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看著他從客廳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他說:“我去樓下了�!�
我寧愿他對著我大吼大叫,質(zhì)問我為什么他做得到的事我做不到,我寧愿他再惡狠狠地威脅我?guī)拙洹?br />
他這樣子讓我心酸,他好得簡直不像李祝融。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牽著我的手站在李家大宅里的少年,他曾經(jīng)那樣仰著脖頸,告訴所有人:“這是許煦,我喜歡他。”
這是我欠他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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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我的臉色太難看,我媽沒有再堅持讓我和沈宛宜換上那套正裝。老太太垂著頭坐在沙發(fā)上,默默把那兩套衣服收起來的樣子讓我很心酸。
我知道,那是她去年給我和沈宛宜買的結(jié)婚用的衣服。
可惜她永遠(yuǎn)看不到我們穿上那衣服的樣子了。
我想我做人大概很失敗,把好好一個生日弄得這樣意興闌珊,兩邊人都不開心。
九點左右,家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客人,我忙著端茶遞水,和人敘舊,閑下來的時候,我總是不自覺地看陽臺,我知道,他的車還在下面。他也許,也還在下面。
他現(xiàn)在在想著什么呢?
十一點左右,袁海打電話上來,問有多少客人,什么時候走。
特地來家里賀壽的親戚不多,大部分都是直接去華越樓了,兩輛車就送過去了,沈宛宜開過來一輛,袁海也開著一輛加長的林肯。親戚以為是我租來的,還笑著和我開玩笑,說:“許煦現(xiàn)在當(dāng)大教授了,有錢了……”
袁海站在車外面,有禮有節(jié)地為每一個人開車門,他其實是李祝融的副手,二把手一樣的人物,就算是夏知非來跟李祝融談生意,也不用他親自來開車門。
我繞到副駕駛座,準(zhǔn)備坐進(jìn)去。手還沒碰到把手,窗玻璃就降了下來。
先是漆黑頭發(fā),然后是漂亮的額頭,帶著寒意的丹鳳眼,高鼻梁,緊抿著的薄唇。
李祝融坐在副駕駛座上,安靜地看著我。
四目相對,我趕緊移開了目光,走到后座坐了下來。
整個車程里,那些親戚在說什么,我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我腦子里滿滿的,都是他剛剛那個眼神。此刻他就坐在我前面,一言不發(fā),像一樽沉默的雕塑。
沉默,有時候比譴責(zé)更讓人不安。
“煦煦,在想什么……”我媽推了我一把,不悅地說:“又走神了,舅爺在問你話呢……”
“哦�!蔽艺砥鸲Y貌的笑容,對那面貌和我媽有幾分相似的二舅爺問道:“舅舅問什么?”
“我說!你和沈小姐什么時候結(jié)婚!你媽還等著抱孫子呢!”
因為年紀(jì)的緣故,舅爺?shù)亩湟呀?jīng)聽不清楚了,所以他就以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很小,拼命扯著嗓子說話,震耳欲聾。連車外的人都聽得到。
我不敢去看后視鏡里李祝融的表情!
我很想對這群表面親親熱熱背后傳起閑話來毫不嘴軟的親戚大叫一聲“閉嘴!”然后咆哮著告訴他們,我他媽的這輩子都不準(zhǔn)備和女人結(jié)婚,有個屁的孫子可抱!我許煦這輩子唯一愛的,就是前座上那個叫李祝融的男人!你們盡管傳!盡管罵!我這輩子就是個惡心的讓人戳脊梁骨的同性戀!那又怎樣!你們再怎么指指點點,唧唧喳喳,我都不會少一塊肉!流言再多,我也不會死!
但是我不能。
我不會死,我爸媽會。人活到他們這個歲數(shù),利益都看得淡了,只想有個好名聲。我給不了他們一個孫子,至少得給他們一個體面。
我活著一天,我就必須顧忌父母的臉面,顧忌父母的感受。
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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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華越樓,親戚們依次下車,我是最后一個,看著那輛車開走。
沈宛宜讓門童去泊車,自己穿著一身玫瑰灰的套裙走了下來。在我旁邊站定,用手遮著眉頭,朝那輛車開走的方向看了一會,笑道:“不是吧,他竟然乖乖走了?你施了什么法術(shù)”
我沒心情和她開玩笑,轉(zhuǎn)身自顧自往里面走。
她追在我后面笑:“這家伙也沒我想的那么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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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有個親戚笑著問我:“剛才車上坐的那個人是誰?長得像個外國人,臉色挺怕人的�!�
沈宛宜笑著打趣:“這得問許煦了,說不定許煦沒給車費,人家不高興呢……”
于是席上齊笑,賓主盡歡。
第30章
我沒想到會在華越遇到羅秦。
他雖然不像李祝融鄭野狐這種同輩人一樣出色,但也是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怎么也不該離開北京,遠(yuǎn)遠(yuǎn)地跑到C城來。
宴席半途,我被跟結(jié)婚有關(guān)的話題逼得坐不住,說聲去廁所,帶了煙準(zhǔn)備到吸煙區(qū)去吸。在走廊上和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人擦肩而過,被他一把揪住。
“是你?”我驚訝地看著羅秦:“你怎么會在這里?”
