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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大娘,你聽見有人喊我了嗎?”殷樂狐疑的拍了拍身旁大娘,“我剛剛好像聽見有人叫我�!�

    大娘一臉茫然,“沒啊�!�

    轉(zhuǎn)頭,繼續(xù)和同車人聊新夫子的八卦去了,“你們說甄夫子年紀也不小了,居然還沒有娶妻,這奇怪不奇怪,難不成是有什么隱疾?”

    殷樂回頭又看了一次,難道幻聽了?

    可剛剛那聲音,與長兄的聲音好像......興許是她太想念家人了吧。

    下一秒,殷樂就被村中婦人們的八卦所吸引,興致勃勃追問:“你們說什么?甄夫子有隱疾?不會吧,他看起來氣色還不錯啊......”

    574

    斷我?guī)熗骄壏?br />
    聊著八卦,時間很快就過去。

    等殷樂發(fā)現(xiàn)馬車停下時,劉家村已經(jīng)到了,不過怎么停在這水磨坊門口了?

    一抬眼,原來是甄玉白過來同做飯大娘拿他托她買的一筐炭火。

    甄玉白將炭火取下,暫時先放在路邊,取出銀子給了幫自己做飯的大娘,卻并沒有要回學(xué)堂的意思,但到朝車板這邊走了兩步,“殷姑娘�!�

    剛剛還在跟大娘們討論新夫子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才遲遲未婚的殷樂心跳都急了一拍。

    她強裝鎮(zhèn)定,沖他輕點了點頭,算作回應(yīng)。

    別處殷樂不知道,但劉家村因為女工能頂半邊天的緣故,男女大防的觀念已經(jīng)越來越淡,看甄玉白一副等著要跟她講話的架勢,殷樂連裝羞澀不下車的機會都沒有。

    車上大娘們還要繼續(xù)進村呢,見甄玉白來喊殷樂,為了不耽擱自己的時間,戲謔笑著將她推下了車。

    馬車噠噠往前繼續(xù)進村,車上幾位大娘曖昧的沖殷樂抬了抬下巴,男未婚女未嫁,又都是‘大齡’,簡直不能再般配了!

    殷樂尷尬得要死,當(dāng)然了,心虛更多,她手里可揣著他們的底細呢。

    甄玉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但那雙眸子像蛇一樣盯得她發(fā)毛。

    “夫子有什么事嗎?”殷樂往后退兩步,拉開距離,尷尬又不失禮貌的詢問道。

    甄玉白并沒有繼續(xù)靠近,停在原地笑著問她:“殷姑娘你買的東西呢?我看大嫂們都是大包小包的,鄉(xiāng)下地方進城一趟不容易,且看著天氣明日就要下雪了,再想進城只怕得等上好些時日,你沒買點什么帶回來嗎?”

    半根糖葫蘆已經(jīng)在路上就著八卦吃光了,殷樂心中懊惱自己辦件事都沒辦好,這就被抓包了。

    不過甄玉白顯然也沒什么證據(jù),此番不過是試探她罷了。

    殷樂心思一轉(zhuǎn),佯裝警惕,提防道:“我與夫子也才見過兩三面,夫子關(guān)心得是否有些太過了?”

    “難道我回家去見自己家人也要同夫子交代一聲嗎?”

    說著,眼睛上下把甄玉白一掃,一副你不懷好心的譴責(zé)模樣,側(cè)步越過他就準備走。

    “殷姑娘!”甄玉白語調(diào)沉了沉,突然喊了她一聲。

    殷樂沒回頭,腳步也沒有停下,大步往前走。

    卻聽身后傳來一聲提醒,“你鞋面上有兩滴紅痕,是血嗎?”

    殷樂趕緊低頭看去,自己淺青色的布鞋上,兩點黃豆大的血漬像是兩朵細細紅蕊。

    登時頭皮一麻。

    是她拿石頭砸死白鴿時濺出的血滴。

    “師父!師父!”

