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是他十六歲生日的晚上,我給他做了蛋糕,還逃了課給他來過生日。我以為我的禮物是最好的,結(jié)果鄭野狐志得意滿地說,他保證小哲一輩子也沒收到過這么好的禮物。
然后我被鄭野狐灌了幾杯酒,醒來之后已經(jīng)躺在臥室里,身上壓著剛剛成年的李祝融。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以為我那天晚上沒有力氣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后來才從羅秦那里知道,是鄭野狐給我弄了一種迷幻藥,這種藥一般是在美國的夜店里用來迷奸的。
就算是那時候,我也沒有打過他。
大概是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絕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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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從夢里醒過來的時候,他正躺下來。
他是沒有顧及別人習慣的人,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都是這樣的。
我閉著眼睛裝睡,被他一把摟住肩膀,把我整個人拗過去,扳到他懷里。每晚的這個時候,我都會無奈地發(fā)現(xiàn),原來他已經(jīng)長成一個強健青年,他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張卻很硬,就算安靜的躺著,也像一只慵懶的豹子,帶著讓人不安的侵略性。
大概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體溫比我燙。我經(jīng)常睡到半夜熱得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他用被子裹成一團,滿頭大汗。他經(jīng)常用手臂箍著我的腰,不能硬扳,他警覺性高,一扳就醒。我只能小心地把手和腳都伸到被子外面,整個人睡成一個“C”型。
但是今天晚上我不是熱醒的。
我隱約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勉強睡了一會,意識卻越來越清醒,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發(fā)現(xiàn)他站在那個全玻璃結(jié)構(gòu)的陽臺上打電話。外面已經(jīng)有隱隱的晨曦了。
“……這些事不用你管,你年紀大了,好好養(yǎng)老,別管這些事。”他難得展示他特有的溫情。
和他打電話的顯然是李老爺
子,老人家起得早。當然,也可能是我讓李老爺子寢食難安。
當年李老爺子和我說過,他說:“別說你是個男的,就是個能生兒子的女人,也進不了我家門�!�
李祝融是他一手教出的接班人,是他李家的家主,自然值得最好的。我這種人,在他李家人的價值觀里,就是一個窮酸讀書人。肯定配不上他家的李祝融。
那邊李老爺子似乎在咆哮,因為李祝融把手機移開了點,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從褲子里拿了一個煙盒出來,給自己倒了一只煙,也沒有點,就拿在手上玩。
他們的電話又繼續(xù)了幾分鐘,然后李祝融掛了電話,打給了鄭野狐。
他和鄭野狐說話的語氣,我一聽就能聽出來。
“喂,死了沒?”
那邊鄭野狐大概在抱怨什么。
“滾起來,有正事,別和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的�!崩钭H诓豢蜌獾卣f完,點著了煙,大概是不想煙味飄進來,把陽臺的門關(guān)上了。
