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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殷樂輕咳一聲,十分認(rèn)真且嚴(yán)謹(jǐn)?shù)膶?duì)自家?guī)煿忉尩溃?br />
    “是這樣的,經(jīng)過我和阿旺的雙輪交叉調(diào)查,我們發(fā)現(xiàn)這十二家富商中,張家子孫行事乖張,宣家老爺好色,吳家、王家、范家喜好奢靡,樊家好賭......”

    “與這種人結(jié)交容易連累師公名聲,恐影響師公仕途,所以最后只留下了勤儉樸素、品行俱佳的鄧、錢、沈三家�!�

    劉季聽完,眼淚感動(dòng)的流下來,指著阿旺和殷樂,連道了兩聲:“很好、很好�!�

    干得漂亮啊,一條快活路子都沒給他留下!

    547

    小雞啄米圖

    雖然已經(jīng)對(duì)接下來的赴宴不抱任何期待,但到了日子,劉季該出門還得出門。

    一早,秦瑤便讓李氏給他送來一身嶄新行頭,綢做的儒衫,銀制的發(fā)冠,連帶著鞋也是全新的千層底厚棉靴。

    這幾日天氣越來越?jīng)�,到了這九月底,早晚已經(jīng)能夠感覺到一絲絲初冬將近的寒意。

    這一身行頭,正好是這個(gè)季節(jié)的穿著。

    劉季把衣裳換上,不得不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一番收拾下來,對(duì)鏡自照,劉季自己都被小小驚艷了一把。

    這鏡中氣宇軒昂的美男子,居然是自己?

    眼珠一轉(zhuǎn),惡婦不知何時(shí)來到房門前,正拿眼上下將他打量,嘴角微微翹起,時(shí)不時(shí)輕頷首,似乎對(duì)他這身打扮還挺滿意。

    劉季趕緊收了小鏡子,驚訝問:“娘子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

    “就剛剛�!鼻噩幰贿吇卮鹨贿吿Р阶哌M(jìn),帶著幾分欣賞,繞著劉季走了三圈,滿意道:“不錯(cuò)......衣裳真不錯(cuò)�!�

    劉季剛要咧開的嘴角,頓時(shí)沒好氣的撇了下去,原來就衣裳不錯(cuò)啊,難道不該是他人很不錯(cuò)嗎?

    “阿旺已經(jīng)在門前等候,你去吧,早些回來�!鼻噩幍χ鴩诟赖�。

    她這般和顏悅色的叮囑,劉季相當(dāng)不適應(yīng),總覺得有詐似的,弱弱試探:

    “娘子你隨我一道去嗎?”

    秦瑤擺手,“我一個(gè)女子就不出去拋頭露面了。”

    劉季瞪大了眼睛,“娘子你說什么?”他懷疑自己耳朵壞掉,幻聽了。

    秦瑤見他還在啰嗦,耐心瞬間消失,喝道:“我說我不去!”

    劉季嚇得一仰身,趕緊繞過她朝門外走去,拍著胸脯嘟囔:“不去就不去,你說什么拋頭露面的,嚇?biāo)牢伊��!?br />
    秦瑤無語的跟上去,來到院外,囑咐阿旺路上趕車穩(wěn)當(dāng)些,揮揮手,“走吧�!�

    劉季本就對(duì)今日的赴宴沒興趣,再看秦瑤這反應(yīng),更是提不起一點(diǎn)精神,馬車一動(dòng),便在車廂里躺平了。

    躺了一會(huì)兒,又覺得無聊,爬起來靠在車廂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向阿旺問話。