    殷樂一路哭著臉跑進師父院里,仿佛身后有鬼在追,躍過大門高高的門檻,措不及防被絆一跤。

    一道灰色身影閃現(xiàn),伸出手臂托了她一把,殷樂這才沒有摔個狗吃屎。

    殷樂站穩(wěn)抬頭,見是面無表情的阿旺,沖他道了一聲謝,便朝堂屋沖去。

    秦瑤聞聲,打開了屋門,溫暖的炭火氣息涌出將殷樂籠罩住,她舒服得嘆出一口氣,有了溫暖相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冷冰冰。

    “怎么了?有鬼在追你?”劉季從走廊角落探出頭,眼睛四處瞟,尋找鬼的痕跡。

    殷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師公不要取笑我了,是那甄玉白,我一進村他便將我截下試探了我一番,定是發(fā)現(xiàn)我進城是為了調(diào)查他去的。”

    “師父!”顧不上師公,殷樂趕緊把自己藏在懷里帶回來的迷你小信筒遞給秦瑤,“這是我從信鴿上取下來的,沒了信鴿,信送不到,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了吧?”

    “不會。”阿旺走上前來,“為了確保信能夠送到,一般會準備三只以上的信鴿,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放飛,就算中途被獵人誤射丟失一兩只,也屬正常�!�

    殷樂頓時松了一口氣,感激的沖阿旺點點頭,表示又學(xué)到了。

    秦瑤拿著信筒,示意二人進屋說。

    關(guān)門之際,劉季側(cè)著身,好似一條滑溜黃鱔一樣嗦了進來,“娘子我來關(guān)門�!�

    他笑嘻嘻,根本沒等她開口喊他滾,就已經(jīng)自己加入,關(guān)上堂屋的門,來到火盆邊,攏手在凳子上坐下,桃花眼亮晶晶,一副準備探聽秘密的興奮模樣。

    秦瑤淡淡瞥了他一眼,到底是沒有把他攆出去,示意阿旺給殷樂倒杯熱茶暖暖身子,自己也坐下,就著桌沿照明的燭臺,將殷樂帶回的小信筒打開。

    里面是一張折疊得很小的卷紙,徐徐展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簡短的字:請閣下回稟太子殿下,我等已見到先生,不日將護送先生返京。

    看信的功夫,殷樂已經(jīng)探出自己的鞋面,指著那兩處被甄玉白發(fā)現(xiàn)的豆大血漬,自責(zé)又懊惱,請求師父責(zé)罰。

    如果是阿旺這么辦事,秦瑤肯定要罰。

    可這是自己的親親徒弟,人家又沒有什么經(jīng)驗,還能帶回來這么重要的信件,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秦瑤不但沒有責(zé)罰,反而鼓勵的拍了拍殷樂的肩膀,“沒事,甄玉白其實并不重要。”

    看了那信紙上的內(nèi)容,她就知道甄玉白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棋子而已。

    甄玉白每次去蓮院沒來得及開口勸說,就被公良繚趕走了。

    可寫信那人卻說出模棱兩可的話,很難不讓人以為公良繚已經(jīng)同意跟他們一起回京。

    有此前提,“不日將護送先生返京”這一句就格外耐人尋味。

    見秦瑤在鼓勵自己的小徒弟,把信放在桌上,劉季伸出手,將桌上展開的小小一片信紙拿過來,對著火光看了看,瞥見‘太子’二字,當(dāng)即倒吸一口涼氣。

    “我滴娘哎,這信上說的太子不會是當(dāng)今陛下的兒子吧?”劉季驚訝看向面前這三個淡定得要命的人,“你們都不吃驚?”

    阿旺點了點頭,語氣沒有什么起伏的說:“我好吃驚。”

    劉季狠瞪他一眼,“麻煩你裝得像樣點,就你這模樣,去南曲班不要錢給人唱曲都沒人要!”

    阿旺:“大老爺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劉季氣得想給他那死人臉上一巴掌,不過他對自己的實力有正確認知,遂放棄。

    繼續(xù)看信的下一行,劉季已經(jīng)不止是吃驚了,眉頭簡直皺得能夾死蚊子。

    最后一個字看完,自甄玉白到來后的種種怪事一起涌入腦海,這千絲萬縷的信息終于在這一刻勾連成一張密網(wǎng),顯了形。

    劉季又急又驚慌,“嘭!”的一拍桌:“好你個甄玉白,裝得這般無辜,竟要斷我?guī)熗骄壏�,真卑鄙吶!�?br />
    “還有什么叫先生已經(jīng)同意,不日便要跟他們回京?”

    “娘子。”劉季總是能最快速的抓到重點,擔(dān)憂問:“老師真要走了?”

    秦瑤嚴肅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身處公良繚那個位置,不是要或不要,而是能或不能。

    575

    雪地黑騎

    “我親自去問老師!”

