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什么？
他低頭，想把洛神叫出來，讓它靜靜陪自己一會兒。
手機(jī)卻被人按住了。
他未來得及反應(yīng)——下一刻，忽然被一個人從背后抱進(jìn)懷中。
微涼的發(fā)絲擦過臉頰，落下一個稍縱即逝的吻，仿佛來自很遙遠(yuǎn)的地方。
“晉級快樂，寶貝�！�
第124章密碼（7）
他的肩膀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布料抵著背后那人的胸膛。
很結(jié)實的觸感，也熟悉，清冷冷的氣息將他包圍，像雪那樣的氣息。
他心臟劇烈跳動了幾下，然后逐漸平靜，那一點捉摸不透的紛雜思緒像冬夜的最后幾片雪花，被樹梢頭接住，整個季節(jié)塵埃落定。
東君的胳膊環(huán)住了他整個人，右手扣著他的左臂。他放松身體倚著他，然后抓起他的右手來。一雙彈鋼琴的手毫無瑕疵，他找到食指和無名指的指腹輕輕摩挲，確認(rèn)沒有任何傷痕，然后又低頭嗅了嗅，并未嗅到一絲一毫香煙的氣息。
東君：“你在做什么？”
“拜一拜東神的手指，以后就能寫出更好的代碼�！彼趴诤f著，然后問他：“你怎么來了？”
“嗯？”東君低聲笑：“我不能來么？”
林�。骸澳阏f終選才來看我�！�
“沒有說預(yù)選不來看你�！�
“這個時間你應(yīng)該在銀河開會。”
“鴿掉了。”東君啄了一下他耳垂：“我想，對你來說，這次比賽應(yīng)該很重要。”
林�。骸班藕��！�
東君抱著他的手緊了緊，又把人往懷里攏了攏：“對我來說，你比較重要，所以……”
所以就來了？
林潯信又不信，他現(xiàn)在覺得這人的甜言蜜語就像騙人的鬼。
他轉(zhuǎn)過身。東君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我覺得講得不是很好，”他道，“我講得沒什么感情�！�
東君：“這種展示不需要感情�！�
“應(yīng)用方面有一點飄，不太靠譜�！�
東君：“說明發(fā)揮的余地比較大�！�
“我把洛的影像提前放出回來了，不知道做得對不對�！�
東君：“對。”
林潯就笑：“你怎么這樣�！�
東君竟然一改工作時的嚴(yán)苛，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夸獎機(jī)器。
“嗯？”東君看著他，道：“我很客觀。”
林�。骸澳悄阌X得我哪里還需要改？”
他說這話的時候瞧著東君，很輕松的語氣，沒有任何壓力。說來也奇怪，他記得自己從來不這樣問人，他習(xí)慣什么事都要做得比別人好，因此并不愿意主動和別人談?wù)撟约旱娜秉c。缺點，不好的東西，他自己知道就好了，何必展示給別人。
但他還覺得，如果是東君的話，就可以。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和東君的相處自然得就像認(rèn)識了好多年，有一點……什么話都可以說的那種氛圍。
東君：“你總是看觀眾�！�
林�。骸�？”
他真誠發(fā)問：“我不該看嗎？”
“應(yīng)該�！睎|君又咬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才回答他：“所以沒有要改的地方了。”
林�。骸班拧阅闳潭伎戳�？”
東君：“嗯。”
林潯：“但我沒有看見你�！�
東君：“你一直在看別人。”
“人好多�！绷譂」垂此氖种福_始轉(zhuǎn)移話題：“我在想終選的時候穿什么，現(xiàn)在這個是不是有點太隨意了？要不要穿正裝？”
“不需要，”東君給他整了整領(lǐng)口，然后道，“這樣就很好�！�
這人今天確實是個沒有感情的夸獎機(jī)器，于是林潯將信將疑，問：“真的？”
東君低頭，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微微啞的嗓音，只幾個字就讓他紅了臉，望著東君，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往他跟前湊了湊，踮腳舔了舔那雙薄薄的嘴唇。