    好不容易熬到縣城,感受到街市的熱鬧,這才來了點(diǎn)精神。

    在沈府氣派的朱紅大門前停下時(shí),劉季眼睛一點(diǎn)點(diǎn)亮了起來。

    他心想,畢竟是巨富,或許他應(yīng)該對(duì)它們多一絲期待。

    然而,等到了宴會(huì)上,劉季期待的心終于是死了。

    也突然明白過來,秦瑤為什么不跟著一起過來赴宴。

    你看那沈家家主,說話做事一板一眼,不茍言笑的模樣,簡(jiǎn)直讓人沒有任何與之交談的欲望。

    劉季想象中的宴會(huì),是觥籌交錯(cuò)、熱熱鬧鬧、紅紅火火,歌姬舞姬齊上陣。

    再不濟(jì),也有一兩個(gè)評(píng)彈先生坐堂,主人熱情好客,美酒佳肴一桌接著一桌上。

    可現(xiàn)實(shí)是,主人家好菜是有,但也是平常劉季吃過見過的,說不好聽點(diǎn),還不如他在齊家做客的檔次。

    至于其他娛樂,那是一樣都沒有,連酒水都不曾端上,只上了什么極品大紅袍之類他品不出來的。

    宴會(huì)到了一半,許是氣氛太過詭異,主人家終于反應(yīng)過來,讓下人拿來筆墨紙硯,給他題詩解悶。

    劉季當(dāng)時(shí)就一個(gè)表情——生無可戀。

    也怪他自己,在外留下了嚴(yán)于律己的貧苦形象,這沈家家主當(dāng)了真,一點(diǎn)都不按照套路出牌。

    好在最后送上來的田契宅院商鋪都還不錯(cuò)。

    要不然,劉季恐怕忍不住要將面前這碗清水茶潑到沈家家主身上去。

    茶茶茶,你全家都喝茶!

    只是不知道是哪個(gè)王八蛋將他不好歌舞奢靡的謬言傳到了后面將要登門的鄧、錢兩家,害得接下來兩場(chǎng)宴席,他被人敬了整整三壺茶,被迫評(píng)了五首酸不拉幾的詩。

    還作了十幅小雞啄米圖。

    “小雞啄米圖?”

    秦瑤聽著阿旺的匯報(bào),狐疑的皺起眉,喝茶評(píng)詩都還好,在劉季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

    可他親自下場(chǎng)作畫,這是什么騷操作?

    他那點(diǎn)作畫水平,也好意思炫耀?

    阿旺嘴角微抽,沒有回答,只是往書房那邊一指,意思是她過去一看便知。

    秦瑤當(dāng)即起身朝劉季書房走去,房門大開,劉季背對(duì)著房門坐在八仙桌前,正在桌上清點(diǎn)著什么。

    秦瑤耳尖微動(dòng),好像還聽見了銀塊相撞的悶聲。

    她上前兩步,低頭朝桌面上一看,一片銀白,差點(diǎn)閃瞎她的眼!

    劉季毫不意外她的到來,很自覺的把桌上這些銀塊兒全部推到她身前,一臉自豪的笑著說:

    “娘子,今后你只需要坐在家中享福即可,賺銀子這種小事以后就交給為夫我來辦,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保管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罷,沖她得意的一挑眉,“不用太驚訝你相公的才華,拿去吧,大膽花,隨便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花完還有!”

    “花完還有?”秦瑤眉頭皺緊,看看桌上這堆至少上百兩的小銀塊兒,又看看劉季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危險(xiǎn)質(zhì)問:“你用什么手段騙來的?”

    “什么騙?”劉季騰的站了起來,理直氣壯的說:“這都是我靠自己的才華賺到的銀子,清清白白,干干凈凈的�!�

    “你的才華?”秦瑤忍不住嗤笑出聲,“就是那小雞啄米圖?”

    她算是知道為什么阿旺支支吾吾不敢言語了。

    “你把畫賣了多少銀子?”秦瑤坐了下來,拿起幾塊兒銀錠拋了拋,沉甸甸的,很壓手,都是貨真價(jià)實(shí)的銀子。

    劉季捉摸不透她什么意思,雙手撐住桌面俯下身來,試探問,“娘子,我能賺錢了你難道不開心嗎?”

    秦瑤抬眸盯住他閃爍的眸子,氣勢(shì)猛的變得凌厲起來,幽冷的雙眸如尖刀一般刺來,劉季面上諂笑瞬間消失,趕忙交代道:

    “有人想讓我?guī)兔k點(diǎn)小事,我便畫了這十幅小雞啄米圖,一粒米代表一兩銀子,他們各自花了二十兩三十兩不等的銀兩拍下來,如此這銀子便能順理成章的到我手上,就算日后有人察覺,也說不出什么錯(cuò)漏來。”

    “娘子,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且這銀子現(xiàn)在也洗得干干凈凈,保管娘子你花出去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

    劉季越說底氣越足,他根本沒做錯(cuò)啊,慌什么呢。

    548

    家里氛圍不對(duì)

    劉季委屈道:“娘子你總說我沒本事,是個(gè)廢物,我只是想賺銀子給你花,讓你開心而已,這也有錯(cuò)嗎?”