    既然娘子不知道,他就親自去問。

    一想到那信紙上不容抗拒意味兒的內(nèi)容,還有甄玉白抱有目的的試探接近,劉季一刻都等不了,起身就要沖到蓮院去。

    秦瑤低咳一聲,阿旺和殷樂立即動身,一左一右擋在門后。

    劉季一急,伸手想把兩人拽開,他爹的,這兩人石頭做的一樣,深深扎進這青石板地里,一晃都不帶晃的!

    劉季撤回手,回頭沒好氣道:“娘子你讓他們倆讓開!”

    秦瑤淡定一指空凳,“回來,坐下�!�

    劉季只頓了半秒,立馬返回座位坐下,手掌搭在膝蓋上,乖巧狀。

    秦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道:“你去問了也沒用,要是先生想走,誰也不能把他留下,要是他不想走,誰也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先生帶出劉家村�!�

    劉季一愣,“娘子你的意思是,先生其實根本不愿回去,是甄玉白那幫人想要強行將先生帶走?”

    秦瑤挑了挑眉,沒有回答他是或不是,只提醒道:“你與其操心這些,不如趁現(xiàn)在還有時間,同先生多待會兒�!�

    人心都是肉長的,公良繚對劉季的全心全意教導(dǎo)秦瑤看在眼里,對付出真心的人,她就算再冷漠,也會生出惻隱之心。

    “今夜恐怕要下雪,你晚上吃完了晚飯就去蓮院陪著先生吧,夜里注意好溫度,別讓先生受了涼。”秦瑤對劉季囑咐道。

    又警告他:“今日信件之事,不可泄露,你我一介平民,還得罪不起那皇城內(nèi)的貴人�!�

    劉季輕嘆一聲,不甘道:“難道因為害怕得罪貴人,就要眼睜睜看著老師被他們脅迫屈從嗎?”

    “那不然呢?”秦瑤嗤笑的掃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又有幾斤幾兩?”

    劉季:“......”扎心了!

    心里藏著事,劉季這頓晚飯吃得很不得勁,再看家中諸人,各個都吃得香噴噴。

    四個孩子也還罷了,畢竟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可另外三個知情人,卻還能無事發(fā)生一般該吃吃該喝喝,讓人看了心里更不是滋味兒。

    平日里看著也對老師恭恭敬敬的,沒想到真遇上了事,一個個全都派不上用場!

    然而,低頭看了看自己骨節(jié)分明,修長漂亮卻無力舉刀的雙手,劉季更是氣悶得用手中筷子猛戳碗中米飯發(fā)泄。

    秦瑤注意到他的動作,嘴角一撇,無能狂怒罷了。

    不過劉季這次的反應(yīng)有點出乎她的預(yù)料,這個遇事扭頭就跑的人,竟還生出了幾分氣性。

    雖然只是無能狂怒,但好歹一怒之下也怒了一下。

    秦瑤心想,這段師徒緣分在劉季心中應(yīng)該還是有點重量的。

    就是不知道是舍不得老師,還是舍不得老師能帶來的好處。

    天黑了下來,但和往常平靜的墨色不同,冷風(fēng)突然吹起,嗚嗚嘶吼了小半個時辰后,天地間驟然回歸平靜。

    緊接著,天色亮了一個度,棉絮一樣的白雪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阿娘阿爹,下雪啦!”孩子們驚喜的喊道。

    屋內(nèi)烤火的大人們好奇走出,這片刻的功夫,白雪又大了幾分,原本被黑色連成一片的天地,此刻出現(xiàn)了分明的界限。

    白雪飄落,在安靜的小山村中發(fā)出沙沙的柔軟落地聲。

    村中很快便傳來大人和孩子們驚喜的感嘆。

    這一次,擁有充足炭火和牢固房屋的人們,不再為下雪憂愁,反而看到了落雪的浪漫。

    秦瑤伸出手,很快就有幾朵白雪落在她指尖,涼涼的,被手指上的溫度融化,很快化成水滴落下去。

    堂屋里,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

    秦瑤回頭看去,就見劉季拿出一只背簍,把屋里桌上的各色茶點連盤一起裝在里面,又大膽的打開櫥柜,取出好酒兩壇、糖果若干、肉條若干,將背簍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他系好蓑衣,把斗笠蓋在背簍上,沖她那“哼”了一聲,背著滿滿一背簍的好酒好菜,出發(fā)去蓮院。

