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面無表情:“我們討論了地球遠磁尾。”
和這樣一個科學怪人,我簡直是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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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師未捷,我捂著心口縮回沙發(fā)里面烤火,林森說的那一堆東西我勉強知道是什么。而且,湊巧的是,他的研究方向,和我的,重合了。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朝一個方向研究,難免會有討論。而靈感這種帳是算不清的,看齊景護著林森的架勢,我要是占了林森的便宜估計沒什么好下場。
好在我的興趣本就不在這一塊,我喜歡神秘一點的東西,比如時空之類的。這和華教授有關,他當年的名句就是:你們年輕人都該去看相對論!唉……可惜你們看不懂。
我從未懷疑,這世界上,還有許多驚世駭俗的秘密。我們現(xiàn)在所信奉的某些真理,也許就像當年的“地心說”一樣愚昧�,F(xiàn)在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也許就像當年的人們以為太陽圍著地球轉一樣荒謬。
我有一個夢想,雖然這樣說很矯情,但我還是有一個夢想。
我想探尋時間的真諦,觸碰這個世界上被隱藏的那些真理,我想在有生之年,知道宇宙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我想知道萬有引力的源頭,我想知道時間如何回溯,我們?yōu)楹沃荒苡|碰到三維世界,我想知道每一顆星球的背后,隱藏的究竟是什么。
物理,本就是追究萬物之理。
我學物理,是因為我想活得明白。
人活一世,如果連自己生活的世界都不了解,還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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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知道我放棄磁場重聯(lián)之后,對我表示了理解。
“這種枯燥的東西,只有林森才會感興趣嘛……”小白擺了擺手,很是豪邁地喝了一大口我給蒙肅帶的海帶湯:“你就應該和我一起來炸金花,對了,你的歡樂豆用完了沒有。”
我對這個多動癥少年簡直是嘆為觀止。自從他學會了在網上斗地主之后,這小子就整天泡在各種游戲里,玩得樂不思蜀。有次王治問他在做什么課題,他抬起頭來,瞬間就換成了一副哀戚的表情:組長,我最近很迷茫,我找不到研究的方向……
他畢竟是年輕,才十六歲,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他還可以去玩游戲,去找尋人生方向。
我?guī)缀跻w慕他了。
中午和蒙肅一起吃的飯。溫暖壁爐,柔軟地毯,溫熱的紅茶,還有一個把飯和菜拌在一起吃的物理學家。
蒙肅大概是北方人,個子高,骨架高大,他的輪廓很硬,像石頭上雕塑出來的人。而且他觀察敏銳,問我:“你看我干什么?”
“你為什么要把飯和菜拌在一起?”
蒙肅簡潔地回答了我,他說:“因為這樣才好吃�!�
我被他這答案逗笑了:“那我下次給你把飯和菜在一起炒一下,你就不用拌了。”
他皺著眉頭拒絕:“飯炒過就不好吃了。”
我始終無法理解他的邏輯,只能靜靜看著他在紅燒肉里吃到一個八角茴香,拿在手上仔細地研究了一會,才戀戀不舍地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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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個人回宿舍,在樓下看到一輛漂亮的銀色車,李祝融站在車旁邊吸煙,地上一地的煙頭。
他這人性格很怪,大部分人第一眼看到他會覺得他很驕傲。但是,他最厲害的,其實是狠心。
他對別人狠心,對自己更狠。
他最擅長的事,就是在自己喜歡上什么可以上癮的東西之后,又毫不猶豫地把它戒掉,比如說下棋,比如說吸煙。
他吸煙大概是十五歲左右的事,那時候他剛上了高中,也叛逆起來。他叛逆起來也很別人不同,那時候他頭發(fā)比現(xiàn)在長,墨黑色,發(fā)尾修得很精致,他有俄國血統(tǒng),皮膚白,那時候已經有一米七五了,我本來還不知道他吸煙,是有次周末留宿在李家,半夜睡不著,去陽臺上吹風�?匆娝吭诟舯诜块g的陽臺上,手也修長,腿也修長,漫不經心地靠在那里,吸一支煙。
我一直不怎么管他這些事――哪怕是后來在一起了也是一樣。
