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對方明顯有故意的成分,那么既然大家都想讓公良繚吃東西,想讓他身體好起來,又何必說破呢。
劉季狂點頭,“覺得啊,我太覺得了,順利得我都有點害怕,可轉(zhuǎn)念一想,娘子你本事那么厲害,順利也很正常啊,就又覺得自己多想了�!�
“畢竟娘子你的實力我還是很有信心的�!边不忘耍貧嘴。
秦瑤輕嗤一聲,不置可否。
只道:“先生還是疼你。”
公良繚恐怕早就看出來了,之所以愿意配合,恐怕只是因為他不想讓劉季遭遇危險。
當(dāng)然,也不排除他確實是餓了。
但給她們放水的人說不準(zhǔn)哪天就變了臉,見好就收吧。
說不好哪天進(jìn)去就出不來了。
“聽你老師的話,接下來幾日先不要去了,看看情況再說�!�
秦瑤揶揄的揪了一把劉季散在肩上的發(fā),見他受驚轉(zhuǎn)頭看過來,好笑說:
“我看先生被你氣出了求生欲,接下來應(yīng)該會好好配合吃飯喝藥,你我暫時可以松口氣,干點自己的事了�!�
劉季輕咳兩聲掩飾尷尬,他又不是故意氣先生的,好奇問:“娘子,你說到底是誰給咱們開的后門�。俊�
不會是他想的那位吧?
秦瑤沖他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位。
劉季迷茫了,“不是,他為什么��?”
“誰知道他呢�!�
秦瑤聳聳肩,叫住了賣糖葫蘆的小販,一口氣買了八根,一家八口,人人有份。
......
與此同時,濮院內(nèi)。
秦瑤夫婦兩前腳剛離開,后腳院門外就傳來一聲:“國師大人,您來了。”
被小徒弟氣得腦殼疼,正靠在床頭揉太陽穴的公良繚面色頓時一沉。
很快,房門被人推開,刺眼的陽光照了進(jìn)來,司空見披著一身黑色法袍大步走進(jìn),笑盈盈的問:“老師可好些?”
鼻尖輕聳,聞到空氣里殘留的綠豆香,眉峰一挑,果然來了。
再看床上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的公良繚,司空見心里冷嘲:倒是小瞧了那鄉(xiāng)野村夫!
司空見早料到有人會來,但并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來,所以故意留了破綻,好方便讓他們進(jìn)來。
他這么做,一來,是為了能夠讓老師配合吃藥進(jìn)食,恢復(fù)身體。
畢竟人有了可以期盼的事,就會想活下去不是嗎?
二來,是為了試探那位能令白鶴談之色變的村婦到底有幾分實力。
事實證明,讓白鶴談之色變的村婦,實力確實令人心驚。
接連好幾日,整個國師府的守衛(wèi)加上五名大內(nèi)御前侍衛(wèi),居然一次都沒發(fā)現(xiàn)這對夫妻到底是何時進(jìn)的國師府。
每次都是人已經(jīng)離開,才來向他稟報說先生房里有其他食物的氣味兒。
這樣的實力,司空見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若是這女人今晚想要他的命,那他豈不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于是緊急結(jié)束了開后門的愚蠢行為,親自過來,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破綻。
預(yù)料之內(nèi),人早走干凈了,屋內(nèi)只有一個被小徒弟氣得頭疼的公良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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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不相識
公良繚躺在床上,睜眼瞧著司空見在自己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但沒找著,嘴角扯出一抹嘲笑。
心說這要是能讓你小子給找出來,開陽縣的三惡之首、斷頭大師、傳說中的惡鬼娘娘就不叫秦瑤了!
司空見一回頭,就看到公良繚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暗暗氣得咬牙。
面上卻還要佯裝無事發(fā)生,關(guān)心詢問:“聽下人們說,您這幾日終于愿意吃東西了?”
公良繚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睛,懶得搭理他。
司空見嗤笑:“老師是打算從今往后再也不同我說一句話嗎?從前......老師還說我是這世上最聰明伶俐的孩子,是您最滿意的弟子,現(xiàn)在看來,人都是會變的啊。”
他自顧自的說著,床上之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司空見頓覺自己就像是被人蒙在棉被里一樣,出不來氣,煩躁不已。
很好,不愧是他的老師,總能輕易攪動他的情緒,惹他發(fā)火。
司空見擰著眉,直直盯著公良繚,盯得眼睛發(fā)酸了人家也沒睜開眼瞧他一下,氣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既然老師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義,劉季是吧,那就讓他看看這個能讓老師滿意的弟子,到底有幾分本事!