    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給誰踐行呢,這般鄭重其事。

    還有那聲哼,秦瑤只覺得莫名其妙。

    劉季步伐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橋上,一步步朝蓮院方向而去。

    天地一片蒼茫,只有那一個灰點在不斷移動著。

    孩子們在院子里玩得不肯進屋,連帶著殷樂和阿旺兩個大人,玩得不亦樂乎。

    不知是誰先打了個噴嚏,幾人這才驚覺手腳冰涼,漸漸從下雪的喜悅中清醒過來,一個貼著一個,帶著滿身寒意鉆進暖融融的屋內(nèi)。

    眾人圍坐在火爐邊,安靜的聽著屋外落雪的聲音,心中是滿滿的充實和幸福。

    “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币髽菲谂蔚蛧@道。

    屋外白雪皚皚,屋內(nèi)溫暖如春,手邊是充足的食物,身旁是最親密的人。

    秦瑤輕輕一笑,這又何嘗不是她所期望的呢。

    只是天不遂人愿吶。

    大雪下了一夜,在地上覆了一層厚厚的雪。

    秦瑤起了個大早,早飯都沒吃,便來到村中各處巡查。

    和她同樣操心的還有劉陽、劉大福等人,天剛亮就起來了,雙方在村中老人居住的屋門前碰面,相視一笑,開始組織村民清理地面積雪。

    雪不算厚,一指多高,怕融化之后地上全是泥巴水塘,提前掃到田埂下面,保持路面干爽。

    各家都在清掃自己門前的雪,孩子們不用去學(xué)堂,到處追著大人們清掃的步伐搶過來一團雪花捏著玩。

    小小村莊里,一派樂融融的景象。

    突然,村口處有密集的馬蹄聲傳來。

    站在學(xué)堂廣場前看著村里人熱鬧掃雪,嘴角含笑的甄玉白,眼角余光掃到村口那一支黑騎,面上笑容頓時一僵。

    與此同時,正在和孩子們一起扔雪球玩的殷樂和阿旺猛的一轉(zhuǎn)頭,朝村口方向望去。

    村民們也聽到了鐵蹄踏地的動靜,紛紛側(cè)目看去。

    只見一支十來人的隊伍,身著玄衣軟甲,頭戴黑斗笠,騎著全副武裝的黑騎,邁著整齊的步子,正迅速朝他們村中駛來。

    森寒的氣息隨著隊伍靠近,越來越濃烈,他們垂眸掃過來,高高在上的蔑視所有人。

    高壯的黑騎從村民身前走過,絲毫沒有偏移的意思。

    村民們慌忙往后退步,卻還是有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小孩,被凸出的馬腹狠狠撞倒。

    576

    既怕她不來又怕她真來

    村里頓時傳來孩童的啼哭聲,還有孩子家人憤怒的質(zhì)問責(zé)罵。

    “唰”的一抹寒芒亮起,長刀橫過來,質(zhì)問責(zé)罵的村民驚懼的睜大了眼睛。

    眼看鋒利的刀刃就要劃過村民的脖頸,一枚鋼珠帶著千鈞之勢飛射而來,精準擊中持刀人的手。

    那人只覺手腕猛的一麻,握刀的手下意識松開,那把即將砍到村民脖子上的長刀失去力氣,“哐當(dāng)”一聲摔落在地,濺起幾朵雪化后的泥花。

    空氣好像都停滯了兩秒鐘,整個空地上沒有任何聲音。

    突然,男人吃痛的嚎叫聲響起,那忍耐到極致,忍無可忍的一聲嘶吼,終結(jié)了停滯的時間。

    剛剛還質(zhì)問責(zé)罵的村民慌忙抱著孩子往后跑,直到跑到那位手持彈弓的女子身后方才停下。

    “村長......”一家子見了她,這才覺得心安。

    秦瑤轉(zhuǎn)身沖嚇得哭都不敢哭的孩子點點頭,揮揮手,示意所有村民都回家去。

    村民們沒有一點猶豫,立馬躲進家中,只露出一條細細的門縫觀察著外面的狀況。

    殷樂看了師父一眼,沖阿旺那點點頭,讓他領(lǐng)著大郎兄妹四個回去。

    阿旺頷首,知道自己的身世暴露會有什么后果,抱起龍鳳胎,示意大郎二郎跟上,先行家去了。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秦瑤和殷樂兩個女子,面對一整支寒氣森森的黑騎。

    那中彈的人終于不嚎了,翻身下馬撿起地上的刀就想朝秦瑤這沖過來。

    不過還沒走兩步,就被領(lǐng)頭喝住。

    殷樂驚訝的目光掃過開口之人,立馬扭頭對秦瑤說:“師父,他就是住在范掌柜家客棧里那個姓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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