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其實戚紜看著也很是年輕,只因她20歲生的戚鈺。
“小鈺學的什么專業(yè)?”
戚鈺發(fā)覺,對方看她的目光中帶著過度的打量,但還是一一應答。
“考古�!�
“怎么會學這個?”
這是母親的敏感話題,于是戚鈺悄聲道:“打小喜歡�!�
戚鈺還是聽見了,自顧自地道:“只是個愛好而已,方家那孩子不是沒了嗎,后續(xù)的事情全是小鈺幫著打理的,她人聰明,能處理的事情可多了�!�
戚鈺沉默不語。
臨近飯點,跟著去餐廳。
走過一個拐角。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免得被突出的玻璃窗磕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身后原本和母親走在一起的盛凜,與她離得格外的近。
對方低著頭。
她從窗中看到,那目光落到了她的腰上。
身上悄然涌起冰寒,四肢都在發(fā)麻。
她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戚紜看到盛凜的頭幾乎要撞上那窗,便急忙將人拉開。
戚鈺關(guān)注著后面的動靜,愈發(fā)地感到難以呼吸。
她特地挑了個角落的位置,不料戚紜瞧見,直接讓盛凜坐在了她身旁。
“你導師是不是姓趙?”盛教授和她搭話,“我認識他,還和他打過球,在學校里,你有什么困難,也都可以找我�!�
戚鈺一直沉默著,盛凜不想自討沒趣,“你在害怕我?”
“不怕�!逼葩晸u搖頭。
“那就是想拒絕我?”盛凜不清楚她知不知道自己的來意,“你知道你母親想把你介紹給我嗎?”
“能猜出來�!逼葩暤�,“就是路過條狗,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想介紹給我�!�
她這句話帶著自貶,又像是在罵面前人和狗沒什么區(qū)別。
盛凜笑了笑,“所以你要拒絕我嗎?”
對于陌生的人,戚鈺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一副乖順的模樣,把她逼急了,她才會露出原本的面目。
她還信誓旦旦地跟周舒禾說戚紜不會這么做,結(jié)果一回家就被打臉。
她其實很想問戚鈺,這么多年是不是壓根沒把她當過女兒。
當年擅改她的高考志愿也是如此。
現(xiàn)在面對盛凜,就像面對當年那張她想都沒想過的錄取通知書。
當年她做不到退學。
但現(xiàn)在她可以拒絕盛凜。
“對�!逼葩曁谷坏�,“因為我有男朋友了,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結(jié)婚�!�
“你男朋友比得過我嗎?”盛凜想撬動她的心思,“像我一樣可以和你聊到一塊兒去,像我一樣有錢。年紀大不一定是壞事,年紀大會疼人�!�
如果對比的對象是周舒禾,戚鈺可以肯定。
但她心里也沒個確切的底,所以沒有吱聲。
她一直不肯說話,盛教授也自討沒趣,只是很明顯有些生氣,離走前和戚紜道:“戚小姐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不錯。”
戚紜誤會了,“那事是方夫人……”
“你不說,我還忘記了她是個道德敗壞的女人�!笔C將話留下便轉(zhuǎn)身離開,也不用戚紜送。
這話撲到戚紜臉上,火辣辣的。
她轉(zhuǎn)頭便對著戚鈺罵:“讀了這么多年書,墨水都到哪去了?盛教授博學多才,還不夠你聊的?”
戚紜氣她沒能將老同學的心抓住。
有錢的她不要,有才學的她也不要,她也弄不懂戚鈺的心思。
戚鈺坐著一動不動,良久才緩緩道:“聊完之后就和這個打了我二十歲的男人結(jié)婚嗎?”
戚紜從她口中聽出了質(zhì)問的語氣,“不然呢?”
“你又不愿意接手公司,整天學些亂七八糟沒用的東西,不早點結(jié)婚生子,打算什么辦?”
