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戚鈺一直都知道，她性格悶，不受家里所有人的待見，但無論怎么說，她才是流著戚家的血，她和他們才是確確實實的一家人。
她沒想到他們會做的這么絕。
戚鈺被騙回去了。
奶奶根本沒生病，在戚鈺回去的一瞬，她就被關起來了。
戚父和韓玫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一個說著家里近兩年生意走下坡，最近更是出了決策失誤，搞出了一個大窟窿，資金鏈斷了，商業(yè)聯(lián)姻也是迫不得已。
另一個說著戚鈺多么冷漠不孝。
“你總說我們對你不好，你當年走丟了，你媽半條命都沒了，天天以淚洗面。現(xiàn)在把你找回來了，是沒給你錢還是沒讓你來公司上班，可是你都不要，你怪誰？”
聽著這些話，戚鈺只覺得快要吐出來了。
“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嗎？”她諷刺一笑，“為什么這種事情要把我推出去�！�
戚鈺轉(zhuǎn)而看著韓玫，“你口口聲聲說有多愛我，你自己摸摸你的心，從我回來以后，你是怎么對我的！”
韓玫一噎。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好像連裝都沒有必要裝下去了。
“我為什么這么對你？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比得上戚月！”
韓玫心里也很難受。
女兒走丟后，她晝夜難眠，還好這個舒候領養(yǎng)了戚月，稍微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
這么多年，韓玫幾乎把對女兒的思念都寄托在戚月身上。
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乖巧聽話，知書達理，性格溫柔。
可在找回戚鈺之后，韓玫心底的構(gòu)想徹底崩塌了。
戚鈺性子又倔又冷，被她罵了也不會像戚月那樣摟著她撒嬌，只會悶著頭坐在一邊，像個木頭，除了學習好一點，其他的身無長物，而戚月呢，彈琴跳舞，常年包攬各大獎項。
為什么！
為什么她的親生女兒要是戚鈺。
韓玫的目光一點點冷了下來，她看著戚鈺，“這個婚，你結(jié)也得結(jié)，不結(jié)也得結(jié)！誰讓你是戚家的女兒！”
徹底談崩了。
二樓角落的房間里，房門上了鎖，戚鈺孤零零的縮在床上。
戚鈺眼睛瞪得圓了一些，一個念頭猛然竄入腦海。
這幾天身體的異常反應，還有，這個月的姨媽還沒有來……
手機里響起機械女聲。
連續(xù)打了好幾遍，都是如此。
接著他感知到什么，去給她發(fā)了條微信，屏幕里頓時顯現(xiàn)出紅色的感嘆號來。
戚鈺將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拉黑了。
剎那間，他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輕響。
他轉(zhuǎn)頭看向地面，銀色的蝴蝶墜落在了地板上。
就在他彎腰去拾起時，另一半斷掉的鏈條，也從他的手指間滑落，他勾起指尖，卻還是沒能抓住。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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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鈺將周舒禾拉黑后，將存的所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也全部刪除。
就像當初他對她那樣。
周遭寂靜后，只剩下她心跳聲和呼吸聲。
她居然感受到一絲爽意。
她被騙回戚家關起來，驚險逃脫，本來是去醫(yī)院包扎，卻意外發(fā)現(xiàn)懷孕了……
戚鈺的手輕輕撫在小腹上。
不可否認的，在知道懷孕的那一瞬間，戚鈺猶豫了。
從某種理智的角度來說，她其實不該留下這個孩子，她才剛剛畢業(yè)，要錢沒錢，又正被戚家逼著商業(yè)聯(lián)姻，焦頭爛額，她根本沒能力養(yǎng)活這個孩子。
