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是幅油畫，畫中的男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昏黃的燈在他身上暈染開來，使他神色溫柔祥和，他修長的左手下，壓著一捧粉色的玫瑰，新鮮且富有光澤感。
她知道熟悉在哪，卻不知道異樣是什么。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愛人》�！敝苁婧痰穆曇魷睾腕w貼，可以舒緩人的心情。
戚鈺也不覺發(fā)表著自己的感受，“看得出，這是副飽含愛意的畫�！�
她沒感到意外，一個人的愛如果持之以恒，必然是存在回應(yīng)。
“可是也有恨�！�
戚鈺驚愕地朝周舒禾看去。
“你看，這幅畫其他地方都處理的很好，唯獨人物的筆觸很凌亂，細節(jié)處都很潦草。”周舒禾耐心地引導(dǎo)她的目光，“可她又太熟悉這個人，對這個人的身型、姿態(tài)、神情，都掌握的很精準(zhǔn)�！�
戚鈺終于知道這股異樣從哪來。
“你知道畫中這個人是誰嗎？”周舒禾看向她，觀察她的神情。
無論是周舒禾的語氣，還是戚鈺的表情，答案都呼之欲出。
但戚鈺不知道周舒禾為什么要告訴自己。
她從驚訝轉(zhuǎn)變?yōu)槁淠�，但又覺得該是驚訝多一點。
自己的未婚夫喜歡其他人，旁人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一清二楚。
周舒禾多半是好心。
不過連周舒禾都知道，方行身前對她這個未婚妻大概是熟視無睹。
“不過是往事�！彼怪垌�，倔強從眼尖溢出。
她不在乎，但如果她不在乎，這場訂婚就會成為徹底的笑話。
方行去世，戚鈺卻是替他拉扯遮羞布的人。
她在通過這一切來彌補愧疚。
戚鈺的反應(yīng)遠比他想象的要平淡，不覺心下一涼。
周舒禾以為，她原先不知道方行心里還有著另一個人，現(xiàn)在她知道了，應(yīng)該有所觸動才是。
到底是他低估了戚鈺對方行的喜歡。
戚鈺抬睫再次看向這幅畫，卻是出了展廳，找到趙志昂，提出想要買下這幅畫，說畫中人物是自己去世的未婚夫，她想要用以悼念。
趙志昂來到畫下，在看清畫師名字后，堅決不賣。
周舒禾自始至終站在原地，忽地出聲，“賣給她�！�
趙志昂還想解釋，卻被周舒禾一個眼神制止。
周舒禾所占股份比趙志昂還要高，實際的話語權(quán)掌握在他手里
“戚小姐對未婚夫用情至深，實在可貴。”周舒禾的神情沒有異樣，眼底的情緒被消化干凈，“所以，我愿意將這幅畫送給戚小姐�！�
不僅戚鈺吃驚，趙志昂也很意外，當(dāng)初周舒禾就是沖著秦向鳶是畫廊的第一個簽約畫師才投資的，他本以為這兩人之間恐怕關(guān)系不戚單，但眼下他如此草率地將畫送出，他倒有些看不懂了。
聽到一陣聲響，周遭人都朝轉(zhuǎn)角處看去，那副看似普普通通的畫被高調(diào)地取下，并且轉(zhuǎn)交到那位身姿出挑的女士手里，再見她神情中似有巨大的悲痛，對畫中人滿是眷念。
指尖如被針扎一樣，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周舒禾盯著戚鈺看了幾眼，欲言又止，之后呼吸沉了幾分。戚純一回來，他便轉(zhuǎn)身離開。
戚鈺并非沒有看到他離開，但無暇顧及，忙著應(yīng)付戚純。
“周舒禾怎么會送你畫？”
“他和方行是朋友，知道這幅畫里的人是方行�！�
其實周舒禾還順手推舟幫了她另外一個忙。
今天他送自己畫的時候，勢必會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她對方行念念不忘的話，那方母在外傳播的流言蜚語，只會是無稽之談。
戚純有些狐疑，“那你們之前認識？”
戚鈺搖搖頭，“沒有，才見過一面�！�
“見過一面就送你畫？”戚純甚至顧不上周舒禾離開的事情，“也沒見得你和方行感情有多深厚�！�
戚鈺忙捂住她的嘴，“或許是看我是你表姐呢？”
戚純扯開她的手，“你當(dāng)我沒點自知之明�！�
戚鈺忍不住嘶一聲，戚純沒有理會。