只這一下，他的把柄就被人抓住，被抱得更緊也吻得更深，手指牢牢扣住，往休息室的沙發(fā)上一帶，便跌滾了進(jìn)去。
休息室的布局符合常理，沙發(fā)背對著門口，正對著員工通道，而現(xiàn)在員工通道的門是關(guān)著的，面向后臺的門半掩著，那敞開的一半連接著外面熱鬧的場景，所幸附近無人，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在做什么。
一個深吻結(jié)束，東君轉(zhuǎn)向他的側(cè)頰。接吻其實是一個過于親密的動作，林潯原本不覺得有什么，可是和身邊這人有過更加過分的接觸后，唇舌的糾纏就難免帶有某種暗示，并喚起某些不合時宜的反應(yīng)。
后臺和前臺只隔著薄薄一線，因著音響系統(tǒng)的廣泛分布，在這里也能聽見大概，有人在介紹一個3D動捕與建模系統(tǒng)，能夠讓全息影像得到更加真實靈活的呈現(xiàn)。
他聲音有點顫，問東君：“這個好棒……你會買嗎？”
東君的薄唇貼著他耳廓，道：“好�！�
他的吐息壓得深，在胸腔里，于是聲音更低，傳進(jìn)耳朵里，像過了電，林潯難以呼吸，從骨頭縫里浸出的酥軟，他不想聽，覺得再聽就會放棄思考。
但東君的聲音并不放過他，問：“有投資商聯(lián)系你了么？”
“有幾個，”林潯喘了一口氣，道，“都拒了�！�
他覺得這個答案東君該滿意，又覺得東君的狀態(tài)不大對，于是又補(bǔ)充一句：“等你……等你來買�！�
東君埋在他肩頭笑了笑，牙齒咬了他脖頸一下，又道：“今天好多人在看你�！�
“嗯……”林潯呼出一口氣，聲音有點啞，他的頸側(cè)屬于不能碰的地方之一，被這樣舔咬，眼睛已經(jīng)瞇了起來，不知道今夕何夕。
東君另一只手也放在了他的身上，只是若有若無的揉按，幾次中說不得有哪一次對了地方，觸電一般讓他顫栗一下，喘出來，卻不久留，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來，像甜蜜的折磨或刑罰。
林潯難耐地蜷了蜷，東君咬他更深，有點痛——聯(lián)想起先前這人反復(fù)說起的“你一直在看觀眾”，他終于回過味來，這人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或許只有一半的原因是想要參與他生命中重要的時刻，另一半則是要尋釁滋事。他和別人多對視幾眼，雖然不至于到要被罰的地步，但也讓這個男人感到不滿。
林潯抬起眼，瞪了東君一眼，說：“您被別人看的時候更多�！�
東君笑，俯身去噙住他的嘴唇：“乖。”
外面人聲陣陣，林潯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要推開他，猝不及防又被打橫抱了起來。
科展館內(nèi)部的結(jié)構(gòu)縱橫交錯，很是詭譎，休息室里一扇門直通員工通道和走廊，此次博覽會又是銀河的主場，東君的權(quán)限足以刷開所有員工通道的門禁。電梯下到負(fù)二層地下停車場，林潯直接被丟在了車后座上。
他今天所穿的衣服很簡單，不屬于林汀鐘愛的逃課少年風(fēng)格，整個人的氣質(zhì)可以用“學(xué)長”一詞概括形容。白襯衫，扣子不好解開，但東君并不是缺乏耐心的人。
只是解到第三粒，卻停了。
林潯看他，卻見這人眼里透出一點晦暗的神情，手指伸向了他胸前襯衫的口袋，兩根修長冷白的手指，夾起一張折好的藍(lán)色便簽紙。
林�。骸啊�
他反應(yīng)過來那是什么東西，伸手想搶回來，已經(jīng)晚了。
那張紙總共折了兩折，打開后，有一道十字形的折痕。東君將正面展給他，一串號碼，顯而易見是某個人的聯(lián)系方式。
林潯道：“一個學(xué)弟的，我沒——”
話還沒說完，“嗤”一聲響起，那張藍(lán)色的便簽紙變成了兩張。
然后，這兩片被慢條斯理疊起，變成四片，最后碎尸萬段，落在了車底。
而東君什么話都沒說。