“你明明知道我不結(jié)婚也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沒有你我可以過得更好�!逼菁嫳人瓤�,上半身想蘆葦一樣趴在背靠上,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你怎么就不懂呢……”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20歲最好的年紀意外生下戚鈺。
她哭得抽抽嗒嗒。
“可我會過得不好�!逼葩暜惓F届o,“要么和一個不喜歡的人過大半輩子,被婚姻束縛,要么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早自己許多年去世�!�
戚鈺到她身前去,幫她擦掉眼淚,“當然,拿到外公的這筆遺產(chǎn),你會過得很好�!�
她沒有將周舒禾告訴她的那件事當面挑出來。
這十年來,她與戚紜,不過如此。
戚紜視她為污點,巴不得將她推遠點,現(xiàn)在需要她了,她又得像條哈巴狗一樣湊上去。
“我可以用我的婚姻來成全你�!逼菁嫯斈晟滤拇_背負了很多,能過上現(xiàn)在的生活也只是因為她是戚紜的女兒。
所以戚鈺覺得,這是她應該做的,這樣她和戚紜就算扯平了。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戚紜生下她就應該對她負責。
她異常平靜,兩人也發(fā)生不了沖突。
回到房間里,戚鈺坐在光影暗處,冷靜了一會兒,才給周舒禾撥去電話。
“領(lǐng)證需要哪些文件?”
-
不到一刻鐘,周舒禾的車就停在了戚家樓下。
戚鈺也不顧上那么多,直接拉開后座的門。
這是她二十多年來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
她上了車,才發(fā)現(xiàn)是周舒禾親自開車來接的她。
況且男人雖然坐在駕駛座上,一身整潔光亮的西服,眉眼漆黑如墨,修長的指覆在方向盤上,袖口處露出昂貴的表,整個人顯得倨傲貴氣。
反觀她自己,匆忙從家中出來,連頭發(fā)都是散亂地搭在肩上。
寬敞的后座只有她一個人,她卻顯得局促不安。
從戚家出來后,周舒禾把車停在路邊。
他回頭看著戚鈺:“哭過?”
從電話里就聽到她略微沙啞黏糊的聲音,他一聽就聽出來。
戚鈺也不好意思承認,但知道自己一旦哭過就十分明顯,只好點點頭。
她擔心周舒禾有心細問,便主動道:“肥皂不小心進……”
“和我結(jié)婚,是太激動了。還是太委屈了?”周舒禾笑吟吟地看著她,讓戚鈺的謊言沒有了意義。
可能是周舒禾在這個位置呆太久,他不說話冷著臉的時候,的確很有威懾力,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說起話來,他的語調(diào)就變得溫和,一下就拉近人不少距離。
“抱歉,出來之前和我母親吵架了�!逼葩暠荛_他的目光,“我也不是故意穿成這樣就出來的。”
今天天氣熱,她就在里面穿著件吊帶長裙,外面披了個開衫。
倒也不是說不能拍結(jié)婚證的禾片,就是和周舒禾完全不搭。
周舒禾:“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在后座上,你找找�!�
戚鈺聞言轉(zhuǎn)頭看去,果然看見左邊位置上有個袋子。
“打開看看�!�
從里面抽出包裝盒,打開是件旗袍,最上方的小卡上標著“黎塢私制”四個字,戚鈺就清楚,這件旗袍的價格不會低于20萬。
但價格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周舒禾來得匆忙,這件新婚禮物指不定是送給誰但沒送出去的。
戚鈺肉眼可見這件旗袍與她而言有些小了,但也勉強能穿。
“那我待會兒穿這個去拍結(jié)婚禾?”
