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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慶幸要學習的不是自己。

    正在舉石磨的殷樂看看這滿院的大大小小,暗暗吐槽,一群沒同情心的家伙!

    又看看哭得嗷嗷的三郎,果斷選擇讓孩子自由生長。

    哭就哭吧,哭完就好了。

    全家人心態(tài)都非常好,四娘見小哥學習崩潰哭了,給他遞了一杯水,讓他喝口水潤潤嗓子,接著在哭,別把嗓子嚎啞了。

    大郎二郎也向弟弟投去真摯的問候。

    大郎:“哭完還得寫呢。”

    二郎:“我是不會幫你寫一個字的,我們字跡不一樣,夫子看得出來�!�

    所以,三郎你得靠自己��!

    兩位哥哥重重一拍三郎肩膀,希望能夠給予他力量,堅強一點。

    “咚”的一聲悶響,三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因為受驚,一下子忘了哭。

    這小孩向來有點缺心眼,淚眼朦朧的環(huán)顧四周,看到樂師姐被阿娘和阿旺叔雙重打擊,累趴下的滑稽模樣,竟然噗呲一下自己笑了。

    緊接著眼淚一抹,重新爬起來,跑到后廚拿來一盤殷樂烤的小餅干,一邊吃一邊吭哧吭哧繼續(xù)抄書。

    夜色很美,院內(nèi)也是一片‘溫馨’、‘和諧’。

    695

    家丁日常

    清晨,陰云密布。

    沒一會兒,狂風襲來。

    原本初綻光亮的天霎時間暗如黑夜。

    天河像是泄了道口子,瓢潑般的雨嘩啦啦迎頭澆了下來。

    正準備出門去私塾的大郎三兄弟趕緊退回廊下,但濺起的雨滴還是沾濕了鞋面褲腿。

    拖著小書箱,亦準備去女苑的四娘忙回頭朝屋里喊:“阿爹!下雨啦!”

    劉季剛晨讀完,伸著懶腰出門來看,天黑沉沉,雨又大又急,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下來。

    兄妹四個著急的看向阿爹,再不出門,上學就要遲了。

    這是四娘第一天去女苑,可不想給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這雨大得很,就算打傘也會淋得一身雨。

    小姑娘急得拉著書箱在廊下轉來轉去,輪子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響,聽得兄弟們更心躁。

    劉季噓了女兒一聲,“你阿娘還睡著呢,別吵,阿爹想想辦法�!�

    四娘立馬停下,一副哎呀我忘了的懊惱表情。

    劉季看得好笑,點了點面前這四個,“等著,叫你們阿旺叔駕車去。”

    還在后院喂馬的阿旺側耳聽見前院的動靜,沒等自家大老爺過來,便已經(jīng)先把馬牽了出來,車廂推出,架好馬車。

    他帶上斗笠蓑衣,將馬牽到前門,也不用喊,等在廊下的兄妹四人立馬歡呼著撐傘躲過大雨跑過來。

    三郎四娘小,兩個哥哥幫著提了書箱,兄妹四個蹭蹭幾下便滾進了車廂里。

    任憑外頭多大的雨,里面都是淋不著的。

    就是可憐了他們阿旺叔,在外頭擋下了一切風雨。

    你說劉季呢?

    正老神在在坐在敞開的大廳里,等著國師府的豪華車駕來接自己呢。

    身為貴客,根本不用擔心因為大雨而無法及時到府上上工。

    反倒是國師府,要是來得遲了,耽擱了老師享用他親親徒兒做的美味早飯,發(fā)了脾氣,某人可就要遭老罪咯~

    說起司空見總被公良繚罵得狗血淋頭這件事,劉季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司空見對老師多好吧,那也不見得。

    將人軟禁起來,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惡意。

    況且這不孝弟子早已經(jīng)被老師單方面開除徒籍,兩人政見不合,一見面就是劍拔弩張的。

    但是!

    老師打他,他不還手。

    老師罵他,他不還口。

    不但如此,面對‘新來家丁’的種種無理要求,只要能讓老師愿意配合治療,配合療養(yǎng),居然都聽之任之。

    若不是司空見時常不經(jīng)意泄露出來的濃厚殺意,有時候劉季都忍不住懷疑,這家伙是不是被自己的魅力所俘獲,對他愛得深沉。

    “咦——”光是想想,就把劉季自己抖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趕緊甩了甩腦袋,把這荒謬的念頭拋開,端起羊奶猛灌一口壓壓驚。

    疾風驟雨中,一輛馬車準時停在了院門前。

    真真是應了那句,風雨無阻。

    以為今日或許可以不用去國師府上工的劉季,只得放下僥幸,同留家的殷樂說了一聲,

    “一會兒你師父醒了記得跟她說一聲,我去國師府了。”

    殷樂:“好的師公,我知道了�!�

    得了回應,劉季這才撐起傘,沖入雨幕,急急忙忙鉆進馬車,開始了打工人的一天。

    到國師府時,大雨轉小。

    劉季剛下馬車,便已有一名小廝打扮的人撐傘迎上前來。

    這便是國師府給他派的隨從,安子。

    安子一面給劉季撐傘一面快步催促他入府,嘴上說:“你可算是來了,今日大雨比昨日遲了些,先生已經(jīng)看著不太高興了�!�

    劉季問:“我讓你買的菜都買了?”

