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變得有些寒冷。
風(fēng)吹起浪花,在海里掀起浪潮。
游艇緩慢的行駛,維港周邊璀璨夜景晃人眼。
華燈初上,
紙醉金迷。
維港有很多租游艇的,
不知道哪里傳來的歡聲笑語。吸引了溫漾的目光,
她扭頭看向那邊,卻在扭頭的同時聽見身后的男人說:“沒到最后,
你又怎么知道,
我們的結(jié)局?”
溫漾握著杯子的手,
細(xì)微的收緊,指尖在泛白。
幾秒后,
又聽他含笑很輕的說了句說:“為何不相信,說不定我會一直給你撐腰�!�
溫漾一直看著對面的那艘游艇,
沒有回頭,也沒有對這句話做任何的回應(yīng)。
因為她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
是出于什么心情、什么目的。
況且他何時說話像風(fēng)一樣那么輕,那么沒有自信。
說不定他說這句話時,
也沒有任何底氣。
也或許只是好朋友之間隨口的一句“我會一直陪著你”。
但人來人往的這些年里,她從未見過誰真的陪在她身邊。
也不能這么說。
是她留不住任何人在身邊。
父親、母親、包括如今患病的爺爺。
溫漾背對著他,
自嘲一笑。
隨后回頭時,并沒有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而是裝作若無其事的低頭看了眼手機息屏的時間,隨后說道:“我們是明晚吃完晚飯回北京嗎?”
聰明人都知道這是不想再繼續(xù)撐腰的話題。
江季風(fēng)收起那冒了心思的蠢蠢欲動,輕輕的碰了碰她的杯子,
抿了口香檳,
如她所愿結(jié)束話題,回道:“你若是想早些也可以,
都依你�!�
“不用,”溫漾說:“我也想陪陪爺爺奶奶。”
她是一個別人稍微對她好一些。
她就會把別人放心上的人。
維港的煙花在準(zhǔn)點燃放。
兩人在交談中,不知不覺在已經(jīng)到了零點。
溫漾抬眸看向天空,黛藍(lán)的灰色中,五顏六色的火花升上半空綻放,倒映在她的瞳孔里,耳邊是風(fēng)聲和海浪,還有一句低沉的“新年快樂”響起。
她收回視線,他舉杯做邀。
“好新奇�!�
海風(fēng)把他的襯衣吹起,他的劉海被吹得有些亂,瞇著眼看溫漾:“怎么了?”
“這是我第一次和爸爸、爺爺以外的男人跨年�!�
溫漾與他碰杯,那雙眼眸明亮:“新年快樂�!�
他鮮少笑,但每次笑起來,總令人感到如沐春風(fēng)。
只見他語調(diào)不緊不慢,學(xué)她講話:“那我也好新奇。”
溫漾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了?”
“這是我第一次與女生跨年,”江季風(fēng)淡然:“小漾同學(xué),新年快樂�!�
-
回到江家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半左右。
江季風(fēng)因為喝了香檳的原因,高助半夜趕來開車的,回到老宅時,溫漾和江季風(fēng)一邊往里走,一邊面帶笑意的說著什么,剛走到花園時,溫漾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后淡淡道:“阿姨�!�
所謂阿姨就是江季風(fēng)的母親。
她穿著玫紅色睡衣,肩上披了一件黑色大衣,似乎是等著誰的到來。
見溫漾問好,面露淡淡笑意,用粵語道:“去哪里玩了,怎么這么晚?”
江母私下對她講話都是用粵語,爺爺奶奶面前她就會用普通話,溫漾已經(jīng)習(xí)慣了,江母在挑她回答不出來的刺,在挑她聽不出粵語的刺。
溫漾那句我先上去還沒說出口,肩膀上就搭著江季風(fēng)的手,她扭頭望去,月光下,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把挽在臂彎的西裝披在右肩上,袖口挽起,身上還有尼古丁和香檳的味道,襯衫領(lǐng)口隨意翻開,他鮮少的隨意自在,卻不邋遢,透露出一種紳士儒雅的倦懶感。
他唇齒間有香檳的味道,漫不經(jīng)心道:“你先上去�!�
溫漾道好。
只是前腳剛繞過拱門,后腳就聽見他們母子爭執(zhí)的聲音。
江季風(fēng)用粵語說:“明明知道她聽不懂,為何還要講粵語為難她?”
