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后續(xù)買賣賦稅等事宜，都是劉季一個人跑下來的。
一切賬目銀錢都準(zhǔn)備齊全之后，劉季端著這些東西來到堂屋，笑著遞到秦瑤面前。
“娘子，這是今年春收收上來的租金和賬本，一共是銀子三十五兩，麥子兩千三百一十七斤，您請過目�！�
秦瑤這些天也忙得很，春收春種兩件農(nóng)人們的心頭大事趕到一塊兒，廠里請假的工人很多，生產(chǎn)線需要進(jìn)行調(diào)整，她和蕓娘忙得腳不沾地，這兩天情況才稍微穩(wěn)定下來，中午有空回家偷個懶。
這樣的忙碌，秦瑤很不喜歡，感覺比她前世帶隊出去收集物資還要費神。
看來專業(yè)的事情還得找專業(yè)的人來做，是時候要挖個大總管過來解放自己了。
劉季來的時候，秦瑤正拿著自制的炭筆計劃要找一個怎樣的大總管。
看到托盤里閃亮亮的銀塊兒，換誰心情都會非常不錯。
秦瑤拿起賬本看了一遍，沒什么毛病，遂又放下，將那三十五兩銀子拿起來，揣兜里。
抬頭，見劉季還站在跟前，滿眼期待的望著自己，沖他笑了笑，“辦得不錯�！�
劉季故作謙虛的垂下眼眸，期待更多的夸贊向自己涌來。
結(jié)果，沒聲了。
抬頭一看，秦瑤已經(jīng)拿著炭筆和筆記本起身，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劉季心里一急，忙喚了聲：“娘子！”
秦瑤回頭：“干什么？”
“你就沒什么話要說了嗎？”劉季眨巴桃花眼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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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瓜種
怕她無法會意，劉季直接明示了，“你不想多問我些問題嗎？”
秦瑤一怔，而后一挑眉，她還真有件事要問。
“多虧你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么重要的事�！�
眼看秦瑤要開口，劉季期待的揚(yáng)起笑容。
“公良繚給你布置的功課你完成了嗎？”
劉季笑容瞬間消失。
秦瑤好笑的撿起剛剛放在桌上的信遞給他，“車隊剛剛從府城回來，你老師讓他們托我給你帶句話，再有十天他就回來了，喏，這是給你的信，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先出門忙去了�！�
說完，留下如遭雷劈的劉季，幸災(zāi)樂禍的瞅他一眼，大步出門。
劉季趕緊把信打開，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面如死灰。
完了！
功課還有大半未完成！
.......
春耕的時候，細(xì)雨不斷，空氣中都是潮濕的味道，混雜著泥土的腥氣。
田間，農(nóng)人披著蓑衣，以人力扶著鐵犁緩步前行，將硬邦邦的土層翻開、打碎。
鄉(xiāng)間小路上，都是腳步匆忙的村民，肩上挑著大擔(dān)大擔(dān)的農(nóng)家肥，來到犁好的田里，將天然肥料均勻撒在里面。
行動間，間或落下幾滴灑在路面上，所以這個時節(jié)的劉家村，空氣里總是彌漫著一股不好描述的味道。
不至于熏死人，但絕對不好聞。