“孫江!”
“屬下在�!�
“你去寫一份招聘書,等我此次祈福結(jié)束,立即發(fā)布出去�!彼究找姺愿赖�。
孫江有些疑惑的追問:“大人想招個什么樣的人?”
司空見道:“招一個能來照顧先生的男仆,需得是舉人或舉人以上功名、容貌端正、年紀(jì)不可大于三十的成年男子。”
孫江聽著這些條件,心說好人家的舉人誰會來當(dāng)伺候人的下人啊。
不過被伺候的人如果是大儒公良繚的話,應(yīng)該還是會有讀書人慕名而來。
主子的心思孫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忙頷首,應(yīng)下了。
距離祈福結(jié)束還有半月,那他就先把招書先擬好,只等祈福結(jié)束,府門打開便著人張貼出去。
就是不知道主子想要招的那人住在什么地方,孫江還有點擔(dān)心這招書送不到主子想要的人手里。
思及此,還得動點巧思才行,以便全城百姓都能知曉,順便再為國師大人博一個尊師孝順的名聲。
......
天色漸晚,東墻下的永通坊內(nèi),各家大人開始扯著嗓子呼喚在外野的孩子歸家。
秦府大門前,一群孩子正在玩老鷹抓小雞,大郎兄妹四人也在其中。
這幾日爹娘早出晚歸,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兄妹四個沒人管束,早就玩瘋了。
永通坊里的孩子特別多,家家戶戶看起來條件都差不多,能吃得七分飽,過節(jié)過年也能吃上一頓肉。
但上學(xué)堂的孩子只有零星幾家,余下大多都是去不起學(xué)堂的孩子,白日里在坊市街巷里游躥,熱鬧得很。
若是聞著哪家有肉香,便結(jié)伴去爬人墻頭或是鉆人后門,自來熟的跟鄰居打聲招呼,要是遇到好心的,還能蹭塊兒肉。
大郎兄妹四個跟這幫孩子是不打不相識。
家里整日里不是做肉就是弄蛋糕吃,那香氣飄出去老遠(yuǎn),饞得孩子們心發(fā)慌。
再加上這秦府的人突然住了進(jìn)來,各家其實也挺好奇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得了家長們一點點放任,孩子們徹底放開自我。
那日又聞到那府里飄出來的饞人香氣,便約上四五個有主意的小伙伴,去爬人墻頭。
秦府的墻才兩米高,有一處角墻里還長了一株老槐樹,枝干蔓延到了秦府墻頭上。
孩子們便順著樹干上了秦家墻頭。
大郎當(dāng)時正提著小叔送自己的小劍在院里練劍呢,聽見墻頭上窸窸窣窣的,還以為有賊膽大包天白日偷盜,立馬就蹲在了墻頭下布著。
那幾個孩子剛上墻頭,就被大郎一劍指著,差點嚇得摔下墻頭來。
鬧出動靜,還在逼龍鳳胎溫書的二郎立馬也跑了過來,兄妹四個把人困在墻上,大喊阿旺叔和樂師姐,說有賊。
那幫孩子感緊大喊他們不是賊,只是聞著香氣尋過來的。
阿旺當(dāng)時瞅一眼,轉(zhuǎn)頭就繼續(xù)去倒騰從城門洞下同附近牧民買的羊奶去了。
殷樂好笑的把那群孩子趕到院外,讓他們從大門進(jìn)來,端出一盤新鮮出爐的雞蛋糕,交給大郎兄妹四個,讓他們請那幾個小孩吃。
于是,一頓蛋糕吃完,大郎兄妹四個就成了這永通坊里新來的香餑餑。
現(xiàn)在坊內(nèi)的孩子們時不時就來秦府大門口喊:“劉大郎、劉二郎、劉三郎,出來玩啊,我們抓蛐蛐去!”
還有兩個八九歲的姑娘,俏生生的喚:“劉四娘,我們采了紅蕊花,你要不要染指甲?”
有時候兄妹四個還在做阿爹布置的功課,就遣三郎出來婉拒。
有時候大郎和四娘有空,就出來跟他們一塊兒玩。
反正去的地方不遠(yuǎn),就在這坊內(nèi),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知道回家的路,倒不怕走丟了。
山里出來的孩子,哪有不愛跑不愛跳的呢,這小小的府宅,根本拴不住他們一顆想野的心。
更何況......爹娘都不在家,快樂加倍!