可是在聽見護士問她是否要留下孩子的舒候，她下意識就要點頭。
那一刻，她心里清楚。
她是想要這個孩子的。
戚鈺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從來沒有過親人，后來被找回戚家，感受到的卻只有冷漠與周待。
而現(xiàn)在，她正在孕育一個新的生命。
這個孩子與她血脈相連，是她的親人。
她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戚鈺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作出決定只需要一瞬。
然而，既然決定了要養(yǎng)孩子，沒錢怎么辦？
她猛然想到了那天被她毫不猶豫拒絕的支票，一串零躍然紙上。
戚鈺沒打算找周舒禾負責。
不過好歹也是作為孩子的生物學父親，贊助她一點撫養(yǎng)費總合情合理吧。
戚鈺翻了翻包，片刻后，指尖夾著那張被揉搓的皺皺巴巴的名片。
接到電話的是高成。
‘夜色’的包廂內(nèi)，周舒禾今晚赴了惠達總裁的約，在他應酬的舒候，私人電話也是放在高成那兒的。
門被推開，寬大的包廂內(nèi)人不少，煙霧繚繞，聲音也放的震天響。這些人白日里都是衣冠楚楚，晚上誰不是左擁右抱。
唯有坐在最中央那個男人，身旁干干凈凈，沒人敢貼上來。
高成垂下眼，徑直走過去，附在周舒禾耳側(cè)低語。
“周總，戚小姐的電話，說有事找您�！�
周舒禾面色淡淡，他指尖夾著一根煙，微微抖了一下，煙灰簌簌而落。
等了數(shù)十妙沒有回復，高成了然的點了一下頭，正準備去回絕，卻忽而聽周舒禾冷淡的聲音。
“她想見我，可以，讓她到這兒來。”
高成一頓，下意識看了一眼包廂內(nèi)幾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子，讓戚小姐到這兒來……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該考慮的事。
“是，周總�！敝芗壹绎L優(yōu)良，作風簡樸，一張黃花梨卡子花方桌上擺著五菜一湯，一道芙蓉雞片、一道湛香魚肉、一道木須肉和一道清炒菜心，湯是絲瓜雞蛋湯。
八仙桌上朝南的主位被留了出來，周婷鈺帶著戚鈺在旁位落座。
戚鈺坐在桌前，耳朵里鉆進一個低磁男音，像夏日里冰鎮(zhèn)八度的冰酒，微涼。
“放個年假而已，這幫人心都放野了？待會讓覃叔打電話來解釋下，這坨報告是什么玩意兒�！�
“是�！币粋�寬和的、稍顯年邁的男音響起�！澳壳熬壬喜蝗�，他們能做到這水平已經(jīng)...”
“林叔，不要為他們辯解�！�
男人沉沉的嗓音響起，帶著點兒懶散勁頭，一只手扯了扯領帶，似乎是郁悶底下人不好好干活，以至于帶來了更大的工作量。
戚鈺看過去，六角燈投下檸黃的光影，映出男人的臉，一雙寡冷的丹鳳眼隱在眉骨的陰影里，臉的輪廓很深，眉目疏離。
那疏離的眼神轉(zhuǎn)過來，在她身上一掃，唇角淡淡地扯了扯，顯出幾分玩世不恭的意味來。
只是被他這么輕掃過去，戚鈺卻覺得，點點麻意從足底攀升，鉆到她的四肢百骸里，一直攀升至天靈蓋。
這一眼，讓她回想起昨日的尷尬場景。
女孩羞窘得咬住唇。
跟在男人身后的老者穿著深灰色襯衫，兩鬢斑白，精神矍鑠，正是從小教養(yǎng)周舒禾的貼身管家林恒遠。
周舒禾骨節(jié)分明的手拉開座椅，在飯桌前坐下。
“小叔叔，你今天可算回來了。我這個暑假也就見了你兩次...啊不，一次。你再不回來我可要去美國留學了，你就見不到我了。你這么忙，怎么有空回來啊？”
周婷鈺臉上笑嘻嘻，心里想的卻是，小叔叔你別回來了。
周舒禾淡淡瞥了她一眼，好似看穿她心中所想。
“不太有空，抽時間回來看看�！�
周婷鈺：“小叔叔辛苦了，我聽說艾瑞替尼終于被納入國家醫(yī)保名錄了，爺爺說多虧了你這段時間的應酬，這樣一來，既有利于集團營收，也方便了患骨關節(jié)疼痛的廣大病人...”
周婷鈺半開玩笑半鈺情實意道。
“行了，別拍馬屁。趕緊介紹下�！敝苁婧陶f著，眼神朝戚鈺那兒揚了揚。
這一眼，寫滿了“不熟”、“沒見過”。
戚鈺心想，大人物就是會裝，可以把尷尬的場面裝得好像沒經(jīng)歷過。
這時，周婷鈺已經(jīng)介紹了起來。
“這是我好朋友，在江省讀書的，考上北城大學了，來我們家玩。我在江省讀書的時候，就是住在她家里...”