    “而且,你不也拿了王瑾的銀子幫他辦事嗎,怎么就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diǎn)燈?”

    秦瑤冷笑,要不是她和劉季相處了好幾年,隨便換個(gè)人過來,只怕都要被他此刻這委屈的神情迷惑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質(zhì)。

    “我拿錢把事情辦到,你能辦到?”

    “辦不到啊�!�

    劉季承認(rèn)得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見她眼神沒那么凌厲了,膽子也大起來,笑嘻嘻的說:“所以我這不是把銀子都給了娘子你嗎,憑你和宋縣令的交情,要辦好這些小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話音未落,就見她眸光霎時(shí)暗了下來,殺氣騰騰。

    劉季立馬閉嘴,并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他暗咽了咽口水,弱弱找補(bǔ),“那、那你要是不愿意,我把銀子還給他們,把畫要回來?”

    秦瑤不語。

    劉季等了片刻,見她沒說話,以為她也舍不得,心下一喜。

    然而,心里的喜色剛漫出來,抬眸觸及她的黑眸,便聽見驚雷一喝:

    “你還不去?!”

    “啊~~”劉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吼得心肝直顫,聲音都變了調(diào),猛吸兩口氣,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忙應(yīng)道:

    “我這就去,馬上去!娘子你千萬要息怒,別氣壞了身子!”

    又沖院內(nèi)驚懼交加的喊:“阿旺,速速把馬牽來!”

    整張桌布一掀,將桌上那些碎銀塊兒全部打包,扭頭拔腿就跑。

    這前前后后加起來,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院外就傳來疾馳的馬蹄聲。

    書房?jī)?nèi),久久沒有聲響傳出。

    阿旺悄悄往里面瞅了一眼,正正對(duì)上秦瑤冷酷的眼眸,當(dāng)即呼吸一窒。

    她危險(xiǎn)瞇起眼睛問:“你不跟著去,我怎么知道劉季是真退銀子還是假退銀子?”

    阿旺憋氣都快憋死了,但他很佩服自己的腦子,這種時(shí)候還能想:夫人您真多慮了,我賭十畝菜地,借給大老爺一百個(gè)膽子他今日也不敢耍任何花招!

    身體則十分惜命的抱拳領(lǐng)命,隨后拼盡全力驅(qū)使自己僵硬的身體,轉(zhuǎn)身,騰空躍過房頂,朝自家一騎絕塵的大老爺追趕而去。

    ......

    家里氣氛不對(duì)勁。

    大郎兄妹四人下學(xué)一回到家,看到安安靜靜的院子,還有獨(dú)坐在堂屋目視東方的阿娘,便有此感。

    “噓~”李氏從廚房鉆出來,沖殷樂和兄妹四人比了個(gè)噤聲的動(dòng)作,揮揮手示意他們?cè)摶胤烤突胤咳ァ?br />
    一大四小看看李氏,又看看堂屋里臉色黑沉入墨的女子,紛紛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躡手躡腳,各回各屋。

    晚飯都是李氏分好了餐食,給他們直接送到屋里去的。

    此時(shí)大郎兄妹四人才有機(jī)會(huì)從李姨口中知曉白日里家中發(fā)生了什么。

    得知阿爹販賣小雞啄米圖的事,兄妹四人心里齊齊咯噔一下。

    “阿爹竟能想出這般招數(shù)收受賄賂?”二郎十分震驚,還有點(diǎn)佩服他親爹的腦子。

    大郎心里卻暗道一聲要完,阿爹他到底是怎么敢的呀!

    龍鳳胎對(duì)視一眼,擔(dān)憂低喃:“阿爹能活過今晚嗎?”

    李氏倒吸一口涼氣,不能活過今晚嗎?

    她到劉家村也沒多久,這期間見到劉季的時(shí)間加起來其實(shí)并不長(zhǎng),所以對(duì)夫妻兩人的相處方式不是太了解。

    不過也粗淺知道,自家老爺十分敬畏夫人。

    至于為何這般敬畏,想來是因?yàn)榉蛉宋淞Τ骸?br />
    可是,剛剛聽少爺小姐們的口氣,怎么還要命��?

