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就在這時,一輛藍頂馬車忽然駛了過來,守衛(wèi)見駕車的是一名年輕公子,立刻將他攔了下來:“京內(nèi)戒嚴(yán),若無手?諭,不得外出,速速退回去!”
駕車的正是公孫琢玉,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子?,蒙面人正用匕首抵著他的后腰。
公孫琢玉見車被攔下,看了眼緊閉的城門:“真的不讓出去嗎?”
守衛(wèi)擰眉:“沒聽見我說的話么,全城戒嚴(yán),不得外出!”
公孫琢玉放心了,他回頭看向車內(nèi),壓低聲音對蒙面人道:“怎么辦,我都說了出不去。”
蒙面人冷笑:“少耍把戲,將你的腰牌給他們看!我若出不去,你也別想活�!�
公孫琢玉嘖了一聲,嘀嘀咕咕:“我又?不是什么大官,他們不會放的。”
他說完放下簾子?,礙于后腰抵著的那把匕首,只能不情不愿的把自己的京兆尹腰牌給那守衛(wèi)看:“本官要出城辦事,爾等?速速開門!”
那守衛(wèi)見狀將腰牌拿過來看了眼,而后遞還回去:“大人若有杜司公的手?諭,自然可出城去,倘若沒有,屬下恕難從命。”
公孫琢玉聞言滿意點頭,心想真是個盡忠職守的好侍衛(wèi),不放就對了,千萬別放自己出去。他把腰牌揣進懷里?,回頭對著?車廂里?面壓低聲音道:“你看,我就說了,我只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人家不會買我的面子�!�
蒙面人正欲說話,卻見不遠處忽然走過來一名佩刀副使,連忙往馬車?yán)?躲了躲,同時手中匕首貼緊公孫琢玉后背,無聲威脅著?。
京律司有四大副使,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周熹便是其中之一。他見一輛馬車堵在城門口遲遲不離去,皺眉走上前來詢問,氣勢壓人:“出了何事?”
守衛(wèi)見他過來,嚇了一跳:“回副使,這?位公孫大人想出城去辦事,但因著?沒有杜司公的手?諭,屬下不敢放他出城�!�
周熹聞言一怔,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看向公孫琢玉,卻見果真是他,連忙抱拳行禮:“原來是公孫大人�!�
周熹是吳越的師弟,當(dāng)初葉無痕刺殺杜陵春時,京律司高手?齊聚司公府,他曾經(jīng)見過公孫琢玉。
公孫琢玉心頭莫名浮現(xiàn)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然而還未等他說話,果不其然就聽見周熹猶豫問道:“大人想出城?”
公孫琢玉很想搖頭,但礙于被人挾持,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尷尬咳了兩聲:“本官確實想出去……但如果你們?yōu)殡y的話,就算了……”
他此言一出,只感覺后背抵著的匕首寸進了幾分,扎得他腎疼。
周熹卻道:“不為難,大人若想出去,屬下自然不敢阻攔�!�
公孫琢玉瞪眼,心想你們怎么一點原則都沒有:“你們不是說沒有杜司公的手?諭不讓出城嗎?!”
周熹不知他為什么如此激動,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旁人自然是要手?諭的,可公孫大人若是想出城,便不需這?些繁文縟節(jié)了�!�
語罷立刻揮手,命人打開了城門。
公孫琢玉見狀恨不得撞墻,他們怎么能放自己出去呢,怎么能放自己出去呢?�。�
蒙面人隔著?車簾,不動聲色踢了他一腳,示意他趕緊走。
公孫琢玉心想難道真是天要亡他,一邊盯著周熹瘋狂拋眼神暗示,一邊磨磨蹭蹭的駕駛著?馬車往外走,急的汗都冒出來了。
周熹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什么,忽然上前攔住了他:“大人且慢——”
公孫琢玉聞言眼睛一亮,立刻停住馬車:“怎么了?”
