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劉季低下頭去,擋住自己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他突然想到,既然娘子這么鐘情他穿紫衣,那要不要多買上幾身?
什么絳紫、茄紫、葡萄紫、煙紫之類的,深淺湊齊,讓娘子開心開心?
不過今晚顯然是沒有機會留給劉季去實施他的美人計了。
一家八口剛把晚飯吃完,正吃著冰冰涼涼的西瓜商量明日全家一起去城門口湊北蠻使臣入京的熱鬧時,門外傳來馬蹄聲。
大門很快就被敲響,是國師府的人,來給劉季傳口信的。
“北蠻使團入京一事,陛下非常重視,未免明日接待使團出現(xiàn)意外,國師大人命盛國迎接使團成員于今夜丑時(凌晨一點)齊聚于北定門下空地集合演練,卯時三刻(凌晨五點半左右)城門一開,迎接使團即刻出城前往北樓關(guān)迎接闡王與鵠紇緹香公主�!�
“消息送到,還望劉相公及時趕到,這是宵禁通行令牌,您收好,小人還要趕去下一家,告辭!”
通知到位,傳信人即刻上馬,奔向下家。
劉季拿著通行令牌,這才意識到迎接使團的嚴肅性。
一想到原本美妙的夜晚就要破碎,頓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滿是怨氣的拿著令牌回到廳內(nèi),將集合演練的事情告知家人后,整個人攤倒在太師椅上。
不想死,也不是很想活。
720
戒指
等等!
不對呀!
劉季腦海中靈光一閃,從太師椅上驚坐而起。
誰家好人大半夜演練?還穿得這般風(fēng)騷?
司空見這哪里是看在師兄弟一場的份上提拔他,分明是在這給他挖坑�。�
后知后覺的劉季同秦瑤對上視線,突然沖她招招手,“娘子你附耳過來,我有一要事要告知于你�!�
“不過你聽了也不要太生氣,為夫定會為了娘子守護好自己清白的。”劉季神情認真的補充道。
正打算催他早點去睡覺,好應(yīng)對半夜演練的秦瑤挑了挑眉,附耳過去,就聽見劉季并不小聲的說:
“奸計,這是司空見的奸計!什么文壇領(lǐng)袖代表,根本就是騙人的,他這是要給北蠻公主送駙馬呢!”
他去北蠻送過糧,北蠻是什么樣的地方什么樣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就他這絕世無雙的美貌,稍稍打扮打扮,那還不得把北蠻公主迷得五迷三道,非他不嫁?
那可是公主,要是叫她看上了,討來陛下賜婚,他一旦反抗,就是抗旨不遵,誅滅九族。
他祖宗的,司空見這是想他死啊!
劉季氣得狠狠打了個激靈,悲憤道:“不管怎么說我們也師出同門,他居然這樣害我!難怪老師要把他踢出師門,此等小人簡直是我?guī)熼T之恥!”
聽完劉季說的話,秦瑤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她剛剛就覺得劉季加入盛國迎接使團這件事有哪里不對。
出城迎接使團可是個好活兒,滿城百姓都看著,表現(xiàn)得稍微好一點,名聲很容易就能打出去。
再一想到來年春闈的激烈,眼下京城的學(xué)子們哪個不想趁機露個臉?
只怕國師府的門檻早已經(jīng)被京都大小官員們踏破了,名額早就內(nèi)定給了那些預(yù)備參加春闈的官宦子弟,哪還有劉季一個普通平民的事兒?
但現(xiàn)在被劉季這么一說,一切就都變得合理了。
不過......
瞅一眼在大廳里因為自己太過美貌而急得團團轉(zhuǎn)的劉季,秦瑤有一瞬的無語。
“你未免也對自己的容貌太過自信了些�!�
“不過......”她嘴角勾起一抹危險又強勢的笑,“敢搶我的人——死!”
這般霸道發(fā)言,聽得劉季俊臉一燙,忽然就不著急了呢。
“娘子,那、那我先回房去睡了?”半夜還要趕到北定門演練,能多睡一會兒算一會兒,養(yǎng)足精神,以免到時候演練出錯。
先前是還沒察覺出司空見的奸計,此時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對方的歹毒,那就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yīng)付,免得著了司空見那小人的道。
秦瑤點點頭,“去吧,養(yǎng)好精神�!�
目送劉季回房熄燈睡下,秦瑤卻一點困意也沒有。
她覺得自己得做點什么才行,司空見這小人防不勝防。
以劉季的智商,小聰明有點,但對手是一國國師這種水平的話,簡直是一場單方面的智商碾壓。
秦瑤讓殷樂把孩子們領(lǐng)回房睡覺去,順便想好明天同夫子請假的理由,好方便明日一早去城門口湊使團入京的熱鬧。
打發(fā)了孩子們,秦瑤來到二進院的廚房這邊,找來一把鐵錘,一塊厚木砧板,摘下了自己的頭上的靈蛇銀簪。
阿旺給馬兒喂完夜草,拍拍手上草屑,動身去檢查家中門窗是否關(guān)好,突然就聽見二進院那邊傳來“邦邦邦”的敲擊聲。
循聲而來,就見秦瑤坐在廚房門檻上,身前放著一張厚砧板,手里拿著鐵錘,正對著砧板上的什么東西猛敲著。
阿旺好奇的走近去看,原來是一根銀條,被她用蠻力弄成兩截,正企圖把條形打成環(huán)形。
只是那環(huán)也太大了點,瞧著也不像是要做耳環(huán)的樣子。
阿旺越看越奇怪,沒忍住蹲下來,好奇問:“夫人,你在做什么?”