秦瑤手里提著一布袋的西瓜種子，憋著氣來到村中集體的育秧室。
有了上一年的經(jīng)驗，今年育秧苗的事情劉功和邱氏等人已經(jīng)可以完全應(yīng)付下來，秦瑤不用手把手教，只需要在關(guān)鍵節(jié)點過來幫著把控就行。
前兩日村民問起西瓜種的事，今日得了空，秦瑤把想要瓜種的村民叫到育秧室來，準(zhǔn)備給他們分種子。
當(dāng)然也不是無償?shù)�，拿了她的種子，第一茬種出來的瓜要分她兩成。
這就是件無本的買賣，所以來的人很多。
西瓜種植秦瑤也不是很懂，去年屬于運氣極好實驗成功，今年那么多人要跟著她拿瓜種去種，秦瑤不敢亂來，喊了張氏這個菜地好手過來。
反正西瓜也是瓜，萬變不離其宗，應(yīng)該和種菜是差不多的。
天上下著小雨，也無法阻擋村民們對種西瓜的熱情。
秦瑤前腳剛到育秧室，后腳大批村民就披著蓑衣尋了過來。
育秧室里待不了那么多人，秦瑤讓他們在門口排隊，眾人也無怨言，淋著雨在屋外熱切等候。
“丑話我先說在前頭�！鼻噩幠闷鹗种械拇�，“種子只有那么多，每一粒都很珍貴，所以我希望大家伙拿回種子之后，不是將它隨便放到一旁，就不管了。”
“還有！”她頓了頓，嚴(yán)肅了語氣：“這種子我只發(fā)給真正要種的人，那些過來湊熱鬧蹭便宜的，我勸你們現(xiàn)在自覺退出，免得到時候咱們遇到，面子上都難看�！�
聽見此話，人群中有一部分人露出悻悻的神色，但來都來了，試試就試試唄。
去年白掌柜來秦瑤家收瓜，那可是二百文錢一個呢！
所以，這哪里是西瓜，這簡直是金瓜。
種到就是賺到。
于是，眾人紛紛表示自己都是認(rèn)真的，絕對不浪費這種金貴的瓜種。
秦瑤微微頷首，發(fā)種之前，又問了一遍：“都知道我的規(guī)矩吧？”
眾人應(yīng)道：“知道知道，秦娘子你就放心吧，種出了瓜，別說兩成，就是五成給您也是應(yīng)該的！”
秦瑤這才請張氏過來，“娘你負(fù)責(zé)發(fā)種子，我負(fù)責(zé)登記�！�
現(xiàn)場來人二十七個，其中五個，是村里出了名的窮，去年鬧饑荒，族里借給他們的糧食，今年仍舊還不上來，就指著今年種西瓜把債給填上。
這五人，態(tài)度特別認(rèn)真，領(lǐng)了瓜籽，當(dāng)場就要給秦瑤跪下磕頭，把記錄的秦瑤驚了一跳。
“起來！”秦瑤手一拽，跪下的人就被她整個拽了起來，腳尖還微微離地，跟拎雞崽似的輕松。
被拽的人反倒嚇著了，好不容易站穩(wěn)，愣怔兩秒鐘，才又深深鞠了一躬，退到一旁，等著一會兒跟張氏學(xué)習(xí)如何育苗，神情難掩激動。
這幾十粒西瓜籽，對一部分人來說是種著試試看，但對另外一部分人來說，就是翻身的金磚，所以領(lǐng)到瓜籽的村民們，神色各不相同。
有些很淡定，有些很歡喜，還有的，已經(jīng)眼含熱淚。
張氏將眾人這些情緒反饋看在眼底，既覺得滿足，又感到欣慰，心情十分復(fù)雜。
回頭看一眼正坐在瘸腿木桌前埋頭記錄的秦瑤，或許是身后育秧室里炭盆中燃燒的火光在映襯，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子通身都在散發(fā)光芒。
種子全部發(fā)完，秦瑤合上了登記的本子，同張氏一起拿出先前準(zhǔn)備好的一簸箕土和幾只缺口小陶罐，手把手教村民們從育苗開始種植西瓜。
“其實育瓜苗和育秧苗差不多，無非就是溫度、濕度、肥力的把控......”