是不是改主意了,不放自己出去了?
周熹只是例行盤問:“敢問大人出城要做些什么,可需要屬下幫忙?”
公孫琢玉無聲攥緊了袖子?里?的拳頭:“……”
#啊,好氣#
周熹見他不說話,目露疑惑:“大人?”
公孫琢玉緩緩?fù)鲁鲆豢跉�,語氣平淡的道:“哦,不做什么,本官聽說河畔新開了一家楚館,姑娘個個風(fēng)姿綽約,想出城去嫖個妓,明天就回來。”
周熹聞言一怔,說話都不利索了:“嫖……嫖.妓?”
公孫琢玉平靜點頭:“對,就是嫖.妓�!�
語罷將馬鞭一揮,駕駛著?馬車出了城。守衛(wèi)見他離去,下意識看向周熹,猶猶豫豫問道:“副使,他沒有手?諭,就這么出了城,回頭上面怪罪下來,會不會出事?”
周熹無聲咽了咽口水,心想當(dāng)然會出事,而且是大事。他皺眉吩咐道:“快找?guī)讉人去報備杜司公,就說公孫大人出城嫖.妓去了!”
守衛(wèi)震驚:“��?!”
周熹攥緊了腰間的刀,咬牙斥道:“還不快去!”
公孫琢玉駕駛著?馬車出了城,大概一里?地過后,蒙面人才從車簾后面現(xiàn)身。他一邊用繩子?把公孫琢玉捆上,一邊冷笑道:“我倒真沒看出來,你這?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面子還挺大。”
公孫琢玉靜默許久:“……我也沒想到我面子這?么大。”
#是真的沒想到#
蒙面人將他推進馬車?yán)?,駕駛著?馬車往官道駛?cè)�,中間拐了個彎,駛進林間小路,約摸半個時辰后,停在了一戶農(nóng)家小院門前。
“下來!”
蒙面人將公孫琢玉拽了下來,隨后又看向里?面坐著?的莫靜嫻,意有所指的道:“不是想見葉無痕嗎,還不趕緊進去�!�
莫靜嫻聞言下意識起身:“無痕在里面?!”
蒙面人沒說話,拉著?公孫琢玉走進了院子里?,莫靜嫻見狀只得跟上。
這?是一戶再普通不過的農(nóng)戶人家。推開木門,只見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張木桌,旁邊坐著?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在明滅不定的燭火映襯下,面龐瘦削且失了血色,赫然是被人從大牢中劫走的葉無痕。
莫靜嫻見狀吃驚的捂住嘴,雙目隱隱泛起淚光,她似乎想上前,但不知為何,身形顫抖,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過去。
葉無痕一瘸一拐的起身,也是欲言又?止。
蒙面人將長劍當(dāng)啷一聲扔在桌上,打破了沉凝的氣氛:“人給你救出來了,趕緊走吧,免得被官兵發(fā)現(xiàn)追上來�!�
公孫琢玉在旁邊,聞言下意識出聲:“你們是一伙的?”
葉無痕這?才發(fā)現(xiàn)公孫琢玉的存在,詫異看向蒙面人:“師弟,你怎么將他綁了過來?!”
那蒙面人摘下面罩,竟也是個俊朗的漢子?,他一腳踩上板凳道:“你非要救你的心上人,我不拿他做挾持,怎么出城?”
公孫琢玉試探性動了動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手腕上的繩結(jié)根本解不開,只能放棄掙扎:“你們都已經(jīng)出了城,總該放了我吧?”
蒙面人手?腕一翻,將長劍抵在他脖頸上,故意道:“我瞧著你與那杜陵春是一伙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倒不如殺了你,為民除害�!�
“不可!”莫靜嫻聞言立刻上前攔住他,“公孫大人并不是那些貪官污吏!”
