣不上不下，面色冰冷的往門外走去。
卻見一個三四十歲，容貌猥瑣的男子，拿著一把短刀朝自己沖了過來：“刺客，拿命來！”
墨謫清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在場的居然還有第三個人，但此刻，他已經(jīng)來不及躲閃了。
他身后的王寐顯然也沒想到這里還有一個人，連忙站起身來想要將人推開。
下一刻，墨謫清猛然被人推開，倒在了一旁。
他驚愕抬頭，推開他的人竟然是方才下樓去的白景云。
此刻白景云的胳膊，卻幾乎被那人的短刀洞穿。
那人殺紅了眼，立刻拔出了短刀，繼續(xù)朝著墨謫清的方向刺去，卻被白景云抱住了腳，阻攔了他前進(jìn)的路。
那人惱羞成怒，匕首眼看就要刺進(jìn)白景云的后心。
墨謫清來不及多想，一腳將那男人踹開，奪過他手中的短刀，插進(jìn)了那人的心口。
又扼住那人的脖子，眸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只聽得“嘎嘣”一聲，那人的脖子竟然生生被墨謫清掐斷了。
墨謫清驚覺，原主的本事在他身上，他若是真想殺人，原來……就如同掐死一只螞蟻這樣簡單。
如此想著，他看著被他如同垃圾一般扔在一旁的死人，眸色略微有些發(fā)紅，感覺腦子里的筋被人狠狠地拽住，疼的讓他恨不得拿頭撞墻。
第13章
留個念想
他抬手捂住了腦袋，狠狠地敲了兩下，但是卻沒有任何用處。
王寐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著說：“墨公子的身手可真是了得。”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墨謫清卻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給了他一個掄的極圓的過肩摔。
王寐重重的摔在地上，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要散架了。
他有些疑惑墨謫清為什么突然對他動手，可是對方卻已經(jīng)要掐住他的脖子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躲過了墨謫清的攻擊，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墨謫清赤紅的眸子。
他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墨謫清似乎暫時失去了理智。
二人纏斗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分不出個上下來。
可好在王寐是有理智的，他奪過了墨謫清迎面而來的一掌之后，想辦法繞到了對方的身后，毫不留情的一擊手刀劈在了對方的后脖頸上。
墨謫清身子一軟，便向后倒了過去。
墨謫清暈倒后，王寐淡淡的松了一口氣，顯然剛才的打斗，讓他費(fèi)了不少力氣。
“讓人把這里清理干凈�！蓖趺吕渎晫Π拙霸普f。
“是�！卑拙霸莆嬷�在不斷流血的傷口低頭道。
——
等到墨謫清再次醒來的時候，覺得頭腦脹痛，尤其是后脖頸，更是疼的厲害，好像被人打了一樣。
睜開眼睛，眼前還是南風(fēng)館的樣子，淡紫色的帷幔層層疊疊，一旁燒著用來安神的降真香。
“你醒了！”一旁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卻難以掩蓋語氣中的激動。
墨謫清往旁邊看去，就看到了面色蒼白的白景云正憂心的看著他。
墨謫清的記憶只停留在白景云替他擋了一刀，自己殺了那個人的時候。
此時此刻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語氣之中也多了許多感激。
“多謝白公子舍命相救，不知該如何報(bào)答您�！蹦喦遄鹕韥�，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頸。
難道自己殺人后被嚇暈了，睡著這南風(fēng)館的枕頭太高，睡落枕了？
看墨謫清不停的揉著后脖頸，蔡凌云有點(diǎn)心虛，沒敢告訴對方，他是被主子打暈的這件事。
白景云低頭，露出一截潔白的脖頸，他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現(xiàn)如今又換上了干凈的衣服，瞧著有幾分病美人的樣子，令人十分動容。
他說：“救墨公子我心甘情愿，不需要報(bào)答�！�
墨謫清心中卻打起了盤算，不需要報(bào)答那可就是欠了人情，這人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留著便是麻煩，今日還是必須得報(bào)答了這份恩情。
他道：“那怎么行，白公子若是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告訴在下，在下一定想盡辦法幫您實(shí)現(xiàn)�！�
白景云聞言，輕輕嘆了口氣道：“景云乃是蒲柳，淪落風(fēng)塵，本就無牽無掛，若非要說是有什么要求……不如，墨公子送我一樣你貼身的物件？也好讓景云留個牽掛�！�
墨謫清還以為，白景云會讓自己幫白家翻案，或者是為他贖身什么的，卻沒想到他提出來的要求竟然這么簡單。
僅僅是自己的一個貼身之物？
墨謫清又想到，對方恐怕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這當(dāng)朝的丞相。
思忖片刻，他又換了個問法道：“若是我能替你父親翻案，或者是替你贖身，你……愿不愿意？”
白景云聞言，猛然抬起頭，墨謫清看到，他的眸中似乎閃爍著幾點(diǎn)晶瑩，是眼淚還是自己看錯了。