溫漾聽不懂,但是能感受到他語調(diào)里的沉意,收起了剛剛的漫不經(jīng)心。
她忍不住回眸看去,他站在原地,西裝披在他肩,他抽出一根煙,沒有猶豫的點燃,打火機的聲音在夜晚響起清脆的啪嗒聲,他吞云吐霧,眼眸罕見的蹙起。
溫漾收回視線,無意逗留,卻聽見江母用發(fā)音不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道:“不會粵語就學(xué),難不成我一直遷就她?”
“還有,李夫人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你帶著她去欺負(fù)安安,為了贏那點破錢,江家的名聲,你是打算不要了嗎?”
哦,看來是針對她的。
普通話說給她聽的。
溫漾覺得自己在討罵的事情上倒是比較有緣。
“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好好地在港城繼承江家的事情,你非要去北京,現(xiàn)在好了,你二叔做大�!苯杆坪醪煌虏豢�,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長眼了,故意說給溫漾聽的:“我說的話你都不聽,我讓你娶的,你不娶,你爺爺奶奶的話,你當(dāng)圣旨——”
“夠了,”江季風(fēng)打斷江母,掐滅煙,丟到了垃圾桶,隨后道:“我是人,不是你的工具�!�
他越過江母,黑色高定皮鞋踩在鵝卵石道上,月光在他頭上照著他前行的路,溫漾假裝往前走,下一秒,肩上就搭了一只手,她假裝道:“這么快談完了?”
江季風(fēng)笑了,好像在笑她有點假。
此時無聲勝有聲,溫漾的耳尖有點紅。
踩在木制樓梯往上走,到了三樓臥室時,江季風(fēng)開門道:“所以你現(xiàn)在信了嗎?”
門擰開,她走進臥室。
那句怎么了沒問出口,因為聽見他說:“我也不幸福�!�
隨后,是門闔上的聲音。
原來再光鮮亮麗的生活,都有一團麻糟。
溫漾看著江季風(fēng)的背影,印象里他總是云淡風(fēng)輕,似乎沒什么能夠撥動他的情緒。
但此時此刻,她好像與他的不幸福共鳴了。
當(dāng)晚,月上枝頭。
她睡前說:“我明天早上要出去一趟�!�
她這幅有安排且神秘的樣子逗笑了江季風(fēng)。
他似有心事那樣,雙手枕在腦袋下:“去哪里?”
溫漾賣關(guān)子:“保密。”
“我不在身邊,別闖禍,”黑夜中安靜了幾秒,又聽見江季風(fēng)改口說:“算了,闖吧。”
溫漾從平躺變側(cè)躺帶著被子動了動:“嗯?”
他好無奈:“不然你不信我會給你撐腰�!�
她回想起今天江季風(fēng)從麻將房里出來時沉著的臉。當(dāng)時那份緊握的手帶來的微微潮濕,此刻好像令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一番,還有游艇上說的那些話,此刻好像都在耳邊回蕩。
安靜的臥室,各懷心事。
他沒看見她在黑夜里輕顫的眼。
翹卷的眼睫遮住她的少女心事。
他好似很執(zhí)著于要給她撐腰。
想到這,她側(cè)躺著,枕頭好像有心跳,在加速,在她耳畔環(huán)繞。
-
第二天一大早溫漾就打車出發(fā)了。
去到寺廟時,香火很旺,人來人往,有些殿堂還需要排隊。
溫漾根據(jù)來之前的做的攻略,先去買了香火紙錢,然后去給溫爺爺和江家二老求了平安福。最后從蒲團上起身的時候,突然眼神一頓,腳步停了下來。
回到江家時已經(jīng)是臨近中午十二點。
溫漾趕在吃午飯前回到,江父江母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做樣子還是真的辛勤,每天早出晚歸去公司呆著,所以吃飯的時候,只有江季風(fēng)和溫漾,以及江家二老。
江季風(fēng)坐在沙發(fā)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奶奶看見溫漾,笑著問:“你神神秘秘也不讓季風(fēng)陪你,是去哪里了?”