我?guī)缀趼牪坏剿麄冊谏塘渴裁词�,過了一會,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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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知道李祝融是說一不二的人,卻也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要跟我一起回去。
三月十二,我們又吵了一架,吵完了,他讓袁海拿了件大衣來,讓我跟他一起出門。
北京的春天確實是到了,外面的沙塵暴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李祝融的車掛的是軍牌,從北海一路開到李家老宅,外面空氣里有許多浮塵。但也沒有報道里的那么嚴重。李家老宅里郁郁蔥蔥的都是植物,空氣質(zhì)量倒是不錯。
我對這個地方,本能地有點畏懼。
姓吳的老管家,當年是跟著李家從南方上來的,他對李老爺子言聽計從,鄭野狐和我說過,大概是因為混血的緣故,李祝融小時候長得粉雕玉琢,比所有世交家的小孩都好看。他小時候,李老爺子罰他餓著站在書房里,不許吃晚飯。監(jiān)督他的仆人經(jīng)常都忍不住給他弄吃的,只有這個吳管家狠得下心餓他。
雖然還沒到生日,李家也聚集了不少從遠方趕來賀壽的人,吳管家出門迎李祝融,說李老爺子在陪舅老爺下棋。
李祝融臉上冷冷的,也沒有說什么,只讓他們把帶來的東西提進去。
我以為他會直接把我關(guān)在臥室里,結(jié)果他竟然帶我
去見李老爺子。
雖然是春天了,客廳里的暖氣還是開得很足,李家的親戚都在客廳里。他那幾個讓人驚艷的堂妹,懦弱但精于玩樂的大哥,還有那個在人前和他母慈子孝的母親,都圍坐在沙發(fā)旁邊,看李老爺子下棋。
我們還沒進去,吳管家先去李老爺子耳邊說了一聲,旁邊的人也聽到了,都抬頭往門口看。
李老爺子的臉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袁海帶著笑走了上去,他手里提著不少禮物,先上去一陣活絡(luò)地分發(fā)禮物,換來不少回應(yīng),十分熱鬧。李祝融趁機把我拖了進去。
他甚至還有恃無恐地向他那幾個堂妹介紹:“這就是許煦。”
我?guī)缀醣桓魃抗獯虺珊Y子,李老爺子的眼睛在他攬著我腰的手上繞了一下,咳嗽了一聲,說話的聲音就都安靜了下來。
“這次我做生日,沒準備大辦。幾個家里人聚一聚就行,我不喜歡讓不相干的外人來攪合……”
這已經(jīng)不是暗諷了,這是明著來的。
我腰上的手臂忽然緊了起來,李祝融挑了挑眉毛,把我往他懷里攬了攬,冷冷地說:“老師是我的家眷,不是外人�!�
第22章
三月十三,是李祝融的爺爺過生日。
我整天躲在臥室里,看我?guī)淼囊槐緯�,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終于熬到了三月十三的正午。
李老爺子雖然說了不大辦,但也只是說說而已。八十大壽,兒孫滿堂,怎么可能不大肆操辦?從早上開始,李家就熱鬧得很,來客絡(luò)繹不絕,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遠遠聽到小客廳里的女客一陣喧嘩,原來是鄭野狐來了。
我壓根不想去見這些人,當年能和他們在一起說笑,是因為覺得他們是李祝融的朋友�,F(xiàn)在我和李祝融的關(guān)系都這樣狼狽,用什么身份去見他們?
午飯本來準備在樓上吃,但是李祝融讓袁海上樓來叫我。袁海用開玩笑一樣的口吻說:“李老爺子剛剛說,來者都是客,樓上的客人怕是看不上李家的人,所以連下來跟壽星公敬杯酒都不肯�!�
他這話是當著人前說起來的,削的不是我的面子,而是李祝融的面子。
畢竟,一天之前,李祝融還言辭鑿鑿地說我是他的家人�,F(xiàn)在這個“家人”,連跟他爺爺祝壽都不愿意。
要是李祝融不開心,頭一個不好過的人,就是我。
要是平時,我也不在乎什么好過不好過,反正日子已經(jīng)被過成這樣了,怎樣過不是過呢?但是現(xiàn)在卻不行,因為我爸的生日,他要是不高興了,我的境況會比現(xiàn)在糟糕十倍。
“和李老爺子說,我感冒了,怕傳染給客人,所以一直沒有下樓。本來是準備給老爺子祝壽的,但是兩手空空,沒拿禮物,不好意思去討酒喝,既然老爺子發(fā)話了,我馬上就下去給老爺子賠罪……”