她不清楚周舒禾是出自何種原因?qū)嬎徒o了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周舒禾念及和方行的舊情，對她產(chǎn)生了憐憫。
“不過�！逼菁兗毤毚y，“他既然和方行關(guān)系那么好，應(yīng)該會愛屋及烏，他要是以后找你，你都要拉上我，聽到?jīng)]有？”
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只能看見戚鈺用筷子挑著鍋里的面，周舒禾站在她身側(cè)，慵懶地靠著大理石桌板，手里似乎還捏著什么東西。
他脖子一片通紅，是已經(jīng)過敏的癥狀。
許是察覺到什么，周舒禾投來的目光中帶有幾分警告與打量，點到為止，卻又說一不二。
嚴(yán)樹柯知趣地轉(zhuǎn)身離開，將門關(guān)上了。
戚鈺聽到聲音，往門口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問周舒禾，“誰上來了？”
“沒誰，你聽錯了�！敝苁婧虒⒄菩睦锏臇|西捻到指尖來，戚鈺定睛一看，是一枚蕾絲蝴蝶結(jié)，應(yīng)該是從她文胸上掉下來的。
她頓時面色通紅，要求周舒禾還給她。
“上次洗的時候不小心搓壞了�！敝苁婧虒⒑Y(jié)放在她手心里。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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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戚鈺說讓周舒禾稍等片刻，她去樓下一趟，把自己送他的生日禮物拿上來。
周舒禾在擦桌子，空出一只手扯住她，“我送你下去，你順便把禮物給我就行。”
戚鈺的手腕被他的手掌輕輕覆蓋，脈搏的位置恰巧被他使了力的指尖壓住，片刻后他松開，指尖的繭擦過柔嫩的皮膚。
戚鈺站在原地等他，看他收拾桌子。
周舒禾家境優(yōu)渥，但印象中他似乎從沒什么架子，兩個人在一起，大部分活也都是他干。
他脖子上的紅疹還沒消，戚鈺又不想他再折騰一趟，“算了還是我去拿上來吧�！�
大年初三，戚鈺收到一張結(jié)婚請?zhí)?br />
來自她高一時的同桌宋渺。
這天晚上，她正在便利店打掃衛(wèi)生。
還有十分鐘，便是營業(yè)結(jié)束的時間點。
周圍很安靜，偶爾從馬路上傳來汽車行駛的轟鳴聲音。
玻璃門沒有關(guān)，突鈺傳來一道清亮的呼喊：“我鈺姐！”
戚鈺循聲看去，宋渺從一輛小巧可愛的女士電車上下來。
她扎著丸子頭，手里不知拎著什么，興沖沖朝她跑來。
戚鈺朝她揮揮手，宋渺走進便利店，發(fā)出驚嘆。
“都多少年沒見了，你還是這么好看�！�
“你也一樣啊，凍齡少女�！�
戚鈺和她寒暄，“想吃什么，喝什么，我請客。”
“馬上要辦婚禮了，我現(xiàn)在焦慮得要命�！�
宋渺在高腳凳上坐下，憂心忡忡，“什么都不敢吃，什么都不敢喝，就怕把婚紗撐破�！�
一個月前還在北方，戚鈺看到宋渺在朋友圈發(fā)的婚紗照。
新郎她也認識，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xué)王子濤。欣喜于宋渺和王子濤多年愛情長跑修成正果，她懷著最誠摯的心點了個贊。
宋渺問戚鈺要了杯白開水。
戚鈺拿著紙杯遞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婚禮是在初六？”
宋渺把喜糖和喜帖遞給她，略帶抱怨的口吻：“虧你還記得�！�
給婚紗照點完贊，戚鈺收到宋渺發(fā)來的婚禮邀請函。
加班連軸轉(zhuǎn)，回欒市又要坐飛機又要轉(zhuǎn)大巴，春節(jié)她本來沒打算回來，給宋渺發(fā)了個紅包過去。
宋渺雙手托著下巴：“回欒市了都不跟我講，還是昨天周舒禾來我們家?guī)兔�，才知道的�！?br />
戚鈺明白了：“是周舒禾告訴你我在這的�！�
宋渺嘟著嘴，氣咻咻：“你先見了他，卻沒想到我，生氣！”
周舒禾和王子濤還有宋渺，都是在源江市念的大學(xué)。
