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江辰遇又順其自然地帶出理財信用風(fēng)險等話題。

    在他循序漸進地講解中，這一堂課不經(jīng)意間過得飛快，眨眼就響起了下課鈴。

    “想創(chuàng)造財富，要做的很簡單�！�

    江辰遇修長的指尖不急不徐點過額鬢，“投資大腦，實現(xiàn)經(jīng)濟自由�！�

    言外之意。

    認真聽課，學(xué)無止境，別想東想西。

    他沒有刻意去收斂天生疏冷的氣勢。

    但偏偏傾照在講臺的陽光要給他鍍上一層溫暖，添了筆真實感。

    望塵莫及，又勾人神往。

    只是一個隨意到不行的動作，臺下的女同學(xué)們都瞬間被迷到傻笑低吟。

    下課鈴剛奏完最后一聲尾音。

    江辰遇就極有原則地結(jié)束了這次談資。

    “最后�！�

    “江盛有不少可供鍛煉的機會，歡迎各位面試實習(xí)�！�

    江辰遇輕描淡寫說出了某人請他的真正意圖。

    江盛的橄欖枝，絕不是普通實習(xí)單位能相提并論的，顯然秦戈煞費苦心，目的是在為學(xué)生們爭取機會，畢竟想進江盛極不容易。

    話落，江辰遇眸光凝過去，和首排正欣慰中的秦戈交換了個眼神，而后便側(cè)身離開。

    徒留同學(xué)們藕斷絲連地為他瘋狂鼓掌吶喊。

    沈暮大概是唯一保持安靜的。

    他的身影不一會就消失在了門口。

    來去都如此踩點，還真是江總的做派。

    秦戈忙掏出手機，微信呼喚：留步留步，行知湖西路口一敘啊哥哥！

    過了片刻。

    Hygge：別惡心。

    隔著屏幕都深深感受到了某人對這個稱呼的嫌棄。

    秦戈兀自一咳，招呼蔡主任留下處理后續(xù)。

    然后笑著示意沈暮：“走吧。”

    “……”去哪兒？

    沈暮愣了一愣，還是馬上應(yīng)答，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正值課間，校園里來往著風(fēng)華正茂的學(xué)生們。

    將近4點半，太陽斂著光芒漸漸西落。

    “感覺如何？”

    “第一次聽金融課，意外不無聊�！�

    “哈哈�！�

    秦戈笑著帶她去往行知湖西路口的方向。

    他隨口聊道：“你們年輕的小姑娘應(yīng)該都認識他吧�！�

    沈暮莫名開始陣陣發(fā)虛。

    老實講，之前不太了解他，但自從一周前的幾樁死亡際遇后，她都快要忘不了他了。

    沈暮含糊一笑，剛想敷衍過去。

    隨即又聽秦戈打趣道：“聽說財經(jīng)頻道采訪他的幾期，收視率居然遠超同時段的古偶巨制，簡直不敢相信�！�

    聞言，沈暮有點驚訝到了。

    那人的知名度毋庸置疑，但沒想到粉絲的追捧比對流量偶像還要狂熱。

    不過想想又好像不難理解。

    畢竟女生都迷戀他的臉，男生都臣服他的才。

    沈暮發(fā)自肺腑：“今天確實學(xué)到很多。”

    秦戈眼底一片贊許的笑意：“嗯，Stanford榮譽校友，經(jīng)管應(yīng)數(shù)雙博士，到學(xué)校授課還真是屈才了�！�

    沈暮又吃了一驚。

    他果然……不是一般的強。

    秦戈突然半開玩笑半認真。

    問卷調(diào)查似的：“你也覺得他這樣的，特招女孩喜歡是吧？”

    沈暮心里咯噔一下。

    干嘛又對她死亡提問啦……

    對這位自來熟的秦教授輕輕一笑。

    沈暮說：“江先生很讓人欽佩。”

    實誠，也相當(dāng)官方的回答。

    聽罷她的話，秦戈不得不服氣地笑嘆。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秦戈很快思及一事：“對了，據(jù)說前不久，你的畫在東藝展售出了最高價。”

    沈暮略微一怔，沒想到他忽然提到這。

    慚愧笑說：“其實是用作慈善公益，和作品本身的價值沒有絕對聯(lián)系的。”

    和圈內(nèi)頂尖的前輩們比，她怎么敢呢。

    秦戈毫不吝嗇贊賞：“剛畢業(yè)就能獲得參展資格，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沈暮搭著斜挎小包的細帶，低頭謙虛笑了笑。

    “正好帶你認識一下，你的緣分。”

    秦戈放緩腳步，語氣神秘起來。

    沈暮跟著止了步。

    抬眼，便見他泛著意味深長的笑。

    沈暮困惑地順他視線望過去。

    清澈綿長的行知湖面微波漣漪。

    水天一色的岸邊，男人俊挺而立，一個矜貴清冷的背影。

    沈暮一眼認出，她心劇烈一跳。

    “辰遇——”

