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可是,誰能來跟他解釋一下,那棟在黝黑山林中散發(fā)出陰森燭光的破屋子,也能稱之為宅?
秦瑤微笑解釋:“現(xiàn)在天黑了,等到白天這里的風(fēng)景可絕了�!�
齊仙官姑且信她,在護(hù)衛(wèi)們的保護(hù)下謹(jǐn)慎跨進(jìn)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院中空曠得能傳來回音,一點細(xì)微響動都能被放大,是自己能把自己嚇?biāo)赖某潭取?br />
再看那幾間點了一根蠟燭的屋子,這一點光亮還不如不點,燭火搖晃,映襯在斑駁的墻面上,那些斑駁痕跡瞬間變得張牙舞爪起來。
齊仙官正欲邁進(jìn)去的腿,默默縮了回來。
隨后極其憤怒的回頭怒視著跟來的劉季,冷冷質(zhì)問道:“這就是師弟口中很大且夠住的客宅?”
劉季心道那是你沒看見這間宅子的原始版本,現(xiàn)在這個已經(jīng)是改造后的高級版,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劉季朝秦瑤豎起大拇指,為她這行動效率比個大大的贊。
見劉季沒回答自己,齊仙官著實是惱了,立馬沖出去,就要去找公良繚狀告劉季欺詐!
“哎呀!”劉季趕緊跑上前把小師兄?jǐn)r住,“師兄莫要心急,咱們看事物要多看幾面,怎能因為眼前這一面就對它下定論呢?”
“來來來!”劉季一把攬住小師兄的肩膀,讓他面對眼前這棟屋子,開啟忽悠大功,“師兄你看看,這屋子方方正正,格局上佳,若是按照師兄自己的心意隨意布置一番,豈不是一處絕妙的修行之所?”
氣憤不已的齊仙官一愣,“隨我心意布置?”
“對呀!”劉季牽著他重新跨入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就從這扇門開始改造,師兄喜歡怎樣的門呢?”
齊仙官:“既是鄉(xiāng)野,講究人與自然融合一體,那自然是木門籬笆院最好�!�
“妙哇!”劉季豎起大拇指,“師兄想法絕妙,劉季佩服,來來來,咱們再看著院子,此刻是空無一物,但正因為空無一物,方可由得師兄你隨便添置自己喜好之物,豈不又是絕妙?”
齊仙官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那我能在此挖一個池塘種白蓮嗎?”
劉季:“師兄噯~,膽子大點,你就是想把整個屋子挖成池塘,在水下造水晶宮也行��!”
“因為這座宅院,就是我們劉家村全體贈送給你和老師的小小見面禮,你和老師想怎樣改造都行,再配上這山間的景色,保證讓你和老師住下就不想再離開.......”
眼看小師兄眼中亮起星光,劉季立馬尋找秦瑤的目光,得到對方認(rèn)可的一笑,尾巴都要翹上天,忽悠得更賣力了。
324
不辛苦,命苦
在劉季對房子的美好未來暢想下,剛剛還覺得這舊宅是鬼屋的齊仙官,愣是把它搖搖欲墜的門、斑駁的墻,還有光禿禿的屋子院落給看順眼了。
當(dāng)即興奮地把屋里屋外全部看一遍,將格局記下來,就要回去設(shè)計專屬于自己和老師的農(nóng)家院。
護(hù)衛(wèi)和丫鬟們都留了下來,只有石頭跟了回去,他是寸步都不會離開齊仙官的。
秦瑤留下將這些護(hù)衛(wèi)丫鬟們都安置好,才獨自一人,踩著今晚格外柔美的淺白月光返回家中。
公良繚宿在劉季屋內(nèi),書童正在鋪床,劉季隨身伺候,地上一卷草席,再墊上一床被褥即可。
三郎四娘把床位騰出來給齊仙官石頭主仆二人,大郎和二郎羨慕哭了,因為兩個小的可以跟秦瑤睡一間屋子。
四娘老早就歡歡喜喜將自己的被子和小枕頭抱到秦瑤屋里,還不忘帶走她的花燈,夜里點著,有安全感。
如此安排,對公良繚這樣的大儒來說有點勉強(qiáng),但老頭居然沒說什么,欣然接受。
可能是剛來,覺得這樣也挺有趣吧。
秦瑤家屋子干凈,家具雖然沒什么精美可言,但也是新打的,整個屋子非常符合齊仙官想象中的農(nóng)家院落。
看到兒童房里的上下床,還新奇了好一陣,最后他選了上鋪,讓石頭睡下鋪。
齊仙官有大郎二郎陪同,公良繚那有劉季招呼,忙碌一天的秦瑤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睡前,阿旺燒了好幾鍋熱水,所有人都簡單洗漱了一遍。
鄉(xiāng)下條件就這樣,主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他們能做到的最好安排,客人們也很有禮貌,并無抱怨。
擦干頭發(fā)的齊仙官來到劉季房中,公良繚已經(jīng)在劉季的床上躺著。
床頭窗戶打開,能看到天上又大又圓的月,老頭心情極佳,甚至想作詩一首。
見齊仙官進(jìn)來,眼神詢問:何事?