他比上次見面似乎又瘦了不少,兩頰都凹下來,明明穿著質(zhì)地良好的西裝,卻憑空顯出幾分落魄來。
羅秦沒有回答我,而是把我手里的煙搶了過去,指著我出來的包廂,要笑不笑地道:“你爸生日?”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你的生日是二月十七,你爸的生日是三月十五。”他點著了煙,似乎忘了什么一樣,用細(xì)長蒼白手指敲了敲額頭,笑道:“你媽的生日我忘了……”
我被他震住了:“你記這個做什么?”
他自嘲般笑了笑,琥珀色的細(xì)長眼睛瞇起來,在香煙的煙霧后面若隱若現(xiàn)。
我們關(guān)系算不上好,十年前,他是個孤僻沉默的少年,十年之后,他也沒有對我表示什么善意。這樣安靜地站在走廊里,氣氛很尷尬。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開口問他。
“沒事,看到了打聲招呼而已�!绷_秦放開了一直抓住我手臂的手,忽然低頭看起自己的手掌來。
我看他沒有要再搭理我的意思,試探性地問:“那我先回去了?”
羅秦沒有說話。
到現(xiàn)在為止,我已經(jīng)覺得他是一個神經(jīng)質(zhì)的人了。
但是他叫住了我。
“許煦。”他靠在貼著米色墻紙的墻壁上,手指上夾著一支煙,看著我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只有在這種場合,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
我猜不到他要說什么。
他也沒有要和盤托出的意思,又低下頭去,頭發(fā)遮住了眼睛。
“有時間的話,去blumoon查查李祝融背著你都干了些什么吧。"這是我聽到的他最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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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六十大壽,熙熙攘攘,從早上一直鬧到晚上,吃完飯,袁海又開了車來,負(fù)責(zé)把一堆人各自送回家,別的城市的就送到火車站。我因為是主人,一直忙到最后,爸媽已經(jīng)跟著沈宛宜的車回去了。我坐袁海的車回家。
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天已經(jīng)黑了,路上有車河,前面一派紅色的燈,旁邊一排白色的燈。
我們被堵在了離家還有四條街的地方。
我其實并不想和袁海找話說,因為我最近似乎越活越回去了,和人相處,總是狀況百出。羅秦那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就不說了,袁海也不太待見我。
但是袁海自己說話了�!蹦愀赣H的大壽,只做一天嗎?“他忽然看著后視鏡問我�!笔侵蛔鲆惶��!拔矣悬c訝異:”他沒和你說?“
“我只管做事,不問這個�!痹:車�(yán)肅地回答我。
我在心里腹誹:那你沒事問這個做什么�!痹捳f回來,怎么會是你來接送客人,你最近應(yīng)該挺忙的�!拔也涣�(xí)慣這氣氛,開始沒話找話。
“你是真不知道嗎?”他從后視鏡里看著我。
“知道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直視我:“你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讓我來給你跑腿,不是因為我跑腿跑得好,而是要告訴你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似乎還要再說下去,但是他的手機響了。
袁�?匆膊豢淳徒恿似饋�。
“是,接到了。我們現(xiàn)在在臨海路,就在云中樓對面。好,我和他說�!彼喍陶f完,回過頭來,告訴我:“他說自己來接你,你先下車吧�!�
我下了車,在外面站著。外面車堵成一條長河,路上行人都行色匆匆,萬家燈火初上,整個城市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樣讓人安心。
在這樣的夜色里,我聽見有人大聲叫我的名字,橘黃路燈下,有個高大身影大步朝我走過來,他仍然穿著白天的那件藏藍(lán)色西裝,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我還來不及答應(yīng)他,就已經(jīng)迎面撞進(jìn)一個帶著煙味的懷抱里。