    下一秒，秦戈就上前打了招呼。

    江辰遇回眸睨了他眼，慢條斯理轉(zhuǎn)過身。

    “什么事�！�

    語氣淡淡的，充斥著“你最好不是平白無故讓我等”的無情。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我不介意收你點講課費�！�

    “……”

    拜托您那不是一點，是巨資！

    秦戈沒法不妥協(xié)：“別，有話好說。”

    他稍微壓低點嗓門，直入正題：“你要送給奶奶那副畫的小作者，今天剛好來了，沒興趣見見？”

    眼見某人就要把“沒興趣”三個字掛到嘴邊。

    秦戈眼神不動聲色往身后一掠。

    江辰遇面無情緒，眸光隨意越過他。

    只見幾步開外，綁馬尾的小姑娘站在那兒。

    她攥緊了身前的薄荷綠包帶，似乎沒膽看他，怯生生的姿態(tài)仿佛隨時準備逃離。

    江辰遇微不可見一頓。

    轉(zhuǎn)瞬收回視線，什么都沒說。

    方才他寡淡的目光投到身上時，沈暮完全暴露在他的視野里。

    她本能瑟縮，作鴕鳥狀。

    下一瞬，便見秦教授朝她招了招手。

    沈暮暗吸口氣，認命走過去。

    “介紹一下�！�

    秦戈眉目間笑意和善：“這位是沈暮同學(xué)，巴黎美院優(yōu)秀畢業(yè)生，前陣子剛回國�！�

    沈暮一顆心像吊在三萬英尺的高空。

    氣氛稀薄得令她窒息。

    就不要這么正經(jīng)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歷史會晤。

    沈暮窘到想跳湖，但無奈被點到名姓。

    只能唯諾又僵硬地低低出聲：“您好……”

    她決定咬死裝作沒見過。

    男人似乎頷了下首回應(yīng)。

    沈暮不確定，她只敢垂著腦袋，余光模糊。

    秦戈見狀，佯裝沉臉：“你看你冷冰冰的，把我們的準新同學(xué)都嚇著了�！�

    江辰遇給了他真正冷冰冰的一眼。

    這天大的罪過她承擔(dān)不起。

    沈暮忙不迭擺手：“沒有沒有……”

    見她安守本分，完全沒有這年紀該有的鬧騰。

    秦戈笑了笑：“那位在東藝展匿名購置你畫的神秘買主，不好奇是誰嗎？”

    沈暮略一怔忡，面露疑惑輕輕抬頭。

    突然想起他之前說的，她和今天的大人物頗有緣分。

    沈暮腦袋隨即嗡嗡兩聲。

    前后將話聯(lián)系了下，她心底驀地冒出個極不成熟的想法。

    緊接著，她的猜想就被一字一句證實了。

    “說來不能再巧了，江總到法國出差一趟，隨手買畫的時候，肯定沒想到今天會和作者在這碰面吧？”

    秦戈秉承一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心態(tài)，喜笑顏開地扯落了他們之間最后遮掩的紗帳。

    沈暮懵住，徹底忘記表情管理。

    那雙清泓動人的眸子終于直視某人。

    一瞬不瞬，似要從他漆黑的眼底看出個標準答案。

    除了最開始有點意外是她，其他江辰遇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因而他并無太大反應(yīng)。

    可能意識到她每回都慫得視他如虎狼。

    江大總裁沉默少頃，有點良心發(fā)現(xiàn)了。

    “畫不錯�！�

    江辰遇嗓音幽邃，緩緩說道。

    雖然還沒看過，但鼓勵下小孩也沒什么。

    沈暮倏地從前一個驚愕跳到后一個驚愕。

    以為他高冷不近人情，想不到會主動夸她。

    毫不夸張地說，她心尖都受寵若驚地在顫。

    在他面前，她就是小菜鳥遇見真大佬。

    不知情何以堪。

    沈暮靦腆抿笑，聲音越發(fā)溫軟：“……謝謝您喜歡�！�

    這時，響起一道振動聲。

    秦戈反應(yīng)了下，摸出褲兜里的手機看了眼。

    “你們先聊，我接個電話。”

    說完他把手機放到耳邊，往反方向走。

    “喂，爸�！�

    “是，他在�！�

    ……

    秦戈一走，留在原地的兩人遽地安靜了。

    溫度驟降十?dāng)z氏般，空氣都要凝結(jié)成霜。

    他們宛如兩個交流障礙患者，雙雙不吭一聲。

    落日的余暉永遠是那么柔和，像給世界加了層濾鏡，放眼望去，高挺俊朗的男人跟前，站著個嬌小的女孩，他們共處在金光閃閃的湖邊，靜止的完美輪廓，很容易給人造成一種錯覺。

    這不是現(xiàn)實存在的。

    只是一副朦朧唯美的風(fēng)景畫。

    沈暮不知道聊什么。

    可一言不發(fā)真的好尷尬。

    淺色小皮鞋里的腳趾頭一蜷一縮，沈暮收著下巴在數(shù)自己呼吸的頻率。

    天啊，他怎么也不說話……

    身為男人，這種時候不該主動挑開話題，緩和氣氛嗎？