周舒禾“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最后他也沒強求戚鈺坐在副駕駛上。
開始開車后,戚鈺就不想打擾他,況且車內(nèi)播著舒緩的音樂,氣氛也不算太尷尬。
一直到民政局門口,有件事戚鈺想到了,卻也沒提。
除去每月戚紜給她的零花錢,她積蓄不多,而周舒禾那邊,她可以保證自己,即便離婚,也一分不會拿,所以婚前財產(chǎn)公證,周舒禾沒主動提,她就當不知道。
往來的新婚夫婦,要么牽著手,要么女方挽著男方的胳膊,抑或是男方將女方摟著。
戚鈺用兩手拿著單肩包,而周舒禾一手提著她要換的衣服,另一只手里拿著登記要用的資料。
到更衣室,周舒禾將衣服遞過去,戚鈺在里面換好了,把自己的衣服裝進袋子里便出來了。
周舒禾抬頭的那一瞬,目光停了停,但他很快就緩過來,從戚鈺手里接過袋子。
“很好看。”他誠懇地評價。
周圍也來排隊拍登記禾的小情侶忍不住抱怨:“我早說了穿旗袍更顯氣質(zhì)點�!�
“那是人家好看,又不是你�!�
的確,戚鈺的身材幾乎是為穿旗袍而生,頸脖修長,顯得人亭亭玉立。
白色的真絲面料與她皮膚的顏色相輔相成,后背延伸到腰胯的刺繡除去了白色的“素”平添了幾分矜貴,很好地將腰臀線勾勒出來。
只是這件衣服小了,戚鈺施展不開。
看周舒禾手上大包小包的,戚鈺想幫他分擔點,沒留神背后緊貼不舍的目光。
那對小情侶中的男生很顯然心不在焉。
然而下一秒看到比他高大俊秀許多的男人一手攏住那截細腰,并且將人拉到自己身前,他只好失望地回頭。
女友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你在干什么?”
“沒干什么�!�
“你騙我。”
“你是不是有��?”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一抬頭,卻見那雙瑩亮的眼睛正盯著她們。
“其實旗袍是最不挑身材的服飾,想穿就可以穿�!�
“所以如果挑剔的是人�!逼葩暫醚韵鄤�,“可能換一個會比較合適�!�
她這話在暗示些什么,男生的臉頓時紅了。
不過兩人在現(xiàn)在大吵一架,不一定是壞事。
手續(xù)辦完比想象中的要快。
拿到證件禾的時候,還有一瞬恍惚。周舒禾的神情要比他自然得多,她就這么僵著,像是不情不愿。
“要不,再拍一張?”
她主動提出來,主要是覺得自己的表情太難看。
“好�!敝苁婧唐鋵崒唐瑳]有太大異議,但還是隨著她坐下重拍。
從民政局出來,看了一眼禾片上至少“貌合”的兩人,戚鈺趕緊將結(jié)婚證收起。
似乎包都變得沉重。
周舒禾則是一直拿在手心里,除去收到的時候,再沒有打開看過。
天際被渲染成橘色,與蔚藍交接,沖洗過后般的清明。
富有層次感的天倒映在戚鈺眸中,周舒禾看著她淡淡地笑,“戚鈺,新婚快樂。”
戚鈺稍怔,隨后莞爾,“新婚快樂。”
這句話不僅是對周舒禾說,也是對自己說。
因為除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和路邊的風,沒有人知道他們結(jié)了婚。
只是他大抵認為,她對周修明許過真心。
她沒有對任何一個自己有過心思的男人付出過真心,除了周舒禾。
可似乎在他還沒察覺的時候,就消磨殆盡了。
“所以,你現(xiàn)在,想讓我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戚鈺也早就迷茫。
第
31
章
chapter
31
陰雨綿綿,濕意透過薄窗侵入屋內(nèi)。
身側(cè)空空如也,戚鈺手腳有些冰涼,沒有能靠近的地方。
天微亮時,周舒禾便離開了。
戚鈺洗漱好出門,在村口也沒有看到他那輛越野。
她轉(zhuǎn)頭時,撞上韓延投來的目光,隨后抿了下唇,撇開眼,“今天天氣不太好。”
“嗯。”韓延遞過早餐給她,“注意保暖,這雨,還要下好幾天呢。”
“戚鈺,你喝醉了?”
室友林潔的聲音響在耳側(cè),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飄忽忽的,延遲了幾秒鐘,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才開始逐字分析這句話。
戚鈺眼神飄忽,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沒喝醉呀�!�
林潔,“……”
看人都不聚焦了,還沒喝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