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秦瑤頷首,看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劉肥還要早起出發(fā)呢,擺擺手,“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村里這些安排已經不在你的操心范圍,少操點多余的心�!�
劉肥還想留下的,聽她這么說,只好先回了。
走之前,還不忘回頭朝自家已經被驚喜沖昏頭的三哥眨眨眼,這下三哥你又幸�?�。
有他三嫂一起進京,那還用怕什么?直接橫著走啊!
還沒到京城呢,劉肥已經開始擔心自家三哥這混球在京城那走幾步路就能撞到一位世子郡主的地方,會惹出多少麻煩了。
萬幸,這次有三嫂坐鎮(zhèn),他不用去當這個幫忙擦屁股的倒霉蛋。
思及此,劉肥心里一松,就差歡呼一聲三嫂萬歲!
送走了劉肥,阿旺把院門一關,屋內便之下自家人。
宋瑜和李氏也被殷樂叫過來,氣氛嚴肅認真。
秦瑤對宋瑜夫婦道:“進京的事你們剛剛也知道了,你們留在家里,替我把家和文具廠守好,李氏,宋瑜忙著文具廠里的事情沒有多余的精力,今后家中一切田產、果園都由你來經營,收益的一成算你個人酬勞�!�
李氏又驚又喜,喜的是她何等何能,夫人竟這般看重她,愿意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來打理。
驚的是,她根本沒有任何料理田莊、鋪子的經驗,不由得惶恐,“夫人,我、我恐怕不行......”
秦瑤強勢打斷,眼神篤定的笑著說:“我說你行你就行!相信自己,這并不是難事�!�
又對宋瑜笑說:“你多教教李氏,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那一身的本事教給自己妻子總比教給一個外人好,日后你夫妻二人同心,我便能夠放心了�!�
宋瑜和李氏對視一眼,夫婦二人一起應聲:“是!”
安排完家里的資產后,秦瑤又囑咐李氏和殷樂為自家五日后的遠行做好行李準備。
“阿旺,你明日把馬車帶到城里做一番檢查,該加固就加固。”
“劉季你明天和孩子們一起去丁氏族學,把退學的事辦好,將家里孩子的四個名額換給其他家的孩子。”
都是花了錢的名額,可不能便宜了丁老太太。
一切事情都安排下去后,秦瑤單獨對大郎兄妹四人吩咐:
“你們也抓緊時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記住了,馬車只有一輛,所以要帶什么不帶什么,你們自己做好權衡�!�
秦瑤莞爾一笑,拍拍四個已經被進京消息驚呆的小腦袋,“我個人的建議是,只拿你們最需要的,舍棄不必要的累贅,才能走得更快更遠,見識到更多的風景。”
大郎兄妹四人互相對視,難掩激動,“我們知道了!”
602
去感受就夠了
這一晚,注定是無心睡眠的一晚。
劉季回到書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齜牙咧嘴,這才相信剛剛堂屋里的一切是真實發(fā)生的。
他沒忍住,在屋里上躥下跳蹦跶了好久,激動的情緒這才稍微壓下去一點。
躺在床上,劉季忍不住想京城的繁華、先生的情況、小師兄的悶騷,還有家里惡婦如此決定的原因。
原因暫且沒想出來,但是——她今日說出全家入京的決定時,真是漂亮極了!
劉季一把拉起被子蒙住頭,桀桀笑出了聲,在床上歡喜的扭成了一條蛆蟲。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么才算呢!
兒童房那邊,正在把自己的寶貝們收攏出來準備篩選的大郎耳尖微動,那‘桀桀桀’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聲音?
抬手扯了扯二郎的衣角,大郎狐疑問:“你有沒有聽見什么奇怪的聲音?”
這大晚上的,二郎被大哥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嚇了一跳,屏住呼吸用心去聽,心里更瘆得慌了,“大哥,沒有什么奇怪的聲音啊......”