葉無痕也道:“師弟,放他走吧。”
公孫琢玉脖子?上就抵著一把劍,壓根沒他吭聲的份。
蒙面人見狀只得收回劍:“看你們緊張的,我不過嚇嚇?biāo)T了,若真是狗官,我早在半路就殺了�!�
公孫琢玉略微松了口氣,心想這二人真不愧是師兄弟,脾氣都如出一轍。然而還未等說話,便聽那蒙面人饒有興趣的問道:“哎,對了,你的案子?查的怎么樣了?”
公孫琢玉一愣:“什么案子??”
蒙面人道:“就是洪府的那個人蠟�!�
公孫琢玉聞言面色微變:“你怎么知道?”
他說完又?很快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看向蒙面人:“難不成那人蠟與你有關(guān)系?!”
蒙面人隨口道:“哦,我?guī)熜值睦伍T鑰匙在洪侍郎身上,我為了偷出來,曾經(jīng)潛入他家中,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洪府有一尊人蠟,剛好你當(dāng)街收拾了洪文濤,我就把人蠟放到京兆府去了,想看看你能查出個什么名堂來。”
聽他語氣好像還挺得意。
公孫琢玉氣得肝疼。他還以為是誰這?么無聊,把尸體到處亂放,搞半天是面前這?個挨千刀的。他就說嘛,洪家對奴仆施以酷刑,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送到京兆府挑釁。
現(xiàn)在終于真相大白了。
葉無痕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一聽也能猜出來是師弟闖了禍,他看向公孫琢玉,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連忙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卻見大隊官兵策馬而來,已經(jīng)將小院團團圍住。
“不好!有官兵!”
其余人也聽見了動靜,紛紛跑到窗前,公孫琢玉原本想趁亂溜走,結(jié)果被那蒙面人抓住揪了過去:“公孫大人,對不住,你現(xiàn)在還不能走�!�
公孫琢玉沒說話,靠著?門板從縫隙中往外看去,卻見帶隊的都是京律司的玄衣衛(wèi):“不如這?樣,你放了我,我出去同他們說,讓你們自行離去�!�
蒙面人擰眉:“你以為我傻么?”
公孫琢玉已然看見了外間有杜陵春和石千秋的身影,他背靠著?門板,忽然冷靜下來,對蒙面人道:“你們?nèi)魭冻治�,絕對走不了多遠,反而會身首異處,可若是放了我,我擔(dān)保你們一根頭發(fā)絲都不會少�!�
作者有話要說:#司公是來救人的?#
#不,是捉奸的#
感謝在2021-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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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司公,我們要當(dāng)好人
外間風(fēng)聲?迅疾,
樹枝沙沙作?響。大隊兵馬將木屋團團圍住,手中舉著的火把明?滅不定,周遭樹影婆娑,
有如鬼魅。神箭手占據(jù)高處,
張弓搭箭,
直直對準(zhǔn)里面,只等一聲?令下,
便立刻萬箭齊發(fā)。
杜陵春騎在馬上,
面色暗沉,
一雙狹長的眼陰鷙萬分,
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公孫琢玉被劫走時,他剛好在城門?附近,聽聞消息便立刻調(diào)兵出城,
順著車轍印一路追了過?來。
石千秋早在公孫琢玉給他使眼色的時候,
就一直暗中跟在馬車后面,只是被攔在了城門?處,
他見勢不好,干脆直接找杜陵春報信了。
蒙面人見外間局勢緊張,
扣住了公孫琢玉:“我們離開后,自然會放了你。”
公孫琢玉卻道:“你們帶著我才跑不遠�!�
杜陵春的性子他還是能?猜到一二的,怎么可能?任由這些人把自己劫走,
就算假意放走,
暗處必然也會有高手跟著,
屆時葉無痕等人只會難逃一死?。
蒙面人還欲再說,
誰料卻被葉無痕攔�。骸皫煹�,不要?誤傷無辜!”