今晚特殊情況,早已跟他說明不用考功課。
齊仙官剛剛回來忙著準(zhǔn)備床鋪,選好了床鋪又去忙著洗漱,關(guān)于舊宅改造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跟老師商量呢,這會兒特來請示。
早在齊仙官進(jìn)門之前,劉季就已經(jīng)提前吹過老師的枕邊風(fēng),齊仙官一提,公良繚就說:“此事我已知曉,廢屋變新居,確實有趣兒,我也有些想法�!�
齊仙官立馬讓石頭將筆墨拿來,公良繚提出若干設(shè)計建議,齊仙官一一記下,又興奮的說了不少他自己的想法,詢問老師意見。
公良繚擺擺手,“你們看著辦即可,如此小事無需再三來問我�!�
“等等!”劉季趕緊追問:“你們?”
公良繚斜睨他一眼,又看向齊仙官,頷首道:“你二人辛苦了�!�
不是啊!劉季在心中哀嚎,老子不要干活!
但看齊仙官起身恭敬應(yīng)是接下任務(wù),劉季也不甘示弱,起身抱拳道:“老師客氣,季不辛苦�!�
他只是命苦!
屋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夜已深了,看公良繚打起哈欠,齊仙官躬身告退。
劉季送他到隔壁房門口,客氣的囑咐:“師兄夜里要是想上茅房,屋里有恭桶,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太過拘謹(jǐn),師弟的家就是師兄的家,需要什么師兄自便哈。”
齊仙官尷尬的瞪他一眼,“有辱斯文!”
劉季瞠目,他好心提醒,怎么還罵人呢?他還沒說屎尿屁呢。
就算看此人不順眼,齊仙官也是禮數(shù)周全,忍著不罵臟話,揮揮手示意劉季快滾。
劉季看他一小孩繃著臉,怪可愛的,沒控制住伸出手指飛快戳一下那張粉白微鼓的臉蛋,轉(zhuǎn)身就溜進(jìn)屋里,飛快關(guān)上了門。
已經(jīng)閉上眼的公良繚睜開一只眼睛瞅了過來,“又去招惹你師兄了?”
劉季搖頭否認(rèn),往書童旁邊空位上一躺,用被子蒙上臉,“老師!”呼呼睡去。
屋外,齊仙官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咬牙低喝:“粗野村夫!”
稍微出了點氣,轉(zhuǎn)頭一看,就見石頭也抬著手,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狐疑問道:“他也戳你臉了?”
石頭搖頭,震驚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隔壁已經(jīng)滅了燈的漆黑窗戶,道:“他好快的速度,屬下剛剛想阻止他靠近小主人您,沒想到竟被他搶了先。”
齊仙官聞言也是一驚,“你說那村夫比石頭你還快?”
石頭遲疑的點點頭,不知道是自己近來習(xí)武懶怠了,還是劉季深藏不露。
主仆二人正小聲猜測著,院子里冷不丁出現(xiàn)一個黑色人影,把主仆二人嚇一跳。
石頭立馬將小主人護(hù)在身后,手落到了腰間劍柄上,眼看就要拔出時,身后的小主人狐疑喚了聲:“阿旺?”
阿旺點亮了手里提著的燈籠,淺淺一頷首,轉(zhuǎn)身提著燈籠往后院去了。
他都是家里最后一個睡,睡前要檢查好門窗灶火,平日里沒外人在,反正自己也看得見,習(xí)慣了不點燈,一下子沒想起來今天還有客人,鬧了個烏龍。
看著阿旺的身影消失,石頭才呼出憋著的一大口氣,抹了把額上冒出來的冷汗,惱道:“大晚上不點燈,嚇?biāo)纻人�!�
心里嘀咕,這劉季家里的人真是個頂個的奇怪。
如此鄉(xiāng)野地帶,出一個秦娘子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沒想到還來一個走路連腳步聲、呼吸聲都沒有的阿旺,真是活見鬼了!