大郎皺著眉頭又自己聽了一遍,好像真的沒有了,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
“沒什么,咱們繼續(xù)收拾行李吧�!贝罄蓳]揮手,二郎這才松口氣,繼續(xù)整理自己的東西。
于他而言,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比書籍更重要的。
篩選出那些自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留下還沒嚼爛的收入書箱中,這便是他準備帶去京城的全部。
至于衣裳鞋襪,阿娘既然都說了只有一輛馬車,那到時候穿一套帶一套即可,倘若缺少什么,到時候買就是了。
在弟弟妹妹期待的小眼神下,二郎把自家兄妹四人的存錢罐從床底下扒拉出來,不大的一只木箱,端起來沉甸甸的。
三郎期待的托腮催促:“二哥,我還有多少錢?”
大郎和四娘也都期待的盯著那只小木箱,這里面都是他們這兩年攢下來的零花錢和壓祟錢,還有阿娘給的值錢銀飾玉飾之類。
家里房間有限,兄妹四人共住一屋,房間多余儲物空間不足以讓兄妹四人各自保管自己的重要物品,便都合在一處,交給二郎看管。
他賬算得清楚,誰取了多少,退回多少,剩余多少,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是以大郎三郎四娘對他掌管銀錢都沒有異議。
二郎也不白干,他可是要收取保管費的,每人每月五文錢保管費,親情價,非常良心。
二郎掏出自己掛在脖子上的一串鑰匙,用其中一把打開存錢箱,里面鋪滿了銅板和碎銀角,還有一本小賬本。
二郎翻開賬本,指著大哥:“除去那些器物,大哥你有二兩三錢整。”
又指著滿眼期待的三郎嫌棄說:“你還有余錢五十文!”
滿眼期待的三郎大失所望,不信任的質問:“我怎么只有五十文錢?大哥卻有二兩還多?”
四娘白他一眼,“你每日下學都要支取十文去鎮(zhèn)上買吃食你是一點沒記住啊�!�
三郎哼一聲,“你們也吃了��!”
大郎二郎四娘面面相覷,沉默。這一點上,他們得承認,三郎確實大方,有福都與他們同享。
“行吧行吧,我給你五十文�!贝罄勺杂X身為長兄,主動掏出五十文以示安慰。
三郎立馬喜笑顏開,忘掉了不開心,等著看妹妹還有多少錢。
二郎看著賬目,小吃一驚,“四娘還有三兩五錢銀子�!�
四娘掰著手指頭心算了一遍,和自己記憶里的數額一模一樣,得意的看著大哥和小哥笑,“我最多�!�
“那可不一定哦�!贝罄芍噶酥付桑@個才是最有錢的。
二郎故作謙虛的一笑,道出自己的存款余額:“十一兩八錢又二十五文�!�
三郎和四娘大驚,“你怎么有這么多?!”
明明阿娘每個月給的零花錢都是一樣的,她們還看到二郎經常給同窗錢借書看呢,怎么可能多出這么多銀子?
與二郎同在一間學堂大郎心情復雜的道出真相,“他在學堂擺攤幫人家抄書�!�
當然了,抄書這是一個不挨揍的巧妙說法。
實際上,二郎會把同窗功課帶回來,直接幫他們抄寫,一次收費二十文,倘若功課量大,還會多收幾十文錢。
但是!
這還不是大頭。
最主要的來源,還是他賣自己的課堂筆記,一本五百文,薄薄幾頁紙而已,收錢毫不手軟。
在學堂里,不想得到夫子夸贊的學生都不是合格的紈绔子弟!
二郎的功課一直是第一,夫子每次教訓其余學生,都要把他掛在嘴上夸獎一遍,不知不覺就成了模范榜樣。
然后不知不覺,就把第一模范的課堂筆記做成了一樁賺錢的生意。
二郎把錢都收回來,鎖好存錢箱放入書箱最后一點空余空間,起身一本正經的說:“我這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爾等凡人是不會理解的。”
大郎:“我揍你信不信?”