接著，他卻笑了笑，硬是讓著儒雅的郎君染上了幾分凄風(fēng)苦雨，他道：“父親確實(shí)犯了死罪，貪污了賑災(zāi)銀兩，致使數(shù)十萬災(zāi)民陷入水深火熱之地獄，景云無案可翻�！�
“至于贖身，景云更是不敢肖想，我已是殘花敗柳，離開了南風(fēng)館，又能在何處安身？”
“墨公子若是想報(bào)答景云，便送給景云一個念想吧……”
墨謫清聞言，輕輕嘆了口氣，是啊，白景云并不是中的男主，他的父親也不是什么被人誣陷排擠才倒臺的好官。
是一個實(shí)打?qū)嵉呢澒�，真切切的魚肉百姓，所以才不得好死。
他確實(shí)幫不了白景云。
墨謫清將腰間一枚白玉佩取下，遞給了白景云道：“這白玉，很是襯得白公子這般溫潤如玉之人�！�
反而不適合自己這樣渾身殺戮氣息的人。
白景云小心翼翼的接過了玉佩，緊緊攥在了手中，玉冰冰涼涼，卻被他溫暖的手心一點(diǎn)點(diǎn)捂熱了。
這是他給他的第一件物件兒……他定當(dāng)好好珍惜。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王寐走了進(jìn)來，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墨謫清面前，他自然也看到了白景云手上的玉佩，也認(rèn)得這是墨謫清嘗嘗帶著的，心中莫名有幾分煩悶，便將眼睛移開了。
墨謫清這個冠冕堂皇的家伙，還說不嫖妓，轉(zhuǎn)眼就和白景云勾搭上了，真能裝。
“呦，墨公子好雅興啊，才剛醒來，就開始同白公子花前月下了�！蓖趺碌恼Z氣不自覺的多了幾分陰陽怪氣。
墨謫清還以為，王寐來著南風(fēng)館點(diǎn)名了要見白景云一人，估計(jì)是對他有些意思，自己剛剛的作為，可能讓他有些吃味了。
他解釋說：“我只是為了感謝白公子的恩情，若是以后碰上什么事，白公子便拿著玉佩來找我，我定然竭盡全力相助�！�
“真是大方啊，什么時候墨公子也對我這般大方一回？”王寐扯了扯唇。
墨謫清抬眸瞧著他，薄唇輕啟，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戲弄道：“晚上睡覺，枕頭墊高一些，方便做夢。”
“呵……”
二人同時嫌棄的白了一眼對方，別開了頭。
白景云想起來主子還有正事要和墨公子談，便很有眼色的說：“我的傷口突然有些疼，似乎是解開了，恕在下失陪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二人，空氣一時之間有些沉悶。
墨謫清心中還記恨著王寐強(qiáng)逼著自己殺人的事情，對他自然是沒有半分好臉色。
王寐對墨謫清更是討厭的緊，也不打算熱臉貼人冷屁股。
他坐在一旁的桌案邊，給自己倒了一壺茶道：“你可知今日，我為何要?dú)⒛嵌�？�?br />
第14章
你是太監(jiān)吧！
“你是太后的仇人？”墨謫清試探著回了一句。
王寐輕輕抬起面具，將茶水送入口中，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
“有話直說�！蹦喦鍛械猛谶@里弄這些彎彎繞繞的。
對方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了，最終還是開門見山道：“我要扶持那個廢物皇帝，把擋了他路的人，都給殺了�！�
墨謫清聞言，身子一僵，他這話指向性很強(qiáng)啊，要說誰是最擋著烏玄玨掌權(quán)的人，自然是他墨丞相了。
這是在點(diǎn)他了？
“你是皇帝身邊的人？”他想著自己之前還將人猜測成烏徹溟的人，如今看來烏徹溟的那個豬腦子，身邊不會有一個如此城府的屬下。
與此同時，遠(yuǎn)在攝政王府的烏徹溟狠狠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道：“定然是哪個妹妹想本王了！”
“是也不是�！蓖趺氯缡钦f。
墨謫清納悶，劇本中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如若不是自己的問題，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角色很不起眼，不起眼到根本就不會出現(xiàn)在劇本中，甚至不會找演員來演繹。
“你是宮里的一個小太監(jiān)吧�！蹦喦逋蝗坏溃笆撬藕蚧实鄣奶O(jiān)？”
王寐：……
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然而他不說話，就更加證實(shí)了墨謫清的猜想，這王寐定然就是宮中的一個小太監(jiān)。
墨謫清努力記住了王寐的身形，心中暗暗發(fā)誓，自己一定要在皇宮中將他糾出來，大卸八塊！
“只可惜皇帝啊，是個廢物，扶不起的爛泥，想讓他掌權(quán)，只怕是難得很吶！”王寐輕輕嘆了一口氣，聽他的語氣似乎很是唏噓。
墨謫清聽他這么說烏玄玨，輕輕的搖了搖頭，認(rèn)真的看向王寐道：“捻玉他也許……并不是個廢物。”
“你若是忠于陛下，也許不久的將來，他真的可以獨(dú)擋一面了，你們哪怕是太監(jiān)，必然也是少不了好處�！�
對方聽他這么說，卻愣怔了一下，似乎確定了一番這種話是從墨謫清口中說出來的。
他當(dāng)真是這么想的嗎？
還是說在騙他，在奚落他，只是單純的想看“王寐”的笑話？
“世人誰不知道，墨相大權(quán)獨(dú)攬，他皇帝窩囊的像個傻子，不是廢物還是什么？”王寐的語氣不由的變得有些尖酸刻薄起來。
“隨你信不信。”墨謫清道，“捻玉只是還沒長大，我會一點(diǎn)點(diǎn)讓他掌權(quán)，成為獨(dú)當(dāng)一面的君主的�！�
墨謫清這么說，其實(shí)也有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