主仆倆對視一眼,可他們查到的信息,都證明劉季這一家并無任何異常之處。
人都是土生土長的,祖宗往上數(shù)十八代都在這。
“算了,睡吧�!饼R仙官抬步進(jìn)了屋,他挺期待睡上鋪的。
大郎二郎早已經(jīng)睡熟,屋里留了燈給齊仙官。
石頭關(guān)上房門,看著小主人上了床,吹滅燭火,自己也在下鋪躺下。
你別說,這種床對他們這些需要時刻貼身保護(hù)主人的護(hù)衛(wèi)來說,還挺好使的。
一抬頭,就能看見主人,上鋪一舉一動都能知曉,倘若遇到危險,也能第一時間阻攔下來,自己還能躺著歇息,真是妙哇!
石頭暗暗思索著,要不等那舊宅改造的時候,讓小主人也打造一張這樣的上下鋪。
325
是花也是菜
所有人都睡下時,秦瑤從床上坐了起來,給床里側(cè)兩個小家伙掖好被子,穿上自制的拖鞋來到桌前。
今天齊仙官送來的謝禮都在這。
中秋的月確實亮,兩匹綢緞在月光的照映下,光澤更加柔亮,布料上的提花也在閃閃發(fā)光。
秦瑤上手摸了摸,觸感絲滑,軟得就像是云朵一般�?上Я�,這么好的料子做成衣裳也不舍得穿出去,所以還是先收起來吧,等她當(dāng)了不用干活的地主,再拿出來做幾身舒服的家居服。
兩匹棉布倒是好用,等氣溫降下來,家里一人能添一身衣裳。
那兩只銅手爐來得正是時候,再過一個多月,等到入冬就能用上。
她自己一只,帶著去廠里上班,小巧一只,捧在手里剛好。
另外剩下一只,秦瑤還沒想好給誰用,家里四個小孩,都給又不夠,只給一個又不夠公平,先留著吧。
這種銅制品,只是原料就很貴重了,日后用來送禮也不錯。
文房四寶有五套,秦瑤雖然不懂這些硯臺墨條毛筆怎么看好壞,但好貨上手的質(zhì)感確實不一樣,那墨條她用指腹摸了摸,絲滑無比,和集市上買來那些摸著都覺得粗糙的墨條完全不一樣。
更不要說硯臺上的雕刻花紋,一看就是經(jīng)過工匠精雕細(xì)琢過的。
這五套文房四寶,紋樣雕花都不一樣,有葡萄藤蔓圖,還有臥冰求鯉等寓教圖。
秦瑤留下葡萄藤蔓的,余下四個小孩正好一人一套。
想起從前,她也是個追趕潮流時尚的女孩,漂亮衣服、漂亮首飾都不少。
但末世來臨,這些美麗的追求都變成了妨礙生存的累贅。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黑長柔順的長發(fā)變成不用打理的短發(fā),身上的衣服鞋子也都以實用為標(biāo)準(zhǔn),外面永遠(yuǎn)是一套透出濃重塑材味道的防護(hù)服。
偶然照到鏡子,秦瑤自己都快要認(rèn)不出來鏡子里的人是誰。
低頭看那對銀嵌青玉手鐲,十分美麗,美麗得她下意識想要將它上面的銀料拆下來,融成銀子用以生存。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末世了不是嗎?
秦瑤將兩只鐲子戴上手腕,尺寸略大,搖搖手,胳膊上的銀鐲子晃來晃去。
它真好看,月光透過青玉,能看見里面的棉絮紋,每一顆的紋都不同,秦瑤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津津有味。
不過欣賞完畢,還是摘下兩只手鐲仔細(xì)收入盒中。她想,下次去府城辦事,就帶上它們!
......
劉家村又有新熱鬧瞧了。
城里來的貴人要在他們村建屋子,下河村賣泥瓦的老板又來一筆大單,青磚青瓦一車車地往劉家村里送。
現(xiàn)在進(jìn)村的路已修繕完畢,一條結(jié)實平整的大道,走過的村民心里都透著自豪和歡喜。
就這么一條路,瞬間拉近了劉家村同周圍村落的距離,外嫁姑娘紛紛返回娘家,驚喜發(fā)現(xiàn),當(dāng)真是比從前近了許多。
當(dāng)然,她們也是來給文具廠送肩帶的。
蕓娘把控著肩帶外包這塊兒的事物,領(lǐng)頭的各村娘子們,將繡娘們交上來的貨送到蕓娘這里,當(dāng)場結(jié)算后,再付五百文押金,領(lǐng)回去二三百件活兒,等到做完,下次再送來。
等到她們不做了,工廠會將押金返還。
一開始,這個押金還只要三百文,后面市場競爭激烈,為了能拿到更多件活兒,各村娘子們把押金價格哄抬到了五百文。
畢竟賺到手的工費,可比這筆押金多多了。
拿到活的女子們能在家里靠自己手藝掙錢,有錢就有底氣,說話都大聲。
現(xiàn)在外頭來的人,經(jīng)過金石鎮(zhèn)這片村落,就發(fā)現(xiàn)這村里的女子們,一個個都比從前‘潑辣’了許多。
這不,奉命為自家主人采些野花點綴新宅的石頭,就遇到了剛從廠里下工回來的周嫂子等人。
自家種的蔥,周嫂子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當(dāng)即大喝一聲:“那小哥,你站住!”