他們經(jīng)常會聚，最初的時候，戚鈺遠在千里之外，還能收到他們發(fā)來的聚會照片。
結(jié)婚大小事務(wù)繁雜，周舒禾既鈺能去幫忙，想來他們的關(guān)系維持得相當(dāng)不錯。
得益于年前高鐵的開通，戚鈺解釋回欒市是臨時做出的決定。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再給你補個紅包�！�
戚鈺都打開微信了，宋渺伸手按住她的手機，制止。
“紅包免了，我這有個活，非你不行�！�
戚鈺條件反射：“當(dāng)伴娘？”
這話說出來，她覺得周舒禾可能是伴郎。
宋渺擺擺手，說了三個“no”。
而后，單手搭著戚鈺的肩膀：“我和王子濤的圓滿，離不開你和周舒禾推波助瀾。”
這個倒是實話。
他們四人高一同班，高二分文理之后，宋渺去了文科班。
之后，宋渺經(jīng)常來理科班找她，托她給王子濤送情書、牛奶和零食。
戚鈺覺得自己送很奇怪，都讓周舒禾轉(zhuǎn)交，一來二去，宋渺和王子濤的地下情就發(fā)展起來了。
戚鈺笑言：“怎么，要請我們坐主桌啊�！�
“不止�！�
宋渺說，“昨天我和王子濤商量了一下，周舒禾已經(jīng)同意當(dāng)主婚人了。那么證婚人，你，當(dāng)仁不讓�！�
婚禮戚鈺參加過不少。
“主婚人和證婚人，不都是領(lǐng)導(dǎo)或者長輩么�！�
“我的婚禮我做主，想找誰就找誰�！�
宋渺不以為意，“我的男閨蜜，還被我裹挾進了伴娘團，穿蓬蓬裙呢。”
這是親閨蜜了。
戚鈺忽鈺覺得，自己當(dāng)個證婚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行，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別嫌我業(yè)務(wù)生疏。”
“我是那種人嗎！你能來我開心得要命。”
“有你這話，我說什么都會好好發(fā)揮�！�
“我這幾天會很忙，具體事宜你問周舒禾，婚禮流程他都知道�！�
宋渺從高腳凳上下來，不忘叮囑，“你倆記得把發(fā)言稿對對，宣揚我和王子濤那點破事的時候，別寫重了。”
——
戚鈺帶著喜糖和喜帖回到家，放到餐桌上，去衛(wèi)生間洗澡。
出來的時候，戚懷舟把喜帖握在手里，對她說：“這年頭還能看到純手寫的帖子，你朋友有心了�！�
戚鈺洗了頭，吹到半干。
頭發(fā)落至肩膀一側(cè)，湊到戚懷舟身旁，又欣賞了一遍。
“可不是么，我收到的喜帖里面，它最好看。”
紅色的硬質(zhì)外殼，里面有張精致的燙金宣紙。
宣紙上是用毛筆寫下的楷書，字跡工整好看，像藝術(shù)品。
值得收藏和紀(jì)念。
戚鈺把喜帖拿回臥室，在書桌上擺好構(gòu)圖，用顧宜送的卡皮巴拉公仔當(dāng)背景板。
拍照，編輯好祝福語，發(fā)進朋友圈。
戚鈺躺在床上，敷了張面膜。
再度拿起手機，好多人給她點了贊。
宋渺在動態(tài)下面對她的祝福表示感謝，又發(fā)來兩條消息。
：忘了說，別人的都是書法老師統(tǒng)一寫的。
：而你這張?zhí)R時了，只能找周舒禾代勞，不介意吧？
書法老師寫的什么樣，戚鈺問宋渺要來模板。
起身，從書桌上拿起周舒禾寫的這張，相較下來，明明周舒禾寫的更加好看。
怎么可能介意。
戚鈺回復(fù)宋渺，看向宣紙再度端詳。
她知道周舒禾硬筆寫得好，毛筆字，還是第一次見。
戚鈺彎起唇角，把宣紙收納好。
朋友圈動態(tài)下，周舒禾給她點了贊。
他應(yīng)該知道宋渺來找過她了，戳開聊天框，手指按動鍵盤飛快。
：宋渺委派給我一項特別艱巨的任務(wù)。
：我以為是伴娘，沒想到是證婚人。
顧宜找她借影視會員，戚鈺把驗證碼發(fā)過去，周舒禾也有了新消息。
：伴娘很辛苦，從頭忙到尾。
：證婚人還行，念個稿子就能下去吃飯了。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戚鈺把面膜扯下，丟進垃圾桶，這才問他。
：這也是你不當(dāng)王子濤伴郎的原因？
：是他嫌我個子太高，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