我離開北京的前一年,他戒了煙。那時候他已經
長成挺拔冷酷的青年,不茍言笑,連看人都是用斜眼看。
他從來不允許自己沉迷于任何人,任何事。如果他戒不了,就毀掉。這就是他做人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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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了?”他用沒拿煙的手抓住我手臂,質問道。
“我剛下班。”我有氣無力地回答他。
下午我在看蒙肅給我找的資料,我看得有點快,整個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他拖著我,把我摜到車門上,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態(tài)度:“你五點就下班了�!�
我實在懶得和他斗――也確實是斗不過,耐著性子給他解釋:“我自己給自己加的班�,F(xiàn)在我很餓了,你先放開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他的臉色好看了一點。
“我?guī)闳コ燥垺!彼麛[出民主的架勢:“你要自己做飯也行�!�
我拿他沒辦法了。
我晚飯沒吃,耗也耗不過他。萬一我的選擇他不滿意,他就會按他自己的想法來。
對于這樣一個人,我只能誠懇地對她說:“你決定吧�!�
他滿意地瞇起了眼睛,徑直朝樓上走去:“我要吃燉雞�!�
“換一樣行不行?”我試圖打動他:“我現(xiàn)在真的很累�!�
“換成餃子。西葫蘆餡的。”他頭也不回地說。
“……那還是燉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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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祝融其實是有一段叛逆時期的。
那段時間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風,大概是和鄭野狐抬杠,做了很多現(xiàn)在誰敢提一定會被他掐死的傻事。我記得他那時候還去染了一個黃頭發(fā),好在他染了頭發(fā)也不像痞子,反倒有點像個混血兒。我第一次看見他染了頭發(fā)的時候簡直是被嚇傻了。他對我的反應惱羞成怒,半天都沒有理我。
最近忽然很喜歡懷舊。那些從來不提的回憶,也一點一點地想起來,記憶里的那個人,鮮活得讓人心口抽疼。
他并不是一生下來就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的。
我在廚房做菜,他進來倒水喝,我把水放在冰箱下面,他彎腰去拿。站起來之后狐疑地看著我:“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他脖子上的一道白痕。
那是當初我拿餐刀劃的。
不多地沒有給祖輩丟臉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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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很奇怪。
電視里面演,書里面寫,人總是非善即惡,小時候看電視,上去就問“這個是好人還是壞人?”,總會得到一個二選一的答案。
但是生活遠沒那么簡單。
好人和壞人,永遠不能武斷地分得清楚。一個人對你來說是壞人,對他的家人來說卻可能是好人。
書里寫的,電視劇里演的,那些張口閉口的“我愛你”,那些可以把所有的過往攤開來談的勇氣,那些,只要恨了,就可以狠下心來對待的決絕,我永遠都做不到。
我遇見這個叫李祝融的人時,我才十七歲。今年我要三十二歲了,人生近半。
我已經不是十七歲的青年,很多事,我只能在心里暗想,卻做不出來,每次在心里暗下決心,不管他做什么,只把他當做空氣就好。
事實上,他也確實是空氣――空氣一樣,無所不在�?諝庖粯樱日l都重要。
這個叫李祝融的人,他總是若無其事地出現(xiàn),若無其事地提出要求,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而我,我學不來要死要活的那一套,我不會忽然對著他咆哮,我也做不到像個怨婦一樣陳述著往事痛哭,我打不過他,趕不走他。我被他從C城帶到北京,像被移植的植物一樣栽在陌生的土壤上。我唯一熟識的人,是已經老年癡呆的華教授。
這就是事實。
我不可能尋死覓活,那樣太難看了,而且收效甚微。我也跑不了,A組的人,哪怕是去食堂打個飯,都能傳得讓門衛(wèi)室的人都知道。