想也知道,李老爺子說完那句看似玩笑卻很重的話之后,旁邊的人一定是噤了聲,半天才有人開著玩笑把話題引開。現(xiàn)在氣氛應(yīng)該都還是僵的,袁海雖然性格冷靜,但是跟著李祝融這么多年了,把我的話修飾一下當玩笑話說出來,旁邊的人一定會識相地跟著笑,李老爺子不能削李祝融的面子削得太狠,也會笑起來,于是一片其樂融融。
這些勾心斗角,一句話轉(zhuǎn)十個彎才說出來的功夫,是在這些大家族里長大的人必須學(xué)會的。我雖然不會,但是看了這么久,也能依樣畫葫蘆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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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爺子坐在客廳里,旁邊是幾個老人,我都認識。
夏李鄭三家,夏知非爺爺和父親都死得早,是意外,他小時候過過一段苦日子。夏宸那一脈我只聽說,沒見過。在C城只覺得夏宸有點眼熟,我只見過夏知非兩三面,所以沒把夏宸認出來。
李家喜歡自詡為書香門第,其實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手腕狠,他們家的人,一點謙謙君子的蘊藉都沒有,不過博學(xué)多才是一定的,李祝融當年十三歲就能看法文原著,我的論文,他對照著參考文獻,竟然能看懂大半,都是被李老爺子那鐵血手腕教出來的。
鄭家人很洋氣,觀念開放,和其他人比起來,鄭野狐和林尉幾乎沒吃什么苦頭。鄭野狐他媽很厲害,現(xiàn)在他家是她媽做主,一個女人,從政,還坐到那么高的位置,實在是件難得的事。鄭野狐雖然平時瘋瘋癲癲的,但是他骨子里有一股狠絕,當年他以為林尉在南方出事,一晚上肅清了半個城市,結(jié)果林尉只是出了點小意外而已。
這幾家人,我都不喜歡。
大概是由于我爸的緣故,我從小就覺得那些把時間浪費在權(quán)力爭斗和勾心斗角的人,都是看不透而已。人活一世,只有一個胃,一天吃一點飯就夠,只有一個身體,有一個伴侶,有片瓦可以安身就夠。人是要有信仰,有夢想的。喜歡旅游,就去旅游,喜歡開公司,就去開公司。喜歡搞物理,我就去搞物理,整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嫌錢不夠,人心不足,都是在浪費生命。
但是事實給了我狠狠一巴掌。
我自以為活得自在,做自己想做的工作,頗有成就。但是這些“浪費生命”的人,他們只要隨意一句話,就可以讓我萬劫不復(fù)。
權(quán)力不一定可以成就他們自己的人生,卻可以毀了別人的人生。
像我,窮書生一個,滿腦子公式定理。我能說清楚宇宙起源,看穿每一個人的身體構(gòu)成,說出他們每一個動作的力學(xué)原理。但是我要做的,卻是給一個我壓根不想有交涉的人祝壽,說祝老爺子福壽綿長,松鶴百年。
李老爺子很和藹地笑了,李祝融的堂姐在旁邊,端了一盤紅包過來,李老爺子拿了一個給我。李祝融在背后看著我,目光灼灼。
小客廳的那堆女客,不知道在說什么,忽然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我的手在發(fā)抖。
眼前的這個人,我很清楚,是他的一句話,讓我從R大退學(xué),讓我猥褻學(xué)生的名聲傳揚開,父母蒙羞,自己沒有立足之處。但是我不能把紅包摔在他臉上,我還要接過來。
文人說得輕巧,自古艱難唯一死,但是這世上有很多事,是比死更艱難的。
活著忍受,比死,更需要勇氣。
我爸今年六十歲,清瘦,滿頭白發(fā),我媽今年五十三,喜歡去樓下的鄭老師家里打麻將。他們只有我一個兒子,就算在最艱難的時候,我也沒想過死。
但是活著,又能怎樣呢?不過是被李祝融關(guān)著,他有很多套房子,我可以一套一套住過去,北海不錯,玉淵潭也還好……
連說一個“不”字的權(quán)力也沒有,他有那么多花樣迭出的威脅,父母,朋友,乃至我自己,都可以成為被他挾持的本錢。
他說他喜歡我,可是他做了什么呢?他說他十年前身不由己,可是他十年后做了什么呢?