一邊說著，周婷鈺用手肘輕輕捅了下戚鈺。
戚鈺雙手放在膝前，淺淺一笑，裝出長輩們最喜歡的乖巧模樣，脆聲道：“小叔叔好。”
小、叔、叔。
少女的咬字有種奇異的軟感，卷舌帶一點兒脆生生的可愛，讓人想起夏日被咬破的青蘋果，很脆，青澀，微甜，汁水四溢。
少女面帶乖巧，卻在男人冷冽清淡地目光掃過來時，握著筷子的手驀然一緊。
那目光，似乎帶著審視。
她握著筷子，指甲邊緣緊緊按著筷身，按得粉白一片。
“不行啊，你小叔叔在�！�
戚鈺念著“小叔叔”三字，清脆的嗓音里不自覺帶上兩分糯意。
周婷鈺向她翻了個白眼。
“你信不信，明天我小叔叔會一整天都待在前院，根本不可能到后院來。”
“所以他不可能看到你穿泳衣的樣子�！�
“而且就算他看到，他也絕對不會盯著你細看，你信我！”
“好好好你閉嘴啦�！逼葩暡桓蚁胂笞约捍┯疽卤恍∈迨遄惨姷漠嬅�，周婷鈺越說她就越是想象得到那場景，很想讓她閉嘴。
“咳咳，泳衣的胸墊嘛...鈺鈺，你有沒有B？”周婷鈺話題一轉(zhuǎn)。
她們還沒過掉會對彼此身體好奇的年齡，周婷鈺覺得，鈺鈺連身材都那么完美，盈盈一握的腰肢，小屁股的線條又翹又可愛，腿形筆直修長。
若要周婷鈺非挑出點美中不足，那就是戚鈺胸小。小歸小，可是很挺，她不穿睡衣時能看到小櫻桃的形狀。
“什么B？”戚鈺懵懵的。“英語分級考試嗎？”
“誰問你英語分級�。课覇柲氵@里�！敝苕免暽焓衷谒i骨下點了點。
讓她到‘夜色’去……
聽到了高成的話，戚鈺微微捏緊了手機。
她當然是不太想去那種地方，更何況上次在那里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她現(xiàn)在對‘夜色’更是避恐不及。
但聽高成的語氣，似乎如果自己不去，周舒禾便不會見自己。
戚鈺微微呼了一口氣，做了一番心里建設后，便打車趕了過去。
這次去與上次截然不同。
穿過群魔亂舞的大廳，戚鈺跟著高成走了獨立通道，直達頂層。
上次她是不是也是這么被周舒禾帶來的？但她喝多了，毫無記憶。
戚鈺心里有些復雜。
就是那一晚，才有了這個寶寶。
“戚小姐，到了。”
高成一聲提醒，讓戚鈺略微回過神。
看著面前的大門，戚鈺猶豫了一下，“能不能叫周……先生出來一下，我真的有事和他說，在里面怕是不太方便�！�
高成笑了一下。
當然是有事，每天有無數(shù)的人找周總，哪個不是有事？求財?shù)�，求權的，卻沒有誰敢說讓周舒禾來見他，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太放肆了還是太無畏了。
手指已經(jīng)痛到失去直覺，徐源不敢再說話。
但很顯然，周舒禾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蹲下身，笑著和徐源道：
“你不是和她母親合伙勒索她一百萬嗎？那我給你一百萬，把你骨頭全打碎好不好？”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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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源借來手機后，不過將門淺搭上，房子隔音本來就差，沒關門，徐源的慘叫上下兩層都聽得到。
王姨聽到動靜后，站在門口觀察一陣，也不敢上前。
實在見徐源臉疼得變形后，她便跑回家，拿兒子的手機給戚鈺打電話。
大概對面手機開了免打擾，電話根本打不通。
順利上交工作總結(jié)，周舒禾的寒假正式開始。
他本打算多睡一會兒，生物鐘牽絆，早上六點準時醒來。
冬日天亮的晚，臥室里漆黑一片。
周舒禾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沒有新消息，再度閉上眼，直到被鈴聲吵醒。
電話是他母親溫敏芝打來的。
交代他到鹵菜店買兩斤醬牛肉，中午帶去老宅。
因為工作的關系，周舒禾在一中對面的書香苑租了套兩居室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