溫漾笑著露出梨渦,從口袋里拿出兩張金色錦囊裝著的平安福,遞給了江家二老一人一個,隨后道:“早上的時候是去替爺爺奶奶求健康平安了,這個平安福,爺爺奶奶可以隨身攜帶�!�
江家二老從年輕到現(xiàn)在,見慣太多金錢世俗的場合,收的禮物不在少數(shù),卻還從未收到過,這般輕,情意卻又這般重的禮物,為此,江爺爺還放下手里的放大鏡和報紙,笑著,雙手接過溫漾遞來的平安福,素來嚴(yán)肅的老人,眼尾也帶笑。
奶奶也笑的合不攏嘴,拉著溫漾的手,夸贊道:“還是我孫媳婦兒貼心�!�
江季風(fēng)坐在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聞言,端起茶杯放在鼻尖下聞了聞,喝了口,似笑非笑:“那你們就把她留在港城吧,每天都能見到�!�
“我們倒是想,你愿意待在港城嗎?”奶奶埋怨的看了眼江季風(fēng):“你趕緊給我生個曾孫�!�
眼看又要說生孩子這個話題。
江季風(fēng)無奈放下茶杯,阻止了這個話題:“stop!”
“我好餓,吃飯�!彼鹕恚呦驕匮�,自然的摟過她的肩膀:“挺好�!�
溫漾以為他是在夸她,給爺爺奶奶求了平安福。
下一秒,她就聽見他嗤笑道:“我沒有�!�
-
六點,江季風(fēng)和溫漾去了機場,再次登上回北京的飛機。
飛機起飛,溫漾坐在沙發(fā)上,正在選照片發(fā)朋友圈,這兩天她在港城,拍了太平山頂、薔薇莊園、還有游艇上的海中落日,最后一張是她的自拍照,是昨天在游艇上拍的,背對著日落,巴掌大的臉在鏡頭里,眼眸微微彎起,海風(fēng)吹亂她的發(fā),她表情自然隨意,但卻非常好看。
朋友圈剛發(fā),就收獲了不少點贊。
退出后,她收到了柯莉發(fā)來的信息——
溫漾回了句還可以。
她想起昨夜的事情,心思一動,問柯莉:
柯莉:
溫漾總不能說是江季風(fēng),于是順著:
柯莉:
看見喜歡你這三個字。
溫漾做賊心虛的立刻摁滅了手機,余光立刻瞥見隔壁正在處理工作、眉頭微微蹙起的男人。
江季風(fēng)喜歡她?
這是什么笑話?
她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她到底是能區(qū)別出喜歡和不喜歡的。
江季風(fēng)如此自信、驕傲的一個人,他的喜歡必定是轟轟烈烈的,而絕不是說起話來,慢半調(diào)、語氣輕到風(fēng)一吹就散掉的。
溫漾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從腦海中滅掉。
回復(fù):
柯莉:
溫漾結(jié)束了話題。
怎么問?
她問不出口。
早知道不問柯莉了。
平白給自己添煩惱。
-
九點,飛機準(zhǔn)時落地。
起飛前,高助已經(jīng)吩咐了阿姨去北京的家里做好晚飯。
所以一到家,溫漾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把東西放好,溫漾出來時就看見了江季風(fēng),他已經(jīng)坐在餐廳上,看上去是等她吃飯。
溫漾坐在他對面,兩個人無聲的吃著飯。
腦海中卻莫名其妙的想起柯莉說的話
——你可以直接去問問他。
在她夾到第四次姜片時,對面的江季風(fēng)忍不住發(fā)問:“你很喜歡吃姜片?”
溫漾這才發(fā)現(xiàn)嘴巴里嚼了好幾次又臭又辣的東西原來是姜,她連忙端起水準(zhǔn)備喝,卻發(fā)現(xiàn)杯子是空的,下一秒,面前就多了一碗魚湯。
“喝吧,”江季風(fēng)淡聲道。
面前的魚湯熬得發(fā)白,里面沒有任何的魚刺雜志,滿滿都是魚肉和湯的香甜,溫漾低眸,端起來淺淺嘗了一口,湯帶走了她嘴里的姜片味,趁著此刻他給她盛湯的好,她放下碗。
聲音輕輕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找話題:“你為什么說要給我撐腰��?”
她問出心里糾結(jié)的話題。
在游艇上她主動結(jié)束的話題,此刻又主動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