十年里,我從未想過,要是我沒遇到他就好了。
但是,現(xiàn)在,我忽然這樣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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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我一直呆在臥室里。
天很快暗下來,我沒有開燈,在床上坐了一會,覺得累了,就趴在床上睡了。
醒來是因為聽到李祝融進來的聲音,他和袁海在說話。
“老師睡了?”
“剛睡。”袁海替他開了門,停頓了一下,又加上一句:“許老師晚上沒吃東西。”
李祝融“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袁海退了出去,帶上了門,房間里又暗了下來。
我聽見他在解領(lǐng)帶的聲音,西裝外套被扔到地上,他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直接倒在了床上。
“我要緩一下,”他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忽然把手臂搭在了我身上。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經(jīng)醒了,躺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忽然勾著我肩膀,用對于一個喝醉的人來說很輕的動作把我慢慢扳了過去。
我閉著眼睛,竭力裝成一個已經(jīng)睡熟的人。
嘴上忽然被有點涼的東西碰了一下,帶著點酒味。
他親了我一口。
“老師,你知道嗎,夏知非他羨慕我,”他聲音里帶著醉酒特有的輕快和笑意,雙手捧著我的臉,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我比他聰明�!�
我對夏知非的愛人,略知一二。他叫陸非夏,印象中,他身體十分虛弱,不能沾煙酒,也不能吃辛辣食物,連出來吹個風都會出事。但是聽人說過,他并不是生下來就這樣的,他以前甚至是個特種兵,還去越南出過任務(wù)。
我曾經(jīng)見過陸非夏一面。
是在我大二那年夏天的下午,李祝融和鄭野狐去玩野外射擊對戰(zhàn),路過夏知非家,順便叫他。有個很漂亮的青年站在草坪上澆花,穿著一身迷彩衣服,聽見我們的聲音,他驚訝地轉(zhuǎn)過頭來,那張臉讓人驚艷到失神。
他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我知道夏知非為什么羨慕李祝融。
他在我臉上摸了幾下,又躺了一會兒,期間偶爾發(fā)出一兩聲輕笑聲,認識他這么多年,除了剛在一起那段時間,我難得看見他這樣開心。
就在我以為他已經(jīng)睡過去的時候,他卻忽然伸手撐住床,緩緩坐了起來。
我知道,他要去洗澡。
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有自制力的一個人。
他沒有潔癖,而且今天他身上也不臟,但是他就是一定要去洗澡,因為他不能容忍自己失去自制力的人。他從不縱容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他總是克制自己,做出最理智最冷靜的選擇。不管引誘他的是柔軟舒適的床鋪,還是別的事情。
他自制得近乎自虐。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我曾經(jīng)心疼他,后來發(fā)現(xiàn)他壓根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和同情,他比我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驕傲,水火不侵,油鹽不進。
浴室里傳來輕微的水聲,這間黑暗的臥室,像極了十年前,李老爺子剛剛和我們攤牌的那晚上。
我忽然很累。
他說,夏知非羨慕他。
可是,他不知道,我羨慕陸非夏。
第23章
三月十四,我還是比李祝融晚起。
“老師今天和我們出去玩吧�!痹绮妥郎希钭H诤鋈贿@樣說。
“去哪?”我用勺子攪拌著滾燙的粥,明明宿醉的是他,我的太陽穴附近卻在隱隱地作痛。
“去玩槍。鄭野狐和夏知非都去,還有小宸�!彼眯揲L手指抵著自己額頭,思考了一下,說:“老師,昨天小宸說有事要和你說�!�
能有什么事,不過是小幺擔心我罷了,小幺是和李祝融交鋒過的,我說我現(xiàn)在過得好,他也不會信。
“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給我爸過生日。你不放心的話,就讓袁海陪我回去好了�!�
他把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不是說了我和老師一起回去嗎?”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氣定神閑地喝著咖啡,漂亮到近乎完美的側(cè)臉,頭發(fā)都梳到腦后,發(fā)根也是墨黑色。
“我想,我還是一個人回去吧�!蔽艺遄弥~句:“我爸他年紀也大了……”
“老師直接說他們不樂意看見我不就行了?”他把咖啡碟子一推,黑色的咖啡濺出來,落在雪白桌布上,格外刺眼。
我簡直是忍無可忍了,現(xiàn)在是大清早,李家人大都還睡著,客人都住在別的房子里,傭人不會多嘴,連著幾天被木偶一樣擺弄,為了他的面子委曲求全,最后他竟然連我唯一的一個要求都不答應(yīng)。
“你也知道他們不樂意見你!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讓人樂意見的事嗎?”我把勺子一扔,站了起來,粉白色的瓷碗側(cè)翻過來,粥都倒在了桌上,沿著桌沿滴下來。
我只覺得胸腔里像有一團巖漿在翻滾著,燒得我心臟上火辣辣地疼,我怕自己再在他身邊呆下去會說出更過分的話來,激怒了他。索性推開椅子,想要跑到外面去。
“你想去哪里!”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力度大得像要把我骨頭都捏碎,我咬緊了牙關(guān)一聲不吭,他橫眉怒目地逼問我:“你就知道跑嗎!”
“是又怎樣!”我對吼過去:“總比你這種只知道強迫別人的混蛋好!”
最終還是罵出來了。
他臉上的怒意十分明顯,咬住了牙,似乎想要揍我一頓,但漸漸地,他竟然平靜了下來,墨藍色眼睛里,又露出那種讓我毛骨悚然的笑意。
“袁海,過來!”
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觀戰(zhàn)的袁海趕緊走了過來。
他把我朝袁海一扔,用一種近乎氣定神閑的語氣說:“你替我看著他,我去換件衣服,順便打個電話給鄭野狐,說我不去玩槍了�!�
袁海小心地問他:“那安排的車子……”
“還是那輛車,讓李宏準備些禮品,十分鐘之后我們出發(fā),飛去C城,”他已經(jīng)走到樓梯上,忽然站住,翹起唇角,朝我開心地笑道:“我要帶老師去拜見一下我的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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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李祝融的臉,從仰視的角度看,他的眼睛是那種近乎黑色的墨藍。
我的頭很暈,倒是不怎么痛了,頭下枕的東西比沙發(fā)硬一點,原來我睡在他腿上。
我記憶里最后一個鏡頭,是袁海為難地看著對著他大吼大叫的我,然后我手腕上一痛,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想到這里,我整個像被蝎子蟄了一樣,從他腿上彈了起來。
他輕而易舉地按住了我。
“老師,不要激動。”他瞇細了狹長眼睛,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鈕,車窗里透進來的陽光竟然明亮了很多,他手指在車窗上點了點:“你看,我們已經(jīng)快到了�!�
我劇烈地掙扎起來,被他按住,我滿心的憤怒,張嘴要咬他,被他用手握住了下巴,卡住我牙關(guān),低頭吻了下來。
我只恨不能咬斷他的舌頭。
他順利地讓我瀕臨窒息,然后,氣定神閑地道:“老師既然說我以前是在強迫老師,那我就真的來強迫一回好了。怎么,老師不喜歡?”
我躺在那里,握緊了拳頭,滿心里都是絕望,連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明明掌握了全部的主動,本該志得意滿,卻好像有點疲倦般,靠在車窗上,一只手插在頭發(fā)里,越發(fā)顯得膚色慘白。
窗外的風景,飛一樣掠過,有什么東西在不可挽回地逃走,而我已經(jīng)無力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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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個手機�!贝蟾攀且驗榍榫w,我的聲音啞著。
“老師要手機干什么?”他明知故問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