    安子頷首,“已經(jīng)買了,都在廚房里呢,我已經(jīng)洗干凈,就等著你了�!�

    路過孔雀園,劉季沒空再去逗那只開屏像是要命一樣的金孔雀,徑直略過,直奔濮院。

    為了滿足他提出的要求,國師府連夜在濮院搭建了一間廚房。

    不過由于時間緊張,只是一個三面圍著竹席的棚子。

    這下了一早上的暴雨,棚子在風雨中強撐著,看著有點搖搖欲墜。

    但劉季此時已經(jīng)顧不上那么多,老師的脾氣,不止是司空見覺得害怕,他也一樣。

    來不及進屋去跟老師打招呼,擼起衣袖便進廚房準備早膳。

    安子是個勤快的,且有眼力見,時刻謹記眼前這位家丁是貴客的待遇,彎腰開始為他起灶生火。

    很快,廚房里便飄出了食物翻炒的香氣——劉季打算給老師炒一碗蛋炒飯,配鯽魚湯。

    屋里的人似乎聞見香氣,走到門邊朝廚房這看過來。

    劉季不經(jīng)意的抬頭一看,心頭草了一聲,司空見這家伙怎么不去上早朝!

    兩人對視一眼,司空見警告的盯了劉季一眼,而后便站在廊下,攏手眼也不錯的看著廚房。

    劉季合理懷疑,他真是餓了,連他也想吃!

    內(nèi)心畫個小人當成司空見,狠狠扇了他幾個大耳巴子。

    面上劉季不敢顯露任何情緒,努力顛鍋,專心做自己的蛋炒飯。

    他不是傻的,司空見今日不去早朝已經(jīng)夠奇怪了,還用那種滿含殺氣的眼神盯著他,鬼知道是那個不長眼的招惹了他,害得他劉三兒受遷怒。

    廚房里的事,劉季在家中稱第二,也只有阿旺敢稱第一。

    不過一刻鐘多點,鯽魚湯便已經(jīng)燒開,與蛋炒飯一起盛出,劉季和安子一人端一份,送進屋內(nèi)。

    公良繚早早就起了,自從劉季過來隨身伺候,老頭就從床上挪到了輪椅上——或許想多活些時日,免得他親親三兒給他孝死了。

    劉季覺得太醫(yī)院那幫大夫還是挺厲害的,老師腿上壞掉的皮肉已經(jīng)被刮掉,現(xiàn)在包了藥,日漸好了。

    “老師,用早膳了。”劉季直接把飯菜端到公良繚身前的書案上。

    老人正在看書,聞言放下書本,抬眼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你想餓死老夫嗎?看看這都什么時辰了,還早膳?”

    他看是午飯差不多!

    劉季并不慌,指了指外頭還飄著小雨、霧沉沉的天,“老師這您可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老天爺,哦,還有國師府的車夫,明知道下雨路上不好走,也不說提前一兩刻鐘過來接我。”

    公良繚不想聽他狡辯,抬手示意他閉嘴,端起劉季殷勤遞來的滾熱魚湯,先喝兩口暖暖胃。

    696

    做掉他

    美味兒的魚湯入口,公良繚再多的怨氣也消散,還是這口合他心意。

    劉季看得也饞了,恬不知恥的蹲在老師跟前,時不時讓老師喂自己兩口,蹭吃蹭喝。

    看起來脾氣不太好的公良繚,面對如此搶食行徑,不但不怒,反而笑罵著“不要臉的玩意兒”,手上投喂動作是一點都不遲疑。

    先喂兩勺湯,見徒弟還盯著自己的炒飯,干脆把吃不完的小半碗都給了他。

    “你在家里是沒吃夠還是怎的?”

    公良繚看他那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忍不住懷疑,劉季是不是最近惹了什么事,讓瑤娘不開心了,所以才不給他吃食。

    劉季可不敢讓娘子為自己背鍋,只笑嘻嘻說:“家里的飯哪有老師您的香啊~”

    主要是這國師府財大氣粗,買的食材似乎都比別處跟新鮮,做出來的飯菜就格外的香。

    公良繚忍不住笑,“你這嘴啊......趕緊吃完把這些碗盤收拾了,今日老夫精神不錯,考考你的功課,看看這些時日是否有落下。”

    話說到這,老頭整個人都嚴肅起來,犀利的眼睛將劉季上下一掃,只把劉季看得渾身一激靈,心中暗叫:要完了。

    誰想到啊,他來當家丁還得考功課!