晚霞只剩下一絲掛在天邊,炊煙升起,飯香味兒從四面八方飄散過來,提醒在外老鷹抓小雞的孩子們該收心回家了。
耳畔傳來老爹中氣十足的一聲吼,當(dāng)老鷹的永通孩子王阿虎停下了對‘雞仔們’的追逐,無奈叉腰道:“我得回家了!”
說完轉(zhuǎn)身就跑,他爹是屠夫,兇得要命,可不敢耽擱。
沒了老鷹,一幫子小雞仔們卻還意猶未盡,打算再選一個老鷹出來抓他們。
不料,斜對門里沖出一位抄著大鍋鏟的老奶奶,一把抓走了倆兒。
遠(yuǎn)遠(yuǎn)還聽見那被抓走的兩只‘小雞仔’鬧騰著說“不嘛不嘛”、“再玩會兒嘛”的祈求聲。
身為年紀(jì)最大的大郎,只得沖面前這堆小家伙無奈揮揮手,“散了散了�!�
他肚子叫,想回家吃飯了。
目送各家孩子散去,大郎一招手正準(zhǔn)備叫上家里三個小的回家,便聽見馬蹄聲從巷口傳來。
能騎馬,還往他們這全是平民的永通坊里來,要么是附近巡視的女衛(wèi)兵們,要么是南衙官差。
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兄妹四人看著越來越近的高頭大馬,驚喜大喊:“舅舅回來啦!”
661
舅舅回來啦
孩子們驚喜的歡呼聲傳入府中,正在廳內(nèi)休息的秦瑤夫妻兩聞聲對視一眼。
還沒等秦瑤發(fā)話,劉季立馬起身,懷抱著十二分的熱情,向他家里有礦的舅哥飛奔而去。
秦封把馬停在家門前。
剛剛打眼一瞧,看到那間門前掛著兩串燈籠,大門前還放了兩大盆萬年青,一片歡聲笑語的房子,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路了。
這還是他買的那個冷冷清清的宅子嗎?
怎么突然就變得煙火氣十足,熱鬧明亮得好像他原本的家就在這里一樣,家中有父母兄弟姐妹正做好了熱飯在等他回來。
直到四聲舅舅在耳邊驚喜的響起來,秦封這才恍然想起,他把宅子給了妹妹一家住,妹妹不就是他的家人嘛,他們兄妹倆是對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秦封把圍上來乖乖叫舅舅的兄妹四個肩膀挨個拍了拍,取下馬背上的包袱,從里面拿出一把彩色腰墜送給他們。
“薊州那邊的商人帶來的,用他們本地一種彩色石頭編的,拿去分了玩吧�!�
秦封笑呵呵的正說著,一道人影沖出,嘴里喊著“舅兄你可回來啦”,一下子給他抱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秦封措不及防,話還在嗓子眼里正準(zhǔn)備說出來呢,被這猛烈一撞,嗆得猛咳兩下。
劉季趕緊松開手,給舅哥拍背順氣,“沒事吧沒事吧?這才幾日不見舅哥卻感覺像是隔了一年似的,我想舅哥你想得心都慌了,一時激動,舅哥別生氣哈�!�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上劉季笑嘻嘻的臉,秦封怎么著也不可能扇他,一邊搖頭示意他別挨這么近,一邊抬起頭朝門里望:“我家阿瑤呢?”
劉季笑著答:“屋里呢,舅哥快進(jìn)去,大郎,把馬牽去后院馬棚,多給喂點水和草,看這馬喘的,也是累得不輕了。”
大郎哦的應(yīng)聲,把彩石墜子交給二郎,讓他去分給弟弟妹妹和家里其他人,兩大步來到馬前,熟練的牽起了韁繩,拍拍馬頭親近交流一會兒,便牽著往后門走。
秦封開始還不放心呢,劉季這馬大哈居然讓個孩子去栓馬,但現(xiàn)在看大郎熟練的動作,還有溫順的馬兒,這才放下心往院里走。
秦瑤來得慢是有原因的,特意端來了家里今天剛做剩下的蛋糕和殷樂煮出來的羊奶茶放在花廳。
哥哥二字在秦瑤嘴里無聲的傳了一圈,練習(xí)來著,但叫不出聲,秦封期待停下腳步等著,等到一句:“商隊其他人呢?就你一人?都忙完了?”