秦瑤一邊說，張氏一邊實操，順便補(bǔ)充一些她個人的種菜小心得。
說到種菜，村民們就能理解了，相比起秦瑤說的什么溫度濕度，還是張氏簡單直白的語言更符合大家的習(xí)慣。
得先用溫水泡，就是手摸起來感覺微微涼的那種程度。
泡它一宿，再用洗干凈的濕帕子包起來放在屋里最暖和的地方催芽。
這會兒三月份，溫度還有點不夠，得跟育秧室里一樣燒點炭。
或者放在離家里燒火做飯的地方近一點也成。
之后就看種子發(fā)不發(fā)芽。
“豆芽大家伙都曉得怎么發(fā)吧？瑤娘說了，就跟發(fā)豆芽苗差不多，差不多出芽了就能灑在整出來的苗床上，澆點水能長得更快。”張氏講解道。
村民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這簡單得很，都是下過地的，不難。
秦瑤提醒：“瓜地要選好，地勢要高，土質(zhì)要松軟的，太陽一整天都能照到的地方為佳�！�
“別的地不能種嗎？”
一道陌生的詢問聲突然從村民身后傳來，語氣帶著濃濃的好奇，似乎已經(jīng)旁聽許久。
秦瑤疑惑抬頭看過去，宋章一身便衣，手里牽著一匹馬，身后跟著同樣牽馬的一名隨從，主仆二人站在人群外，沖她輕輕一頷首。
村民不知這人是誰，但看對方一身行頭低調(diào)顯貴，不像是普通人，客氣的讓了一條道給他。
418
話這么密
宋章將馬交給隨從，走上前來，在秦瑤面前蹲下，指著地上演示用的土，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除了先前你說的那些條件，別的地就不能種嗎？”
秦瑤沒想到他來得這么低調(diào)，只帶一個隨從，來前連聲招呼都不打，鬼鬼祟祟的。
不過也看得出來宋章不打算讓村民們知道他的身份，沖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答道：
“別的地也能種，但會大大影響瓜的品質(zhì)�！�
宋章一副聽了白聽的樣子，自顧自的說：“涼瓜出自西域，中原很少見到，沒想到秦娘子連這涼瓜怎么種都知道�！�
秦瑤扯了扯嘴角，見張氏一副疑惑樣子，起身解釋道：“娘，來了客人，我先帶客人回家坐坐�！�
張氏雖然不知道宋章是誰，但隱約猜到了一些，畢竟先前劉仲才說，縣令大人會到秦瑤家拜訪。
忙不迭擺擺手，“去吧去吧，這有我呢�！�
說完，又沖宋章客氣的笑了笑。
宋章禮貌點點頭，起身沖張氏行了一個晚輩禮，叫上隨從，挺開心的跟上了秦瑤的步伐。
“上次到金石鎮(zhèn)，只去了其他幾個村子，倒是漏掉了劉家村這個景色不錯的村莊�！彼握掠行@喜的說道。
秦瑤沒搭話，他又好奇詢問：“聽說大儒還在你們村里修了間院子長住，不知是哪一棟？”
提到房子，秦瑤眸色微微亮起，在橋邊停下腳步，抬手往村子深處一指，“喏，那邊，看見挑空出來的露臺了嗎，就是那里。”
“大人要不要過去看看？”秦瑤語氣里透出兩分熱切，蠱惑似的說：“是先生親自設(shè)計，用村中廢棄的舊宅改造而成，很特別的一間蓮院�！�
說著，又看了宋章一眼，補(bǔ)充道：“若是大人有興致，也可以在村中選一處風(fēng)景絕佳的舊宅自己改造�！�
不等宋章開口，繼續(xù)搶在他前頭說：“改造之后大人想住多久住多久，畢竟您是縣令大人，要是知道您想常來此處小住，村里定然雙手奉上舊宅地契，不需要花您一分錢！”
隨從聽得都心動了，不是為了劉家村的舊宅，而是因為可以同大儒比鄰而居。
當(dāng)即期待的望向自家縣令大人，“老爺，您不是總說要找個機(jī)會來拜會公良先生嗎，今日不是正好。”
秦瑤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大儒現(xiàn)在不在蓮院，不過再等三日，就能見到他了�！�
算算日子，三日后公良繚就會抵達(dá)。
宋章的隨從遺憾的嘆了一口氣了，他還以為今天就能見到大儒呢。
“不過人不在，去看看院子也不錯�！鼻噩幚^續(xù)慫恿。
她突然發(fā)現(xiàn)，宋章也是個不錯的客戶。
要是開陽縣的富商壕紳們知道縣令也在劉家村改造了一座舊宅，那不得聞風(fēng)而來？