“打戒指。”秦瑤頭也沒抬,繼續(xù)與手中銀條奮戰(zhàn)。
阿旺:“沒有聽說過�!�
秦瑤顯然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手一抬便是邦的一聲,聽得阿旺牙酸。
“你睡去吧,不用管我。”秦瑤抽空揮揮手,示意阿旺快走,他那么大個人杵在著,擋著她亮了。
阿旺心疼的看了自己寶貝的砧板兩眼,上面已經(jīng)多了個大凹槽,他欲言又止。
秦瑤不耐抬眸看過來,“怎么了?你還有事?”
阿旺僵硬的搖了搖頭,還是選擇向武力低頭,小聲提醒一句:“銀子軟,可以不用砸得這么狠�!�
起身,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秦瑤聳聳肩,什么亂七八糟的,繼續(xù)埋頭苦干。
她原本覺得打兩個銀戒指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沒想到這銀塊一錘子下去就變了形。
秦瑤深呼一口氣,把動作放輕下來,盡量注意每一錘的力道和方向,以免一不小心就砸成了扁條,功虧一簣。
邦邦聲在寂靜的夜晚持續(xù)了很久才停下。
院外,打更人敲響更鑼,提醒人們?nèi)煲训�,天氣干燥,小心燭火。
劉季還在夢里呢,但身體已經(jīng)本能的從床上爬起來。
丑時集合,這會兒他就得準備出發(fā),要不然時辰就遲了。
廊下點著燈籠,燭光透進房間,也能模糊看到個大致情形。
劉季便懶得再點燈,一邊哈欠連天的將衣冠穿戴好,一邊拍打自己的臉,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可惜,作用不大,還是困得想死。
睡眼惺忪尋摸到銅盆等洗漱用具游蕩到門邊,吱呀一聲打開房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劉季整個人一呆,晃晃腦袋,覺得自己可能還在夢里。
定睛再一看,好家伙,一張臉直接湊了過來,當(dāng)即沒控制住害怕的本能,張嘴就要叫出來。
不過一個“娘”字才剛吐出,嘴就被一把捂住。
“是我�!鼻噩幙粗窒聡樀脺喩斫┯�,呼吸都停滯了的男人,語氣鄙夷的提醒道。
劉季頓時松口氣,拿開秦瑤捂在臉上的手,一邊拍胸一邊心有余悸的問:
“娘子你大半夜不睡干什么呢?嚇死我了。”
秦瑤沒回答,她從腰間掏出兩個銀光閃閃、圓不隆冬的東西,其中一個帶在了自己的左手無名指。
另外一個,拿起劉季空著的右手,同樣的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劉季只覺得手指上冰涼涼的、還有點沉甸甸的分量。
明明只是一個銀環(huán),好像既套住了他的手指,還套住了他的人。
721
忠貞不渝的愛
丑時,京都百姓們還在夢中酣睡的時辰。
即將出城迎接北蠻使臣的盛國文壇學(xué)子代表們,已在北定門下集結(jié)。
此時距離正式演練還有半刻鐘,各隊伍正在清點各自隊員是否到齊。
為演練方便,北定門下的小廣場上點了二十多只火盆,將這一片空間照得亮如白晝,使團成員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司空見站在內(nèi)城墻上,注視著下方廣場的一舉一動,見到那片紫色方隊,目光停駐,犀利的視線從那一張張普通面孔上掃過。
十八、十九......還少一人。
“劉季呢?”司空見問身旁的人。
孫江傾身掃視一圈,突然看到一道紫影正從西面策馬而來,忙欣喜一指:
“那兒呢!”