三郎四娘齊齊做了個鬼臉,默契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不搭理二哥。
他們絕不承認,自己是羨慕嫉妒。
三郎裝了半書箱的玩具,余下一半說要把開陽縣的好吃食都裝上,免得去到京城沒得吃。
四娘吐槽小哥是笨蛋,“京城那么大,好吃的肯定比咱們這多多了,想要吃什么都會有的。”
輪到自己,書要裝、漂亮衣服要裝、玩具要帶、還有她剛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琴,一只書箱根本裝不下!
最后的最后,四娘舍棄了漂亮衣服和玩具,只裝了書和她非常占空間的琴。
院外的小村莊一片寂靜,村里人早就進入夢鄉(xiāng),兄妹四人吹滅蠟燭,躺在各自的床上,閉上眼睛卻怎么都睡不著。
遲來的激動和欣喜涌上心頭,未知的世界等著他們去探索,開明的阿娘和不著調的阿爹,讓兄妹四人十分期待這次的新旅程。
至于什么時候回來,去京城要去多久,下一個學堂又在哪里,有阿娘在,都不需要他們操心。
因為阿娘說,他們這個年紀,只要去感受這個世界就足夠了。
603
太陽照常升起
弟弟妹妹們漸漸睡去,漆黑的屋子里只有大郎還睜著眼睛。
他帶的東西不多,小叔送的小劍隨身佩戴,彈弓、弓箭、匕首已經裝箱,書只有兩本,沒有的都打算同二郎借,自己省點力氣。
但是還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他沒辦法帶走,也找不到人借。
阿旺不去京城,剛剛在堂屋時他就表明過態(tài)度。
秦瑤也選擇了尊重。
想到這,大郎心里悶悶的,去探索新地圖的激動與欣喜散去,只余下滿腔的無力和無奈。
少年第一次察覺到,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原來那么淡薄。
他沒辦法改變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辦法為任何人去改變自己。
哪怕是與他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親姐妹,他們也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獨立的想法,不會為了誰一直停留。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大郎還沒想出自己要走的路,這對他來說好像有點遙遠了,但他想知道阿旺叔要走的路是怎樣的。
橫豎是睡不著了,明早是去退學的,阿爹這懶蟲肯定不會早早就帶他們出門,晚點再睡也沒什么,反正起得來。
大郎一骨碌從床上坐起,穿鞋穿衣,輕手輕腳出了房門,摸黑朝后院閣樓走去。
才到樓下,還未來得及敲門,房門便被風自己吹開,露出一條縫,恰恰好可容一人進出。
大郎拍拍胸脯緩解自己被嚇到的小心臟,探頭往里瞧,一盞燈突然亮起,阿旺手持燭臺,正站在里面。
“阿旺叔!”大郎激動走進,小聲問:“你知道我來了?”
阿旺點點頭,指了指閣樓,示意他先上去,自己留在后面關了門才舉著燭臺上來。
“你來干什么?”阿旺不解問。
大郎很熟悉的在地上鋪蓋盤膝坐下,仰頭看向坐在窗邊的阿旺,問:“阿旺叔,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京城嗎?”
阿旺篤定頷首:“不去,剛剛說過了�!彼圆皇呛軡M意他再來問一遍,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
大郎跟著阿旺習武,對他的性格脾氣不說了解了十分,但也有七八分。
他一般不說推托之詞,去就是去,行就是行,說出去每一句話都不需要琢磨,因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吧,那我們去京城了,你一個人留下準備做什么呢?”大郎關心問。
阿旺像是認真在想,隔了兩三秒才答:“繼續(xù)種菜種西瓜,然后養(yǎng)幾盆花。”
他看老宅那邊邱氏就養(yǎng)了兩盆,挺有意思的。
見阿旺一副期待的模樣,大郎不得不承認,自己心里很難過,低聲嘟囔,“那你就沒有一點不舍得我們嗎?”