“袁海腦子進(jìn)水了嗎,讓你站在風(fēng)口里等!”他一邊拿大衣把我裹起來一邊大聲罵人:“你傻��?不知道冷的?”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已經(jīng)起了大風(fēng),大概是要降溫了,到處都冷下來,整條路都堵了,我被他裹在大衣里,拖著上了人行道。身上冰冷,風(fēng)卷著樹葉到處亂飛,一片昏暗,若有若無的雨絲落下來,我跌跌撞撞地跟著他往前走,仿佛這世界都是混亂的,只有身處的這個懷抱是真實的。
被他拖著走了一段路,不知道塞進(jìn)一輛什么車?yán)�,里面似乎開著空調(diào),干燥溫暖,我靠在后座寬敞的沙發(fā)上,李祝融沉著臉把我外套扒下來,從司機手里接過一條毛巾,重重地替我擦臉。
我并沒有淋到多少雨,倒是他,頭發(fā)都被打濕了,我替他把額頭上的頭發(fā)攏到一邊,他瞪了我一眼,把毛巾扔在我腿上:“自己把鞋脫下來。”
外面的雨漸漸下大了,車平穩(wěn)地行駛著,李祝融開始用毛巾擦干自己的頭發(fā),他向來是被別人照顧慣了的,沒什么耐心,擦了幾下,發(fā)現(xiàn)頭發(fā)還是濕漉漉的,煩躁地把毛巾扔到一邊。
我沒辦法,把毛巾撿起來,給他擦頭發(fā)。
他一言不發(fā),沉著臉躲開我的手。
我也不管他了,掏出手機來給我沈宛宜打電話。
“宛宜,我今天晚上有點事……”
衣領(lǐng)被人拎住,手機也被搶走,丟到地上,他把我按在車門上:“你和我在一起,還要給那女人打電話?”
“我只是讓她幫我告訴我媽,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蔽覠o奈地告訴他。
他“哼”了一聲,說:“你有這個覺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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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祝融不喜歡住酒店,哪怕是最高級的。
他有一句在他那個圈子里廣為流傳的話,他說:“除非房間里的東西全部是用一次就扔,否則,再怎么洗,都不能改變你用的東西被別人用過的事實�!�
夏知非曾經(jīng)諷刺他,說:“如果你能支付整個總統(tǒng)套房的家具費用,我可以為你開設(shè)所有東西全部用過就扔的總統(tǒng)套房,這個套房的名字就叫‘某個睡床也有處女情結(jié)的客人專用套房’�!�
當(dāng)然他們只是說說而已,夏知非的酒店里沒有這個服務(wù),所以李祝融在經(jīng)常出差的幾個城市都有房子。
不過這套房子,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見過。
那是在我大三的時候,我寒假回家過年,他竟然跟到了這里,大年三十,他打電話讓我去陽臺上看,天空上大片大片的煙花,我嚇了一跳,問我媽是不是哪個大廈開業(yè)。他氣得在電話那邊大吼:“那是我放給你看的煙花!”
那時候,他落腳的地方,就是這棟房子。
李老爺子雖然嚴(yán)厲,卻從不卡著他用錢,他那時候剛過十六歲,就能在這座城市買下一棟高樓上的商品房。
我其實,并不想進(jìn)這套房子。
在電梯的時候,我就有點打退堂鼓了,只有兩三個人的電梯里,他公然摟著我肩膀,我身上還披著一件顯然不是我自己的大衣,電梯里幾個女白領(lǐng)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等到他打發(fā)了保鏢,拖著我的手,站在門口開門的時候,我心里的不安已經(jīng)累積到了極致。
“你不喜歡呆在我家?”我遲疑著問他。
“我討厭那個女人�!彼^也不抬地開門。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我斟酌著語氣:“今天是我爸生日……”
“你還要說幾次!”他一拳砸在門上:“今天是你爸生日!所以你要和那女人扮恩愛!今天是你爸生日!所以我就該消失!今天是你爸生日,所以現(xiàn)在我和你單獨呆一會都不行了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無言以對。
我總不能說,我現(xiàn)在懷疑你在借題發(fā)揮,我總不能說,根據(jù)我對你的了解,你不像是真正在生氣,倒像是在籌謀什么不好的事。
人分很多種,有的人就是可以飛揚跋扈,明著玩心計,一點也不心虛。有的人卻怎么也撕不下臉來。我就是后者。
算了。
反正從十年前,我就一直敗在他耍賴的絕招上。
在這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刻,忽然想起了羅秦和我說過的話。
但我不準(zhǔn)備去blumoon看個究竟。
有一個陳柯已經(jīng)夠了,再輕信別人,我沒那么多命可以送。
第31章
我就是那種記憶力太好的人。
每次去以前呆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都會有一種“想當(dāng)年我年輕時候”的感覺。