我只能呆在這里,做我沒心沒肺的許煦,接受他時不時心血來潮的造訪。用平淡的語氣和他說話,他要吃飯,就給他做,我不可能再抓著餐刀對他揮舞。因為他并沒有像十年前那樣重傷我。
我從小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告訴人要善良,要堅持,就會得到幸福。
原來不是。
第7章
吃完晚飯,天已經斷黑了。
我不喜歡吃蔬菜,家里也沒什么水果,只前些天買的橙子還放在冰箱里,看他坐在沙發(fā)上,沒有一點要走的樣子。我只好把橙子切好了給他端過去。
他從小就是被他爺爺當做接班人培養(yǎng)的,一直跟著在外交際應酬,處理生意上的事。所以他口味是偏西餐的。當年,我見過他和夏知非互相嘲諷,夏知非還說過一番話,大意是說,歐洲菜系,除了幾塊肉和蔬菜葉子,就沒別的做法,只有那些根骨淺、自卑的暴發(fā)戶,才會急不可耐地吃著西餐,學著禮儀,恨不得一步就跨入上流社會。
李祝融口味清淡,他忙起來的時候,吃點蔬菜水果也是一餐。我是無肉不歡的,總覺得只吃蔬菜和牛吃草一樣。我媽是在食堂工作的,菜做得好,但是對我很縱容,我爸只管我讀書的事,不管我吃什么。我不喜歡吃的東西,幾乎可以列一本辭典出來。
我愿意吃的幾種蔬菜,都只吃菜桿部分,還是要用來炒肉的,另外就是吃茄子。其余的,從白菜青菜到冬瓜南瓜,再到甘藍菜花之類,全部不吃。蔥姜蒜一律不吃,??頭不吃,桂皮和胡椒不吃,香菜不吃,不論做什么菜,只要勾芡,一律不吃。水果更挑,芒果之類水分多的,蘋果之類的甜的,西瓜也好,榴蓮也好,菠蘿蜜也好,葡萄也好,只要甜的,都是不碰的。零食也是這樣,飲料更是這樣。
我一度懷疑自己不喜歡吃甜的,是不是得了糖尿病,向林佑棲咨詢,被他以“我很難向一個醫(yī)學白癡解釋這個問題”回絕。
不過我在C城的時候,他常到我家蹭飯,觀察過我的飲食習慣之后,他得出一個結論:許煦,你再這樣吃下去,要是活得過五十歲可以來找我。
其實不需要他提醒,我自己都知道看,有段時間,醫(yī)學院訂的雜志多了幾十份,就分給我們法學院一點,我在上面看到一篇文章,說是一個人手指甲上的月牙消失超過三個月就要去體檢,我當時就震驚了,別說三個月,我已經整整一年沒見過那東西了。
我這人比較膽小,用林佑棲的話說:“你渾身上下充斥著國人的劣根性!”我有個很突出的特點就是諱疾忌醫(yī)。就算明知身體有問題,我也寧死不肯去醫(yī)院,就怕查出來個什么,能拖就拖。
林佑棲很是看不慣我這點,每次想起來就罵,我走之前,他已經改口,說我這是“農民階級的局限性”。
他說什么,我都說對對對,是是是,轉過身又我行我素。
我不是不想像他一樣,每天起床之后圍著學校跑一圈。但是我做不到,我沒有他那樣的自律。
我從來不是勵志故事的主角,也從來沒有擁有過善良堅強這之類的品質。我沒有毅力,而且懶,而且自暴自棄。有時候我會突發(fā)奇想,想要像美國的勵志喜劇中的主角一樣,忽然打了雞血一樣,發(fā)憤圖強,醍醐灌頂,為自己年輕時候的夢想奮斗,創(chuàng)造人生第二春……
但是我不是主角。我不善良,也不勇敢,我甚至也不搞笑。我不是天才,電影用幾個蒙太奇鏡頭表示過我有多刻苦,多努力之后,我就可以站到國際物理學巔峰,拿諾貝爾獎,李祝融站在臺下對我微笑,事業(yè)愛情雙豐收,然后happy
end。
我只是許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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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敲響的時候,我正在洗碗。
坐在客廳的李祝融理所當然去開了門。
直到意識到房間里有點過分安靜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
走到客廳的時候,我才看到了“客人”是誰。
站在門口,和李祝融對峙著的,是我的同事,科學怪人、以及我廚房里那一堆鍋的主人――林森。
“林森,有什么事嗎?”我站在李祝融身后,竭力地從他橫著撐在門上的手臂上露出臉來:“林森,你先進來……”
林森穿著白襯衫,下面是黑色褲子,他臉色蒼白,不知道為什么顯得有點狼狽。
“他不讓我進去�!彼届o地陳述,他比李祝融矮了一點,看起來氣勢弱了許多。
他說的事實我當然看到了,我不僅看到了,我還在默不作聲地扳李祝融的手臂,想把他從門邊拉開。
李祝融任由我扳了半天,忽然握住了我手腕,輕而易舉地把我摜到一邊,皺著眉,瞟了林森一眼,用一種嫌棄的語氣問我:“這白癡為什么又來找你?”
要是別人,皺眉的時候,至少也能讓人感覺到一點無奈。
但是他皺眉的時候,除了單純的嫌惡和高姿態(tài)的不悅之外,我看不到別的什么。
“我沒吃晚飯。”林森雖然被他擋住了視線,仍然在陳述自己的來意:“我中飯也沒吃……”
“沒飯吃自己去買!”李祝融很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吃飯還要人喂嗎?白癡?”