林潯扁了扁嘴，討?zhàn)堃话悴洳鋿|君，但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知道今天這件事不會善終了。
而事實也像他預(yù)料的那樣，在某一個片刻他從失去神智的旋渦中抬起頭來，對上東君的目光，這人的眼尾有一點血一樣的殷紅，讓人想起玫瑰和玫瑰的棘刺——他想如果世界上真有能讓兩個人永遠(yuǎn)不分離片刻的方法，這個人一定會去得到它。
等到告一段落，他把衣服穿回去，穿好，再次收拾得能夠見人之后，一看時間，已經(jīng)是預(yù)選賽接近散場的時候了。三三兩兩的觀眾從地下車庫的入口進(jìn)來，啟動汽車離開。
林潯：“我……”
他想問他是要跟東君走，還是回自己的地方，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東君今天瘋度有點兒超標(biāo)，應(yīng)該不會給他走開的機(jī)會。
東君俯身親了親他，十指交扣的地方還是那么緊，離被握痛只有半步之遙。
只是在一個片刻，忽然緩緩松開了。皮膚表面因緊緊相扣而氤氳的水汽蒸發(fā)，蒸發(fā)會帶走熱量，他觸到外面溫涼的空氣。
“今天跟他們回去吧�！睎|君道：“我想你們會一起慶祝一下�！�
“嗯�！绷譂⌒α诵Γ麄兇_實是要聚在一起慶祝的，如果東君放他去，那他就免去了請假。
他覺得有點高興，抬頭看東君，卻看見這人垂著眼睫，唇角微微抿緊。擺明了的不開心，配合精雕細(xì)琢的五官，倒減了幾分男神的氣息，顯得整個人小了些，像個沒吃到糖果的小孩，又不敢索要，只乖乖等在那里。
林潯一下子就心軟了，他對漂亮小孩沒抵抗力。
他想邀請東君和他們一起，可是想到這人在生活里恨不得和所有人拉開距離的習(xí)性，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主動過去親親東君：“我明天就回去�！�
東君“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了，他像是突然就開心了，對林潯笑了笑，眉梢眼角的弧度柔和，溫柔得要滴出水。
要不是胸口肩頭被咬出來的印子還隱隱發(fā)疼，林潯都要信這才是他的本性了。這人總是這樣，在瘋和不瘋之間左右橫跳。他覺得好玩，又親了一下，這下就又被東君抱住不放了。林潯貼著他，東君的心跳透過皮膚傳給他，一下，又一下。
難解難分的一個姿勢，林潯側(cè)過頭，伸手去玩東君的眉毛，東君順著他，閉上眼，睫毛劃過他手心，而手指抓著他另一只手的手腕不放。
林潯支起身子，低頭看他溫馴安靜的神色。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問，有太多不安的東西在纏繞著他。
可是這個男人那么愛他。
第125章密碼（8）
“如果……”林潯看著東君：“如果你做了一個很好的夢。你想醒來，還是想接著做下去？”
東君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是黑色，烏黑的瞳孔像夜晚森林中央的深潭，眼睛表面映著車內(nèi)的燈光，像繁星在水面的倒影。夜晚的深潭、湖水和河流具有某種神秘的魔力，世界上從來不缺乏疲憊至極的夜班司機(jī)因精神恍惚錯亂而偏離方向，一頭駛進(jìn)水里的消息。
他問：“問什么這樣問？”
林�。骸班拧愿駵y試？”
東君似乎真的認(rèn)真想了想。
一分鐘后，他回答：“我大概會等自然醒吧�！�
林潯：“為什么？”
東君：“為什么要問為什么，不符合你的預(yù)設(shè)？”
“不符合�！绷譂u了搖頭，想了一會兒，道：“夢都有醒的時候，所以它無論再好沒有意義，我會想立刻醒來，然后面對現(xiàn)實。”
東君緩緩勾了勾唇角，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溫柔得像春風(fēng)沉醉。只聽他緩聲道：“如果現(xiàn)實很壞呢？”
林�。骸澳歉鼞�(yīng)該醒來了，這樣就有更多時間來處理現(xiàn)實中那些很壞的情況。”