推著一板車帶泥花草的石頭渾然不覺,繼續(xù)往前走,發(fā)現(xiàn)前路被一群娘子圍住,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小哥’喊的是他。
事情似乎大條了,劉木匠家的“啊”的叫了一聲,指著車上那一堆葵花震驚怒問:“你從哪里采來的葵花?還連根拔了?蒼天喲——”
石頭心里咯噔一下,心虛的指著村外那片山坡,“就是從那邊山上采的,我看好大一片呢,也沒人看管,就采了些回來�!�
話音剛落,劉木匠家的就哀嚎一聲:“要死了呀!”
“什么山自己能長那么大片葵花?那是我辛辛苦苦種的,村里你去問一聲,誰不知道�。 �
一聽見劉木匠家這哀嚎聲,其他娘子們紛紛擠到車前查看那上面的花,結(jié)果接連響起三四道怒吼。
石頭暗道完了,誰知道這些菜長得和花兒一樣啊。
眼看就要被娘子們指責(zé)的唾沫星子淹死,石頭眼角余光瞥見了打著算盤路過的秦瑤,忙大喊一聲:“秦娘子救命��!”
秦瑤抬頭看過來,笑了,“你小子膽子挺大,居然敢動娘子們辛辛苦苦種的菜。”
石頭真是有苦說不出,只求秦瑤快點過來幫忙說合一下。
他剛剛說賠錢,娘子們還不樂意呢。
周嫂子心想,這點菜賠錢賠不到兩文,可蔥她是一顆顆親手辛苦種下的,那能一樣嗎。
秦瑤趕緊上前,替自家客人給她們道了個欠,又讓她們?nèi)プ约宜シ幻赓M用一次,娘子們這才放過石頭。
走前,還好心教他這些漂亮的花草都是什么菜。
那開一簇簇白花的是蔥,開大臉盤黃花的是葵花,一串串紫花的是韭菜等等。
石頭震驚點頭,表示學(xué)到了。
拖著一車‘花草’來到正在改建的舊宅,見了齊仙官,立馬給自家小主人炫耀了一遍。
“公子請看,這一串紫花名韭菜,就是人們常說的一茬割完又長一茬的韭菜,韭菜盒子里用的就是它......”
齊仙官驚訝看向跟著來的秦瑤,“夫人,真是這樣嗎?”
秦瑤擰下一朵葵花,算盤夾在腋下,一邊磕著嫩瓜子一邊認(rèn)真點頭,“是的,現(xiàn)在我吃的這個就是瓜子。”
齊仙官驚嘆:“好奇妙……”
一會他也給老師摘一朵回去!
326
速度與激情
“先生!”
齊仙官拿著兩朵葵花,興奮踏進(jìn)院里,準(zhǔn)備和先生分享,一抬頭,院內(nèi)既無先生,也無劉季。
只有已經(jīng)下學(xué)回來,正在家中預(yù)習(xí)功課的二郎四娘在。
齊仙官興奮的神情收起,環(huán)視一周,也沒尋到先生身影,滿腹疑惑,難道是如廁去了嗎?
秦瑤緊跟著進(jìn)門,算盤放在堂屋,看一眼廚房,阿旺正在準(zhǔn)備晚上的飯食,齊家兩個丫鬟正在旁指導(dǎo)怎樣才合她們主家的胃口。
也虧了阿旺脾氣好,一一照做,愛咋咋地,反正不是他吃。
“人呢?”秦瑤來到兒童房窗前,輕聲問二郎和四娘。
二郎沉迷預(yù)習(xí),頭也不抬,四娘伸手往村井方向一指,“阿爹推先生出去散步了,說是下午睡太久,出門醒醒神,剛走了沒一會兒�!�
大郎三郎則同金寶一起牽著青牛去山腳那邊吃草了。
齊仙官失落的放下兩朵葵花,有種關(guān)注被奪走的感覺,心里空落落的,更氣劉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