“有一點�!卑⑼鐚嵈鸬�。
他招招手,示意大郎坐過來些,用寬厚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習武非一朝一夕便能成的事,需要長期堅持,就算沒有嚴師監(jiān)督,也要勤加苦練�!�
大郎悶悶“嗯”了一聲,這個他知道,就算阿旺叔不叮囑他也要堅持每日習武。
只是......
“阿旺叔,此去京城,阿娘雖然沒說去多久,可怎么也要等到阿爹春闈有了結果之后,恐怕這一去便是好幾年,亦或者.....”
少年突然頓住,阿旺狐疑追問:“亦或者什么?”
“......不回來了�!贝罄缮钌顕@了一口氣,突然抓住阿旺的手問他:“阿旺叔你會一直在家里等我們嗎?”
阿旺:“不知道�!�
這個預料之中的答案,顯然讓少年傷了心,低著頭,慢慢松開他的手,悶不吭聲。
阿旺催促:“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明天他還得早起進城去檢查馬車,然后按照夫人的吩咐,再買兩匹腳力好的馬回來,以便上路。
大郎幽怨的瞅著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阿旺,果然人類的悲歡并不相同!
“那我告辭了�!睅е鴰追仲氣的口吻,大郎從地鋪上起來,一抱拳,轉身咚咚咚跑下樓回房去了。
推開兒童房房門前,大郎恍惚聽見閣樓上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或許,人和人,能夠遇見就已是不易,應該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陰。
這一晚,少年人嘗到了離別的滋味,也懂得每一個人在別人那里只是過客,而非主角。
總結下來便是,這世界沒了任何人,太陽照常升起。
一大清早,馬車就被阿旺趕進城去了
劉季帶著孩子們去丁家族學的時辰果然比較晚,大郎打著哈欠將弟弟妹妹們叫起來,父子五人洗漱干凈,在家中吃過早膳,這才趕著牛車出發(fā)。
就是嚇到了毫不知情的金花金寶,本是準時的好學生,愣是被三叔一家拖累得曠了一堂課。
所幸有三叔為他們做保證,說是家里有要事才耽擱了,夫子并未責罰。
就是冷不丁得知三叔三嬸一家都要入京的消息,把金花金寶真情實感的羨慕哭了。
“三叔,要不我給大郎去當書童,你們帶我一起去京城行不行?!”
劉季同夫子解釋完畢,準備領著自家四個娃去往丁家時,金寶突然殷切的大聲請求道。
劉季心想,你小子敢不敢當著你娘的面把這話重復一遍?
他要是敢把大哥大嫂唯一的兒子帶去京城,大嫂不得殺了他�。�
“金寶�!眲⒓疽桓蓖葱募彩椎谋砬橥笾蹲�,“你三叔的命也是命啊!何必說出這般歹毒請求,叔若是應了你,回家你娘不得撓死我?”
在孩子抱歉的注視下,劉季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大侄子可快閉嘴吧。
“乖,好好聽夫子講課�!敝噶酥赴逯樢l(fā)飆的夫子,劉季一甩衣袖,帶著家里四個娃直奔丁家。
與此同時,劉家村全村老少都已收到村長將要離開,即將投票選舉新村長的消息。
有人歡喜有人愁。
族長扣下前來通知自己的殷樂,押著她一起來到秦瑤家,一進門,逮住正在院里收拾行李的秦瑤就罵:“你簡直胡鬧!”
“速速讓人去將消息撤回,就說剛剛在同大家開玩笑,這村長你當得好好的,退什么退!我們還指著你帶領咱們全村老少走當那什么人生巔峰呢,你當初說的話全忘記了?!”
族長一口唾沫星子噴出來,滿天飛沫,嚇得秦瑤趕緊往后退三步,無奈搖頭。
604
交接
一看她這不辯解的神情,族長差點沒忍住一煙斗敲到她腦袋上去。
萬幸,他求生的本能制止了這個恐怖的想法。
他那一煙斗要是真敲出去,能不能敲中她還兩說。
但要是把人弄生氣了,說不準會給他一記老拳,送他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