東君原本握著他手腕的手松開，沿著手臂線條緩緩向上，最后停在他的側(cè)臉上，很輕的撫觸，勾勒著下頜的輪廓。他望著他，很久沒有說話。
直到林潯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才聽見東君道：“如果現(xiàn)實壞到了無法用任何方法處理的地步呢？”
林潯卻是被他問住了。
想了很久，他道：“可是，不論再壞，早晚還是要醒�！�
“嗯�！睎|君的聲音里帶了一點鼻音：“所以我繼續(xù)做夢的同時，也做好了接受現(xiàn)實的準(zhǔn)備�！�
“雖然很合理，”林潯道，“但有點不像你�！�
東君又笑。
他問：“我應(yīng)該選擇立刻醒來？”
林潯：“嗯�！�
東君把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你要允許特殊情況存在，寶貝�！�
林潯咬著嘴唇想了很久，道：“那好吧�！�
他看著東君，突然道：“……我好喜歡你啊。”
“謝謝。”東君把他拉下來，去吻他的嘴唇：“我也喜歡寶貝。”
林潯被來自男神的“寶貝”哄得頭皮發(fā)麻，又被親得七葷八素，等清醒過來，扣子又被解掉三顆。
“我不行了，”他靠在他男神胸口虛弱哼唧：“我會走不回去的�！�
他男神的回答毫無感情：“你可以�！�
林�。骸�？”
事實證明這人說得沒錯，他除了精神狀態(tài)飄忽外，身體上沒有什么大的不適，又或者，換個角度描述，這人深知怎樣能讓他付出最少的體力。
但他最后還是受不住，小聲討?zhàn)垼骸澳p點。明天……明天我就回了�！�
東君：“如果不回呢？”
林潯喘不上氣來，話也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明天……明天不回就后天，真的�！�
東君：“你想后天才回？”
這人沒法交流，真的。
他于是又在車?yán)锎撕芫�，久到記不清時間，而終于完事的時候，王安全已經(jīng)在群里瘋狂發(fā)消息問他是不是被魔物拖走了。
林潯回復(fù)：可能吧。
王安全：那我們怎么撈你？
林算法：不用了，我自己把自己撈出來了。
是撈出來了——他覺得東君也該飽了。接下來果然沒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再次整理了衣服，拉開車門。
下一刻洛神發(fā)聲提示，地面上有雨，請注意出行。
東君從車?yán)锬昧藗悖溃骸拔宜湍�。�?br />
一出地下車庫，就聽見外面嘩嘩的雨聲，天空陰沉晦暗，暴雨如注。東君撐一把黑色傘蓋住他們兩人，因為雨大的緣故，周圍人都行色匆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林潯循著記憶找到自家的車——他們來得早，車就停在地上區(qū)域。
他敲了敲車玻璃。
車窗往下滑開，王安全一臉不耐，一看就是要因為他的遲到破口大罵，張口就來：“你這個……”
話還沒說完，轉(zhuǎn)頭看見東君，啞火了。
林潯免去一頓責(zé)罵，快樂地坐進(jìn)車?yán)�，和東君道了別。
東君對他說：“明天見。”
林潯應(yīng)了他，汽車緩緩啟動，駛進(jìn)前方的雨幕中，林潯轉(zhuǎn)身從車后窗往外看，東君撐傘的身影就站在那里，一直沒有離開，直到車越駛越遠(yuǎn)，那影子消失在天地間的灰色雨霧里。
林潯坐回去，他好像一下子低落下來。他拿起手機(jī)，點開備忘錄，在一串日期和時間后補(bǔ)上兩行。
6.11，周二。出現(xiàn)：10am，離開：4pm。
架構(gòu)湊過來，拿著手機(jī)，問：“算法，你最近去過MO沒？我發(fā)現(xiàn)了個好東西。”
但林潯陷在無窮無盡的心算中，即使聽見他說了什么，腦子也沒有余裕去反映，敷衍地問了一句：“什么？”
架構(gòu)登時就不大滿意了，往他手機(jī)屏幕上看過來：“你在干什么？”
林�。骸八銈�東西，平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