司空見順著孫江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紫衣玉冠的男子,騎著紅馬,破開重重黑霧向眾人奔來,至那光亮處,一拉韁繩,利落翻身下馬。
一身紫衣,襯得他容貌端莊,身材頎長,哪怕身旁全是同樣衣著打扮的人,愣是把旁人比了下去,有種鶴立雞群的突兀。
一個男人,怎能好看成這樣!孫江暗暗在心間驚道。
他正想看看自家國師大人與那人對比誰更容顏出色,一扭頭,才發(fā)現(xiàn)身旁的人早就不見了。
劉季一出現(xiàn),司空見就下了城樓,疾步間,一身使臣黑袍在夜風(fēng)中張牙舞爪。
劉季一回頭,就看到這一片比夜還濃郁的黑,心里當(dāng)即咯噔一下。
但低頭一看右手上的銀環(huán),瞬間鎮(zhèn)定下來,搶先道:
“還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到丑時,我并未遲到�!�
說完,向他行了一禮,就快速朝文壇學(xué)子代表隊伍奔去,站在了空位上,一副時刻準備演練的認真神情。
質(zhì)問的話已滑到喉間,卻沒了說出來的機會。司空見狠狠一噎,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城墻上,負責(zé)演練的禮部官員確定人已到齊,立即揚起用于指揮的禮棋,開始演練。
其實也沒什么花樣,不過是講解了一下流程,又帶著眾人走上一遍,再提醒一下眾人應(yīng)該注意什么,盡量不要觸犯北蠻人的各種忌諱,保證兩國此次會面得以順利進行。
演練中,劉季震驚發(fā)現(xiàn),自己隊伍里的文壇代表們,長得那叫一個千奇百怪,一眼望去,竟沒有一個五官端正的。
這么一對比,他本就優(yōu)越的容貌簡直驚為天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難,除非是個瞎子。
換做往常,劉季早就暗自竊喜了,畢竟當(dāng)?shù)谝徽l不開心呢。
但他現(xiàn)在根本笑不出來。
這些千奇百怪的文壇學(xué)子的出現(xiàn)說明了什么?
說明他的猜測是對的,司空見這混蛋就是想讓北蠻公主一眼看中他,要把他送到北蠻去。
虧他昨日還以為同門一場,師兄想要提攜師弟呢。
一想起自己昨日對司空見居然放下了成見,甚至還有點小感動,再看此時此刻周圍這些歪瓜裂棗文壇代表們,劉季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哎?
等等!
這還有一個長得人模人樣的!
“大哥?!”盧曉鳳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劉季驚喜的睜大了眼,“小弟!”
兩個拜把子兄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到對方,激動得差點忘了還在演練。
劉季可沒忘記身后還有一雙陰翳的眼睛在盯著自己,趕緊沖盧曉鳳擠了擠眼睛,一會兒再說。
等到禮部放眾人中場休息時,二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穿過人群,狠狠擁抱住了對方。
盧曉鳳:“大哥,你怎么也來了?”
劉季:“小弟,你怎么也在這?”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根本就不需要知道答案,開心就完事了。
其他文壇學(xué)子都認識盧曉鳳,見他抱著一個人叫大哥,紛紛好奇的圍上前來,詢問劉季是誰。
盧曉鳳一把攬住劉季的肩膀就要介紹,開口就卡殼了。
他不知道啊,他只知道大哥叫劉季,從西北來的。
但此次能夠加入迎接使團的人無不是有家世背景的,平民根本不可能參與進來。
所以......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來頭?”盧曉鳳看向劉季,好奇問道。
劉季咳咳兩聲,“看來我的真實身份是瞞不下去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劉季一本正經(jīng)的抱拳沖眾人見了一禮,謙遜道:
“在下劉季,師從大儒公良繚先生門下,初次見面,如有冒犯之處,還望諸君多多海涵。”
眾人聞言,都呆了一呆。
沒想到眼前這個容貌出色的男子,居然是大儒公良繚的弟子。
這么說來,國師豈不就是劉季的同門師兄?
還有相府的神童齊仙官,他和劉季,誰是師兄誰是師弟?
眾人好奇,便問了出來,劉季微笑答道:“我于齊師兄之后入門,排行最末�!�
此時,旁邊有一人突然指著劉季驚訝說:“你不就是那個去國師府應(yīng)招家丁的人嗎?”
劉季淺淺一笑,轉(zhuǎn)身沖他抱了抱拳,“照顧老師,正是學(xué)生的本分�!�
見他大大方方承認了,眾人反而不再質(zhì)疑。
國師大人就在城上看著呢,應(yīng)該沒有人膽大包天敢當(dāng)著正主的面撒這樣的謊。
再看劉季,言行舉止灑脫不羈,容貌更是出挑,雖是平民出身,面對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也不卑不亢,不見任何諂媚恭維,倒還真像是公良先生弟子該有的樣子。
最開心的當(dāng)屬盧曉鳳,沒想到自己在茶樓里隨便拜了個把子,居然能拜到大儒弟子,這是何等的運氣��!
“曉鳳,你看我手�!眲⒓就蝗话炎约旱挠沂痔饋�,特意伸出無名指在盧曉鳳眼前晃了晃,面上難掩得意的神采,“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盧曉鳳雖然覺得大哥此舉莫名其妙,但還是十分配合的好奇反問:“一個銀環(huán)?這是什么配飾,好像從未見過�!�
“這叫戒指�!眲⒓救崆樗扑目粗倾y色的泥鰍背開口戒指,看似看戒,實則透過戒指看人。
“這是我家娘子連夜親手打造出來的,一共是兩只,在那遙遠的大洋彼岸,戒指象征著忠貞不渝的愛.......”
劉季一字不落把秦瑤教自己編的瞎話用深情的語氣說了出來。
神秘國度,銀色戒指,忠誠的愛,把盧曉鳳這個還沒成婚,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聽得面紅耳赤,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