    看見李氏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兄妹四人拍了拍她的手腕以示安撫。

    大郎也一本正經(jīng)的安慰道:“沒事的李姨,你不必太過憂心,以阿爹目前身份所能帶來的好處看,阿娘暫時(shí)不會(huì)要他性命�!�

    “不過......”少年話鋒一轉(zhuǎn),眉頭皺了起來,“要是阿爹自己作死的話,也很難說了�!�

    “不過李姨你還是不要擔(dān)心了,回屋休息去吧,小來福還在等你給他做晚飯呢�!贝罄晌⑿χf道。

    小小少年,看起來是那么的堅(jiān)強(qiáng)。

    李氏:“......”

    “李姨,明早再見。”龍鳳胎乖巧揮揮手。

    二郎親自送她出門,而后嘭一聲關(guān)緊了房門,以免殃及池魚。

    李氏云里霧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了后院,正巧宋瑜下工回來,便想要把自己剛剛從大郎兄妹四人那聽來的恐怖消息分享給他。

    只是話沒出口,就被宋瑜一把捂住了嘴。

    “阿旺管家和老爺回來了。”宋瑜示意妻子什么都別說,因?yàn)樗人宄蛉说膮柡Α?br />
    畢竟那可是以一人之力,連斬三十顆人頭的狠人。

    一家三口,窩在房間里,關(guān)好門窗,用棉花塞住耳朵,匆匆吃了幾口飯,便躺床上睡下了。

    小來福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爹娘的舉動(dòng)很稀奇,塞著耳朵也很好玩呢。

    這一晚,老宅里的劉老漢和劉肥父子倆突然被一聲慘叫從睡夢(mèng)中驚醒,可豎起耳朵一聽,又什么都沒聽見。

    只是再想睡去,總覺心緒不寧,橫豎都睡不著。

    而蓮院那廂,石頭卻真真切切聽見一聲熟悉的慘叫從北坡上傳來,讓他心肝一顫。

    屋內(nèi)正在下棋的師徒倆眉頭齊齊一皺,齊仙官問石頭是誰的慘叫聲。

    石頭答:“是季公子。”

    齊仙官幾乎沒怎么想,冥冥之中就有一道直覺告訴他,定是劉季把自己告訴他的小雞啄米圖典故付諸實(shí)踐了。

    心里不安,起身便準(zhǔn)備過去看看。

    卻被公良繚攔下。

    老頭幸災(zāi)樂禍道:“這小子囂張了一路,就連對(duì)為師也逐漸放肆,讓瑤娘殺殺他的威風(fēng),省得他不知自己到底幾斤幾兩,飄飄然起來�!�

    “可是這樣真的不會(huì)出人命嗎?”齊仙官擔(dān)憂不已,頻頻望向北坡方向。

    “不會(huì)。”公良繚篤定道。

    他話音剛落下,那慘叫聲忽然就消失不見了,整個(gè)山村寂靜下來,只聽見山里傳來的蟲鳴鳥叫。

    齊仙官暗暗松了一口氣,只慘叫了這兩聲,師弟應(yīng)該沒什么事......對(duì)吧?

    549

    知錯(cuò)能改

    天還沒亮,齊仙官便假借晨練之名,提著一把劍來到河岸邊的水磨坊,暗暗蹲守。

    沒等太久,就見一熟悉人影,頭戴冪籬,肩上扛著鋤頭,踉踉蹌蹌從山上下來,直奔田間。

    從水磨坊經(jīng)過時(shí),那人影瞧見了他,只微偏了偏頭,招呼都沒同他打一聲就走了。

    齊仙官狐疑跟上,一路尾隨到秦瑤家的田地,這才不確定的喊了一聲:“師弟?”

    那頭戴冪籬的人腳步不停,悶悶嗯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慮了,齊仙官總覺得這嗓音格外沙啞。

    等等!

    劉季會(huì)扛著鋤頭主動(dòng)下地干活?

    齊仙官快走兩步,跟上了前面那人腳步,只可惜田埂狹窄,他幾次想要上前去看看那人的正臉,都沒能成功,還差點(diǎn)掉下田去。

    萬幸,身前人眼疾手快伸出手撈了他一把。

    “小師兄記得看好腳下路。”劉季將他放下,停在自家田間,擼起衣袖,呸呸兩下,抓緊鋤頭便下了田。

    齊仙官呆呆站在田埂上,看他老老實(shí)實(shí),勤勤懇懇,將旱地一點(diǎn)點(diǎn)挖開打散,狠狠閉了閉眼睛,莫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

    可是睜開眼,那鋤地的人還在兢兢業(yè)業(yè)。

    “師弟,你沒事吧?”齊仙官皺緊眉頭,試探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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