    內(nèi)心悲呼的劉季卻不曾注意到,一直站在門外目睹師徒兩‘卿卿我我’的國師大人,不但渾身颼颼散發(fā)冷氣,兩只攏在袖中的手也已緊緊握成拳,手背上的經(jīng)脈因為太過用力而爆出青筋。

    曾經(jīng),他也如劉季那般與老師親密無間,是人人都羨慕的一對好師徒。

    不,老師私下行事雖然不拘禮節(jié),卻從沒準許自己如樹袋猴一般,環(huán)著他的脖子,整個人趴在他背上求放過考校功課。

    輕手輕腳靠近過來的孫江,看著自家國師大人陰惻惻的臉,暗暗咽了咽嗓子,硬著頭皮小聲道:“大人,呂良來了�!�

    身前人頓了片刻,才轉過身來,“讓他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一早上沒開口說過話,司空見的嗓音有些沙啞。

    孫江往屋內(nèi)掃了一眼,皺著眉頭,眼神詢問自家大人,需不需將閑雜人等趕出去。

    現(xiàn)在太子正在禁足,東宮的人卻大搖大擺過來,讓一個外人瞧見了,恐怕不太好。

    司空見冷嗤一聲,道:“無妨。”

    屋內(nèi)那廝若是敢豎起耳朵聽,還把不該說的事泄露出去,他正好有理由將他殺了!

    孫江只覺得自家大人今天有點奇怪,面上說著無妨,眼底全是殺意,這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算了,他一個下人,還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吧,不該操心的少操心。

    自從那劉季入府之后,向來情緒穩(wěn)定的大人也變得陰晴不定,越發(fā)琢磨不透。

    孫江出去把呂良帶了進來。

    呂良先進屋向代太子殿下向公良繚問安。

    不料,正專心考校徒弟功課的公良繚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劉季倒是沖他客氣一笑,“老師挺好的,還請讓殿下放心......嗷!”

    話音未落,公良繚手中書本就甩到了他腦袋上,“啪”的一下,好一個大逼兜。

    劉季只覺得兩眼冒星星,捂住頭差點哭出聲來,“老師,您好久都沒這樣打我了,嗚嗚嗚,看來老師您的身體是真的越來越好了,弟子我難掩歡喜,喜極而泣呀!”

    公良繚:“......”

    呂良:劉季你沒事吧?

    司空見:出來�!�

    劉季和呂良同時抬眸朝他看過去。

    司空見呼吸一窒,劉季你怎么就這么自信呢!老子點你名了嗎你就看過來!

    指指呂良。

    呂良會意,沖冷臉的公良繚再行一禮,退出門外。

    “大人為何站在門外?”呂良關心問。

    “嘩啦”一張宣紙飛出門外,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到二人腳下。

    上面寫著:司空見與狗不許入內(nèi)。

    司空見額角青筋直跳,滿目厲色掃入屋內(nèi)那個手里還拿著筆,一臉訕訕的人。

    劉季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苦澀模樣。

    老師的吩咐,他不敢拒絕,要不然又是一個大逼兜。

    這一刻,殺意在司空見臉上具象化,原本英俊的容顏,猙獰扭曲得仿佛是地獄里爬上來的索命惡鬼。

    呂良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忙躬身,不敢再看司空見,口中澀啞道:

    “大人,負責調(diào)查武生舉報案的巡按御史王瑾已出城了,上次齊王便是敗在他手上,此人祖上從軍,自幼習武,不是個簡單角色,此次若是他去丹洲,殿下危矣!”

    “眼下該如何是好?還請大人明示!”

    屋內(nèi)劉季心驚一跳。

    你們就這樣在門外大聲密謀真的好嗎?

    司空見冷酷吩咐:“找?guī)酌孔V的高手,做掉他�!�

    劉季瞪大眼睛,做掉王瑾?

    呂良眼神一狠,抱拳道:“是,下官這便去安排!”

    轉身,快步出了國師府。

    王瑾危!

    劉季雖然一直覺得這家伙坑害自家娘子,人品敗壞,可他罪不至死吧?

    不對,要死也是死在他劉季手上啊。

    他還要把王瑾腦袋割下來給娘子當球踢呢,他怎能死在司空見這幫人手上?

    然而,司空見讓下人拿來了一套全新桌椅,就在廊下坐著不走了。

    他翻開一本花鳥圖鑒,聽著耳邊細雨的沙沙聲,看起書來。

    劉季就算想要傳遞消息給家里人,讓她們?nèi)屓祟^都沒辦法。

    想著事后撿尸也不算違背對娘子的承諾,劉季頓時又放下心來,專心應付老師的考問。

    直到晌午,老頭乏了,上床躺著,劉季的功課考教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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