林森看了他一眼。
“我不和你說話,我要吃飯。”這位科學怪人很是淡然地蔑視了他:“我智商有一百四,你沒有我高,你才是白癡。”
我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危險。
被他攥住手腕,狠狠地往臥室里拖,我竭力地抵抗著,連忙回過頭來,對林森喊:“林森,你先回去,我沒事,你快回去……”
李祝融把我拖進臥
室,扔到床上,然后開門走出去。
他要對付林森,嫌我礙事,所以先扔到一邊。
他生氣的時候,手腕就越加狠絕,對他來說,也許只是教訓一下惹怒他的人,但是對別人來說,也許連命運都被改變了。
我攥住了他手腕。
螳臂擋車的力度……但是,在他讓我放手之前,我勾住了他脖頸,摸著他臉頰,急切地安撫他:“別生氣……他只是開玩笑而已……”
他冷冷地看著我,任由我做無用功,許久,唇角才勾起冷笑來。
“你高估你對我的影響力了,許煦�!�
我有沒有高估,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你真的對這一切這么不屑,你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別再遷怒了,你想發(fā)脾氣的話,盡管朝我發(fā)�!蔽也⒉皇鞘裁蠢虾萌耍乙膊幌脒B累別人。是我先招惹林森的,也是我把李祝融引來的,如果林森得罪李祝融,是我的責任。
“知道我要發(fā)脾氣,還故意和別人來往。”他很是不屑地嗤笑著:“我還以為你不會玩女人那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這個人,半個小時前還坐在我家的飯桌旁吃飯,五分鐘前手里還拿著我削的橙子,現(xiàn)在,就已經可以坦然地對我冷嘲熱諷。
因為他覺得誰對他好都是應該的,我對他好,和他家里的廚娘管家的好沒有一點不同,唯一的不同是他們有薪水,我沒有。
因為我喜歡他。
他如此篤定這一點,以至于在他眼里,許煦變成了一個沒有情緒的人,說的話,做的事,都是為了吸引他的目光。他深信他對許煦的影響力,所以,許煦應該是一個沒有朋友,沒有同事,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眼里只有他的木偶。
十年前,也許我還做得到,因為那時候我年輕。人年輕的一個標志,就是會做很多傻得冒泡的事。那時候的我勉強達標,整天圍著他轉,還覺得世界寬廣,人生美好。
可惜他不稀罕。
現(xiàn)在,他心目中的許煦,還是十年前的樣子,而他心態(tài)變了,也許是覺得我沒有薪水,所以很劃算。也許是發(fā)現(xiàn)有個這樣的人圍著自己打轉也不錯。于是他又回過頭來找我。并且對我高標準,嚴要求,力求讓我回到十年前那傻得冒泡的巔峰狀態(tài)。
可是我做不到了。
我不是木偶,我是人。
我的朋友,雖然不多,卻也是朋友。我的同事,雖然奇怪,卻也好相處。哪怕是蒙肅呢,吃了我的飯,他也會說聲謝謝。哪怕是林森呢,他也知道對我笑。
我就是再喜歡你,再沒心沒肺,我也是想要你對我笑的。我不是銅皮鐵骨的,我只是個人而已。
“你走吧……”我終于這樣對他說,我知道我現(xiàn)在樣子一定很頹然,像是被誰搶走了最喜歡的東西一樣。
他冷冷著看著我,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但是他很快恢復常態(tài)。
有什么可慌的?他是李祝融,這世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多好啊,他什么都懂。
“不要在這裝腔作勢了,”他攥著我肩膀,冷笑著逼視我,深邃眼睛一直看到我靈魂深處:“你明明就很想看到我,裝什么?我肯吃你做的飯,你心里高興得不行吧。別和我來這一套……”
“如果你想吃我的飯,可以讓你的司機來我這拿。”我看著自己的手指,緩緩地說道:“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騷擾?”他站在那里,臉上露出了“你真可笑”的表情,嘲諷地道:“你應該被我‘騷擾’得很高興吧?”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淡淡地說完,抬起頭來,仰視著他。
“我喜歡你,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時候,很高興,很開心。你想要什么,我都想找給你。我喜歡給你做飯,喜歡和你在一起。這些都沒有變�!�
“但是,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了,李祝融�!�
“你的兒子今年都四歲了,每次想到他,我都覺得自己是這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我爸今年六十一了,別人問他,我是學什么專業(yè)的,他都說是學物理。但是我不是學物理的,我學的是法學。我十年沒學物理了。我現(xiàn)在連一個研究生都比不上。”
“我今年三十一歲了,李祝融�!蔽已鲆曋蟾庞惺裁礀|西從我眼睛里滑下來,我眼前的這個人,一如當年的英俊,一如當年的驕傲,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他后面,遠遠地追逐著,追著追著,我也終于累了。
“我知道,你一直覺得你是天鵝。這世上所有人都是癩蛤蟆,都該仰視著你,被你看上一眼,就歡天喜地�!�
“但是癩蛤蟆也有癩蛤蟆的生活,癩蛤蟆也有親人,也有工作。癩蛤蟆也不能活了一輩子都等著看它一眼。你會有別的人,比如陳柯,他們會比我還喜歡你,他們比我對你更好�!�
“我知道我要求不了你什么。但是,看在曾經是師生一場的份上。請你放過我吧……”我攤開手掌,掌紋像握在手心里的刀,把所有羈絆一刀兩斷。
看在我以前那么喜歡你的份上,放過我……
往事種種,已經這樣不堪,就讓我還留一點點念想,讓我在老的時候,想起我年輕時候的傻事,還能露一個苦澀的笑容,而不是痛哭失聲。
我要的,只有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