他們在此處猶豫,外間的杜陵春卻已經(jīng)失了耐心。他恐公孫琢玉已經(jīng)遭遇不測,
內(nèi)心萬分焦躁,示意弓箭手準(zhǔn)備,厲聲?道:“我數(shù)三下,倘若再看不見公孫琢玉,直接將他們殺無赦!”
屋內(nèi)眾人一驚。
公孫琢玉連忙隔著窗戶喊了一聲?:“司公!我在這兒!”
可千萬別放箭,這種死?法?也太冤了。
杜陵春聽見他的聲?音,目光一凜,連忙示意弓箭手后撤。蒙面人見狀只能?挾持著公孫琢玉走了出去?:“都別動,否則我殺了他!”
石千秋不動聲?色從懷中取出一柄寸長的飛刀,暗自估量著打?掉對方兵器且不傷了公孫琢玉的可能?性有幾分。
杜陵春顯然沒少經(jīng)歷過?這種對峙的場面,只是今日他不想多費功夫去?談什么條件,瞇了瞇眼,無聲?攥緊韁繩,冷冷說了一句話:“放了他,你們自行離去?。”
公孫琢玉不動聲?色掙脫著手腕上的繩子,對身后的蒙面人道:“你放了我,帶著你師兄直接離去?吧,我保證,絕不會有人阻攔。”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他的話,更何?況杜陵春手段狠辣,名聲?在外。
蒙面人揚聲?道:“帶著兵馬后退五里地,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了他!”
杜陵春不動,漆黑的眼眸此時顯露出了幾分令人心驚的殘忍,一字一句道:“你現(xiàn)在只有兩條路,要?么放了他,要?么死?在這兒!”
隱匿在遠處的弓箭手齊齊拉緊弓弦,箭頭正對著他們,閃過?一抹寒芒。
公孫琢玉手上的繩結(jié)已經(jīng)解開了大半,他不著痕跡用袖子遮掩住,垂眸看向了抵在自己頸間的劍刃。那蒙面人并未打?算真的傷害他,故而一直用指腹擋住劍鋒,輕易便可掙脫。
一截繩子悄無聲?息掉落在地。
公孫琢玉的視線在半空中與石千秋不著痕跡交匯,暗中遞了個眼神。說時遲那時快,他忽然閃電般出手擊中蒙面人肘部?麻筋,劈手打?落對方手中的長劍,只聽當(dāng)啷一聲?輕響,石千秋手中暗器飛快射出,直接沒入了蒙面人的右肩。
兩道驚呼聲?同時響起——
“琢玉!”
“師弟!”
杜陵春見狀瞳孔驟縮,慌的差點從馬上跌下來。他不顧吳越等人的阻攔,直接沖了進去?,卻見公孫琢玉早已反手將蒙面人擒拿在地。外間的官兵呼啦啦一下子全圍了上來。
“唔——”
蒙面人左肩中了暗器,不禁悶哼出聲?,掙扎間牽扯到傷口,面色愈發(fā)蒼白,他目光驚詫的看向公孫琢玉:“你會武功?!”
公孫琢玉將他移交給吳越等人,聞言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可從來沒說我不會武功。”
他語罷,看向一旁的杜陵春,后者面上還殘留著一絲未來得及褪去?的慌亂,顯然被剛才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不輕。
公孫琢玉罕見的沒有嬉皮笑?臉,走過?去?借著袖袍的遮掩,輕輕捏了捏杜陵春冰涼的手,低聲?道:“司公放心,我無事?。”
杜陵春聞言,心中吊著的一口氣這才緩緩松懈,他仔細打?量著公孫琢玉,見對方身上沒什么損失,這才看向地上被擒住的葉無痕等人。
吳越問道:“司公,這些人如何?處置?”
杜陵春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讓人不敢直視,冷聲?道:“全都剁碎了喂狗!”
因著是太監(jiān)的緣故,他平日說話總是陰陰柔柔,不急不緩,剛才那一句聲?音堪稱尖銳,可見是恨到了極致,連儀態(tài)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