這間房子,三室兩廳,客廳里原來擺的是米白色的沙發(fā),那時候他年紀(jì)還小,還沒現(xiàn)在這些公子哥的怪脾氣,用東西也沒這么挑剔。當(dāng)時還覺得漂亮得不行的房子,現(xiàn)在看來也就那樣。
西式的長餐桌上,擺著銀燭臺,燭光昏黃,餐桌上擺著一桌西餐,盤子都用蓋子蓋著,都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是他早就算計好的了。
偏偏他就能理直氣壯地把我拖到桌邊,拉開椅子,自己從冰桶里拿了一瓶酒過來。
我只覺得頭疼,葡萄酒這種東西,又苦又澀,我從來沒覺得哪里好喝過。好在不燒喉嚨,總比被逼著喝白酒好。
至于西餐之類,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我喜歡吃肉,但是不會把肉當(dāng)飯吃,至于那些蔬菜湯、生的海鮮、生的蔬菜沙拉,完全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圍。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對李祝融弄出來的“燭光晚餐”,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現(xiàn)在只想快點換件寬松的衣服,吃點地道的家常菜,然后在一張溫暖干燥的床上睡上一覺。但這些話實在不好說出來――他難得放下面子“溫柔浪漫”一回,要是打斷了他,他只怕會惱羞成怒,到時候我也別想好過。
冰冷酸澀的葡萄酒,被盛在看起來一捏就碎的高腳杯里,擺到我面前,看一眼就覺得胃疼。
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心細(xì)如發(fā)體貼備至的人,象征性地用毛巾給我擦個臉已經(jīng)不容易了,我不指望他能看出我對這桌西餐一點也不感冒。
他坐在我對面,對我舉起高腳杯,嘴角帶著笑容,示意我把杯子舉起來。
我很給面子把杯子舉起來。
他矜持地碰了一下我的杯子,說了句法語,我反正聽不懂,只知道喝酒就沒錯,抿了一口酒,努力控制住了皺眉頭的沖動。
溫暖的燭光下,對面坐的人,穿著筆挺服帖的藏藍(lán)色西裝,襯衫領(lǐng)口雪白,一張臉英俊得要死要活,微瞇著眼睛品酒的樣子讓人移不開眼睛。當(dāng)他用這雙眼睛看著我的時候,連空氣都似乎柔軟下來。
忽略掉那杯冰涼葡萄酒和桌上的蔬菜葉子和肉排的話,再忽略掉他這樣溫柔的態(tài)度下某種顯而易見的企圖,這個夜晚還是不錯的。
他問我:“老師,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讀書的時候?”
怎么能不記得呢?
最年輕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天天都是那么好的天氣,晴天也是好天氣,雨天也是好天氣,在鋪著羊毛地毯的起居室里聽他彈鋼琴,教他學(xué)高數(shù)。他總是等在書房里,穿黑色的英式學(xué)生制服,靠在書架旁,一只手插在褲袋里,另一只手拿著書看,看見我來了,先是抬起頭來,勾一勾唇角,很快又恢復(fù)成那副倨傲的表情。
難得他有心情懷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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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手指不著痕跡地落在我脖頸上,人也順理成章地湊了過來,帶著一點酒味的嘴唇在我臉頰上碰了一下,聲音像喝醉了一樣變得極其溫和:“老師,你今天累不累?”
我整個人都警覺起來,喝了口酒鎮(zhèn)定一下,控制住拔腿就跑的沖動:“不累�!�
這次整個人都從我背后抱了過來,十分熟練地把我身上披著的風(fēng)衣扒了下來。我想起身,被他摟著腰,整個人都扳了過去,那張英俊的臉驟然放大,他吻了我。
我嘴里還含著剛喝的酒,實在吞不下去,他舌頭擠進(jìn)來,碰到酒,悶笑了一聲,把酒都搶了過去還不夠,繼續(xù)纏著我的舌頭。
我只覺得整個人從骨頭里都軟起來,心知不妙,用力推他:“等……等一下�!�
“老師要干什么?”他轉(zhuǎn)移了陣地,吮著我脖子。
我伸手去夠餐桌上的水:“我想喝點水……”
他笑得狐貍一樣:“老師還是不喜歡紅酒的味道?”
我“嗯嗯”漫應(yīng)了幾聲,喝了一口冰涼的水,這才覺得腦袋里那股暈乎乎的勁好了點。
剛喝完水,他又抓住了我手臂,手剛剛伸進(jìn)我襯衫里,我就覺得他的手臂僵了一下。
果然,他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