他略有點失望的嘆了一口氣,但轉(zhuǎn)念一想她都已經(jīng)在嘴里過了一遍,那還是叫了哥哥的,又開心起來,一邊瞅著大變樣的院子一邊答:
“這次帶來的貨物都已經(jīng)處理完了,七叔他們繼續(xù)南下去進(jìn)些棉布茶葉,我待幾日再走水路坐船去跟他們匯合,往西南走我得親自盯著,要不然還能多留在京中幾日陪陪你們,到時候咱們一起回望城�!�
劉季直覺回望城不是個好話題,立馬接話說:“回望城不急,今天舅哥回來了,我讓阿旺多加兩個菜,咱們一家人先好好吃頓飯。”
秦瑤已經(jīng)安排阿旺那邊再加菜了,見秦封挺煩劉季那殷勤勁兒,秦瑤擺擺手讓劉季去打壺酒回來,親自領(lǐng)秦封在家里看一遍。
劉季一轉(zhuǎn)手就把活兒派給了二郎三郎,“去,到坊市牌樓下面那家酒肆打兩壺酒回來,要最貴那種�!�
把銀子一塞,父子三人嘿笑一聲,兩小的嗚呼叫著出門去了。
四娘巴巴跟在后頭,“二哥三哥等等我,我們一起去~”
有跑腿費呢,她也要!
打發(fā)走了孩子們,劉季便跟在兄妹倆身后。
秦瑤介紹一句:“府里的我屋子我都重新收拾了一遍,我們一家住在前院,后院的房間都沒動�!�
劉季就跟一句:“是呢是呢,我們是客,舅哥是你才是主人,這主人都住后院,所以我們一間屋子都沒動,四娘還想去閣樓睡呢,這小丫頭不懂事,讓我給叫回來了�!�
末了,送上一個嘿嘿憨笑,真誠中帶著兩分諂媚,尺度卡得剛剛好,秦封被噎得不知說什么好,只能不停點頭,嗯嗯應(yīng)著。
秦瑤冷睨了劉季一眼,無事獻(xiàn)殷勤,你小子很怪!
劉季一觸到她的眼睛就撇開,打開了通往閣樓的大門,領(lǐng)秦封進(jìn)去看他這個主人住的屋子。
秦封原本就睡閣樓,屋里家具比較齊全,被褥床帳都有。
但他上次來住已經(jīng)是半年前的事了,人走之前被褥沒疊,床帳也沒掛起來,秦瑤一家住進(jìn)來一看,床帳已經(jīng)成了老鼠窩,被褥上零零散散落著幾顆老鼠屎。
秦瑤當(dāng)時就讓阿旺配了老鼠藥出來,又讓劉季殷樂帶著孩子們拿鐵鉗把府里的老鼠洞全給掏了封住。
入住秦府第一個治鼠任務(wù),圓滿完成。
現(xiàn)在閣樓被秦瑤重新布置了一遍,被褥床帳全部換成了新的,天青的顏色,鋪了柔軟的地毯,擺上花瓶和盆景,熏了香,有人來隨時都能住下。
樓下小院里添了一口大水缸,時刻保持滿水狀態(tài),隨時可以用水,走水了也能及時用來救火,以防萬一。
就是不知道秦封喜不喜歡。秦瑤背著手,站在樓梯口,一副老領(lǐng)導(dǎo)巡視模樣,但視線一直落在秦封身上。
劉季像是個房產(chǎn)中介,閣樓各處都夸上一遍,新添的東西都要拿下來給秦封掂量掂量,拿不動的就拉著秦封的手去摸一摸,感受一下。
窗外天色昏暗,屋內(nèi)四處都有立式燈籠,光線明亮。
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劉季瘋狂指了指自己,他收拾屋子的手藝全家第一!
秦封嘴角微抽,心說你小子還挺自豪。
屋內(nèi)窗明幾凈,被褥柔軟爽滑,柔軟的地毯腳踩上去就能感受到放松,舒適的環(huán)境讓人忘卻疲憊。
秦封來到窗前探出身子,閣樓可以把整座宅院盡收眼底。
廚房有人在忙碌,飄來飯菜的香氣,前院有孩童的爭鬧聲,后院馬棚里的馬兒們吃著新鮮的草料,發(fā)出香噴噴的咀嚼聲。
一盞盞小燈籠掛滿屋檐,照亮永通坊這偏僻一角,在夜色中散發(fā)出明亮的光。
秦封覺得自己又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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