那到時候，劉家村的宅基地可就值大錢咯！
宋章狐疑的盯了秦瑤兩秒，想不出她這么積極的給自己推薦劉家村舊宅到底要干什么。
不過來都來了，大儒見不到，看看他住的宅子也行。
“秦娘子如此盛情，那就去看看吧。”宋章微笑應(yīng)道。
秦瑤終于沖他露出了笑臉，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領(lǐng)路，一邊走一邊介紹劉家村的四時美景有多么好看，住在這里有多么治愈心靈。
宋章和秦瑤接觸不多，總的算起來，也就剿匪那次還有上次在丁家祠堂外，一共兩面。
大多時候，他都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秦瑤這個人如何如何。
有人說她是個兇巴巴的悍婦，有人說她是個箭無虛發(fā)的高冷獵手，還有人說她是劉家村的霸道領(lǐng)頭人。
但不管哪一種，都沒有人告訴過他，她話這么密！
三人終于來到蓮院，宋章耳邊各種帶著暗示明示的推銷話術(shù)這才停止。
他看著走上前去找鑰匙開門的秦瑤，暗暗呼出一大口氣。
主人家不在，宅院無人打理，已經(jīng)落了一層灰。
秦瑤推開大門，扇了幾下，才把浮在空氣中的灰塵揮下去。
這還是托了這幾日一直下小雨的福，要不然進(jìn)來能吸一大口灰塵。
秦瑤拍拍自己的褲子，打算明天叫上阿旺和劉季一起過來把屋子打掃一遍。
回頭，見宋章客氣站在門口好奇探望，招手喊道：“進(jìn)來看看沒事的，房間都鎖著，我沒有鑰匙，就在院子里看看吧�！�
齊仙官和公良繚的審美相當(dāng)不錯，外面看起來已經(jīng)不簡單的院子，里面更是細(xì)節(jié)滿滿，各種巧妙布置和主人家的奇思妙想，看得人心潮澎湃。
隨從壓著激動客氣的問：“秦娘子，這原來當(dāng)真是一座廢棄宅院嗎？”
秦瑤點點頭，“對啊，之前的樣子我們還留有草圖，不信的話一會兒到我家，我可以拿出來給你們看看。”
說到這草圖，來得也不容易。
是齊仙官看不下去他師弟居然連畫都不會作，以蓮院舊宅為藍(lán)本，手把手帶著劉季，歷時三天，艱苦描下來的。
沒想到，再拿出來，還能和現(xiàn)在的蓮院做一個改造前后對比。
“怎么樣？有沒有一點點心動？”
鎖好蓮院大門，領(lǐng)著宋章往自家去的路上，秦瑤自信問道。
隨從瘋狂點頭，被宋章瞪了一眼，趕緊低下頭，老老實實牽馬跟在后頭。
把隨從看安分了，宋章這才淺淺一笑，不痛不癢的說一句：“還行�！�
秦瑤并不放棄，笑著說：“大人支持一下鄉(xiāng)村發(fā)展，選一個廢宅給全縣富豪鄉(xiāng)紳們打個樣如何？”
宋章不愧是縣令，立馬從這句話里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同是窮村，劉家村卻一年一個樣子，越來越好，任誰都會好奇，想來此一探究竟。
原先宋章只是從自己掌握到的各種信息里推測，劉家村的變化和秦瑤有關(guān)系。
現(xiàn)在一聽秦瑤這話，他已經(jīng)可以肯定，她就是源頭。
一個二十出頭，從外地流亡過來的女子，既力大無窮能剿匪殺虎，又能想出水磨、神力書箱等巧物建工廠，還懂得怎么種西域涼瓜，搞什么育秧室。
這么全知全能，說她不是神都沒人信。
可偏偏，她是一個人。
此刻有血有肉，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419
弓箭崩了
宋章定定瞧了秦瑤三秒鐘，眼看她神色漸冷，這才試探開口：
“秦娘子，有沒有興趣同宋某做個交易？”
秦瑤答得干脆利落，“沒有！”
宋章：“......”
噎了片刻，他果斷改口，“宋某可以在村中購置一座廢宅改建�！�
秦瑤真誠道：“那可以談?wù)�。�?br />
如此真實的反應(yīng)，令宋章又窒了一瞬，張了張口，實在是不想說話，勉強(qiáng)扯扯嘴角，跟著秦瑤過了橋，上了斜坡，來到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